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如何收拾前世留下的烂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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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我的小泠儿

    车在皇城西市停了下来。珑絮极力想留下来伺候,但最后仍被江烟伣以带着人麻烦为由推拒了。等车走远了,她才四处转悠了起来。

    具生丸如此不常见,却偏偏出现在了她记忆里。她不仅记得这药名,还记得这药的味道。

    不知卖这味药的地方会不会和她的记忆有什么瓜葛。

    “大娘,”她拦住了一个卖菜的妇人,问,“你可知道这附近有什么三层楼的药铺么?”

    “外地来的吧,”妇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末了对着一个方向一努嘴,“喏,那么高一座楼看不见么。”

    江烟伣便也顺着她所指看了过去。

    那确然是一座三层的楼,在周遭一众一层二层的楼间显得格外突兀,她一来便看见了。之所以她一直没当回事,是因为那檐上铺着墨蓝的烧琉璃,朱红楼阁伸出楼间,最顶上还好大一块金顶,怎么看怎么不像是药铺的样子……

    “这是个药铺。”她确认了一遍。

    “是啊,”妇人也眯着眼望着那楼,仿佛那片琉璃的贵气能将她闪盲了似的,“到底是宫中一字医师家开的。”

    谨慎起见,江烟伣先在旁边的小摊处随手买了块面纱,钩在发髻上挂稳妥了,方接近了那栋楼。

    毕竟失忆这情节向来和寻常本分的人没什么关系。与从前相关的人与事是好是坏还未可知,她怎么也得先防着些。

    楼前行人济济,大片的平民百姓进进出出。她还有些意外——这楼瞧着富贵非凡,实则来者不拒。

    门口接待着的小药童一眼便瞧见了一身迤逦的她,忙给面前的人指完路后便迎了上来:“这位姑娘。”

    小童个子小,她只见了眼皮子底下一只绿点点嗵嗵而来,遂停下脚步,好奇地瞥了下去。

    小童仰着脑袋,一脸认真:“姑娘眼生,可是第一次来齐臻楼?”

    齐臻楼?她抬头看了眼头上的牌匾,龙飞凤舞的确然是“齐臻楼”三个大字没错。

    “是呀,”她眯着眼笑看了回来,“来你这儿买药怎么买?”

    “不知姑娘想买什么药?咱们这儿抓药的药柜排了有百来个,您说您要什么,我给您指到您的那个药柜去。”

    她思忖了一下:“若我想买的是……具生丸呢?”

    这简直就像光明正大地问药房销售有没有蒙汗药一样,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的别把自己给抓起来。不过看这药童年纪小,若是他起疑或是怎的,自己胡掰两句糊弄过去就是了。

    小童一愣:“什么丸?”

    “具生丸。”

    “具……”他拧着眉头费力思忖半晌,最后还是败下了阵来,挠着头惭愧道,“姑娘可真是问倒我了。这儿的百千味药我都背得熟,这药名我却是闻所未闻。”

    他又想了想,最后对着里面一指,“要不您去问问里面的人吧,兴许他们知道呢。”

    也对。需要费神才能弄到的稀罕药又怎是随便问个看门的就能问出来的。

    她点点头:“那多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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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内客人济济,手里无外都多少提着几个药包,见她穿得昂贵却又一人独往,都难免往她身上多瞟了两眼。

    不过这些目光她都未放在心上。她好奇地左看右看,觉着这齐臻楼除了修得大了点外,做派似乎与寻常药楼无异,来往的也都是些普通人,也不知是如何与性情古怪的原主挂上的钩。

    宽敞走道两侧都是药柜,抓药的讨药的吆喝声混作一团,其余的除了杂乱的脚步声外便是银子入盘的磕碰声,听得人稍许有些烦厌。

    她并不是真的为了那味药而来,也就谁也没问,自己一人慢慢逛着,但直至将一楼逛了个遍,依旧没觉得哪处眼熟。

    看够了后,她上了二楼。

    二楼显然便清净了许多,一眼望去,见着的也就不到十人,两侧的药柜也都不似一楼的那般半开半合,由着没抓干净的药草挂在屉门外,而是闭得严丝合缝,甚至有些门上还加了把铜锁。

    兴许卖的些略珍贵些的药材。难怪人少了这么多。

    看着与一楼格局没太大区别的长长走道,她没了一路探索过去的劲头。

    仔细想想,在自己那些零散的记忆里,她时常随身携着一把短剑,人却从未出现在药楼之类的地方过。

    莫非自己打错了算盘,这身体的原主并未来过此处么?

    她轻叹了口气,正想着要不还是回去算了,身后却忽然响起了一道声音。

    这声音似困惑,似焦灼,似没到底的释然,又似有着不可抑制的狂喜。

    “泠儿?”

    她以为对方唤的是“凌儿”,吓得浑身一颤,以为是慕府的人来抓她了,刚撒了丫子就想跑,身后的人却一把攥住了她的腕,力道相当不知疼惜,疼得她脚下一软,险些摔在了身后的那一根胳膊上。

    “放手!”她一面挣扎一面大叫了一声。

    身后的人听了她的声音却像是得到了肯定一般,不仅没放开,还在她腕上又是一用力,将她整个人调了个面,蛮横扯到了面前。

    这人力气奇大,且使起来根本不知轻重。“喀哒”一声,她眼泪几乎瞬间飙到了眼眶前——她很确定自己的手腕脱臼了,脱开的关节还在被人攥在手里。

    在她带着剧痛跌撞过去的天旋地转间,她听见面前的男人很轻很轻地吸了一口气:

    “是你。”

    语气轻柔又肯定,有点像恋人的久别重逢。

    然而还未待她站稳,甚至未待她看清他的面目,一只手却猛然掐上了她的脖颈,直将她头抵得高高抬起。她整个人便吊在了那只手上,一口还没喘上来的气也堵在了喉口。

    身子终于定住。她大睁着眼,看见的是头顶上一片描着鸳鸯与雀的雕梁画栋。其中一只不知是鸳还是鸯的、毫无生气的一眼正巧也在盯着她,像在觑着画外发生的好戏。

    颈上的手节节用力,仿佛要将她捏断在掌心一般。

    他又开了口,缱绻,而咬牙切齿。

    “我的小泠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