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道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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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节 总管

    墨玉色的鱼鳞服,用料考究,衣服显然是量身定做的,极其贴合,穿在身上都显得精神不少。腰间的佩刀长近四尺,刀背上刻画了符箓,显然是神兵,刀柄绑着一圈圈白色的线绒,是为了防止手出汗打滑的,头发寸短不需要发髻束着。

    廷尉府衙门位于城中北街,廷尉左边是官府衙门,金陵城主办公的地方,两个地方挨着。不过相对与官府衙门,廷尉府低调很多,不管是规模还是建筑用料装潢方面,都无法比拟,毕竟一个是面子,一个是里子。廖凯领着郝剑来办理登记手续,身牌和官服都已经穿身上了,但具体的程序还是需要走一遍。

    进了廷尉府,廖凯领着郝剑直奔资料科,办理手续,廷尉府并非清水衙门,主管刑部。特别是右监军那一块,负责大多是民间普通的案子,油水极大。在衙门里转来转去,遇到几个手里拿着木质礼盒,行色匆匆的样子,显然是来送礼的。

    资料科办理好登记手续,在花名册上按了手指印,郝剑便正式成为廷尉府的一员。出了资料科,廖凯便给郝剑介绍廷尉史官职大小、年俸多少,具体负责的事项等等。

    “正廷尉是我们廷尉府最大的头,大梁国九卿之一,左监军上书之后,特意从大都过来见你。正廷尉往下是左右监,左监主要负责全国各地的怪异案件处理。右监主要负责全国各地的普通刑事案件,职责分明。左右监之下,便是都尉,一城两个,左监下属一个,右监下属一个,都尉数量基本固定,因为城池就那么多。都尉之下便是廷尉史,也就是你我的级别,这个人数不固定,按照实际需求,由都尉上报给左右监审批,可以适当的增加或者减少。我们左监这里最低便是廷尉史,因为对付怪异,实力低了只能送菜。右监军那里,廷尉史之下还有两个官职分别是奏谳掾、奏曹掾。”廖凯笑了笑,开始说一般人最感兴趣的环节;“由于职责分类不同,我们待遇和右派廷尉史的待遇相差也极大的,一般而言新入职的左监廷尉年俸可在万两左右,而右派的廷尉史做到最高也不过每年2000两银子而已,不过他们那边的外快多,年俸之外还有的拿。”

    郝剑耐心听完,总结一句:“说了半天,就是卖命者的血酬。”

    “对,就是这么个理。”

    “那抚恤金呢?”

    “抚恤金是有的,只是不多而已,我们的头,孙都尉的抚恤金也不过两千两,和我同级别的兄弟更少,只有五百两。”说到这里,廖凯情绪低落下来。

    郝剑用手拍了拍了廖凯的肩膀:“逝者已矣,别难过,你们不是叫他孙千户吗?怎么?”

    “又让你见笑了,孙千户是他的本名,都尉才是他的官职,我们和他混的太熟了,他也不计较,所以我们都叫他本名。”

    “原来是这样,有机会去看看他的家人,带些银两过去。”

    “我去过了,其他他兄弟那里也去了一遍,这个月的俸银,第二天就没了,现在都是在‘仁和’那里和徒弟们蹭吃蹭喝的。”郝剑从钱包里掏出几张银票递给他:“先拿着花,有机会我陪你再去看一看,现在先带我去看看仁和。”廖凯也没客气,大大咧咧习惯了,伸手就接了银票,揣进钱包。

    出了衙门口,本想叫一架马车的郝剑,忽然看到一名小厮牵着自己的宝驹正等候着,顿时一喜。廖凯跟着解释道:“你入狱那会,这匹马便寄样在白大人那里,她帮你照顾的。”

    几个大步上前,环着马走了两圈:“她怎么给我养的,瘦了这么多?”

    “那个啥,天龙宗、地海殿,逍遥宫不是各损失了一名内门弟子嘛,监军大人这些天都在忙这个事情,可能太忙疏忽了吧。”

    “不会养就交给专业的人事,瞎胡闹。”说着从小厮手里接过马缰,一个翻身上马。廖凯从另一名小厮手里接过马缰,也上了自己的马匹,二人直奔城北青文路,仁和私塾和武馆便开在那条路上,一个相对偏僻的地方。

    金陵城房价太贵,罗生白那两万银两在城里买房子虽然不至于相形见绌,但买完之后,后续的计划肯定得泡汤,所以私塾武馆都是租的。城北青文路上租了五间一水的四合院,光是年租金便是九百两银子,三个私塾老师年俸,罗生白都是按照行价加三成,也就是说一个私塾老师年俸就在三百两往上。倒是本来是大头的教头,却没有花一丁点银子,那原本可是真正的大头,穷文富武可不说说的,就廖凯那个级别的,年俸没有两千两往上,根本没人干。一百多个适龄乞丐包吃包住,还有私塾老师的开销,还要请伙计做饭,打扫卫生,这一些列的开销,深深的把罗生白逼回做老本行,一张碎嘴,天天仨瓜俩枣的,杯水车薪。

    到了仁和,刚把马拴在门口的树桩上,一名青年乞丐便凑到廖凯的旁边:“廖大人,马我给您看着。”

    “谢了,小六子!”说着便递给了几个铜板子给他:“拿着买两个馍馍吃。”

    乞丐咧着嘴,收下铜板:“谢谢廖大人,打赏。”

    四合院大门逼仄,但大门头上,还是用一块长不过一米五,宽一尺左右的木板,刻着几个大字:“仁和私塾!”郝剑一看便知道,不是名家,亦不是好木:“仁和私塾,仁和,罗生白不是一个俗人啊。”

    进了院子,便听到脆生生的读书声,中间大堂是学堂,周边三个房间已经改成了学生宿舍,一个宿舍要住十多个人。郝剑站在大堂外,偷摸的看了看,私塾老师拿着戒尺,在手里摇来摇去,点到谁,便让谁背诵昨日学的课文,背不好,就要伸出手掌,狠狠的七个大板子便落了下来。

    “余幼时即嗜学。家贫,无从致书以观,每假借于藏书之家,手自笔录,计日以还。天大寒,砚冰坚,手指不可屈伸,弗之怠。录毕,走送之,不敢稍逾约。以是人多以书假余,余因得遍观群书........”听了片刻,郝剑对这些古文实在提不起兴致,和廖凯一起去了武馆,三间连在一起的四合院,被从内部打通,暂时够孩子们一起练武之用。里面的设备大多非常简单,木人桩,沙包,还有一些郝剑看不明白的修炼器材。

    这个点私塾还没下课,除了扫地二姨在清理环境外,便没有人了。

    “现在教头包括你还有几个了?”

    “就我一个了!”

    郝剑知道原因,不再提这个事情;“罗生白在那个茶摊说书的,带我去看看。”二人径直去了茶街找到李记茶摊,此时已经快十时了,听说书的人已经很少。只有寥寥几个人,罗生白喝了一口粗茶,说的正起劲。

    郝剑从没见罗生白这么认真的说书,表情、动作,还有那阴阳顿挫的语调,以前听他的说书,没有任何代入感,词不达意,只是说黄色段子的时候,能够引人入胜一点。

    在罗生白的身后找了个空位坐下,向老板招了招手,点了一壶最贵的茶。听了一会儿,来了三个身穿黑衣的男子,上来便一脚踹了两个茶桌。老板陪着笑脸迎上去:“别砸啊,各位好汉。”

    “老孙头,日你老母,收租了。”领头的男子,咧着满口黄牙,骂骂咧咧的说道。

    “这不是前日才刚收过吗?怎么还收?”

    “怎么你有意见?”他咧着嘴大声吼道;“黑虎帮办事,不相干的人都给我滚蛋。”听书的茶客,不敢多待,都灰溜溜的走了。

    廖凯伸手就要拔刀,郝剑伸手按住,轻轻的摇了摇头:“他们那个角度,肯定看到我们了,官府的人在,他们都敢骂骂咧咧的,肯定有所依仗,静观其变。”

    罗生白并没有发现坐在他身后的郝剑,见老板被推搡,便赶紧走了过去,把老孙头扶起来,腆着笑脸说道:“几位爷,做小买卖的不容易,给条活路吧,你们三天两头的收租,是个人都受不了啊。”

    大黄牙上去就给了罗生白一巴掌:“怎么你个说书先生要出头?给我跪下。”

    罗生白捂着脸;“跪下能免今日的保护费吗?”

    “哈哈”三个人哈哈大笑:“跪下是因为你冲撞了我等,不然废了你一只手。”

    罗生白吓得脸色一白,这群黑虎帮的人,说到做到,绝不带含糊的,两条腿顿时就打了摆子,跪了下去。

    郝剑从没见过罗生白这么低声下气,毫无尊严,他呆住了。但廖凯没有,他飞的狂奔过去,一把抓住大黄牙的脑袋,猛地朝桌子上一按,砰,血糊了一脸,两颗大门牙也被磕飞了:“长眼了吗?没看到官爷?”

    跟在后面的两位黑衣男子,伸手就把腰上的斧头拔了出来:“放....”话没说完,两人持械的手便和他们说再见了,廖凯把佩刀插回刀鞘:“不知死活,滚!”

    两位黑衣男子,顿时蒙了,攥着喷血的伤口,冷汗凌厉,两步并三步逃窜而去。

    郝剑回过神来来,急忙上前把目瞪口呆的罗生白扶起来:“老罗!”孙记茶摊的老板,被鲜血刺激的,一愣一愣的,脑袋都不灵光了,看着满地的茶水和瓷器碎片,怔怔出神。

    “郝剑你怎么在这里?”

    郝剑指着街角的小巷子,对廖凯说道“那边有个巷子,把这个大黄牙带那里,搞清楚事情始末,还有他们的背景。”

    廖凯抓着说话都漏风的大黄牙,朝巷子里走去,漏风的嘴,不断骂骂咧咧,廖凯听不惯,一个大嘴巴子,大黄牙又掉了两颗牙齿。让罗生白坐好,郝剑把老板也扶起来:“孙老板是吧!这事和你没关系,有问题我们廷尉府扛着了。”扯虎皮习惯了的郝剑,很自然的把廷尉府扯了出来。

    平头老百姓也是知道廷尉府的,掌管刑狱,特权独立,孙老板一听,魔怔也好了,整个人也精神利落了,赶紧招呼郝剑坐下,给他上最好的茶。

    罗生白双手捧起茶杯,喝了口热乎乎的茶,没有说话。郝剑默默的掏出钱袋,从中抽出一站百两银子,放进口袋,然后把钱袋推向罗生白:“我缺个给我掌管财务、管理家业的总管,如果罗先生看的起我郝某人,这份工作给你了。”

    “你所托非人了,多大能力,做多大事情,我有多少本事,有多大能耐我自己清楚,抱歉让你失望了。”说着罗生白便把钱袋推了回去。

    郝剑又把钱袋推了回去:“今时不同往日,百威城送你走的时候,我没有自保之力,未来也都看不分明。留你除了给你带来风险外,没有任何好处,如今我虽然羽翼未丰,但至少也不是任由人随意欺凌了。能力是很重要,但我觉得忠诚更重要。而且我也不相信,老罗你甘愿就这么平凡的过一辈子,那两万两银子,你取八房姨太太,生几十个孩子,使劲的造也够你花一辈子了吧。你扣心自问,为什么要办私塾和武馆,仅仅是为了我吗?难道你不想讨回做人的尊严,受人尊重?”

    罗生白捧起的茶杯,久久定格,半响才把茶杯放回桌上;“你不怕我吗?以前我可是见钱眼开的?”

    “怕啊!”郝剑笑了:“怕你不答应。”

    罗生白收了钱袋:“身上的银两太多,需要一个保镖,你得配一个,还有我的俸银问题,你打算付多少?”

    “给你配两个,总管就要总管的架势,马车和马夫配齐,年薪先定五万两。”

    罗生白翻了一个白眼,急了:“郝剑,你太贱了吧,以前你可是答应给我10万两年薪的,你现在开口少一半,你什么意思。”

    “绝对合理,那个时候前途未卜,属于最原始的合伙人,一起拼搏自然享受更好的待遇。现在局势稳定,安全性也提高了,待遇自然就降低了嘛。”

    “你大爷的!”罗生白狠狠的喝了一口茶,消消气:“不许再少了啊。”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满手献血的廖凯走了过来,拿了个板凳坐好:“搞清楚了,黑虎帮的人,收保护费,后台有点硬,不好弄。”

    “有多不好弄?”

    “是世家,林家,黑虎帮是他们的黑手套。”

    “那是不太好弄,那个大黄牙你没弄死吧?”

    “没有,我有分寸,不过以后再也祸害不了人了。带着小弟来手保护费,层次不高,也接触不了什么高层,回头到府里,问一下其他人,看看谁能跟黑虎帮的高层说上话,晚上吃一桌,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这么说来,根本性的问题,解决不了,”郝剑若有所思。

    “后台是世家啊,能解决这小事就不错了,那些背靠世家的黑帮啊、做生意的,那个不是牛逼哄哄的,不上税,不交粮,连找个有功名的文人挂靠,贞节牌坊都他妈的不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