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的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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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同是天涯人

    sat jun 13 23:27:22 cst 2015

    “你刚刚说的,难道你忘记了?”赵玲儿娇笑。

    “何时说过?”何一问。

    “你说你一直都很清醒。只有长期喝茶的人才会一直清醒。喝酒的人是不会清醒的。”赵玲儿道。

    何一苦笑,他发现眼前的女人竟然很了解他,就像他心里那个人。

    “我从未醉过,今天想大醉。”

    “你一定要喝?”

    “我一定要喝。”何一道。

    三坛酒摆在桌上,是陈年的女儿红。

    何一抱着酒坛往嘴里倒,就像在喝水,也像在买醉。

    他不知是痛苦还是心酸,总之心里是难受的,不能再平静。

    “你只管喝,我保证你今晚能睡个好觉。”赵玲儿看着他,眼里有了泪水。她知道,他并不是个可怕的人,而是个痛苦的人。他一定有很多故事。

    卯时。

    何一沉沉睡去,本是春宵一夜,他却鼾声如雷。他很久没有睡的这么香了,甚至睡梦中都笑出了声。

    他不该笑的…因为他是个痛苦又孤寂的人。

    清晨。

    “你醒了。”赵玲儿温柔道。

    “我睡的很好。”何一道。

    “我知道。我去给你准备早饭。”赵玲儿已经走出了屋子。

    “不用。”何一道。

    赵玲儿又退了回来,道:“你不喜欢吃吗?”

    “我没有钱,也没有这习惯。”何一握着刀,从床上坐了起来。

    “可…可你总该吃些东西的。”赵玲儿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既怜爱又动人。不知她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何一问了句奇怪的话。“你认得上官雪?”

    赵玲儿愣住,“我不认得。”

    “你为什么要刻意隐藏身上的香味。”何一站起来逼视着她,似乎有杀气。

    “我…我身上根本没有什么香味,我哪里有刻意掩饰。”赵玲儿委屈的哭了。

    何一闻不到了那种香,百花混杂的香。

    就像突然之间消失了。

    又好像他只是做了个梦。

    他失落的又坐回了床榻上,一下苍老了很多。

    “你等我。”赵玲儿不哭了,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匆匆走出屋子。

    大约一顿饭功夫。赵玲儿挎着两个包裹,偷偷回到屋里。

    何一奇怪的问:“你这是做什么?”

    赵玲儿已经换上一身男装,头发隐藏在一顶灰色毡帽下,看起来像个进京赶考的秀才。

    “我要和你一起走。”赵玲儿俏声声道。她似乎忘记了何一刚刚对她的态度。

    男人对女人的无奈,便是女人随时会变的态度,有时让人很开心,有时却痛苦终生。

    “为什么?”何一不解,却也不奇。女人本就是这样的。

    “我受够了这地方。”赵玲儿道。

    “你本该属于这里的。”何一说完这句话便后悔了。

    赵玲儿没有哭。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死死咬着嘴唇,声音冰冷,自嘲道:“是啊,我本该属于这里的。这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快活园、是妓院、是淫窝、是妓女本该呆的地方!妓女是什么?是**!这里的人都爱看**,**也只是给这些人看的。”她声音颤抖着。“你以为我愿意来这里吗,你以为我愿意做**?你以为我愿意每天强做欢颜只为讨好那些满腹横油的嫖客?你错了!我讨厌这种地方,讨厌这种生活,从开始就讨厌。没有人天生就愿意做**。”她终于忍不住扑倒在地上痛哭,显得无助、可怜。

    是啊!人总是会做些身不由己的事,可那真是她想要做的吗?她一定不会快乐,可还是要装作比任何人都快乐。

    何一承认自己也是这种人。他不喜欢杀人,可他还是要杀人,因为由不得他自己。他竟然觉得自己和赵玲儿是同样的人,所以他扶起赵玲儿。

    “我带你走。”

    赵玲儿破涕为笑,“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

    “你那先下楼等我,千万不要走出去,等会儿我去找你。”

    何一提着刀,走下了楼。

    天气格外明媚,阳光已经照进“快活园”内,今天似乎是晚秋中最后一个好天气。

    大厅内已经空了。何一知道那些人一定就在外面等着他。他坐在已经收拾干净的梨木桌旁。心里在想,“要怎么样才能让赵玲儿安全的出去呢?”

    “客官外面有人找。”一个身着白衣的年轻人在门口对何一招招手。

    何一眼前一亮,提着刀走了出去。

    白衣人低着头走进前方胡同内,向左拐三次,向右拐三次,前行三百步,突然钻进一个墙角的破洞里消失不见。何一没有追他,以他的轻功也不屑去追。他想看看赵玲儿究竟用的是什么办法,人不知鬼不觉离开“快活园”。

    眼前出现两个怪人。一个是,苍老的像棵松树,脸像松树皮,却带着副金手套的老人。另一个是,身着带洞破衣,浑身腥臭,只穿了副草鞋的叫花子。

    何一面色凝重。这两人气息沉稳,看样绝不是江湖泛泛之辈?

    难道这是赵玲儿的人?

    何一问:“两位有何见教?”

    这两人不是孙万财和叫花子又是谁!

    孙万财微笑着,“你就是何一?”

    “既然知道又何必再问。”何一道。

    “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孙万财大笑,眼神却是阴翳的。

    何一感觉有些不对,每当他有这种感觉时,一定会有事情发生,绝无例外。

    “赵玲儿在哪?”何一问。

    “你什么时候对一个**如此关心了?”叫花子冷笑。

    “我答应的事一定要做到,不论她是什么人。”

    “你不会再见到她了,所以你答应她的事也不会实现。”孙万财道。

    “你们将她带走了?”

    “说实话,我们也不知她去了哪里。”孙万财又道。

    “你以为我会信?”何一手开始握紧了刀。

    “我虽然不是君子,但我从不说谎。”孙万才将一张信纸递给何一。正是昨天那桌上的信纸。

    “蛟龙出海?这是什么意思?和赵玲儿又有什么关系?”何一问。

    “蛟龙出海自然说的是你,因为你最近杀了不少人,锋芒过胜,引的江湖也不平静。”孙万财冷笑。

    “呵呵…居然有人这样高抬我。”何一苦笑,似乎他只有苦笑。“那赵玲儿呢?”

    孙万财又递过去一柄飞刀,也是昨天那柄刀。

    何一接过。飞刀三寸三分长,入手轻盈,做工精巧。刀尾处刻有一朵诡异鲜花,花下还有雕刻的血滴。这花既不是玫瑰、也不是牡丹、更不是月季…一种从未见过的花。

    “能将一柄飞刀不知不觉打到桌子里三公分,满屋的江湖客居然没有发现,这会是什么样的人?”叫花子在说话。

    只看刀就知道,想要达到这种手法,不但需要速度,更需要力量。这个人一定是高手,也可能是高手中的高手,何一所见过的人中,只知道一个人有这种本事,那就是赵玲儿。她既然能用一枚绣花针将铜锣打穿,自然也有用飞刀的本事。不过赵玲儿这样做有什么意图吗?

    他想不通为什么,脑中似乎有团云雾,可是这团云雾只在瞬间就消散了,不过又有团云雾飘了过来。

    “你们怀疑赵玲儿?”。

    叫花子道:“她那手飞针确实不像个妓女能会的功夫。她不该是个妓女的。”

    “难道你们对她的身份也不了解?”何一道。

    两人同时冷笑。孙万财道:“我想除了你谁还会知道她身份呢?”

    这正是一箭双雕的好计,赵玲儿确实聪明!不论是何一,还是孙万财和叫花子。他们都以为对方和赵玲儿是同谋。其实他们和赵玲儿根本都不熟。

    何一不想再说这个话题,他可能已陷入一个阴谋之中,也可能是他们已陷入一个阴谋中。

    何一道:“赵玲儿告诉你们我要来,看来你们确实在等着我来。”

    “你说的一点不错。”孙万财道。

    “想要“金蚕甲”还是这条命。”何一手上青筋暴露。

    “两样都要。”叫花子已经在腰间抽出一柄青色软剑。剑长三尺七分,剑宽两指,末端还有一束红色剑穗,寒光闪耀、气势逼人。

    叫花子突然间好像变了个人,面色严肃,一柄剑在手中舞出三十六势,如流风回雪又势如破竹。

    剑若闪电,最后一势已到了何一脖径三分处。

    没有任何声响,一柄带血的刀已经横在了剑前。

    剑不能寸近半分。叫花子已经色变,不过更像是颓废了。

    “不愧是青光剑,好剑!”何一忍不住感叹。

    “剑虽好,剑法却不好。”叫花子黯然道。

    何一道:“逍遥剑法共七七四十九式,每式都凌厉无比,又充满杀机、断人活路。不过你却用出三十六式,恰巧我看出了其中破绽。”

    叫花子惊讶道:“你居然能看出破绽?”

    何一道:“速度不够快,如果你能再快些,现在我已经躺在地上了。”

    “原来是这样。”叫花子又慢慢道:“我侵淫剑道二十年,这套逍遥剑法更是改了不下十余次,为的便是无破绽可寻,没想到最终还是输在了“快”字上…”

    “如果你用最后一式,也许…”

    叫花子已经打断他的话。“有些事便是输在了开始。从没有也许。也没有人会等到你最后的机会。虽然我很想杀你,但今日却欠了你一条性命,他日有机会必当奉还。不过可惜了这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