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影泪之彼岸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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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生死

    tue feb 24 23:41:54 cst 2015

    芮渊河是从未有过的死寂,偶尔有鱼跃出在空中打了个滚又钻进了水底,天还不算特别热,但河边炙热的温度已经将附近一切的生命都镀上了一层死亡的颜色。

    河边的祭台边里里外外围着人,密不透风,让人觉得呼吸困难,但是只听得火烧枯树的“噼里啪啦”声,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的。

    官兵持着剑,面色如同冰霜一般,其实内心早已焦躁不安,谁都很清楚接下来要做什么――他们要放火烧死一个老人和小孩。

    祭台中央站着一位女巫模样的人,听说她是巫咸国的后裔。她左手上是一条赤蛇盘旋缠绕,右手是一条青蛇,不住地伸吐舌头,发出“嘶嘶”的声音。赤蛇显得比较温顺,只是用蛇身绕住她那刻着图腾的手,依偎在女巫的手臂。倒是右手的青蛇显得狂躁不安,头不住的朝向四周的人,吐着舌头。女巫戴着一副极其诡异的黄金面具,双目圆睁,竖眉张口,鼻梁高狭长,头顶戴角状冠,在阳关下熠熠生辉。

    “杉蒙灵女,已时到了,祭祀典礼可以开始了。”一位身穿铠甲的侍卫走上前来,低头说道。

    灵女看起来年纪并不大,不过十五六岁,还是如花般的年纪,额间画有一朵妖艳的彼岸花,血红色散发着一种吞噬一切的魅力,血红的花瓣在额头一直延伸进了发间。叫人看着心里发怵。

    杉蒙只是示意那侍卫退下,转身面向那祭坛上的一老一小,眼中闪过一丝凶光。

    “哇。。。。。。”本就置身于火烟中的小孩再也坚强不下去,被烟呛得直咳。“爷。。。。。。爷。。。。。。阿池难受,阿池热。”老人无力的看了看身旁的孙子,重重黑烟中,哪怕近在咫尺,却罔如相隔万里,只隐隐约约看得见一个小小的人影。老人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天空,村子的天一向是晶蓝晶蓝的,每每看到这样的天空都觉得心里美滋滋的,觉得活了一大把年纪了,还能在晚年过着安稳日子,郡主和小王爷都安然无恙,开开心心的,便觉得这样就足够了。

    此刻的天空仍是晶蓝晶蓝的,可是爷爷看不到晶蓝的天空,视线里的天空早已被烟熏成了烟黄色,耳边阿池的叫声也越来越弱,老人心里反而安慰了些许。王爷,郡主无恙,属下死可瞑目,只是拖累了小王爷,属下有罪啊。但愿郡主能好好活下去,她活着,玉玺就终将有被夺回的一天。虚弱,一再的虚弱,老人眼里已频繁出现幻觉,而那些幻觉,却是当年,还有当年。。。。。。。

    杉蒙张开双臂,青蛇与赤蛇都异常的兴奋起来,开始扭动起柔软的身躯,缠住了杉蒙的细颈,渐渐地,杉蒙眼眸中的火越来越旺盛,周围的人紧张地看着眼前这位女巫,他们从未见过有人身体会泛着白光,他们开始臣服于眼前这位巫师,她是有法术的啊!愚昧的村民倒宁愿相信眼前这位是他们的神仙娘娘。

    “神火,是神火啊!”一位村民看到祭台上的火越来越大,越来越旺,激动得大叫了起来。

    所有人都欢呼了起来,他们觉得有神仙来救他们了,于是所有人冲着祭坛大叫:“烧死他们,烧死他们……”于是他们开始忘记,火中烧着的是一个老人和一个孩子,于是他们开始忘记,同村相互扶持团结走过的日子与结下的情谊里。热血在他们胸口沸腾了,他们对生的渴望让自己开始变得渺小。此时此刻,他们的眼中只有这火焰和被火包围的一老一小,他们看不到,老人的头发,胡须已经被烈火的舌头卷舔着,焦黑枯槁,小孩被灼的哇哇直哭,火舌已经舔进了肌肤,小孩没了知觉,晕了过去,老人微眯着眼,火烧的躯体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空气中火焰的熏烟味还夹杂着臭味,血肉已经焦化,刺激的味道开始扩散,肉体与火相融的结局当然是肉体熔化了,晶莹粘稠的油滴落在地上更激起了一袭怒火。

    茗婵发了疯般的朝河边跑去,“爷爷……弟弟……你们挺住啊……”

    “放开我爷爷!”茗婵拨开人群,撞开了正在施巫法的杉蒙,可是转身搜寻火中的爷爷与弟弟,可是眼前除了一片火红外,便是几许焦黑,焦黑的木头,还有……还有焦黑的两具焦尸,干瘪的就如枯柴一般,该榨的都被榨的一滴不剩。

    “爷爷……”茗婵的眼神黯淡下来,眼前一黑,差点晕厥了过去,她使劲地晃头,想努力地将那种说不清的痛赶走,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倒下,不能倒下。

    杉蒙施巫术时受了干扰,显些走火入魔,赶忙在旁运气,压制下身体里那股窜动的气。

    “她敢伤害神仙娘娘!”不知哪位村民喊了出来,所有的人都开始捡地上的石子朝茗婵扔去。

    “你们在干什么?阿泉爹……。美姨……。”阿凤在一旁急了,冲上来护住茗婵,“大家都怎么了,这是阿婵啊!”

    “阿凤呀!阿美昨天也走了啊,得瘟疫走的啊,我就阿美一个孩子,我们村的人世代勤劳耕作,从未与人结下怨,可是当官的欺负我们,老天也不放过我们,如今村里大半都得了瘟疫,我们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啊!”

    “阿婵,别怪我们!”人群中不知谁喊了出来,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心中还有着那未泯的良心,还余留着对亲人逝去的悲痛。

    “阿婵,别做傻事!”阿凤追上想拉住她,可是被茗婵推了开来。他们都没注意到,杉蒙盘坐在祭坛后,默念着咒语。

    正当茗婵快靠近祭坛时,本烧静下来的火突然伸出了火舌,迅速将茗婵卷进了火中。

    “阿婵……”阿凤被推到一边,跌到了地上,再抬起头,茗婵正被火舌仅仅缠着卷着,就像一张血盆大口,深处满是血腥的舌头,将猎物一口吞下。阿凤怔住了,瞧着火中茗婵瘦弱的身影,是被炙火烤的十分难受了吧,她痛苦地扭动着身子,可又被火舌紧紧裹着动弹不得。

    呛人的烟侵蚀着茗婵的鼻咽,烈火正撕咬着她的皮肤,那种疼痛,连呼吸一下都会扎入骨髓,可是这里全部都是黑烟,连呼吸的机会都是那样吝啬,突然茗婵不再挣扎,静静的感受着火的温度所带来的灼热与痛感,或许这会是一种解脱吧。

    茗婵突然大笑了起来,他觉得自己从未这么轻松过,自己现在也是个快要去地府的人了,在死面前,生时的痛苦就如落在镜上的细小尘埃,轻轻一拂,就已了无踪影……茗婵闭紧了双眸,她第一次感觉到,曾经那些让她难过落泪的人与事,此刻都不再重要。

    意识在一点点涣散,茗婵却满足的笑了,原来她一直都渴望能逃开,逃开她的人生。

    她一直都记得自己曾经是郡主,是轩国的郡主。她的父亲是当年震惊朝野的鼎安侯,而且她也知道,她的家族不过就是上演了历史上一遍又一遍的兄弟争夺皇位,反目成仇,大动干戈之事,唯一不同的是,她的父亲和她的国主爹爹争夺皇位只是一个手段,他们的最终目的是那块玉玺,茗婵以为她永远都不会明白,为什么那块石头竟比那至尊的皇位重要呢!

    不知是浓浓的烟雾熏的,还是自己真的……茗婵只觉得眼前漆黑一片。

    “茗婵,茗婵……”阿凤急的眼泪直掉,那火红的极其诡异,妖娆的……妖娆的犹如一朵彼岸花。

    “彼岸花,这火是一朵彼岸花?”

    诗忆恰于云端中俯视着下面的一切,那火焰实在异于寻常啊!可见茗婵又于此中,危在旦夕,她也顾不得许多了,先救茗婵再说。

    可是当她靠近祭坛旁的时候,她却惊奇的发现,那些百姓祭祀的不是别人,正是她――九玄山狐仙。诗忆自小体制独特,未经修炼就已具内丹,可纵阴阳的变化。这……却是用活人的血肉来祭祀,到底是谁用那么邪恶的巫术来祭祀自己?诗忆越靠近祭坛越觉得胸闷难耐,可是力量却瞬间增大得仿佛自己都控制不住,丹田中一股气直窜而上,诗忆控制不住这股力,化回了原形。凡人们突见天空出现一只天狐,皆吓得鼻涕眼泪糊满一脸,不住地跪地求饶。

    由于自身力量过强,竟挤压着诗忆呛出一口血来。杉蒙藏于祭坛后,冷冷地盯着即将摔倒地面上的诗忆,迅速起咒,让咒火蔓延到她所要摔落之处去。诗忆天生就为冰魄之身,见此状急忙催动冰寒之力以自护,可是她万万没想到,此时自己身上所承受的力量已完全超出了自己的承载能力,而在这种情况下催动灵力,无疑是会神形俱灭的,可是不催动灵力,以自己的体质,于这相克的火中,也是死啊!

    “到底何人,竟设计的如此精密!”诗忆痛苦的咬咬牙,坚难地晃动着狐尾,想借风力落于他处,可是一股怪风从四面围住她,让她动弹不得。

    “混账!”正在施咒的杉蒙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妖力打伤,足足摔出了十多米。

    虽然眼前只是一团黑乎乎的尘雾席卷而过,瞬间就转移到了空中,杉蒙还是清楚得知道来者何人,她抹了抹嘴角溢出的鲜血,心中笑道:“涂山魅影,你果然还是沉不住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