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下第一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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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做人,当如松

    sun oct 04 22:45:01 cst 2015

    岳子杨曾经无数次跟朱无视提过华山朝阳峰的日出,特别是夏、冬两至的日出,一年中白昼最长和最短的两个特殊节点,在黑夜与白昼永不休止地交锋,长短间无绝期地周而复始里,最为激烈的时刻,一种极致到令人窒息的自然之美。

    不过可惜,夏至这天颇让人意外地下起了雨,而且还是那种西北之地罕见的绵绵细雨,淅沥沥地下了一整天,让早早赶到绝顶的朱江两人尽皆失望地摇头叹气,朱无视更是要等到六年后审查全国官员吏制之时才可能有机会看这日出,想到原本和好兄弟做过的约定再次落空,心底忍不住涌上悲伤。两人只能远远地看到光亮,却见不到本应该普照大地洒下万丈金辉的太阳,低落颓靡感觉像极了当今的天子,躲在云后,留给真正受苦受难之人无尽的失落。

    朱无视孤独地矗立在坟前,眼看着汩汩褐黄色的泥浆自坟头缓缓流泻而下,双手托着前几日崩断的落叶剑,背对着江小龙叹道:“此世能称得上真正剑客的人唯有你岳子杨,我朱无视,远远不如啊”边叹息边摇头,“小龙,若子扬还活着,我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江小龙走上前去,从朱无视手里接过断剑,用右手握住,左手两指轻轻地擦拭着剑身上的雨珠,温柔的神色像是在抚摸着情人的脸庞,冰凉的触感中变光洁的剑面重新反射出另一种冷光,手指用力,丝丝缕缕的鲜血滑落在地上,混元劲猛吐,断剑在争鸣声中被打入地中,然后他双膝一弯,跪在坟前,“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不管额头沾上的泥土,无比郑重说道:“师傅,我江小龙今日拜铁胆神侯为义父。”不待朱无视发话,扭过头去,又“咚咚咚”地给朱无视磕了头,“义父在上,请受江小龙三拜。”

    “好、好、好啊,”朱无视厚重的大手握住跪在面前江小龙的双臂,微微用力将他从地上带起,神目中晶莹异常,颤抖着嗓音:“小龙,今天起,你就是我朱无视的亲生儿子。”

    冷雨华山绝顶,共祭英灵,弱冠壮志初明,父子同待雨晴。

    下山路,路边可见参差错落的松树,两人在朱无视的要求下沐浴着如江南的雨,缓缓走在林间,呼吸着雨中特有的清新。

    绵雨缓夏暖,润风静躁蝉。

    势事松间论,剑遥指东南。

    踩着坚硬的因雨滋润后于泥泞中稍显湿软的土地,心情一改先前的扫兴,江小龙左顾右盼,时不时地抬头看看天空,小心翼翼地问道:“义父啊,咱们在树林里瞎穿,不会哎雷劈吧!”说话的当儿,刚好不好地踩断一根掉落在地上的干枯枝杈,发出“嘎叭”一声突兀的响,便故作大声地尖叫起来,反抗昨晚新认义父的在他看来极为不明智的决定。

    朱无视不理睬江小龙的搞怪,回过头来淡淡地看一眼丝毫没有半分惊吓样子的江少,自顾自地往深林里走去。江小龙耸耸肩膀,摊开手,自娱自乐地做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待得再去看义父的身影时,却是隐匿在万壑松风间。不由得怪叫一声“喂,等等我啊!”甩开脚丫子就追了过去,哪里还有方才那副淡定的样子?

    曲径通幽处。

    追了半晌,江小龙见到朱无视默默站在几株参天古松围织成的空地里,万松林立的这一片空地,显得十分突出,加快脚步连跑带颠地赶到朱无视面前,喘着粗气,道:“义父,来这儿干啥,”摸了把额头上凝聚成滴的水珠,“这松树林子根本没法避雨的,”见朱无视仍然投入地观察着什么,提高音调,仰着脑袋看眼直冲天际的松:“这么高的松,哪里有多余的养分来长枝杈?走吧,义父,内功高很了不起吗?”

    想不到刚才还是个木头人的朱无视沉声开口说道:“小龙,你仔细看看周围的松,它们,各有各的活法,很像一个又一个活生生的人,在经历着不同的人生。”走到一株参天、单人难抱的古松旁,伸出右手仔细地抚摸着宽厚成片层状分割的树皮,入手是种矛盾的粗糙光滑感,禁不住生出感慨暗叹:“看似不可能的矛盾触感竟这样结合在一起,真得像人一样,好一个矛盾的复杂的情感结合体。”

    一阵带着山间特有土腥味儿的风自林间穿插而过,在风中沾染一层夏雨的身体将丝丝缕缕凉润的感觉径直传进肺腑,沁人心脾的清凉让江小龙说不出的惬意,完全放松的舒适感叫他内心出奇的安静下来,一改抱怨的态度。闭上眼睛,深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让山间特有的干净慢慢涤净胸中的浊气,直到整个人焕发出如新生婴儿般的生气。

    “小龙,做人,当如松。”朱无视体会到江小龙的变化,说出了带他来的用意,给江小龙一个准确的人生方向,让此时再次陷入迷茫的他找到奋斗的动力,当一个能为国家做出贡献的人,而不是做一个没有担当、没有责任,浑浑噩噩满世界混日子的浪荡子。

    江小龙不答话,回忆着,思索着。

    “你有着极佳的潜质,本像一株茁壮成长的松树,磨难、痛苦就如雨露和阳光,人的成长是离不开这些的,”朱无视指着远处的一棵挺拔却没有多少年头的小松,话音一转,快步走到江小龙右侧的另一棵松树旁,用力地拿拳头敲了敲树干,刹时松针上挂着的雨珠纷撒而下,把两个人浇了个通透。

    江小龙睁开眼睛,任由水滴自发间淌在面颊,若有所悟,说道:“这棵松树,生了好多的枝杈,年头应该不比最高的那几颗短多久。”朱无视点头又指了指刚才的那棵小松,示意江小龙继续说下去,见他再次沉默,语重心长地说道:“小龙,义父知道你不喜欢被约束,更不喜欢我讲一些在你看来没用的大道理,”顿了顿组织下语言“今天咱们爷俩就把话往开了说,我希望看到你成才,成为一个对民族、对国家真正有贡献的人,而不是白费了你这老天给的资质,”抬手阻止江小龙的接话,更加严肃地说:“小龙,我不会干涉你的选择,硬生生地把你绑上我的战车,你想和你师傅一样逍遥天下,我绝对不会阻止你;但是你记住,绝对、绝对、绝对不可以做丧尽天良的坏事,我宁愿你不成材,不成器,可是,根本不会容忍你走上一条歪路,邪路。”

    “嗯,记下了。做人,当如挺拔的松,宁折不弯,像我师傅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