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氏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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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鲜花易逝

    再美丽的花,从枝头剪下,离开了泥土,都会慢慢凋谢。

    这是黄彬宁从小便知道的道理。

    黄彬宁的妈妈很喜欢花,小时候,她最喜欢坐在椅子上,看妈妈插花。每次插出来的花都会摆放在家里客厅,不管谁看见了,都要夸一句漂亮。

    在她10岁的时候,一个挺着大肚的女人找上了门。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妈妈发脾气,将桌子上摆着的花扔了父亲一脸。

    再之后,妈妈哭着告诉她,会来接她,然后拖着行李箱就离开了。

    黄彬宁午夜梦回的时候,就会想起妈妈走之后,那个女人将妈妈插的花扔到垃圾桶里的时候,脸上带着的得意的笑。

    她想,若是她以后也遇到这种事,一定要把花给带走。

    转眼过去二三十年的光景。

    黄彬宁早就像她妈妈一样,拖着行李箱离开了那个别人口中相亲相爱的家。

    她一直等着的妈妈,却再也没有出现在她面前。

    那个女人说得对,再美丽的花,离了枝头,离了泥土,就算插得再漂亮,也很快就枯萎了。

    出于对花的喜爱,黄彬宁做了职业的插花师。

    她插的花,不仅漂亮美观,而且看起来充满生机。

    在参加了一次国际上出名的插花比赛之后,黄彬宁名声鹊起。

    很多慕名而来的赏花客,都对她的花赞不绝口。

    一时间,黄彬宁三个字在插花界犹如一道天雷,引起了各方关注。

    郊区的一个花圃,大棚里安安静静。

    被鲜花围绕的中心,一个女人正在插花。

    她举着一支玫瑰,退后两步,有些犹豫是插在左边还是右边。

    玫瑰娇艳,还沾着晨露,映得女人的皮肤白皙柔嫩。

    这个人正是黄彬宁。

    她习惯每天早上都在大棚里插一束花,以保持一整天工作的情绪。

    沉浸在思考中的人,并没有发现有人轻声走了进来。

    那人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她身后。

    “宁姐,百世花业的人已经来了。”

    看到黄彬宁终于把手里的玫瑰插好,满意地抱臂看着自己的作品,秦芹才小声地开口。

    黄彬宁嗯了一声,没有回头。

    又看了半晌插好的花,才转身往大棚外走去。

    百世花业的张经理,奉命来与黄彬宁讨论过几天的花艺展的事。

    这两年,黄彬宁的名气在花艺界慢慢变大,他们公司正好准备办一次花艺展,若是能请到黄彬宁来助阵,效果一定会很好。

    张鹏正低头想着,便听到了高跟鞋走在地上哒哒的声音。

    他抬起头,看到一个女人聘聘婷婷走近。

    女人长得并不算多漂亮,但是皮肤白皙,气质出众,犹如一朵雪白的莲花。

    张鹏有一瞬间的走神。

    “张经理,久等了。”女人的声音有点冷淡,她对张鹏暗自打量的眼神感到有些冒犯。

    张鹏猛然回神,就见黄彬宁已经坐在了自己对面的椅子上,正蹙着眉看着自己。

    他轻咳两声,赶紧向人问好。

    接下来的谈话,张鹏不由自主地就有些心气不足。

    黄彬宁发现后,心里对张鹏便更多了几分轻视。

    两人谈了半天,总算定好了花艺展那天的安排,张鹏本打算邀请黄彬宁一起吃饭,也算是预祝合作愉快。

    可黄彬宁本就对他不喜,在听他说了之后,便摇头拒绝了。

    张鹏还想说话,就被秦芹客气地请了出去。

    心中不由对黄彬宁这般高傲有些不忿。

    黄彬宁并没有管那么多,她性子一向都是这样,不假言辞。

    自从她出名以来,想找她去插花或者说撑场面的人多了去,所以她并不担心得罪人。

    再说了,再过几个月,就是花艺界的大盛典,凤凰花艺大奖,她还愁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会耽误她备赛呢!

    凤凰花艺大奖,是花艺界的一大盛事,就好比电影节的奥斯卡一样。

    但凡在这个比赛中胜出,便奠定了在花艺界的地位。

    黄彬宁自从开始从事花艺以来,一直将这个大赛作为自己的终极目标。

    今年的冠军,她志在必得!

    秦芹知道她的心思,也对这次的比赛十分重视。

    但百世花业的老总早几年对黄彬宁十分提携,如今请她去做个花艺展,当然不能拒绝。

    到了花艺展开幕那天,黄彬宁一袭白色锦纹旗袍,黑色的滚边,银色的丝线绣着几朵莲花,几片莲叶,在灯光的照射下闪烁出璀璨的光芒。

    被闪光灯围绕着的时候,黄彬宁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她人虽然称不上美丽,但那种夺目的光芒却让人移不开眼神。

    结束了开场的插花展示,惯例有几分钟的时间是留给记者采访的。

    黄彬宁挺直了背脊,笑容清冷地回答各方记者的问题。

    这些问题都大同小异,对这种场面已经熟悉得很的黄彬宁,回答起来滴水不漏。

    “好了,好了,记者朋友们,黄小姐已经累了,我们今天的问题就到这里吧……”

    秦芹带着笑,拦开记者,引着黄彬宁往休息室走去。

    “黄小姐!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一个记者突然高声叫出来。

    黄彬宁蹙眉,转头看向记者。

    “黄小姐,您知道最近很出名的兰开吗?”记者见人转头,生怕错过机会,便大声吼出来,“听说她是继您之后,最出色的花艺师!她也宣称会以您为目标,您觉得她怎么样?会不会威胁到您的地位呢?”

    秦芹一看心里就恨不得打那个记者一顿,这说的是什么话。她赶紧将黄彬宁往休息室推,边推边说到:“不好意思,这些问题我们不会回答了……”

    回到休息室,秦芹刚关好门,松了一口气。转头就见黄彬宁站那,抱臂看着自己。

    一颗心还没彻底放下,就又提起来了。

    她笑着,将黄彬宁推到沙发上坐下。

    “那什么,你今天也累了,有什么事我们晚点说吧。”

    黄彬宁没有说话,眼睛直直地盯着她。

    秦芹心里又把那个记者给骂了一顿。

    她眼珠转了转,才坐在黄彬宁身边,“那个什么兰开,是最近新冒头的插花师,踩到狗屎运,在几个小比赛里得了冠军,风头正盛。不过,这种人也就运气好点,这几天蹦哒一下,对你没有任何威胁。”

    她讨好地笑笑:“我也不想你为了这种人伤神,所以就没有告诉你。”

    黄彬宁低头,没有说话,睫毛掩住了她的神色。

    秦芹知道她正在思考,所以没有出声,只是有些不安。黄彬宁平时是个很好的雇主,性子虽然冷傲,但是她好言说的那些为她好的话,大多还是听的。

    她从小在后母的“关爱”下长大,性格一直不讨喜。但做事认真,对花艺也是真心的热爱。

    这几年秦芹跟在她身边,对她的个性十分了解。知道她并不喜欢别人对她的工作指手画脚,也因此常常跟家里人吵架。

    说是吵架,也不过是她父亲怒吼,而她默默地听,听完依然故我。

    黄彬宁是个有主见的人,这次她瞒下了兰开的事,可能还是惹她生气了。

    秦芹心里对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兰开没有一丁点的好感。

    那人在花艺比赛中获胜,接受采访时,大言不惭地说着以黄彬宁为目标,总有一天要成为比黄彬宁更好的花艺师。

    那场比赛,也是黄彬宁崭露新角的比赛。

    当年,黄彬宁也是在那场比赛上获胜的。

    因此,秦芹心里对兰开这种借势上位的做法十分不屑。

    她低头看了一眼黄彬宁,正对着黄彬宁的头顶。

    黄彬宁的发顶有两个发旋,这样的人,据说是看似柔弱,实则性格倔强。

    秦芹叹口气,轻唤了一声宁姐。

    就见黄彬宁抬起头,向她摊开了一只手。

    秦芹呆了一下,有些不情愿地把手机拿出来,递给黄彬宁。

    黄彬宁点开网页,搜索了一下“兰开”。

    果然界面上就跳出了很多关于兰开的新闻。

    她一条条地往下看。

    有很多都是捧兰开的,说兰开在花艺方面的能力不低于她,说兰开将是下一个她,说兰开的花艺得到某某人的欣赏。

    她点开照片,照片上的女人长得很漂亮!

    是那种走在路上看到了,眼神会不由自主跟着她走的漂亮。

    漂亮得让她身边的花都有些黯然失色。

    黄彬宁停了一下,将兰开插的花放大看了看,不由心底震惊。

    她一开始还以为这个兰开就是凭着那张漂亮脸蛋,得到大家的推崇,没想到,插花的能力确实很强。

    那束作品,不仅造型别出心裁,看起来居然能让人有一种感觉,仿佛能看到花的生命力在无限延伸一般。

    正是切合了这束作品的名字——生机。

    黄彬宁再看向兰开的照片时,已经没有办法像刚才那般淡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