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树下之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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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四章 释然

    “去你府上,别人会如何看待你弟弟?”

    “爹……您……”云氏被云老爷子的理论打败,都忘记了哭泣,瞪着通红的眼睛不知说什么。

    “为父只是不喜欢麻烦人罢了,家中不是没有下人伺候,三丫多想了。”云老爷子也有自己的尊严与坚持。

    他一辈子都好胜,如今躺在炕上,生活不能自理,他只想快些离开这个世界,有尊严的离开。

    他吃不下东西,一方面是真心吃不下,一方面也是自己失去了求生的意念。

    他心中对自己的儿子不是没有失望,可那又能如何呢?

    云家驹毕竟是云家唯一的根,他如何忍心让别人对自己的儿子说三道四的?

    云氏不再强求,但是让她看着自己的父亲就这样等死,她做不到,于是勉强笑道:“爹,幽王殿下安排李太医过来给我看病,他的医术是顶尖的,让他给您看看吧!”

    云老爷子本能的就要拒绝,但见女儿那期盼的眼神,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随即轻轻的颔首。

    大家让出地方,李太医上前静静地号脉,他的脸色一点点变得凝重,半天之后方才收手。

    他没有说出诊断结果,而是犹疑的不知该不该实话实说。

    雪儿会意对其道:“李太医随我出来吧!”

    “就在这儿说吧,不用背着我。”云老爷子虽然虚弱,但说出的话却无比坚定,不容置疑。

    雪儿知道云老爷子在云家向来都是说一不二的,见其浑浊的眼中一副了然的神色,也不再坚持,朝李太医点点头。

    李太医摇摇头,尽量将病情委婉道出:“老爷子这是胃里长了肿块,而且是几乎是长满了,所以才食不下咽,瘦成这个样子。”

    雪儿明白了,他的意思就是说云老爷子的胃里长了肿瘤。

    至于是良性的,还是恶性的见李太医那凝重的神色就知道了,根本不用相问。

    见众人都默然不语,云老爷子笑了,虽然看起来那笑很恐怖,但雪儿却在其中看到了释然。

    有些人在面对生死的时候就是这种表情,看淡生死,看淡离别。

    云氏如何不懂李太医的意思,想到自杀的二姐,想到自己,想到自己的父亲,她悲从中来,只感到喉头中涌出一股腥甜的味道。

    她用帕子掩住自己的唇,强行将那股腥甜吞下,只是本就苍白的面色又苍白了两分。

    雪儿无奈的问道:“李太医,可有医治之法?”

    李太医摇摇头,又点点头,大家都不解其意。

    他开口解释:“可以医治,用药加上针灸及熏蒸之法,加上老爷子自身的配合,可延长一年的寿命,如果不治,则不出一月……”

    余下的话李太医也说不出口了。

    华氏红着眼眶惊呼道:“怎么可能?爹这才卧床不过几日光景!”

    云英与云落眼中的敌意与不满尽逝,不约而同的红了眼眶,泪水顺着白皙的脸颊落下,不由地齐齐低呼:“爷爷!”

    雪儿知道这个结果是必然的,胃癌若是在现代还可以手术医治,在古代估计只有等死的份了。

    说实在的她虽不喜云老爷子霸道与偏颇的性格,但是对其也没什么恶感。

    毕竟云老爷子对她还算不错的。

    只是云家这父女几个也不知是怎么了,接连二三的得了不治之症,这就是不可逆的命运么?

    思来想去也只能归咎与他们的性格使然了。

    人只有心胸豁达才会少生病,安然度过一生,过于斤斤计较,过于好胜,于人于己都不是什么好事。

    更何况治病并非单纯靠大夫,还要病人自己配合才行。

    显然云老爷子就是自己不肯配合。

    云家驹倒是一众人中最清醒的一个,他很想说不治了,但他也知道自己这话出口会带来怎样的后果,所以坐在那一声不吭。

    “好了,雪丫头姥爷知道你是好意,但是姥爷不能接受,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人这一生该如何离开早就有了定数,我早就看开了!

    与其折腾别人,折腾自己,莫不如就这样静静的渡过最后的时光,没什么大不了的!”

    云老爷子好似一下子就精神起来,说话也不像刚开始那么有气无力。

    他又转头看向李太医道:“多谢李太医出手为我这个将死之人看诊,老夫感激不尽。”

    “老爷子折煞下官了,这是下官的职责所在,当不得老爷子相谢。更何况是下官无能,不能治愈老爷子的病。”李太医诚惶诚恐的摆摆手,一副愧疚的模样。

    要说他此刻的心里也甚为无奈,被安排到县公府上看诊,本以为可以交好未来的王妃。可他看了三个病人,都是得了这样的顽症,让他心生惭愧,不知如何跟其交代。

    他收起脉枕将之放入医箱之中,拎起医箱识趣的告退出了卧室。

    云家驹显然很是深深的松了一口气,看向躺着的父亲,眼中也带上了一丝不舍。

    可心里更多的是对于即将能掌管云家的期待。

    从小到大他都是活在云老爷子的羽翼与权威下,都已经而立之年了,还在老爷子手底下战战兢兢的活着,这让他感到十分的憋屈。

    如今老爷子不行了,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他尝到了那种大权在握的优越感,这让他有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畅快之感。

    想到今后的小日子,他的那丝不舍也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云氏此时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大滴大滴的泪水顺着她的眼角落到帕子上。

    她真的很想大哭一场,哭她们姐妹的命运,哭父亲的执着,可是她不能,她知道那样没用。

    云老爷子费力的抬起手拍了拍云氏:“好了三丫,这是为父的选择,与人无尤。

    你娘走了也有一段日子了,她一个人上路为父实在是不放心,还有你二姐,虽然为父不曾善待你们姐妹几个,但是你们毕竟是为父的女儿。

    为父这心啊……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人生匆匆不过几十载,没什么是放不下的,就这样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