悖论原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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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我的名字

    “啊啊啊啊啊!!!”

    少年从床上尖叫着醒来,他粗喘着气,胸脯有节奏地上下起伏。刚才那一幕实在是太过印象深刻,以至于让他自己都认为如果在不从那样的梦境中醒来很可能就会在睡梦中被梦魇吞噬或者窒息而亡。

    

    少年捂住自己还在隐隐作痛的脑袋,他身上的睡衣要已彻底被冷汗浸透,头发因为睡姿的缘故变得像个鸡窝头般杂乱。同样的噩梦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了,自从那天过后他便每晚都在相似的梦境中徘徊,是的,一切都是从自己忽然来到现在的这个异世界的那天开始的。

    带有些许腥咸的空气把他又一次拉回了现实,头顶上是早已经熟悉的蓝色天花板,一盏小小的吊灯挂在中央。向外打开的窗户吹进的风扬起了透明的白纱窗帘,风铃和几只白色的晴天娃娃挂在那里和窗帘一同摇摆。房间里堆放着很多像是酷爱旅游的人才会收集的各地的工艺品,有整体由纸币构成的三十厘米高的纸船,比一个人身高都要高的玩具熊玩偶,头顶上还戴着顶比脑袋小很多的草帽…………

    “那么说我还是在这边吗……可恶!!”少年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那双手拥有着某种不清晰的纹路,一种很接近接近于现实的三维动画那样纹路。他攥紧拳头最后恶狠狠地一拳打在了墙上。没错,他很清楚自己所处在的这个世界已经不是原本所熟知的那个,就像两个星期前醒来的那个早晨一样,经历第一次同样的噩梦后他便出现在了这里。所以他多希望自己还能像那时一样一觉醒来再次回归现实,不过似乎失败了,差不多也该接受自己穿越到了异世界这个现实了吧。

    不过更为让少年感到头疼的是自己不仅莫名其妙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连带的还有他失去了有关自己那部分的记忆。过去的世界里所有的人和事,知识、实物、经历这些所有的所有少年都仿佛历历在目,但是唯独关于自己的部分,在那些记忆里自己的存在似乎都很淡薄,每个人的脸上都被一层稀薄的雾气阻挡,但是自己却无法透过那层雾看到背后的脸……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无法再记起来了。

    正在他为自己的事情苦恼的时候一只手无意间触摸到了什么东西,那是一块被藏在枕头底下的香草锦包,里面散发着一股薰衣草的味道。少年不记得自己房间里之前有这么个玩意,思来想去最后所有的思绪只能指向一个人了。

    说起来,那个笨蛋……

    哒哒哒哒哒哒………房间外的过道里忽然响起来一阵仓促的脚步声,随即门便被一只手猛然推开了。

    “主人!?”

    推门进来的是个女孩子,准确点说是一个穿着女仆装看起来和少年年纪相仿的女孩子。她留着一头长到腰部的长直发,发色介于紫色和粉红色之间,耳朵旁的细长横发上系着白色的缎带,额前左斜的长发若有若无地轻轻掩在眼睛前面。女仆装并不是传统意义上那种裹住全身的欧式女仆装,裙子只是延伸到膝盖以上的大腿的位置,深蓝色为主的底色搭配着裙摆、袖口、胸口处的白色绒缎,围裙后面系着一个和腰部大小相称的深红色蕾丝边蝴蝶结,在领口处还有一个缩小版的蝴蝶结。整套制度很完美地契合着身体,像是特意为面前的女孩订制的那样,与其说是工作用的服饰不如说是一种情趣装束。

    女孩快步走上前蹲在了床边,手上还握着一把锅铲。

    “主人您怎么了?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女孩焦急地察看着少年的状况,同时从女仆装腰间的系带里拿出了一块手绢替他擦拭额头的汗水,那是先前被那个逼真的梦境吓出来的冷汗。凑近了看女孩的脸变得更加清晰,那是一张亚洲人的脸。蔚蓝色的瞳孔里闪耀着比天空还要明亮的光芒,皮肤白皙得像是能看到阳光打在脸上的光泽,粉红色的嘴唇软绵绵的,但是此刻因为担忧抿成了一条直线。

    那是他这辈子见过最漂亮的女孩,即便是在这种看起来并不现实的异次元世界里。少年还清楚地记得那一天第一次在这个世界醒来几乎相同的一幕,那一幕是他第一次见到面前的这个女孩,那一次他很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脏都因为那个女孩漏了一拍。

    完全不是造物主赋予人类能拥有的面容,更像是一个被雕刻出来的人偶,只是这个人偶却活生生的地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实际上,女孩也确实不是单纯的人类,那被头发遮挡住的耳朵和寻常人便有着不同,耳朵顶部有点尖尖的,那是只属于精灵的耳朵,准确点说,面前的女孩是个半精灵。

    “艾……艾莉希雅?”少年有些慌张地看着面前女孩,每次在她的面前自己都无法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尤其是被对方这样看着的时候。

    艾莉希雅,一个在少年听起来很悦耳的名字。只是这个名字的主人此刻姣好面容上写满了担忧,但是那副模样却很是可爱,让他的心里产生了罪恶感。

    “主人您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需要我带您去看医生吗?”

    

    女孩凑得很近了,两人的脸几乎是贴在一起的,双目都在直视着对方。艾莉希雅身上散发着清馨的栀子花香,她制服的胸口处可并不是全覆盖的,露出的三分之一以及那条沟壑有着相当引人瞩目的吸引力,而此刻少年坚信如果他的视线稍微朝下倾斜甚至可以看到………

    “艾莉希雅,你………”少年的表情抽搐了一下。

    “主人您有什么吩咐吗?”女孩真切地看着对方。

    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最后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你是不是又把什么东西烤焦了?”

    空气中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多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像什么东西被烧糊了一样,味道是从艾莉希雅刚才进房间的方向传进来的。

    “诶?咦!!!!!”艾莉希雅姣好的面容突然楞了一下,大概两秒钟后才记起来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一样大惊失色扭头从房间里窜了出去。

    “糟糕了!!!!”

    …………

    少年沉默着坐在饭桌前,摆在他面前的餐盘里放着一块两面都焦黑的物体和三根还能看到些许血丝的香肠。他手指交叉放在下巴前思量着,大概从形状上他能勉强分辨出那两块黑色的物体是荷包蛋,可是从生理上的判断他可一点都不希望那玩意是个荷包蛋这个残酷的事实。

    

    他抬起视野看着餐桌对面的那个女孩,那个漂亮的女孩很委屈地低着头不敢看自己,偶尔用眼睛的余光偷瞄自己这边的方向,像个做错事等待家长惩罚的小孩子。

    “那个……艾莉……”

    “是!!”少年的话还没说完女孩几乎就条件反射地回答了,她的整个身体似乎都僵直了起来,那双双清澈的眼睛带着名叫惶恐的色彩。

    “这是……你做的?”

    “嗯……准备了半小时做出来的,没想到会做成这样………要不果然我还是换掉吧?!”艾莉希雅怯生生地说。

    

    内心虽然抱着那样强烈的想法但是无论如何少年都不能把这话说出口,别人一大早辛苦特地为自己准备的早餐就算强行咽下去也不能辜负了对方的心意。

    “不了,难得艾莉希雅特地为我做好的就这样浪费了就太可惜了。”说着想一巴掌抽自己脸上的话少年努力地控制住自己那想要颤抖的手叉起其中一块“荷包蛋”放入口中。

    入口的那个瞬间少年就感觉到一股奇怪感觉,一股强烈刺激的味道瞬间扩散了整个口腔,如果从第二别人的眼中不难看出少年的脸色都在那个瞬间变了。

    “主人!您没事吧!?”艾莉希雅顿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没事!”少年赶忙伸出五根手指制止了她,然后用几乎闪电一般速度抄起旁边的牛奶灌下去强行把把那团玩意咽了下去。如同经历了生死大劫的他粗喘着气捂住自己不断起伏的胸口,此刻他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眼角都要飙出泪水了。

    “我只有个小问题!!”少年忍住要吐出来的冲动一只手捂住嘴另一只手竖起一根手指,“你是不是在这里面加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我……我我只是加了一点枫糖,主人您上一次说一点味道都没有所以我想会不会甜一点味道会比较好?”艾莉希雅低声地说,她显然能看的出来现在主人的样子不对劲。

    “加的是糖!?”他几乎瞪大了自己的眼睛难以置信听到的话。

    “是!糖!”女孩乖巧地回答。

    该死自己该不该告诉她她把盐当作糖加了进去,而且这个味道哪里只是一点!?那个瞬间他感觉自己吃下了一片海洋的咸度。

    上天终究还是公平的,它给了艾莉希雅天使一样的面容和身体却在某种奇怪的地方给她关上了一道大门。这做出来的料理基本已经是最简单级的了却依然能做出让恶魔都承受不起的味道!!

    “咳咳咳……艾莉希雅,你……在做菜的时候难道不会试吃一下的吗?”少年很庆幸自己的声音居然没有打颤。

    “主人您以前教过我在做饭的时候试吃容易变胖,所以从来没有试过。”女孩真挚地答道。

    

    少年只是心里吐血地暗暗恨自己什么时候说过那么欠揍的话,不过细细想想让眼前这个女孩来遭这份罪还不如自己扛了还好受点,他终究还是于心不忍。

    “果然……还是很难吃吧?”女孩的声音变得很低落,在他头脑里的想法在疯狂碰撞之际已经能感受到对方连表情都暗淡下去了。

    “不不不!!很好吃!我……我只是因为太好吃了才惊讶到说不出话了!”少年愣了一下在注意到艾莉希雅的情绪低落之后赶紧安慰她。

    “真的!?”艾莉希雅表情认真地想要确认。

    

    “当然是真的!你看好吃到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在那里有些湿润的感觉。

    “是吗……原来如此。谢谢你,主人。”

    艾莉希雅再三确认后显然也是安心了下来,刚才的阴霾在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在最后的感谢说出来的时候她露出了笑容,温柔灿烂的笑容,足以融化冬日里最坚固的冰层。

    他一时看得有着出神,捂住胸口的那只手刚才感觉到了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像第一次看见这个女孩的那样漏了一拍。

    “说起来。”忽然想到了什么东西的少年拿出了先前在枕头底下找到的薰衣草香团,“这是艾莉希雅做的吧?”

    “嗯,我听说薰衣草能够促进睡眠所以特意制作了一个,不过好像没能帮到主人。”艾莉希雅有些低落地说。

    “哪有,有你这份心意对我来说就已经是最大的帮助了,谢谢你艾莉希雅。”少年无奈地摇摇头,艾莉希雅很多地方都很好但是有一点不好的就是喜欢把责任都归咎到自己身上。

    “是,主人!”

    “说起来,艾莉希雅你可以跟我说一下你的事情吗?”少年收起香团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他隐瞒了自己的情况,但是却和艾莉希雅坦白了自己丧失了记忆这件事。

    “咦?我的事情吗?”艾莉希雅表情囧迫,一脸难为情的样子。

    “不不不,艾莉希雅如果觉得为难的话不说也没关系的。”少年慌忙摆手。

    “主人您误会我意思了,艾莉希雅只是……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开始说比较好。”女孩微笑着,温和的笑容像白色的百合一般纯洁。

    “唔……随便说说我们以前的故事就行了。”

    就这样,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少年静静地倾听着女孩讲述着那个“自己”和女孩一起经历过的事情。维罗沙滩的珊瑚海、极夜季节北方冰原的极光、初秋时万果园的枫叶林以及盛夏时二人在圣城神殿前泡的桃花茶,一切的一切包括艾莉希雅和少年现如今平静的生活。

    艾莉希雅说得很入神,少年的内心却愈来愈沉重,故事里的那个少年的经历在他看来是那么的陌生,但是那却是属于艾莉希雅最珍贵的回忆。

    “艾莉希雅。”少年面无表情地打断了艾莉希雅的话。

    “嗯啊啊?真是抱歉,主人,我似乎说得太投入了。”艾莉希雅面露愧色。

    “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主人请说。”

    “从今往后不要再称呼我为主人,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直接称呼我的名字。”

    “诶诶诶!但是…但是我毕竟是主人的仆人,奴仆直呼主人的名字会不会太……”

    “艾莉希雅不是任何人的奴仆。”少年没有等她把话说完就站起身双手握住女孩的肩膀,“在这个世界上,艾莉希雅你是我唯一的家人。”

    “嘛~作为交换……我今后也想要直接称呼艾莉的名字。”少年像是看穿了面前女孩腼腆的心思提议道。

    “那……那我们拉钩!”艾莉希雅精致的脸上忽然表情认真起来,眉毛微微竖起,坚定的眼神里透着执拗。她站了起来身体微微前倾伸出自己的小手指……

    “好好好!拉钩拉钩!”少年叹着气用哄小孩的口气对她说,同时伸出自己的小指和艾莉希雅悬在半空的小指勾在一起。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异口同声的两句话从两个人口中同时说出来。

    艾莉希雅呆呆地看着突然一脸认真的少年,短暂的沉默后她下定了某种决心般点了点头,少年也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艾莉希雅心里默默思考着这个词语的涵义开口说道:“莱昂。”

    莱昂,少年的名字,实际上的全称是莱昂丶维利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姓会和这座城市最出名的那座学院重名,但是也许只是个巧合。当然,名字并不是少年原本的名字,他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虽然他自己没有关于自己的任何记忆了但是这个名字他却很确定不是自己原来的名字,莱昂丶维利尔这个名字是从艾莉希雅口中得知的,在他穿越过来的这两个星期时间里这是他知道的关于自己不多的情报之一。

    听到艾莉希雅正常地呼唤自己的名字他终于有点安心,虽然女孩的声音很好听,叫起主人来也很温软,可是他还是要告诫自己不能这样,打心底里莱昂不希望自己是个变态啊!艾莉希雅的每一句主人都能唤起自己的罪恶感,他还是稍微有点怕自己控制不住脑子的,毕竟他还是处于青春期的啊!!

    “主………莱昂,我们时间不多了。”艾莉希雅温柔地提醒道。

    说起来今天好像是维利尔学院新生入学的日子,而自己好像也是今年新生的一员。虽然自己莫名穿越到这个世界代入了莱昂这个人的角色,但是有些事情他还是要遵从的。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面前剩下的黑暗料理暗暗地咽了一口口水。

    “吧嗒吧嗒!!”抱着壮士断臂般的心情莱昂把剩下的食物硬塞进了口中,也没有心情去体会个中的滋味了最后几乎是硬锤着胸口在艾莉希雅期盼的注视中咽了下去。

    “我们出发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