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缠绵悱恻
在长达十多个小时的飞行过程中，江轻言连一眼都没有合，只要当她感到累了，想要稍稍休息一会时，过去与江墨在一起时的片段便会像电影一般在她脑海中放映。她忘不了孩子刚学会翻身的样子，忘不了他学着叫妈妈那得意的小脸，忘不了他扶着茶几学走路，像只小鸭子般挪动着自己的脚步，一不小心摔倒后还要冲着自己撒娇的模样。只要想起这些，江轻言便心痛不已，她遗憾自己与江墨之间留下的回忆太少了，她更怕这已经他们相处之间最后的痕迹。
江轻言自认为不是一个悲观的人，遇到难题时她总想着解决的办法，而不是颓然接受或是逃避。可现在，她发现她自己不认识自己了，眼下的江轻言崩溃了，她只希望江墨能够平安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至于其他的，已经不再重要。
在精神与身体的双重压力之下，江轻言终于到了米国。
下机时，她一个踉跄，差点晕倒，多亏了工作人员扶住她。
“顾太太，顾先生已经在门口等你了，他说孩子一切平安，请你放心。”
江轻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听着眼前的男人对自己说的一切，泪水瞬间夺眶而出。她紧紧拽着工作人员的衣袖，让他重复一次之前说的话。
工作人员的素养很高，他似乎一点都不觉得眼前的顾太太有什么奇怪之处，只是微笑点头，重复道，“孩子一切平安，顾太太。”
江轻言掩着嘴，仍旧难掩自己的欣喜，她想，这应该是她能得到最好的消息了。
“顾叔叔，你不是说我干妈马上就要到了吗？怎么还没来啊。你不会骗我吧。”江墨嘟嘟囔囔着，将信将疑，妈妈都已经回国那么长时间了，真的会突然出现，给他一个惊喜吗？
顾如风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这已经是你今天问的第八遍了。”小小年纪，倒学会了啰里啰嗦的一套，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江墨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只是还没酝酿出来，便见到远处走来一个身影。
江轻言穿着一身简单t恤牛仔裤，手中拎着一件外套，正疾步向着他走来。她眼神中有难以抑制的激动，每走一步，都显得十分轻快。
顾如风的嘴角不自觉上扬了起来。
他转过脸，对车后座的江墨说，“你看，我骗你没有？”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眼底有些许得意，那样的孩子气，实在是少见的。
“没有！”江墨大声应了一声，立马伸手打开车门，以最快的速度冲向江轻言。
小小的人儿跑得飞快，猛地冲到江轻言怀里，撞得她有些疼，可与此同时到来的，还有满满的幸福感。
江轻言紧紧抱住了江墨，嗓音有些哽咽，“墨墨，妈妈好想你。”
江墨哇一声嚎啕大哭了起来，“我也想你了。”
此情此景，让人动人，顾如风从车上下来，刚想让江墨小心一点，别撞坏了他的顾太太，可走到他们身边时，见到这两人哭得不能自已，便只好住了嘴。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顾如风才分开了他俩，他一手牵着一个，有些无奈地问，“哭够了？可以回家了？”
江轻言破涕为笑，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痕，又一把抹去了江墨的鼻涕，“回家吧。”
回家，这本就是他们可以说出的话，他们本来就是一家人啊，江轻言的眉头下意识地拧了起来，她看着江墨紧紧拉着顾如风的手，眼神中有几分信任与依赖，背过脸去，她心事凝重。
她觉得自己是脑子进水了，怎么就做了一个如此愚蠢的决定，她实在不应该让顾如风与江墨见面的。他们到底是父子，父子连心，即使并不知道彼此的身份，可两个人血浓于水，在这样的相处之中，怕是会产生不少的感情。江轻言确定自己不会一直待在顾如风身边，她只怕顾如风若是知道了江墨的真实身份，往后会平白生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来。
别的不说，倘若顾家卯起劲来跟她抢孩子，她该怎么办？这些伤脑筋的问题冲到了江轻言的脑海中，令得她本就没有休息好的身体更加疲乏了。
正胡思乱想着，江轻言感觉到自己的手被紧紧包覆在顾如风的手中，他微微一使劲，江轻言抬起眼来。四目相对之下，是温暖的情意绵绵，江轻言像是逃离一般，躲开了顾如风的视线。
“我有点困了。”她低声道。
随行的工作人员在边上说着，“顾太太一路上都没有睡觉，精神十分紧张，这样下去是要吃不消的。”
顾如风看着江轻言眼底的一片青色，有些心疼，他低声道，“睡吧，在我肩膀上睡一会，等等就到家了。”
他的话像是有特殊的魔力，如催眠一般，在这样低沉的声线中，江轻言昏昏欲睡，而后便真的陷入了睡眠之中。她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这两天日日夜夜牵挂着江墨，这样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提心吊胆之下，怕是她都瘦了好几斤了。
江墨鼓着一张小脸坐在一边，似乎满肚子气，他瞪了顾如风好几眼，见顾如风没有半点动静，便更加气鼓鼓的。
顾如风觉得好笑，故意不去搭理他，只是淡定地望着车窗外，牵着江轻言的手一直都没有松开过。
终于，江墨憋不住了，他扯了扯顾如风的衣袖。
顾如风回过头，垂下眼帘，正好与江墨对视，“怎么了？”他打趣道，“见到干妈不开心吗？如果不开心的话，那我就要带你干妈回去了。”
“不行，不行，”江墨摇头，如拨浪鼓一般，急切道，“我开心，我想要永远和干妈待在一起。”
本来只不过是一句玩笑话而已，见孩子这么认真，顾如风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了。他轻轻启唇，淡声道，“那你在生什么气？”
江墨叹了一口气，像是小大人一般，“你们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他顿了顿，指着刚才说话的工作人员，“那个叔叔说，我干妈是顾太太。”
江墨怎么都想不到，只不过是几个月不见而已，妈妈居然成了别人的太太。这么说来，他已经有了爸爸，眼前这个叔叔已经是他的爸爸了？虽然有爸爸的感觉并不赖，这也是他一直以来所期待的，但这些大人未免太不尊重他的意见了！妈妈怎么就嫁人了呢！
江墨觉得自己有被背叛的感觉，但他最疼爱的人就是妈妈了，万万不可能跑去找妈妈兴师问罪。于是乎，他只能将气撒到顾如风的身上。
“你是我干爹了，早怎么不说？”江墨问道。
看着眼前这个孩子，听着他振振有词的质问声，顾如风忍俊不禁。一开始，他的确没有想将一切告知江墨，但眼下，他发现，眼前这个小男人也是一个小大人了。
于是乎，他笑了笑，又敛去笑意，摆出一个严肃的表情，“墨墨小朋友，我能不能娶你的干妈？我发誓，往后的日子里，一定会好好对她，好好心疼她，给她最好的生活。”虽是在与小孩说话，但字字句句却是顾如风真心诚意之下的产物。
江墨想了想，似乎正认真地考虑顾如风说的话。
其实一直以来，他都是希望妈妈能够幸福的，如果眼前这个男人可以给妈妈带来幸福的话，又有何不可呢？
江墨重重地点了点头，“那好吧，我同意了。”
江轻言睡得迷迷糊糊，恍惚间似乎听见父子俩在谈些什么。她闭着眼睛，竖起耳朵听了听他俩的对话，却发现墨墨居然已经答应将自己拱手让人了。江轻言哭笑不得，怎么墨墨的语气，像是老父亲嫁女儿一般呢？
许是太困了，江轻言又不自觉睡得香甜，这一次，看真切些，能看见她唇角轻扬，有淡淡的笑意绽放在嘴边。
笑容是最好的良药，江轻言的倦容一扫而空，她身上背负的仇恨也终于得以放下片刻，此时此刻，她只不过顾如风肩膀上那个睡得安稳的小女人而已。
回家的路程并不长，只二十多分钟，他们就到了家门口。可是，父子俩却是出乎意料地默契，他们都没有急着下车，还不约而同地对着对方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江轻言太累了，好不容易能合上眼休息一会，他们谁都不愿意打扰这片刻的安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江轻言醒来，她眼前有些迷蒙，待伸了个懒腰看得真切些，她才发现自己仍是靠在顾如风的怀中，车厢里的空间狭窄得有些可怜。
顾如风闭着眼睛，坐在她与江墨的中间。
江墨已经睡着了，小脸靠在顾如风的大腿上，仔细看，他的西装裤上还有一摊水印，那似乎是墨墨的口水。江轻言不自觉地笑了起来，她轻轻将自己从顾如风身上抽离开，一抬手，刚想退得远些，却只觉得一阵强劲的力量一把将她往相反的方向扯了去。
顾如风一把将江轻言拉近自己的怀中，低头轻笑，眼底有孩子气与温柔共存。
他轻轻一俯，将江轻言的唇吻住，一阵温暖之中，江轻言闭上了眼睛。
这个吻时隔太久，变得愈发缠绵悱恻，江轻言瘫软在顾如风的怀中，只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软绵绵的，像是融化了的棉花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