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门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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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绝处

    他刚打算庆幸自己龟口逃生,他的本能却告诉他一定有哪里不对。就像内涵鬼故事一样,刚看上去觉得一切都很正常,然而蹊跷就在自认为的正常之中。

    “我操。”终于明白了究竟是哪里出问题的常羡精神都要错乱了。能让那些龟哪吒这么害怕的东西,应该也就是那个在这个地方可以称霸的,究竟的是一个什么体型啊,自己恐怕连一道开胃的前菜都算不上吧?

    田溪之前还说这是巨佛的脑子,脑子里长寄生虫还能勉强接受,可是出来这个体型的就说不过去了啊,莫非造这个东西的人看《寄生兽》看多了?!可是这是几百年前的建筑啊,那个时候哪有这些舶来品。

    常羡苦笑了一下,这个地方还真是不按套路出牌啊,所有自己想都想不到的生物,究竟是哪个想象力丰富的人弄出来的,再者说了,就算是这些东西的原型也没一个是生活在中国大陆......

    他赶紧堵住了自己的脑洞,万一真让自己说准了,跑出来一个什么史前大恐龙,那可就有的好戏看了。

    除了刚才的一次震动之外,那个神秘的食物链终端迟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常羡甚至觉得刚才是自己的错觉。可是周围这些跑得正欢的家伙怎么解释,它们在这里上少说也得生活了百八十年,对这里的生存规则无论如何也要比自己更熟悉。

    常羡冲天翻了个白眼,但此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唯一的选择就是这些大块头一起迁徙。

    不,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方法。因为他看到有些龟哪吒已经撞到了一起,前边的往回跑,后面的还要往前上,只是苦了中间几个,要是没有一层壳护着,早被挤成肉饼了。

    周围渐渐响起了环绕立体声,“嗡嗡”“嗡嗡”的,一听就是小型动物飞行的时候翅膀搅动气流的声音。越大的动物声音越低沉。

    不是吧,这些家伙这么怂?怕蚊子?常羡想道。他有点想笑,自打认识了田溪,自己的脑回路也越来越不正常了。他想把自己的智商拉回到正常水平,但他也清楚,这么混乱的情况实在不适合思考,只适合当机立断作出决定。或者说,全靠条件反射。

    顺着手电的光,他能看到远处有一团黑影,正在朝自己的方向逼近。杀人蜂。常羡一惊,赶紧把自己蜷着一团,手电关了,用衣服盖住自己的头,把秋裤掖到袜子里,衬衣掖进裤子里,最后把手收回袖子里面。周围实在是没什么能挡的住自己的东西了。现在只能听天由命,祈祷它们看在自己没招它没惹它的份上,放自己一马。

    就算没有手电,他依然能感受到小个子杀人凶手离得越来越近。耳边全是重复来重复去的“嗡嗡”声,听得他以为自己的了耳鸣。

    现在应该是正午了吧。常羡胡思乱想道,这个地方真是密不透光啊,也不知道这里的杀人蜂,到底是向他在陆地上的同类一样有趋光性,还是像其他地底的土壤小动物一样有避光性。

    想到这儿,他打算打开手电试一试。虽说自己的体型没法和那群龟哪吒比,但是饭后来再上一道小甜点估计他们也不会拒绝啊。

    本来他打算,如果是避光,自己就安全了,如果是趋光,就把手电扔出去,爱上哪儿上哪儿,别在我身上搞聚餐就可以。

    但他思考问题还是不够全面,那就是这群看上去慢腾腾的小虫子,快起来能有多快。当他打开手电的一瞬间,一群黑点“呼啦”一下子就涌了过来,速度快得让他想起黑人博尔特。在这之后他自己都完全不记得当时做了什么,只知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缩在外套里安然无恙,而手电筒再也没找到就是了。

    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去找手电,为了能让自己看清,他几乎是跪在地上,像打扫卫生抹地一样,一寸一寸地摸索。因为他不确定,是不是所有的怪物都把着自己吊起来休眠去了,他也不敢走太远。他也不记得把地都摸了几遍,手上甚至麻木到没有痛觉,只有液体流过的痒酥酥的感觉。然而功夫到底还是会负了有心人的,他什么都摸到。

    他仿佛再一次失明,有一次他摸到了一根柱子,立刻就意识到了不对,就地一个打滚,回头看见一双小眼睛闪着饥饿的光在自己眼前无限放大。

    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情况下,他不敢轻举妄动,更不敢盲目顺着亮光走,万一到地方一看,发现是某个原始生物的眼睛,那就很可怕了。如果就停在原地,又不能和其他人取得联系,等他们找到自己的时候,没准骨头都黄了。

    几天过去,他能感受到胃酸侵蚀着粘膜的炽热的痛感。人在滴水未进的情况下能活六七天就算奇迹了吧,这已经是第几天了?没有手表,没有日升月落,没有一切可以用于计时的东西。

    再这么下去就是等死。他比谁都清楚。甚至连自己的死法都无从选择。这是他来这里之前没有考虑过的。之前一次一次的有惊无险,一次一次的劫后余生,他自己都好奇,自己是个什么命格。他去街头找算命大爷,对方拉着他的手说,你这一世可有贵人相助,方能化险为夷。

    最后的贵人,应该就是指黎少吧。

    可你不知道,我现在无论怎样都是死路一条。常羡苦笑道,真是让你失望了黎少,你就不该救我的。你说的没错,我根本没有在这里活下去的能力。该活下去的人是你。

    到了这一步,他已经把死活看得很淡。他觉得自己很好笑,早知道自己会在这个时候放弃,刚才为什么要跑,是最后饿死渴死,还是被吃掉,难道有什么区别吗。

    没有区别。他仰面躺下,不甘就是了。当了这么多年的食物链终端,最后竟然葬身这些低等动物之腹。他不甘心。这也许就是他作为一个人类最后的骄傲与尊严了吧。

    不知道是在笑自己的傻,还是想起了这几十年里什么开心的事儿,黑暗中他嘴角上扬,弯出一个弧度。只是笑着笑着,泪水就不受控制地顺着眼角往下淌。

    就这么结束了,就这么结束了,也挺好。他在黑暗之中喃喃道。黎少给他那包压缩饼干在他一口也没动,只是贴身放在大衣里侧的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