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意卫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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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我所要问,非常事

    没有亲人、没有朋友,陪伴自己的只有这一间小店。不知是从何时开始,自己就是这样生活。一个人开店、一个人打理,一个人做着一切,也从来没有觉得有什么太过悲伤。



    佛家说:人生如身处荆棘,心动则身妄动,由是痛苦遍生。



    是以心不动,则痛苦不生。



    宁广益的所作所为,算是亲身验证了这个道理。



    忽有一阵微风吹过,桌上的烛光摇曳不定,许久才再次平稳下来。



    从外面引来一阵空气,令室内的气息不再那般沉闷。



    宁广益抬起头来,看到丁靖析就站在门口,用着那一双深不见底的双眼,一直在看着自己。



    这种天气里,他为什么还会来?



    宁广益有些不明所以。



    注意力全部放在了丁靖析身上,就没有注意到外面的天空中,阴雨云聚集得愈发浓厚,像是一个大盖子,从天上倒扣了下来。



    阴沉不已。



    “坐。”宁广益指了指旁边的一把椅子,淡淡地说。



    “不坐。”丁靖析漠然回答,他看着宁广益,就像在估量着一些什么。



    “喝酒?”宁广益又从旁边拿出了一个酒壶,在酒杯中斟满了一杯。



    “不喝。”丁靖析又是这样回答。



    “现在不喝?”宁广益有些疑惑,自从见到这个年轻人后,还是第一次见他有如此举动。



    丁靖析这一次,没有回答。



    他的行动已经是明显的,所以同样的问题他就不会回答第二次。



    宁广益也并不气恼,重新收起了酒壶,问:“你这是从何处来?”



    “从应该来的地方来。”



    “要到何处?”



    “到应该到的去处。”



    “那为何要来此?”宁广益忽然又问。



    “因为我需要来这里。”丁靖析也就如此回答。



    风,吹得更猛烈了一些,屋外劲风呼啸,大开的门在风中摇摆,“吱嘎”作响。



    “你没地方去?”宁广益将桌上的酒杯拿起,自己饮尽,又把杯子摆回到一边。



    在他看来,这种天气里还会来这里的人,一定是因为没有什么其他的地方,还可以收留自己。



    “有,”丁靖析此次回答的很干脆,顿了一顿后才继续说:“就是这里。”



    宁广益觉得这个年轻人的话,还十分孩子气。



    然而马上,他就不这么觉得了。



    “我有事情要问你。”丁靖析一边这么说,一边拿出了一件东西,走过去放在了宁广益眼前,问:“这到底是什么?”



    他所拿出的,是道然玛瑙。



    这又是哪一块?



    在死地中得到的已经被他毁去。



    云夕的那一块又被他留在了原地。



    这一块又从何而来?



    宁广益的脸色立刻变了。



    片刻后,他又恢复了常态,看着丁靖析冷冷说道:“问我?”



    “是问你。”



    “为何问我?”



    “因为你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



    “因为你去找过它。”丁靖析冷冷道:“在我将它的碎片扔掉的时候。”



    原来那一天晚上,丁靖析制住云夕、又放任她离开后,紧跟着出现查看的人是宁广益。



    丁靖析在当时就认出了他。



    可是直到现在,才揭露这一点。



    “你果然是为了这个来的。”宁广益的眼中出现了一丝锐利。



    “里面到底装了什么?它与正清门又有什么关系?正清门用它到底是干什么?”丁靖析接连发问:“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你想要什么?”宁广益问。



    “你知道。”丁靖析说。



    “我知道?”宁广益微微一怔,之后点了点头,自言自语:“是的,我的确应该知道。”



    丁靖析的脸色变了些许。



    “若无百利,宁做广益。”宁广益不知为何,忽然说出了这句话。



    这句带着他名字的,当地俗语。



    “商人总是如此自私自利,可是我也算是一个商人,对于这句话,也是十分赞成的。”宁广益一边拄着拐杖在小店内行走,一边说出了这一句话。



    屋外,风吹甚疾,大门摇动的幅度越来越大。



    丁靖析在等待着他的下文。



    “每个人都会想追求自己想找的东西,这是在所难免的。”宁广益仍旧在说着不明所以的话。“可是当你在追求的时候,有一点是很忌讳的,就是你要做的事情,不能损害别人的利益。”



    “特别是对于商人,商人都是很吝啬的。他们总是斤斤计较,每一次生意,想到的都是自己多吞多占,不允许吃一点亏。有时候仅仅为了一些蝇头小利,就可以与最亲密的人翻脸。但没办法,他们也知道这样不好,可是就是这样,改变不了。”



    “若无百利,宁做广益。谁都以为这句话是用来说商人重利的,可谁又能真正知道呢?这句话其实是他们拿来讽刺自己的。宁做广益,那么吝啬的人怎么可能去做广益?”



    “所以,你明白吗?”宁广益笑了。



    笑的很莫名其妙。



    “不明白。”丁靖析说。



    “所以,你别想指望我把已经到手的东西交出来!”宁广益的脸庞,扭曲在了一起,变得极其狰狞可怖。



    丁靖析忽然色变。



    一阵劲风直接从外吹来,“砰”得一声将门牢牢关紧。



    紊乱的气流,一瞬间吹袭了所有的灯。



    店内变得一片黑暗。



    只能听到外面的风声,与远处传来的阵阵雷鸣。



    不对,可以听到的,还有一个声音。



    什么东西穿破了空气,朝着自己急速而来的爆鸣声!



    丁靖析猛然后退。



    否则他就会被那一道劲力洞穿在当场。



    就在躲开的那一刻,他就听到自己原本站的地面处发出了“轰”得一声。



    大地碎裂的声音。



    而且,仅仅是听到。



    没错,听到。



    室内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即便没了灯火、无论室外多么昏暗,在这间屋子里,也不可能真正到达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况且还是丁靖析。



    空气中有多少尘埃也能分毫辨认。



    唯一的可能,这就是宁广益的能力。



    瞬息化天地为黑暗。



    屏蔽掉的不仅仅是他的视觉,连带着听觉、触觉、等等各种感官。



    丁靖析已经觉得自己的灵识就像探入到泥沼之中,寸步难行。



    “你本来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更不应该改变我所得到的一切!”没有看到他的人,只是听到了对方的话语,宁广益的声音愈发歇斯底里,挥舞着什么东西,朝着丁靖析横冲而来。



    室内,狂风暴起,比屋外的劲风,还要猛烈三分。



    看不到对方的攻击,丁靖析仍旧在躲闪,身影流光飞电,须臾之间变化了尽百次方位。而相应的,宁广益也朝他攻击了尽百下。这间小店内,即刻也就被搅得天翻地覆。桌椅翻倒,墙壁崩裂。



    建筑,只是普通的建筑,怎么可能承受着这等高手的余威。



    丁靖析只是在躲。



    根本看不到对方的攻势,如何去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