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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迷局

    第三十五章迷局

    没敢离得太远,依旧是那个转角,至少这里还能认为是个安全的地方,现在也只能盲目的自我说服了,毕竟附近的环境依旧陌生,周围的情形始终都不明确。黄警司再次在转角处查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感觉没有异常,便迫不及待的打开手中的纸条,对于真相,他有着比旁人更加难以企及的执著,这不仅仅是职责使然,更是一种自身的信仰。

    纸条上用鲜红的笔墨勾勒出了两个字,“乌村”,这不是现在正闹得沸沸扬扬的村庄,难道那里有着问题的答案,来不及细想,转角,有脚步声,很轻微的脚步响动,看来很不幸的黄警官大概被发现了。

    这种时候绝对不允许有半点的差池,脚步越来越靠近,声音在耳边轻轻的敲打,沙沙的,这是鞋子在地面摩挲的声响,砰咚,似乎有重物撞击的动静,声音在转角的地方迷失了,一秒,两秒,三秒,黄警官屏住呼吸紧紧的贴墙站立,聚精会神的听着墙壁侧面的动静,时间却在转角的地方停住了脚步,他的眼看着额头的汗珠流入眼瞳,很酸很辣,可他不能移动,连汗水也不允许去擦拭,呼吸的蚊蚊声,始终都只能察觉到自己的存在。

    黄警官很疑惑,此刻他没有功夫再在这里耽搁,现在得立刻把自己拿到的情报传递出去,这才是最最要紧的事情。

    又等了一会儿,对面依旧仿若死物,他不敢保证对方是不是设了圈套,他实在是真的不能在此止步不前,这种煎熬是双面的,他必须得活下去,只有活着才能将情报带走,而他又必须得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有探查转角的情况,他才有离开的机会,千万分之一的可能。

    掏出身侧的手枪,他终得下决心,也不怕自己的转身会弄出什么响动,他准备慢慢的挪出转角的地方,保持着安全的距离慢慢的后退,他清晰的记得,就在这条过道的尽头,他刚刚进来的时候已经格外的留心,在那里有一个很不起眼的通风口,只要到达那里,他想出去便有可能,即使走不掉,只要找到信号点,将手机中早已准备发送的邮件寄出,那么他的目的也能够达成。

    一步又一步,的确是步步惊心,他双手托举着手枪,对着自己正前方的转角点,眼睛死死的盯着准心,然后倒着身子向后朝着过道挪动着;呼吸的很是急促,他心里也实在没得底,这个古怪的地方,这里的感觉似乎一切都很合情理,但又太过没有章法,这里缺少了一种基本的气氛。

    原本应该一个过道一个守卫岗,现在却只有入口处零星的几个守卫,即使这是在和平的年代恐怕也太过懈怠,而更加奇怪的还是陈局的态度,他对这军部驻扎的场所所表现的极度的害怕,应该说是惊悚,就算平素没有过多的接触,也不应该是这种反应,至于合理一说,也是诡异,当大门紧闭这里面便很压抑,充斥着一种不安的情绪。

    一路无事,终于平安抵达了通风口,短短的二十几米,平素也就是黄警官几秒钟的跑步的距离,可现在却用了近半响;用力一拽,很是轻松的便将那铁栅栏给拉了下来,黄警官看着手掌上的铁屑,有点迷惑,然后再将栅栏两边拉着用力再次拽了拽,却没有起初的那种手感。

    身后又传来了细微的声响,这次没有刚刚的那么近,那么急切,合适的距离,忽远忽近,似乎在催促着什么,对于身后那人奇怪的举止,他并没有太多的理会,犹豫了一下,一跃便进入了通风口,可就在黄警官爬进去,努力的向着前方的光亮处前进的时候,他感觉到了手掌缝隙间的潮湿的液体感,将右手在管道内轻轻的一抠,然后将手伸到鼻前嗅了又嗅,他惊奇的发现了一个情况,这是油漆的味道,这管道内的油漆还未干,再次用右手在管道内更深的地方用力的抓着,果然,发现了两种干燥程度不一的油漆,起先的应该是才搁置两三天的未成品,后来的便是年数久远的腐败品,搓揉着右手,本来想急着离去的黄警官突然轻松的笑了起来,他竟然不想走了。

    转身,以更快的速度退回到进入的通风口,借着手机屏幕的光亮查看着洞口的情形,拿着栅栏,跃下,仔细的检查自己握在手中的铁栅栏,果然没有猜错,这铁栅栏上面的铁锈根据他多年的刑事经验,这造假的成分很严重,在这么干燥的地方,却偏偏被腐蚀,而且还是被强酸类液体给腐蚀,这种仓促形成的铁屑,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他的心中依然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紧接着他又查看了一下通风口处固定铁栅栏的螺丝与螺帽,这两样也有腐蚀的痕迹,可是他们毕竟太粗心大意,如果连螺丝与螺帽的内部都被完全腐蚀透彻的话就绝对会在用力拉扯的过程中被弄断,而现在的结果就在眼前,手中的物件不仅没有断,而且还很是坚硬,用手指甲轻轻的刮拭马上便露出了里面的金属的光泽,另外还有墙壁上的洞孔根本就是钻机所留下的痕迹,至于为什么要弄出如此大的洞孔,与螺帽螺丝毫不匹配,很简单,只有这样才可以绝对保证这个通风口的栅栏能够在需要的时候脱落下来,只需轻轻一碰,这个通风口便会轻易的掉落下来。

    短短的一刻钟,他明白了很多,从那通无声的电话,然后到陈局的现身,再到神秘的纸条,如果说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只有一个目的,那么只能是一个局,有意引我进来,然后又故意放我出去,其目的大概只是想借我的口将“乌村”的事情闹得更加的热火朝天,不可开交。

    想明白了一切,黄警官突然不那么着急走了,既然他们那么想我将消息传递出去,而我所能够传递的范围也就只能是警署,但最后解决此事的或许牵扯进来的却绝对不仅仅是一个警署那么的简单,总有一种感觉在这里也可以找到答案,诡异的看守,奇怪的陈局,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陈局,看来弄清楚他的身份还有他的目的才是真正能够揭开谜团,解释最近县城所发生的种种的异常。

    “陈局,事情办得如何。”会客厅,一位身着军装,军帽斜挎在腰间的军人,拿着盛满红酒的高脚杯不停的摇晃,斜视着正双膝跪地的陈局。

    “罗部长,没问题。”陈局很害怕,依旧跪着的双膝,那微翘的脚尖却在抖动,对于面前的虎目军人,他的表现除了害怕不能再有其它的反应,脑袋都快要捂到裤裆里面,他的眼睛,他的视线,不被允许,同样是行政官员,这种不能对视,就连仰视都不可能的待遇便是陈局最深切的体会。

    那个军人嬉皮笑脸的围着陈局,左一圈,右一圈,最后停在他的身前,正对着他的脑袋,双眼戏谑的看着脚边的龟儿子,伸出他红色的舌尖顺着酒杯的边缘蜷缩成一团,嗅着红酒的香味,细细的用舌尖吮吸着这种甘甜,嘴角的酒渍滴落到陈局的头上,顺着他的额头流到眼角,很搞笑,嘀嗒,又一滴酒渍滴落,陈局下意识的偏了偏头,很幸运的躲开了那滴混着口水的水滴,没错,那不是酒渍而是军人故意流下的口水。

    哗啦哗啦的大半杯酒水被军人按在了陈局的头顶,对于陈局躲避的举动,他还在微笑,可是眼底的厌恶却是那么的明显,砰,酒杯在他的脚边碎裂,陈局的手臂和额头被划得鲜血淋淋,这会他不敢移动分毫,他死死的低着头,用力的抓着自己的膝盖,他必须得克制,克制住自己最本能的冲动,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玻璃渣子扎进自己的身体,蜂刺一般的感觉,汗水浸透衣襟,军人路过他的身侧,一只穿着军靴的大脚掌狠狠的碾压在他微翘的脚尖,他的嘴唇早被牙齿磨得破裂渗出血迹,他没有喊叫,他拼着意志顶着这种十指连心的痛楚。

    “很好,时刻你都得记住,你的态度,你应有的态度。”军人松开脚掌,反腿就用军靴的后跟敲中陈局的脊梁骨,看着那趴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他,军人淡漠的回到自己高高的座位上,眼神看着门外,继续嬉笑着说道:“畜生就要有畜生的姿势,你随时可以被替代,而我却是不可或缺,不要再挑战我的忍耐极限。”说到后面几句,他的脸色很难看,用手对着门口一戳一戳的,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将话语勉强的咀嚼完成。

    闭上双眼,军人又慢慢的恢复了笑意,在左手的抽屉里拿出一大把的钞票随手甩到了陈局的头上,用手抚摸着鼻梁,再次俯视陈局,笑意更浓,“这些俗物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听话,即使不为你打算,你也得想想她们。”同样的抽屉里,他又伸出左臂,从里面拉拽出两个兔宝宝玩偶,右手在它们的面部不住的抚摸很是温柔,却突然裂开嘴唇,拿过一把西式叉子对着它们疯狂的扎着,一下又一下,一直插到面目全非,到处都是白色的棉花四下飘散,用余光陈局看到飘过眼缝的雪白物体,抓着膝盖的双手将裤子摩擦的嘶嘶作响,指甲缝慢慢的就快要陷入他的大腿深处,他依旧还是那样,将自己的动作最小范围的隐蔽。

    “厄,无趣,滚吧,你的好女儿我会好好照看,我一向喜欢孩子,你知道的。”丢掉布偶,看着蹒跚出门的陈局,当陈局消失了身影,面对着空无一人的会客大厅,突然毫无征兆的,军人怒目直视着壁画,他对于他的举动很不满,这种无礼的做法,在他看来是对权威的肆意的侵犯,“听够了吧。”

    “还好还好,这小子也真是可怜,被人当成了一只鸡,哦,不对不对,这么说我岂不是变成了猴子。”一位衣着鲜艳,光头的汉子从壁画中钻了出来,一边说,他还一边掏出手帕斜斜的擦拭着自己的大光头。

    “时间地点,我要的东西。”军人反手敲着桌面,指关节伴随着他的语气忽高忽低的有节奏的敲打着,盯着光头,不知是他的光头上了蜡很刺眼,还是他就是看他不顺眼,从这光头站在他面前的那刻起他就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维持自己的应有的风度。

    “别急嘛,事情成了,你自然可以拿到。”光头看到左前方的空位,一屁股便瘫坐在了软皮椅子上面,毫不客气的吃起了矮桌上的水果点心,喝着红酒,很惬意,对于军人的快要爆炸的情绪,却满不在乎。“我呢,我们呢,没你们那么世俗,只要你肯将小女孩给我,实验成功,东西自然双手奉上。”

    “混账,你们当我没脑子,你们再嚣张试试。”一脚踢翻矮脚平桌,冷眼看着光头,右手重重的拍在椅子把手,“你找死!”那种眼神,军人的眼神难以压抑的杀意,看着还在嬉笑的光头汉子,他才不管他究竟是有什么阴谋还是有所凭仗,现在罗部长,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让他血溅当场。

    “生气,杀我,你想多了吧。”看着雄狮发怒的罗部长,他无奈的甩着手臂,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对于死亡的威胁他一点都不害怕。

    “这又是何必,大人,部长大人,为了陈局的两个孽种,你值得如此。”光头说着说着站了起来,一米八几的身高,两百多斤的体重,站立的他犹如灯塔,气势十足,“你考虑清楚了,真的?好,我清楚,虽然我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就是一具行尸,我又不是没在部队呆过,你们的手段我很明白的,但你明白!糊涂,因为我熟悉这里,所以才派我来,我如果死在这里,后果,你真的清楚?”阻止了想要插话的罗部长,光头一口气将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表达清楚,现在他得赌,如果罗部长执意要杀他,至于他的僵尸始祖会不会干预,恐怕都意义不大,他很明白自己这种低级的僵尸品种被派遣出来,只有一个目的,探路,作为一颗卑微的探路石子,摸清楚人类方面的情况。

    这场赌注很大,从头至尾他都得装,装得很有把握,他必须要抓住主动权,他所面对的人可是人类中的骨灰级,平常的手段没有意义,只会适得其反,现在必须得剑走偏锋。

    罗部长很气,单手撑着椅子的他,慢慢的开始平复了下来,的确,虽然面前的家伙很讨人厌,真是恨不得宰了他,但却不是此时,他还需要他的帮助,应该是他所代表的势力,虽然他是在俗世争权夺利,但他所面对的可是几大阴阳世家,对于他一个普通的官宦子弟是很难和这些非人类竞争成功的,他需要外力,是能够和他们所抗衡的外力,不论这种力量是什么,现在的他都得依靠。

    回想起一个月前的执法过程,他很丢脸难以启齿,只是一个普通的阴阳世家的子弟就可以随意的殴打执法人员,最后还要他,堂堂的帝都部长出面赔礼,给谁,一个胡作非为的垃圾,但他没得选,现在的帝都绝不再是以前的帝都,以前还有十二分区可以为执法作保障,可笑,真的可笑,转眼六十载,一切都变了,那个威风凛凛曾为国为民的十二分区看看现在的这副屎一般的模样,内部不断的争权夺利,至于外部却是被阴阳世家收买的收买,抹去的抹去,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就因为拒绝致歉就不得不躲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他很愤怒,感到世道的无奈,所以他也顾及不了什么伦理道德了,他偷偷的秘密的联系了“黑竹林”,传闻那里有一位僵尸始祖,他没得选,只能与他合作,这才可能同阴阳世家有一战之力。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僵尸始祖只要两个女孩子作为出手的条件,而恰恰又是陈局的女儿,这让他很犹豫,也可以说是坚决的拒绝,并不是他很是仁慈,是个好人,而是现在的局面少不了陈局,这是他手中的筹码,他不知道如果失去了陈局,一个失控的陈局会将局面搅成怎么个混样。

    另外他也不可能绝对的相信一群怪物,一群真正的怪物,如果说阴阳世家是怪物那还是人性的怪物,现在在他面前的,他希望合作的可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食人的怪物,他必须得拔掉阴阳世家这个帝都的祸患,但也绝对不允许一群真正的怪物入驻人类的领域。

    瘫坐在椅子上面,软软的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军人耷拉着眼皮,伸手阻止了光头继续述说,摆摆手,“先这样,走吧。”

    光头装作一副颇为遗憾的表情,踌躇的向着门外走去,可是嘴边的笑意,那一抹窃笑已经暴露了一切,他很兴奋,他赌对了,这场赌局他赢了,这回他自我感觉很棒,他竟然能够在这位罗部长手下溜走,又是一件值得自夸的事情,可是他该向何人炫耀,他早已不属于人类这个物种的范围,只是他还没有真正的意识到,在他感叹身为僵尸的荣耀的时候,他没有在镜子前察觉到他人类习性的保持,那种身为人类的一种自然而然的流露,这种不可磨灭的东西,现在的他并没有察觉或许也是刻意的忽视。

    面对这空旷无人的大厅,罗部长看着墙壁上的画像留着泪,这副画像是,倘若李默在这里,一定会惊呼,这是,“天使灭世图”,那幅一直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图像。

    一幅真迹竟然在罗部长手中,刘东明口中的早已毁去的画像,却完好无损,他亲手烧掉的东西竟真真实实的存在,究竟是年数的久远而遗忘,还是谎言,刘东明向李默又隐瞒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