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意卫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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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明心

    原本,它是不应该发光的。



    因为那是一块镜子。



    镜子是不会发光的,只会反射光芒。



    幕后人明白,那一块镜子到底是什么。



    二十多年前,他面对丁任的时候,他分明记得在曾经的年轻人身上,最可怕的除了那银色的剑,就是他心口处出现的这一面奇特棱镜。



    然后他现在,又在这一个年轻人的心口,看到了几乎一模一样的棱镜。



    天下间,独一无二的棱镜。



    因为按照原本的规矩,整个诸天内一代人中,只会有一个人的心口,有这一面的镜子。



    “你的实力,已经比你父亲当初,要强上很多了。”幕后人回忆起了那一年丁任的剑法,在别人眼中,当时他的剑的确十分可怕,可是要让幕后人评论,当时他的剑,还有些幼稚。可是现在从丁靖析的剑中,他所能感觉到的,只有杀意。



    和他二十多岁的年纪,极不相称的杀意。



    幕后人看出来,如果丁靖析能比现在多出一点东西,只要多出那么一点,这个年轻人,就会真的成为诸天中,最强的高手。



    届时,连他自己,也没有把握可以对付得了他。



    而少的那一点,到底是什么?



    “你修炼到今天的地步,一定吃了很多苦吧。”幕后人理所当然地道:“明镜御心宗的心法,原本就是经历了足够的痛苦之后,才可以大成的。”幕后人在说这些话之后,也想起了在当初丁任的剑变得更为可怕的时候,也是他的妻子身受重伤的时候。



    因为那,就是他最为痛苦的时候。



    “你说什么?!”丁靖析的语气,却是满满的震惊和不解,就像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告诉他这些事情。这大大出乎了幕后人的意料。



    “原来你的父亲,居然连这个也没有告诉你。”幕后人失笑道,继而什么也没有再说。如果丁任自始至终就什么也没有告诉他的儿子,甚至连他的功法传承也只字未提的话,那么幕后人,就更没有必要告诉丁靖析他所知道的。因为他既不是丁靖析的父亲,也很不希望节外生枝。丁靖析要是知道的越多,对他,也就越不利。



    比如就幕后人所知的,明镜御心宗的修炼,第一阶段需要的是痛苦,之后需要的,却完全不同......



    丁靖析听到了幕后人的话,尤其是第一次听到“明镜御心宗”这个名称,心中怎能不感到震动。一直以来他就在思考,自己的功法与剑法来源绝对不会简单,特别是他修炼的特殊功法,诸天之内还没有哪一门不是以丹田而是以心门为基础修行真元的。可是他没有再问对方问题,不仅因为这毫无用处,还是因为他现在面临着更为棘手的情况。



    原本躲于暗处的另外两人,在此刻也加入了战团之中。



    丁靖析面临的压力,骤然增大了。



    他还是看不清这两人的容貌,他们全笼罩在黑暗之后,只能凭借他们的波动感觉到他们的存在。而丁靖析就能感觉到,这两人中其中一人,气贯如虹,涌动的黑暗气机下,如同千军万马在重逢喊杀。这种感觉,倒是很像第五修在用琴弹奏《十面埋伏》时的场景,但这杀伐惨烈的凶煞气息,却是他一个忧郁富贵的公子所学不来的。而另一人,招式施展后,丁靖析自身的血气开始不受控制,对方的武器,就是天下苍生的精血,涌动着的血煞气息,除了让人毛骨悚然,更是要逼人隐隐作呕。这到很像是血族的招式,很像应忏这个被驱逐的少年所用的功法。



    这四人中,相同的气息、相同的主人,他们所用的招式绝学,居然截然不同。相同的,是那一样的可怕、一样的强大。



    这岂非暗中证明了,幕后人所会的绝学,要更为繁多、更为强大?



    丁靖析不得而知。



    如果他挡不住眼前的这一次攻势,他知道的再多也没有用!



    但是在他抵挡之前,他还有一句话要说。



    “你害怕?”



    一贯的漠然,一贯的冰冷,一贯的毫无感情。



    这一贯的平淡语调,丝毫没有任何变化,如果落到别人的耳中,想必和平常的话也没有任何区别。



    但是落到了幕后人的耳中,就有一些不一样了。



    原本准备攻击的四个人,各自停下了攻势。



    汹涌可怕的气息,在落到丁靖析身上之前,就已经彻底消散殆尽。



    他们原本不想停的,他们早已看出了丁靖析的可怕,他们也是从血中历练出的高手,他们都知道如果有机会的话,就无论如何也不要放过。



    现在,就是机会。



    因为丁靖析只是横剑于前,所做的攻击,既不是攻击,也不是防御——他只是把剑尖对准了一个奇特的方位,露出了很多的破绽。



    他们也不得不停下,因为在刚刚,是幕后人让他们停手的。



    他们必须遵从他的命令。



    “哦?”幕后人语气低沉,声音微冷,想听丁靖析接下来的话。在别人的感觉中,他似隐隐有了不善之意。



    这全是因为,丁靖析说出了一个他不得不在意的词。



    “害怕”。



    他会害怕?



    自从他的师父死后,他就发誓,天下间再没有让自己害怕的东西了!



    所以他叫停了霎他们的攻击,他想继续听丁靖析的话。



    至少要让他说出来,自己到底还害怕什么!



    “如果你不害怕的话,就亲自出手,不会让这些人来轮流送死了!”丁靖析接着道。



    幕后人,突然觉得索然无味。



    他想说的,就是这个?



    他没有想到,丁靖析只是想激自己亲自出手罢了。



    于是,原本两个、现在四个人的合围进攻,再一次开始。



    理所应当的,比刚才更为猛烈。



    “你让他们来消耗我,之后才准备出手。如果你不害怕的话,一开始也就不会这样!”丁靖析的话,这才说完。



    然后他,再一次用剑挡住了对方的攻击。



    无论是快速绝伦的奇环、遮天蔽日的黑风、战鼓杀伐的煞气、凶厉残绝的血雾,都纷纷被他的长剑挡住,无法继续撼动他。



    长剑上,吞吐着闪亮的乌金色光芒。



    他们不知道丁靖析方才的动作并不是暴露破绽,而是拼命的全力进攻。



    更为凌厉的攻击,需要更为充沛的力量里支撑。



    支撑起他的,则是他刚刚从别人处学会不久的,独一无二的绝学。



    是那一条淡金色的绵延宽广的长河,浩荡凌于星空,连接着彼岸两端,只要有它在,就有着源源不绝的灵气注入到丁靖析的体内,永不枯竭。



    箑认得,这是商盘君的“商之道”。



    所以他的脸色变了。



    因为他知道商之道的可怕之处,就在于无穷无尽。哪怕丁靖析无法施展的如商盘君那样强大,自己这些人,也根本无法消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