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雪中送炭
江轻言在等，等着白木语迟来的歉意。
魏嫒小心翼翼地在江轻言耳边为白木语说着好话，像是有些怕事。
“轻言，算了，白木语也不是故意的。我们没必要把事情闹大啊。”魏嫒轻声道。
江轻言一摆手，只坚定地望着白木语，等待她开口。她的性格素来如此，从见不得身边人受委屈，虽说魏嫒与她的关系尚且算不上密友，可到底也算是她的朋友。
白木语愣了半晌，她是被江轻言唬住了。她承认自己有些忌惮于江旭，最近他们夫妻间的感情本来就算不得太好，若是被江旭知道自己平日里的嚣张模样，怕是会更添他的反感。为了这样的小事，破坏她与之前的夫妻情谊，似乎是不值得的。
话虽如此，可白木语从小到大就是在蜜罐子里被呵护着长大的，哪受过这样的气？她的脸气得一阵红，一阵白，嘴上却仍是不讨饶。
“江轻言，你没看见刚才魏嫒是什么嘴脸！”白木语说着便愈发气愤，跺着脚道，“她是故意在激我，现在倒一副小媳妇样了！”
说着说着，白木语觉得自己倒像是在江轻言面前告状，便尖着嗓门道，“江轻言，我早就说你愚蠢了，看来我真没看错你。你有什么资格跑到我面前指手画脚啊？你只不过是江家的养女而已，江家的族谱怎么都没你的份，你就老老实实地哪来去哪儿待着去吧。”
话一出口，白木语觉得爽快多了。而坐在边上的魏嫒显然对白木语道出的江家私事很感兴趣，暗自思忖掂量着。
剑拔弩张的气氛让边上的店员暗叫不好，她轻咳了一声，想着自己究竟是应该开口说些什么，还是默默地在角落里待着。
砰一声，白木语一把扯过魏嫒手中的枕头砸到地上，她阴阳怪气道，“别假惺惺的了，刚才你说的那些话，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哦，对了，”她指了指那店员，“她也知道。你现在就别装成个可怜巴巴的老好人了，我想吐。”
苗头被指向一边的店员，她一口口水没咽下，呛得自己直流眼泪。好不容易咳了个过瘾，她才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讷讷道，“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白木语就如疯狗一般，逮着人就乱咬，江轻言平静地站在一边，冷冷地看着白木语发了一顿疯，过半晌，她才淡淡开口。
“如果不道歉，就把我哥找来，你自己看着办。”她轻勾唇，冷声道。
白木语一愣，暗叫不好，这野丫头还真来劲了。
手中的板栗饼不知怎的，变得沉甸甸的，白木语再三思量，脸色愈发僵硬。她眼中的怒火愈发高涨，此时此刻，她多想冲上前去撕了江轻言的嘴。
这张嘴只轻轻一启，说着最冷漠的话，却逼得她白木语不得不照着她的话去做。
“我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你三秒。”江轻言美丽的眉眼中闪过几分不耐，她撇了撇唇角，淡声道，“一。”
“二。”
每一声，都像是对白木语的凌迟。魏嫒一脸淡然地坐在一边，似乎不那么害怕了，只是轻抬眼皮子，像是个陌路人一般面对眼前的一切。
“三。”江轻言拿起手机，还未来得及拨号，余光便见到白木语已愤然开口。
她像是早就料到了这一切，唇角扬起，一个得逞般肆意的笑容。
“对不起。”白木语闷声道。
小小的店中，白木语站在魏嫒面前，低着头，却不是愧疚，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仔细一听，便知道此时的她早已羞愤难当。
江轻言一笑，抬眼看魏嫒，“魏嫒，你满意了吗？”
白木语愤愤然，“江轻言，差不多就行了！”这是第一次，她发现得理不饶人的江轻言有多讨人厌。
江轻言拍了拍手，像是要掸落手心上不可见的灰尘，她微微点头，笑道，“好了，都是自己人，我也不为难你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欺负自家嫂子呢。”她推着魏嫒，便要往店外走，“对了，今天的事情，我不会告诉哥哥的。咱们明天的家宴，嫂子可别给忘了。”
江轻言唇边扬起一个明媚到极致的笑容，这个笑容在白木语看来分外刺眼。她黑着脸看着江轻言，有无数的话想说，可话到嘴边，却都成了细碎的片段，组不成一段语言来。
白木语酝酿许久，直到江轻言走出店门，她才捏着拳，咬牙切齿道，“江轻言，别让人卖了还给人数钱。”
江轻言没有听见白木语的话，她忙着照顾魏嫒，扶着魏嫒上车，又要将药枕放到后备箱中，忙活得很。
小车在大道上驰骋着，江轻言心情大好，握着方向盘哼着小曲儿。
魏嫒似乎并没什么表情，只是一如往常，唇边挂着淡淡的笑意，若有所思。
快到医院时，魏嫒才淡声道，“轻言，刚才我们会不会太过分了？”
江轻言想了想，摇摇头，“魏嫒，别人都欺负到你头上来了，你如果不反抗，就只能挨打。挨打很疼的，是吗？”
江轻言想起过去，小时候的她是宽容的，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不愿意计较。当时江旭还笑她傻，他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若是一味地退让只会让小人多了机会对你赶尽杀绝。江轻言笑着依偎在江旭里撒娇，当时她觉得只要有哥哥在身边就好了，她有一个全世界最好的哥哥，无论如何，哥哥都会站出来保护自己。现在想一想，过去的想法实在是讽刺，那个全世界最好的哥哥，口口声声承诺会保护她的哥哥，在最后居然卯起劲来抢夺属于她的一切。
真是毛骨悚然。江轻言的脸色变得难看了些，捏着方向盘的手暴起了丝青筋。
“轻言，你怎么了？”魏嫒问。
缓过神来，江轻言露出一个笑容来。
“没有，就是想到了些不开心的过去而已。”
魏嫒哦了一声，没有多问。每个人都有过去，江轻言有，她也有，她无权过问这一切。
将魏嫒送到医院，江轻言伸了个懒腰，决定回家好好休息一会。这些天她在医院陪了顾夫人那么长时间，身体上的疲累倒还没什么，只是精神上受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她每说一句话，都必须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又踩着了顾夫人的尾巴，腾地窜起来找她闹，顺带说一些阴阳怪气的话语。
虽然挺惹人烦躁的，但江轻言倒没太把顾夫人的话放在心上。毕竟古往今来，婆媳问题就是一道难过的坎儿，她不指望这个矛盾在自己身上得以化解。
见江轻言连连打呵欠，魏嫒便笑着让她赶紧回去，直拍胸脯说接下来陪伴顾夫人的事情都包在自己身上就好。
送走江轻言，魏嫒上了病房。一如她所料，顾夫人见到魏嫒恨高兴，就像是见到了自己的亲生闺女一般。
魏嫒坐到顾夫人的床边撒着娇，“顾妈妈，我昨天晚上都没睡好，想着你的颈椎不好，医院里的这枕头怎么能对付一晚呢？”
顾夫人一听，心窝子暖洋洋的。魏嫒的担心是没有错的，昨天晚上她睡不好觉，因为医院的枕头太软了，高度也不太好，她翻来覆去一整晚，就是没法安睡。夜里，她还寻思着，自己年纪大了，不中用了，没一个人是真心担心自己的。怎料今天，魏嫒就雪中送炭，送来了个枕头来。
“小嫒，你真好。”顾夫人的眼眶有些湿润，她紧紧握着魏嫒的手，叹了一口气，“我一直都说，如果你是我的儿媳妇就好了。人家都说，生儿子没福气，我辛辛苦苦把如风拉扯长大，可真要是我老了，住院了，他也不会多花时间照顾我。”
魏嫒忙打断了顾夫人的话，“顾妈妈，你别这么说。顾哥哥孝顺，知道心疼你，这会儿他是在国外出差抽不开身呢。”
顾夫人轻拍魏嫒的手，“是啊，我知道如风是个好孩子，但男孩子终究是男孩子，不细心。我的儿媳妇，也靠不住，你看看，这一整天都没见到她的人。”
顾夫人本来还想着这江轻言似乎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糟糕，她住了几天院，那丫头就在边上呆了几天。没想到，江轻言是夸不得的，她刚在心中给那丫头打了个及格分，她就立马撂挑子了。
愤愤不平之下，顾夫人又开始抱怨起江轻言来。她将江轻言从头数落到尾，魏嫒只是微笑着听，也不说些什么，权当自己是顾夫人的树洞或是垃圾回收站了。
“我看这丫头，除了家世不错，就没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了。”顾夫人皱着眉，眼底是深深的嫌弃与厌恶。
魏嫒乖巧地陪伴在顾夫人的身边，听着顾夫人的话，她啊了一声，又拧起眉来。
“怎么了？”顾夫人问，“小嫒，受了委屈就告诉顾妈妈，阿姨一定为你做主。”
魏嫒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她水汪汪的眼睛里似乎噙着几分忧郁。
“阿姨，有些事情，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不过，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就怕是跟你说了，又会惹得你心里不痛快。”
说完，魏嫒便叹了一口气，这欲言又止的模样挠得顾夫人的心是直痒痒。
顾夫人连声逼问，这才逼着魏嫒把心中的话一一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