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往火坑里跳

    

    

    顾如风与江轻言站立在彼此面前，眼神冷然，似乎谁也没有让步的意思。

    

    一步又一步的紧紧逼迫之下，江轻言被抵在了墙角。

    

    “说，江墨究竟是不是我的儿子。”顾如风出声，一个字一个字从口中蹦出，他的手紧攥着江轻言的下巴，攥得她生疼。

    

    白书墨仍旧是不动声色的，他在等一个时机，等待着一个机会，那个机会可以让顾如风与江轻言的感情再无回旋的余地。

    

    说吧，承认就承认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想到这里，江轻言轻笑了一声，漫不经心道，“是啊，他就是你的儿子。怎么样，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料到江轻言居然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说出这个真相来，他们诧异，震惊，无论用多少言语都无法表现出此时江轻言所说的话给他们带来的震撼。

    

    缓了缓神，魏嫒第一个开口，“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是真的——真好，真好啊，如风，恭喜你，真的，真心恭喜你。”

    

    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听出来魏嫒的言不由衷，但那又如何，她深爱的男人其实早就已经有一个儿子了，这就是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不会是一件好事吧。此时，魏嫒的为难与苦涩正好说明了她对顾如风的心是真的，倒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顾夫人自然是兴奋无比的，在江轻言如此干脆地承认了这个事实之后，她几乎惊呼出声，“果真如此。那个孩子长得漂亮，又是真的聪明伶俐，我特别喜欢他。原来他是我的孙子，他真的是我的孙子！”

    

    顾夫人一把环住了顾父的手臂，一脸欣喜若狂的神情。

    

    “老顾，看我们有孙子了。你再也不用羡慕别人抱孙子了！我们孙子很可爱，特别可爱！那天我一看见他，就知道他是我们家的孩子，他跟如风太像了，太像了！”

    

    这样的顾夫人，是少见的，一时之间，顾父也被她的喜悦所感染，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只不过是来吃一顿饭而已，竟平白无故地多了一个孙子出来。虽说失去江轻言这么一个好儿媳让他有点失落，但是，多了一个孩子，却是一件幸事。

    

    他甚至开始想着，是不是应该摆几百桌酒席，请事业上的合作伙伴和那些亲朋好友们来好好吃一顿，分享这一个好消息。

    

    与此同时，作为当事人之一的顾如风，或许是最无法平静下来的人。他望着江轻言的眼神由冰冷变为愕然，而后化为绵长的惊喜。江墨——江墨竟然真的是他的儿子。那么，这孩子应该叫顾墨才对！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过了半晌，顾如风才开口，问出一个像是十分重要，却在这一刻不那么急需被知道的问题。

    

    她为什么不告诉他？江轻言冷笑，“告诉你有用么？”

    

    告诉他有什么用？只是多了一个人跟她抢孩子罢了！这些年，她那么辛苦，那么艰难，但是这一切，她都忍了。可现在呢？现在他们顾家人突然冒出来，告诉她，这个孩子，他们是要定了。平日里装作多么仁慈豁达，可到了这一刻，一个个都是卯足了劲地要跟她抢孩子的，难道她不知道吗？

    

    真是可笑，早知道有这样一天，她就应该离得他远远的！

    

    “轻言，”顾如风冷静下来，轻轻牵起江轻言的手，“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顾如风说这句话的时候，听起来是非常随意的，像是根本不介意江轻言是否会答应一样。但是，魏嫒知道，顾夫人知道，白书墨也知道，他们都知道，他非常想要与江轻言和好，此时，他只不过是想借这么一个契机，与江轻言重新在一起。

    

    复合之路虽然是漫长的，但一句话说得好，万事开头难，只要开了头，一切似乎会变得容易很多。而现在，顾如风显然是打算开这个头了，他没有在意之前江轻言说的那些话，也没有将白书墨放在心上，此时的他，是完完全全冲着江轻言去的。

    

    “如风，你疯了吗？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刚——”顾夫人气愤地皱起眉来，话还未说完，却被顾父拦住了。

    

    顾父握住了妻子的手，缓缓摇了摇头。

    

    “都是孩子们自己的事情，我们都不应该插手。算了吧，让他们自己去处理。”

    

    顾夫人闻言，张了张嘴，想了想，还是叹了口气。

    

    话是这么说，但是，她也不能眼看着孩子往火坑里跳啊！

    

    真是件麻烦事。

    

    顾夫人别过脸去，没再看他们。

    

    魏嫒的眼睛，却在这一刻，瞪得比铜铃还大。她在桌子底下用力地拧了拧自己的大腿，想要知道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是不是在做梦。顾如风刚才居然表示自己可以再度接受江轻言，只要江轻言愿意的话，他便可以再一次与她在一起，不理任何外物，也不顾及刚才白书墨说的那些话。

    

    这真的是让她无比惊讶，在她的心目中，顾如风一直是骄傲的，他的傲气不允许他在这个时候低头。可是没想到，原来在爱情面前，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些所谓的骄傲了，魏嫒的心中愈发溢出了几分酸涩来。这些年，在他顾如风心中，自己究竟算是什么？为什么他可以一次又一次为江轻言退让，为江轻言低头，却不能给她魏嫒一次机会呢？

    

    一次机会，一次机会就够了啊。魏嫒眼中含泪，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了起来。她还不能哭，虽说事情发展到现在，基本上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但是，她还是要等一个机会。

    

    她仍是期待着上天可以看见她的心，可以给她一个机会，让她可以与顾如风在一起。

    

    “顾如风，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江轻言自然也是没有想到顾如风会这么说的，此时，她竟不知道该怎样回应才好。

    

    这一切为什么就像是一团乱麻，让她失去了所有的分寸呢？说到底，她最无法原谅的，就是顾如风与魏嫒的事情，可是现在看来，顾如风与魏嫒似乎并没有在一起啊！他们坐在一起，没有任何互动，甚至连陌生人都不如，那么，那一天，魏嫒又为什么会躺在顾如风的身边？难道这一切，是她的阴谋？仔细想想，魏嫒的心机深沉似海，就算将这一切归咎于她，似乎也并不那么难以理解。

    

    这么想着，江轻言感觉自己的心更加乱了，她的脑袋置身于一个嘈杂的氛围之中，边上是轰隆隆的响声。她失去了一切独立思考的能力，眼下，她只能看着顾如风。

    

    只有顾如风沉静的眼神可以让她在这一刻平静下来。

    

    “我是说，我们复婚，为了孩子也好，为了自己也好。”说着，顾如风耸了耸肩，装作不在乎的模样，淡淡道，“你也知道，孩子的成长是需要父亲和母亲的。”

    

    原来是这样，原来顾如风并不是舍不得她，而是舍不得墨墨而已。江轻言心一寒，内心更加酸涩了起来。

    

    如果只是为了孩子的话，那就不必了。

    

    江轻言摇摇头，冷声道，“孩子需要完整的家庭，但更需要一个正常的家庭。”

    

    江轻言是在拒绝他，他是听出来了。

    

    但是，顾如风从来都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

    

    于是，他紧抿的薄唇轻轻一启，又蹦出几个字来，“我们过去不正常么？”

    

    “正常吗？”江轻言笑了，带着嘲弄的眼神。

    

    “不正常吗？”顾如风微微扬起下巴，眼帘却是垂下的，他淡淡道，“我们一起去爸妈家吃饭，在家里做家务，一起在厨房里忙活，如果这都不算正常的话，那么你告诉我，正常恩爱的夫妻应该是怎么样的。”

    

    是啊，当时，他们的确过得很好。顾如风的话，带着江轻言回到了过去，她恍惚间回忆起那些并不遥远的过去来。

    

    这段时间，这段刻意被她尘封起的过去，竟像是一根皮鞭，鞭笞着她，让她的心体无完肤。可是现在，顾如风却表示自己应该将这一切重拾，他告诉她，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只要她愿意。

    

    如果她愿意的话，他们可以像所有恩爱的夫妻一样，手牵着手，抱着孩子，一起过美好的生活。孩子一天一天长大，他们一天一天变老，白头偕老，便是如此。

    

    可是，真的可以吗？

    

    江轻言沉默了，她的确是在考虑顾如风所说的未来的可能性。

    

    近些日子以来，她总是在公司里考量每一个方案的可行性，现在，她开始认真考虑起自己的未来。她与顾如风，真的可以在一起吗？他们有办法将那些不美好的记忆抛开，只留下美好的吗？

    

    江轻言不敢肯定，但很显然，她是在犹豫。

    

    抬起眼，看了看顾如风，此时顾如风的眼神是温和的，就如过去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一样。江轻言忽然回想起，原来在这段逝去的婚姻中，顾如风对待她，向来都是温柔的。

    

    江轻言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可以真的将心中的疑虑放下，好好与他在一起。

    

    顾如风就这样等待着她，在等待中，他并不焦灼，反而是安然的。他想到，自己有一个乖巧的儿子，有一个美好的妻子，如果这一切真的能够成真的话，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所谓夫复何求，便是如此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