情缘谷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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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恩断情绝

    mon jul 11 23:11:37 cst 2016

    独孤乐见徐逸尘进步神速,不禁欢喜异常,她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练成这第一招‘疾风暴雨’,达到师傅君醉速度的三成是多么艰难的事情,任何剑法武功均是入门处最难突破,这狂风剑法自也不例外,而且这第一招‘疾风暴雨’其实是整个剑法的总纲所在,得此门径,之后的练习便会顺风顺水的多了,当初她自己在学习第一招时,达到徐逸尘如今的境界可是整整花了一年半的时间呢!

    然而在徐逸尘看来,自己天资佳慧只是一个方面,独孤乐的悉心指点,倾囊解教才是他剑术精进的关键所在。

    两个月后,在情缘谷正谷的桃花潭旁,徐逸尘把学到的成果向着君醉展示了一番。如今他已经能够把那招‘疾风暴雨’的速度练到君醉的六成,已快过了当初君醉演示的五成速度,更早已超越了独孤乐。君醉见徐逸尘进益非凡, 也是万分欢喜,心道:“我果然没有看错逸尘,他在武学上的悟性和潜力非同凡俗,当真是百年不遇的奇才,以他的天资和潜力,再加上如此刻苦勤奋的练习,不出三年,‘狂风剑法’的全部精要当可融会贯通,十年之后,在此剑法上的造诣便应该能达到峰峰造极的地步了。”他心里虽对这个爱徒青睐倍至,但当面却没有过多赞誉,以防他心生骄傲狂妄之感。

    君醉道:“逸尘,这一招‘疾风暴雨’其实便是整个狂风剑法七七四十九招的总纲所在,这狂风剑法变化繁复,招式瑰丽,其核心却仍是一个‘快’字,天下武功无快不破,无奇不破,狂风剑法占尽了这个‘快’字,而这个‘奇’字吗,却是让天邪剑法尽数占了去。”君醉说道此处,脸现忧郁之色,深深叹息一声,似乎在内心中一直难以舍弃的一番旧事,又隐隐浮上心头。

    徐逸尘见师傅仿佛忆起旧事,但也不便开口询问,独孤乐却心下明白,知道师傅又在为多年来一直无法战胜鬼面和其天邪剑法而忧心忡忡。

    君醉又抬眼看向徐逸尘,望着他剑眉星眼英俊非凡的脸庞,仿佛是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心中忽然转念道:“我这一生怕是无法胜得过鬼面了,狂风剑法的最后一招‘风平浪静’我多年来始终无法参破,无念谷主说这是受限于我的天资,实难勉强。不过现今看来,逸尘似乎是有青出于蓝的潜质,若是他将来能够参透这一招‘风平浪静’,就必定能胜的过我们四大高手中的任何一人,到时候由我的徒弟去打败鬼面,倒也算是为我了结了一桩心愿。”

    君醉想到此处,精神为之一振,当下便又把狂风剑法中的第二招‘风起云涌’向徐逸尘演示了一遍,只见其手持长剑飞身而起,又以迅捷无伦的身法倒转身形,挺剑向下刺来,君醉手腕抖处,长剑变化出无数剑影,便如满天星般迅速洒落,潭水旁的草地上散落着无数桃花瓣,此刻受剑气的激荡,纷纷升空飘飞,围绕着君醉手中长剑迅速飞旋,只听一声断喝,君醉手中长剑急舞,顷刻间无数花瓣便不知去向,君醉长剑触地,借力一个后跃稳稳站在了徐逸尘身旁,便在此时,无数粉末状的粉色颗粒在空气中四散飘飞,轻风送入鼻端,徐逸尘和独孤乐均闻到一股淡淡的桃花香气。徐逸尘正自赞叹惊奇之时,却又忽然感到这一招‘风起云涌’颇为眼熟,仿佛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却又实在想不起来。

    独孤乐似乎瞧出了徐逸尘困惑的原因,转头向他笑道:“逸尘,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吗?”

    徐逸尘答道:“当然记得,那是在烟雨村的碧湖居上,啊,对了!”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大声叫了出来,“你那天在茶桌上用剑法刻下‘胡说八道’四个字,把百毒谷那三个坏蛋吓的屁滚尿流狼狈逃窜,当时用的便是这一招‘风起云涌’,我说怎么如此眼熟!”

    独孤乐和徐逸尘对望一眼,彼此心有灵犀,都深感欣慰幸福。他们初次相遇虽已是五年前的事情了,但事后二人都曾无数次的回忆起往事,在心中自然是常忆常新。在互相敬爱情意缠绵的情人心中,第一次的相遇似乎便如昨天的事情,永远印象深刻,无法忘怀。

    徐逸尘练好了狂风剑法的第一招,算是已窥得门径,掌握总纲,这之后的习练便顺风顺水,驾轻就熟,第二招‘风起云涌’和第三招‘长风破浪’都只用了不到半月时间,便已在速率上练到了六成。

    三个月后,江湖上突然传闻苏州太湖附近出了一位采花大盗,轻功了得,武艺高强,为人狂妄自大,一个月内竟为害良家妇女二十余人,手法狠辣,皆是先奸后杀!这个噩耗传到君醉耳中,令他愤恨不已,便欲为民除害。独孤乐听闻此节,更是憎恶之至,忙向君醉进言道:“师父,恶人如此为祸人间,乐儿正欲杀之而后快,不过是个无名鼠辈,不劳师父亲自出马。就让乐儿代您前去吧!”君醉道:“我倒不是担心你武功,只是采花大盗不同常人,你一个美貌少女,实在不必脏了双手!“正在此时,一旁的徐逸尘抢道:“师父,您和乐儿都不便前去,不如就把这个差事交给我吧,弟子在太湖边上的烟雨村住过几年,村民对逸尘也算有养育之恩,见他们处于水深火热之中,逸尘又怎可袖手旁观!”

    君醉喜道:“逸尘侠肝义胆,正是我辈习武之人应有的品格,好,你的狂风剑法已小有所成,借此机会,去江湖历练一番,也是一件好事!”徐逸尘兴奋不已,慷慨言道:“弟子一定不负师父期望,三日之内,必定手刃恶贼,取其首级!”

    第二日一早,徐逸尘便欲出谷,孤独乐与其依依不舍,含泪言道:“逸尘,你武功虽已高过了我,但江湖阅历非常有限,遇事一定要多加小心,不可过于骄傲,中了敌人的奸计!”

    徐逸尘紧握着独孤乐白玉般柔滑的双手,含笑说道:“乐儿,你不必担心,苏州离此仅百余里路,我五日内必回,咱们的婚期将近,等我回谷了,就准备婚事,好不好!”独孤乐道:“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砰砰乱跳,总觉得会,会……”徐逸尘忙打断她的话:“好啦好啦,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吗?女孩子家毕竟太过多虑,不过是一寻常的采花大盗,你眼前的徐逸尘却早已今非昔比,难道你还把我看做那个只有十四岁,整天跟在你后面屁颠屁颠,“神仙姐姐”“神仙姐姐”叫来叫去的幼稚青年吗?哈哈!”独孤乐破涕为笑,嗔怪道:“就会油嘴滑舌,好啦,你快去吧,不过一定要记住我的话,万事小心为上!”

    徐逸尘不耐烦的答应着,一转身便施展出上乘轻功,向谷外飞去!独孤乐望着徐逸尘飘飞的背影,依然关切的大喊道:“逸尘,记住我的话,江湖险恶,一定要多加小心啊!”

    徐逸尘出谷后,独孤乐便是寝食难安,每日里在谷口守望,盼情郎早日归来,日等夜等,三日后却并不见徐逸尘回谷,不禁心急如焚,又等了两日,徐逸尘仍未见踪影,实在按耐不住,于是禀报了师父君醉,赶忙出谷找寻去了。

    独孤乐自然先是来到了太湖旁的烟雨村,却没有找到有关徐逸尘的任何线索,茶楼老板也说这个昔日的店小二并没有故地重游,但传闻那采花大盗确是在三日前死于一个青年剑客之手,当时双方动武的地点是在苏州城东一家名为“醉香楼”的酒楼之中。独孤乐连夜找到了那一家酒楼,据店小二的说法,那青年剑客一席青衫,大概不到二十岁的样子,面容英俊,器宇轩昂,剑术更是出神入化,只顷刻间便让那无恶不作的采花大盗血溅当场,身首异处!独孤乐断定那青年定是徐逸尘无疑,心中思虑万千:“逸尘既然已经杀了恶贼,为什么却不回情缘谷?难道,难道,”她心下越想越怕,一颗心碰碰乱跳,“那采花大盗定然有同党,若是他们多人设局,逸尘江湖阅历浅薄,多半会落入奸人的圈套之中!”

    独孤乐出了酒楼,失魂落魄般走在苏州城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心情却是异常的阴沉,外界的喧嚣和烦扰似乎都进不了她的耳目,一颗心只是牵挂着情郎的安危,心道:“逸尘并没有什么江湖仇家,究竟是谁要陷害于他呢?难道是锦衣卫的人?不会啊,锦衣卫和徐、沐两家后人有十年之约,霍无影、霍无形二人更是骄傲自满,绝不至于半路里暗中下手,“她左思右想,由于心系情郎安危,思路混乱,不得其理,脑海中突然冒出的一个想法却是让她不禁大惊:“难道是,难道是,百――毒――谷!”

    一想到百毒谷,独孤乐更是花容变色,心中的不详预感越发清晰:“是了,五年前我曾羞辱过百毒谷谷主单千仇的弟子,他们回谷后自然会禀报谷主,百毒谷和情缘谷自来邪正不两立,单千仇定会伺机报复!那采花大盗,说不定就是他们设下的圈套!”想到此节,独孤乐更无怀疑,眼含泪水连夜兼程,朝八百里外的百毒谷狂奔而去。这一路上只有一个念头反复在脑海中回旋:“若是逸尘有什么意外,我独孤乐绝不独活!”

    待得赶到了百毒谷,却发现谷中内外均是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各方贺客纷至沓来,皆是手持请柬面含笑意,独孤乐心下甚是惊疑。她蒙上面纱,暗中打晕了一个中年女子,借用她的请柬混进了百毒谷内的正殿,见大殿内人山人海,热闹非凡,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身穿华服,鼠目鹰鼻,满脸堆笑,正在接待各路豪客,独孤乐料想这人便是谷主单千仇。正在此刻,她也看到了高堂之上一张巨大的条幅,红底黑字异常耀眼:恭祝新人单天蓝与徐逸尘喜结良缘!“徐逸尘”三个字正如三把匕首般戳进了独孤乐的心口,她眼前一黑,险些晕了过去。

    过了片刻,吉时已到,两位新人身穿红袍,头戴金冠,从后堂缓缓而出。独孤乐一眼便认出了徐逸尘,她忙闪入人群之中,生怕他看到了自己,一颗心却早已碎成了千万片,再看那新娘,却是脸蒙黑纱,看不清面庞,不过身形窈窕,双目秀美,显是二十来岁的妙龄少女。独孤乐泪如泉涌,脑子里嗡嗡响个不停,心中断断续续的滴着鲜血,她一霎那间感到精疲力尽,人世间的一切都是那么索然无味,再也无可留恋。她最后望了徐逸尘一眼,便捂着疼痛的心口,头也不回的出了百毒谷。

    独孤乐失魂落魄的茫然游荡,不觉间竟然来到了百毒谷后山的悬崖之上,她望着深不见底,烟雾缭绕的崖谷,忽然感到了自由和解脱,也不知为什么,她不恨徐逸尘,只恨自己命太苦。她在师父身边长大,自小听惯了他朗诵前贤名诗,此刻有两句诗莫名的飘入了她的脑海,与她自己的命运竟是如此的切合,那是唐朝诗圣杜甫的名作《佳人》,独孤乐悠悠的复颂着诗句,一步步朝悬崖边走了过去,空灵的语声在悬崖峭壁间来往飘荡,久久回响:世情恶衰歇,万事随转烛……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

    数日之后,徐逸尘身受重伤,一瘸一拐的回到了情缘谷,君醉早已在谷中盼望多时,见徐逸尘回来自是高兴,但却不见独孤乐,心下起疑,忙问道:“逸尘,你的伤是怎么回事,还有,乐儿没有找到你吗?”

    徐逸尘悲痛万分,忙屈膝跪在君醉身前,想到独孤乐为己而死,心中惭愧不已,不知如何作答。

    君醉见徐逸尘如此情形,心下大惊,料想独孤乐多半是出了什么意外,慌忙问道:“逸尘,是不是乐儿她出事了,你快说啊?”

    徐逸尘泪如泉涌,早已泣不成声:“师父……乐儿,……乐儿她……她跳崖自尽了!”

    君醉大惊失色,眼前一黑,险些晕了过去。他这一生多是在放荡不羁,潇洒自在中度过,于世间天大的事都不看在眼里,却唯独为两个女人牵肠挂肚,一个是他的红颜知己虞绯红,另一个便是弟子独孤乐,此刻听闻噩耗,又怎能不悲痛欲绝。他强自镇定心神,狠狠的问道:“乐儿是怎么死的?好端端的,为什么会跳崖自尽?”

    徐逸尘又惊又惧,悔恨无极,哭着说道:“都怪我!都怪我!乐儿是看到了我和单天蓝成婚,因此悲痛难当,万念俱灰,百毒谷的弟子亲眼看到她从悬崖上跳了下去!”

    君醉容颜大怒,气的话都说不利索,断断续续道:“你说什么,你,你和单天蓝成婚,这…这…”君醉心中思绪万千,隐约料到徐逸尘和独孤乐掉入了敌人的圈套,他强行压制住心中的怒火,斥责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原原本本的从头说来!”

    徐逸尘痛哭流涕,慢慢的道:“我杀了采花大盗后便欲回谷,不料在半路上遇到了一伙蒙面人,把我包围在苏州城郊外的一片荒野之中,我虽是以一敌众,但自筹有狂风剑法,因此也不惧多人围攻,果不其然,这些人实在脓包,只几个回合,便被我一一打倒,正在此时,背后又越出一人,突施冷箭,往我身上掷来一个东西,我待看时,竟是一只手掌般大小的毒蝎子,通体深红色,甚是吓人,等我反应过来时,已被它在肩膀上咬了一口,我忙出手拂去毒蝎,再看眼前那人,却是一个蒙面女子,我正要开口说话,突然全身酸软,当即晕倒在地,人事不知了!”

    君醉道:“恩,看来你是中了苗疆的蛊毒,想必那个蒙面女子,便是百毒谷谷主之女单天蓝吧!”

    徐逸尘道:“师父当真料事如神,那蒙面女子正是单天蓝,之后几日里我神志不清,恍恍惚惚如在梦中,武功尽丧,实在难以分辨青红皂白,与单天蓝成婚,还有为单千仇,为…”他说到此处,不敢再说下去。君醉接道:“为单千仇抄写《狂风剑法》的招式口诀,是吗?”

    徐逸尘诚惶诚恐,惊惧万分,忙诺诺道:“师父明鉴,逸尘实是被毒蛊迷惑心智,半分做不得主啊!”

    君醉拂袖大怒道:“单千仇早已觊觎《狂风剑法》,我又岂能不知,让他学了去,又有何妨,早知有今日,我便亲自把剑谱送到他手上,乐儿也不至于心碎自尽,造化弄人啊,单千仇啊单千仇,今后我与你势不两立!”君醉仰天长叹一声,继续问道:“单千仇既然已经利用你得到了《狂风剑法》,也间接害死了独孤乐,你便没有了任何价值,他为何没有杀你?”

    徐逸尘道:“师父所言甚是,我身中的毒蛊消散之后,便欲和单千仇同归于尽,无奈技不如人,让他打成重伤,多亏单天蓝出手劝阻,我才得以回到情缘谷!”

    君醉愤愤道:“哼,你们还真是一对啊,我真是替乐儿心寒!”

    徐逸尘想到情人为自己而死,也是悲痛欲绝,当即拔剑说道:“乐儿为我而死,我自当以死相随,师父,原谅徒儿今后不能再侍奉您了!”说话间便横剑向颈项上抹去。

    君醉忙一掌拍出,浑厚的掌力迅捷无比,打在徐逸尘手腕之上,长剑瞬间落地。君醉道:“你死一万次又有何益,可能换的回乐儿起死回生?这情缘谷自开谷之来便是:只待有情、有义、有缘之人,你我师徒二人缘分已尽,今后恩断义绝,你走吧,以后不要再踏入情缘谷半步,我永远不想再看到你,否则休要怪我剑下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