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影泪之彼岸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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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知晓

琴煊阁的后院,永祭坐在假山的石椅旁,愁眉不展。平日里本是很喜欢听这假山上的水流落入池中的声音,可是今天,却怎么听着都觉得如同噪音习习入耳。

    接到手下来报,说青丘族大少主强闯天阳国,此时的天阳国,仍被鲜血洗涤着。

    杉蒙会不会......,永祭想赶回天阳国援助杉蒙,可是就在他准备出发的时候,杉蒙派人送来了密令,令他好好呆在轩国,不准回去。若是别人血洗皇宫,永祭也不会如此担心,只因这人是涂山魅影,一个屠杀成性的人,一个和杉蒙有渊源的人。

    “门主,您要的那人的身世背景已经为您收集到了,不知您是亲自过目,还是交给情报处察看?”一名身着紫衣的男子进来了,朝着永祭行了个礼。

    永祭借着余光仔细地端详了身旁这名男子,年龄并不大,不过就十二三岁的样子,身着着玄音门专属的紫衣,可是无论是话语,身形,还是眼神,都已经具备了成为一名密探或杀手的资格。

    他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才十二三岁,就天天在生与死间较量,那自己十二三岁的时候在做什么呢?永祭开始到,自己竟然从来都没想到过这个问题,当真正想到时,大脑里却是一片空白的。

    “门主?”少年又叫了一声,把永祭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不用交予情报处了,我自己处理吧。”永祭的目光柔和了许多,接过了少年手中的信。

    “慕容景焕?”永祭细细地琢磨着这张纸上的每一条信息。脑海里浮现出了那天寿辰是碰到的那个青衣男子。

    密函出身在一个不大的县城,父亲是一位员外,家境不算太差,至少供一家人生活是绰绰有余了。他从小便爱习武,去年考上了轩国的武状元,可是一年下来,屡次遭朝中权贵打压,徒有状元虚名,不过也就落得一空职罢了。

    永祭看着密函,自信地笑道:“我会让你的怀才不遇埋葬在我这里的,你就是下一个大将军。”

    “门主,国主派人来给您传话......”

    “叫他不用传了。回话说既然玉玺在他手,琴煊阁自会让他满意。”永祭背对着来通传的小厮,只是简单地交代了一句,便让他下去了。

    若不是杉蒙说过,只帮有玉玺的人,永祭真想一口回绝了轩国国主。

    记忆仍倒回在了那天的寿宴上,那位妃子派了数位乐师和舞姬来到了下堂表演,这是那些下等官员们从未享受到的待遇,往年宫中重大宴会,他们之不过是过来凑个数罢了,看着眼前舞姬纤细的扭动着的柳腰,一种酥麻的感觉便涌上了心头,醉意肆气。当时的永祭并未欣赏歌舞,仍只是专注于眼前那壶酒,仅仅是听着曲儿,几分醉意也席卷而来,他无奈地笑着,这又是秋水珊玩的小把戏吧,他就在这儿静静地坐着,看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那位妃子在一旁看着自己手下的舞姬表演着,不紧不慢地走到永祭身边,脸上依旧挂着微笑,还不忘要那些官员吃好喝好,此时的官员们,只怕是醉的不省人事了吧。

    “门主请随我来一趟。”看着时机差不多成熟,妃子稍稍俯下了些身,对永祭轻轻说道。

    永祭很是乐意地起了身,随着那位妃子出了殿。

    “你叫什么名字?”

    那位妃子走在了永祭身后,习惯性的随时等候听令,听到永祭问话,很快地回答道:“银瞳。”

    “被派来宫中多久了?”

    “五年了。”银瞳仍是很迅速地回答道。九岁被卖到琴煊阁做了歌姬,不久就被秋水珊看中,带进了望舒门。初进望舒门时,银瞳只是听闻,这个门派是专门培养美色以进入王公贵族中听取机密,或是执行更重要的任务,所以在望舒门,“美”是宗旨。可是她在这里上到的第一课不是穿衣,不是打扮,而是回话,不能反应迟钝,不能吞吐不答,而且还要学会见机行事,在什么场合答什么话,说真话,还是说假话,为此,银瞳没有少挨秋水珊的巴掌。

    “说吧!支开众人将我带到这儿有何事?”永祭很是赞赏地点头道,秋水珊“第一训手”的称号果然名不虚传,练出来的属下皆可独当一面。

    “门主可想要那块玉玺?”银瞳知道问出此话的后果,面对眼前这人,她依旧保持着尊重的语气,却不带怯色。

    永祭听闻,冷笑道:“玉玺!你是想反?”

    银瞳莞尔一笑,不语。

    可是永祭的眼神逐渐沉了下来,他死死地盯着银瞳:“不是你,是秋水珊!”

    “门主果然聪慧过人,不错,我们望舒门正是要反。”

    “哦?你就这么直白的问我,不怕我去告诉阁主。”

    “您不会的。那天你在望舒门也已看到,我们望舒门不单单只是训练**,包括其他三门的暗杀,制毒,暗器,我们也都不逊色。”

    永祭并未有太多表情流露,而是若有所思道:“那令人发醉的歌舞,只怕就是你们制得毒吧。”

    银瞳笑道:“那个哪里叫毒,那于我们望舒门中,不过就如同玩物一般的随手玩玩而已。秋门主那天告诉您说是风影门的药,只不过是为了迷惑阁主设在那里的耳目罢了。”

    “我对那玉玺却无半点兴趣,不过还是想知道你们要反的动机。”永祭看着身前这位女子,并未表现出那女子所考虑到的动怒之类的情绪。

    “门主,想必您应该记得,阁主要您在两国交战时,只帮助有玉的一方吧。”

    “确实。”永祭点头道,却并未问她们到底是从何知晓的。

    “若是阁主想得到那块玉,她完全可以让我们帮助弱的一方,一个国家有了那块玉,就已经占据了绝大部分的优势,若我们助弱国打败了强国,夺得了玉玺,而那时那个弱国已经在我们的掌控之下了,可是她没有。”

    说到此,银瞳不再说话,她看着永祭的眼睛,知道他已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如今的情况却有如倒转一般,天阳国已经在杉蒙的控制之下,可是杉蒙却叫琴煊阁去协助轩国,那么她如今所掌控的天阳国必败。杉蒙苦苦经营,把自己的肥羊转送给了轩国国主,从而在轩国一点一点得到势力,直到最后,她拿到的,就不仅仅是玉玺。而如今望舒所派去的所谓探入朝野势力的人,无疑就成了一个幌子,到最后,不过就是为杉蒙牺牲的一个棋子罢了,也许不仅仅是望舒,还有整个琴煊阁。

    “秋水珊门主虽然训练手段残酷,但是极得人心。我已被派入宫五年,当初的任务是魅惑国主,让他对我言听计从,但阁中早就知道只靠魅惑是无用的,所以让我以熟知玉玺为由引起注意,不了最后,国主仍是过分信任那个国师,导致我任务失败,而我早就过了阁中给的期限。在琴煊阁执行任务,没有完不成一说,在规定日期内完不成,自会有人来取走你的性命,若不是秋门主处处维护我,只怕我现在早已踏上了黄泉路了。”

    银瞳注视着永祭的双眼,他的双眼已经告诉了她,他并无反之心,但她无悔让永祭知道,因为秋水珊告诉过她,永祭是琴煊阁中少有的心灵纯净之人。

    二人随后便分开各自离去了,永祭没有再回宫中,而是一个人默默地走着,脑海中不断回旋着刚才的对话,不知不觉,宴会竟结束了,更不愿发生的,是碰上了国主的龙辇。

    国主看着眼前这人,见着自己即未行礼也未下跪,很是不悦。永祭察觉到了国主的不悦,或许就是骨子里的一种对地位的不屑在作怪,永祭迟迟未下跪。

    国主见此,心中亦是恨得咬牙切齿,在这么多人面前,顿时觉得自己的威严荡然无存,只不过今日请他来是有事商量,否则,早就杀了他!

    “门主来的实在是巧,这宴会刚结束。”

    “宫里一样的嘴脸太多,看着难受,便出来乘了回凉。”永祭很是轻蔑地笑道。

    “你......”国师在一旁正准备斥责,被国主瞪了一眼,咽了回去。

    “门主既然来了,就随朕来吧!朕有要事相商。”不等永祭回话,便吩咐身旁的奴仆再准备一架步辇。

    永祭倒是随和的很,无所谓般走到步辇旁,坐了上去。

    国主把永祭带到了一个议政的偏殿,那里并不大,仅有正堂和侧堂两室,中间用珠帘分隔了开来。殿中的墙壁多由金银筑成,并且凿出了各种凸出的图形,图形不是别的,正是琴煊阁的九栾银凤。

    虽然琴煊阁一直是地下行事,但是真正知晓琴煊阁的人越来越多,而琴煊阁却一直没有官府过来查剿,只怕这就是缘由吧。永祭眯着眼,盯着那九栾银凤看着,因为这最大的官,正纵容着琴煊阁的行事。

    “不错,这正是你们琴煊阁的标志。”国主坐了下来,也给永祭赐了座。

    “琴煊阁的几届阁主都与宫中有着密切的往来,我们不过都是各取所需罢了。”

    永祭边把玩着腰间的玉佩,边听着国主的说辞。

    “那么国主这次又有何需要?”

    “朕要讨伐天阳国。”

    什么!永祭眼神一沉,这一切都像杉蒙设置好的路线走着,就比如国主在杉蒙发话后不久,就和自己说要征讨天阳国,而杉蒙就在前不久,已把阁中势力基本上都交给了自己。但是永祭很清楚,自己掌握着的阁中大局,不是杉蒙不需要,而是杉蒙只要掌握他,就够了。

    国主看永祭始终没表现出态度,又接着说道:“朕自与菽离那次大战后,过重元气大损,好在这几年恢复的还不错,再加上你琴煊阁所培训的杀手与你琴煊阁的谋略,胜算很大。到时我轩国又成了天阶之上的人界霸主,你琴煊阁也能更好的发展,有何不可?”

    永祭起了身,向国主鞠了个躬:“永祭自当竭尽全力,容永祭几天时间布署也不迟。”

    永祭退后了几步,转身离去:“永祭这就回去安排,定不负国主厚望。”

    可是国主看不到,背对着他的永祭,此时握紧的拳头青筋正暴起。

    而在天阳国的宫中,诗忆全身都泛着紫,被涂山魅影用心头之血吊着心脉,尚还有一丝微弱的呼吸,却怎么都醒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