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死亡洞窟
一行人在愈加茂盛的林间开辟出一条道路，前面忽然动物增多，猴子、羚羊、驯鹿、松鼠、穿山甲，居然还看到受伤的小食蚁兽。
这小食蚁兽伤的很奇怪，腿上没有明显的伤口，却血流不止。
田圣将这行动迟缓的小动物抱过来，抽出丝布帮它包扎，动作非常熟练。
“小乖乖，回到你的大自然去吧。”田圣迅速包扎完后，放下它。
众人目送这个可爱的动物，毕竟之前是食蚁兽救了他们。
“为什么这里的叫羚羊、驯鹿，跟之前的山羊、鹿有什么不同？”田圣好奇地问。
“很明显，它们长相不同，羚羊比山羊稀缺珍贵，它就像羊中的贵族，没有胡须，长空心角，你看它们的角是向上生长的，山羊的角基本是向两边垂下来的；驯鹿也比普通的鹿贵重，雌雄都有角，不像鹿只有雄性有角，而且驯鹿的角像树枝一样复杂，你看到没有，海里的珊瑚一般，驯鹿一般只出现于东北的襄平深山老林间，想不到能在这里见到，透着古怪。”巢野更像是自言自语。
“可能这里也是深山老林，人迹罕至的关系吧。”金士心说。
“可能吧，金公子这么喜欢动物，肯定也见过不少奇异的东西了？”
“没，肯定没你见过的多，哈哈。”金士心被人问得有点尴尬，有点左右格挡的感觉。
“这前面有山洞，要不要去查探下？”卫戊转身询问卫贾。
“柳兄你觉得会是这里吗？”卫贾问。
“卫队长还记得第二套地图吗？”柳展雄示意背包。
“第二套地图？”
“对啊，花五十金买的备用地图，现在派上用场了。”柳展雄说着从包中取出自己的备用地图，“你看，这是我们上次的山洞，从距离上判断，我们可能的藏宝地点还有点距离，地图上根本没标示这个山洞，可见没必要查探。”
“邹演大师，你觉得这里有必要查探吗？”卫贾问风水术士邹演。
“从风水上来看，这里无关紧要。”邹演认真查探演算后说。
“那好吧，那就不管了，走吧。”卫贾释然。
“且慢，田圣等人进去了。”金士心拦住卫贾说，眉头紧锁，身边的梁孟倒是形影不离。
“啊，我们商量半天，他们已经进去了。”柳展雄无语地摇摇头。
“您别着急，有卫己、卫庚保护着她呢。”卫贾安慰公子。
“卫己、卫庚不是武功最差吗，这我怎么放心？”公子有点不高兴。
“这，这，您放心，我马上去。”一路指挥若定的卫贾分明有点慌乱。
“哎，卫贾怎么这么怕金公子啊？”袁求用手肘顶了顶孙虎的腰。
“我怎么知道，难道是因为他是贵公子，或者花钱雇他保护田圣？按理说不能够啊，卫贾也没必要慌乱成这样啊。”孙虎望着慌忙带人进洞的卫贾说。
“走，我们也进去瞧瞧。”袁求跟上后来进洞的金公子，他似乎永远充满着好奇。
王越、王贲也匆匆尾随。
其他人在外面休息。
这个山洞狭小黑暗，一边后面跟上去的人太多互相妨碍，一边小心翼翼地探路，反而走得更慢，蠕行很久遇到了岔路。
正考虑走哪条路线的时候，“噼里啪啦”，右边的山洞远远传来异样的声音。
很多石壁岩石掉落声音。
后面的人立刻紧张起来，拥剑贴壁自守，上次山洞巨虎带来的恐惧挥之不去，再上心头，未知的恐惧最是震慑人心。
“啪！”岩石掉落的声音，越来越响，近在眼前！
“呀，呀。”卫乙害怕地拿剑往前乱砍。
“叮！”地一声，尖锐的碰撞声在狭小的洞中刺耳地响起了，慌乱的卫乙火折子也掉地上灭掉。
众人看不见前面在干什么，只听见卫乙跟什么搏斗的声音。
卫贾立即晃燃火折子冲上前去，众人看见一柄宝剑泰山压顶，卫乙双手举剑也挡不住，反被带剑压在肩膀上，整个人顶不住压力，连双膝都跪倒了。
“卫乙，是我！”对面阴影中出现一个人，居然是卫庚！
卫庚一招泰山压顶将卫乙宝塔镇河妖般压倒跪下！
卫乙整个人软趴趴地躺倒了。
“好大的威力啊，一招就这么强悍的卫乙撂倒了！”孙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其他人大概也是这么震惊。
“怎么会，我看之前卫乙杀狼时剑法已在你我之上？”袁求混而圆的眼珠瞪得更大了。
“确实。”两人面面相觑。
“卫庚，你怎么不用火折子？这样多危险啊？”卫贾严肃地责怪他，声音特别响，把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
“抱歉，我们的火折子用完了。所以我们用宝剑在石壁上探路，同时可以提前通知你们，防止自我相杀。”
“好，好险，我差点被你杀了。”倒在地上的卫乙有气无力地说。
“谁叫你拿宝剑乱挥？”卫庚不高兴地说。
“好了，他们呢？”卫贾打断他，焦急地向后面的人望了望，好像是寻找众人的神情。
“噢，没事。”
卫庚扶起卫乙时，卫乙已经是全身大汉淋漓。
卫戊他们保护着田圣出现。
田圣愉快地蹦到公子身边，却被梁孟用手推挡，田圣嘟嘴不满。
“你胆子够大的，一个人走这么前面？”公子又喜又怒，对于他们两人的动作熟视无睹。
“这不有卫戊他们三人保护吗？”田圣继续嘟着嘴，娇嗔地说。
“你啊，就是改不了莽撞的毛病。”
“不过这次有收获，你看这是什么？”
“哇，好烫！这青铜做的十字，干什么的？”
“哈哈，不知道，右边洞里有个神秘祭坛，供奉着这东西，用铅把这个东西凝固住了。”
“那你们怎么取下来的。”
“用火折子烧啊，烧光了所有火折子，终于取下来了，所以现在还很烫，我觉得肯定有用。”
“又是用你女人的直觉啊？”
“是啊，你忘了我的感知能力一直超越常人。”
“希望是吧，我看这东西有些年头了。”公子交给她保管。
“嗯。”田圣开心地仰头看着公子，她觉得自己立功了。
公子背过身，田圣和梁孟就无声争执起来。
但也就她自己觉得是重要的东西，公子也只是把它当作古代的祭祀品而已。
或许是卫戊自己知道在右边洞里发现了东西，他主动给人带路往左边洞走。
田圣又赶紧跟上去，生怕落后。
“喂！”公子拦不住这个这只好动的兔子。
卫己、卫庚看了眼点头的卫贾，立即跟了上去。
走着走着，这里越来越像蝙蝠洞。岩石斑斑驳驳，偶有几个洞穴，确实适合蝙蝠。
走在前面的田圣、梁孟和卫戊同样在讨论这个问题。
阴冷。
越来越多的洞穴。
田圣站到一块石头上，朝岩顶洞穴照。
果然看到一个极其丑陋的蝙蝠从岩缝中钻出头来，粗厚的鼻端像缩小版的猪鼻子，尖细的三角耳朵增添了狰狞，嘴巴短而尖得类似圆锥，挑衅般张开来，露出锋利如刀、锐如抢尖的牙齿。
田圣被着实吓了一跳，本能地贴墙作出自卫的动作。恐怖不在于大小，这一点食人蚁已经证实了。
这个东西渐渐爬出来，它全身暗棕色，半个手掌大小，比普通蝙蝠还小的形体，难以掩盖逼人的邪恶气息，像地狱小鬼的步步紧逼。它最终脱离岩洞，张开的翅膀在光影下变得巨大起来，化身长了翅膀的魔鬼毫不犹豫向吓得不能动弹的田圣扑去。
“呀！”田圣惊声尖叫起来。
黑影一闪，有东西“扑通”落地，田圣慌乱地张开眼睛，从眯缝中探查，发现凶恶扑来的蝙蝠已经被卫庚一剑啪到地上，一摊殷红的鲜血化开来，临死前还在张牙舞爪，用它的丑恶威胁她的懦弱。
“唔唔。”田圣看了后恶心呕吐起来，一个凶恶的蝙蝠把她吓得花容失色。
“真没用！”梁孟鄙夷地说。
“你厉害！”田圣对他有气无力地说，像垂死前对人宣示权威一般。
“救命啊，快逃啊。”前面卫戊忽然折返，身后是一片“叽叽叽”刺耳啸叫。
卫戊跑到跟前，望了一眼田圣，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一个踉跄扑到地上。
卫庚说了句“不好！”一下子扑到脸色惨白的田圣身上，带田圣顺势倒了下去。
田圣被一个男人猝然抱住，一下子羞愤难当，拼命推攘，无奈这么点力气怎么推得开一个大汉。目不见物，她只听见刺耳的声音在上边响了好一阵，又一哄而散向外面而去。
过了一晌，“喂！”田圣从没被人这么轻薄过，努力地推开抱住自己的男人。
这次卫庚轻轻地滑落下来。
田圣气地跳起来，满脸通红，拔剑就要砍：“岂有此理，你居然敢非礼我，看我不杀了你。”
一剑向地上的卫庚挥去。
武功高强的卫庚丝毫没有闪避的意思，田圣急急收剑，但剑尖还是落到他身上。
“啊呦。”卫庚只叫了一声，没有动弹的意思。
田圣觉得有异，用剑撩了下，发现他的衣服已经破碎成一片片，背上、腿上已经是鲜血淋漓！
果然，卫庚破碎的衣服里还有蝙蝠躲在里面，被发现后立即跑开。
是他挡住了刚才一大群蝙蝠。田圣发现错怪他了，立即变得不安愧疚起来。
帮他清理身上，杀死几个还在咬的。
“幸亏你的剑法不怎么样，不然我要受重伤了。”
“这个时候你还会开玩笑？”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好像血流不止。”卫庚摸了把背上，满手是血。
“我看你伤的不清，我们赶紧出去找巢野拿药。”田圣欠了他极大的认情，说话都没有底气了，甚至变成温柔的小女人，“奇怪，这里的蝙蝠好凶恶，还会在地上跑。”
“是啊，我以为是普通蝙蝠，没想到这么厉害，好像要拼命把我吸干似的。要不是卫戊示警，我们两个都要被攻击，所以还是攻击我一个人好。”
“这，谢谢你啊，抱歉啊，我还误会你。”
“别又谢有道歉了，我们保护你不是应该的吗？对了，卫戊呢？”
“你们，你们终于想到我了。”前面躺在地上的卫戊抬起头来，笑嘻嘻地，还不是知道自己满脸是血。
“啊，是吗？”卫戊顺手抹了把脸，看了眼满手的血，“还真是。”
“卫戊，卫戊。”田圣过去摇了摇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他。
“算了，这个胆小鬼，看到血就昏倒。”卫庚作势支起来。
“那他还冲在最前面？”
“这不装的嘛，他很喜欢充好汉。”卫庚摇摇摆摆地站起来，踢了他两脚。
卫戊醒了：“怎么回事，我这是在哪里？”
“你没事吧？”公子带人迎面赶来，他们大概也是被那群蝙蝠袭击了。
“我没事，他有事，他替我挡住了蝙蝠。”田圣放开卫庚。
“谢天谢地，你没事就好。”公子慌忙回过头去说，“你们赶紧把送出去救治！”
“是！”卫贾对公子命令式的要求，不但没有反感，而且作了军人式的回答，指挥卫甲、卫乙抬出去。
满身是血的卫庚被抬着从孙虎、袁求身边经过。
“这，这，这又怎么了？”袁求简直不敢相信还有什么能搞得卫庚浑身是血，他本来认定卫庚是深藏不露，剑术无敌了，现实转得这么快。
一行人匆匆将卫庚送到洞口。
“嘶！”巢野利落地扯掉卫庚的衣服查看，“嗯，伤得不重，看起来吓人而已，不过他的血好像止不住啊。”
巢野抹掉点血后，看到又迅速流出来。
刚刚还龙精虎猛的卫庚面色惨白，生命的能量正在渐渐流失，软弱无力，频频翻白眼，手脚开始痉挛抽搐。
“那怎么办，您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我这里有些药用于应急止血，但像他这样大面积出血恐怕还不够用。我刚才路上看到田七、山捻子、仙鹤草等止血草药，你们给他外敷，我去去就来。”巢野起身就走。
卫己接过，立即救治快流干的伙伴，田圣过来帮忙处理伤口。卫己看到怎么处理都止不住血，就索性在还没处理的伤口上药，药粉融入血水中。
“喂！等等还没清理伤口。”田圣制止说。
“反正怎么清理都止不住，再不下药就来不及了。”卫己不顾反对。
一瓶药粉很快被汩汩而流的血水吞没，就像一叶小舟覆没于恣意汪洋的大海中，卫己眼见这些，分明有些急了，用可怜巴巴地眼神向众人求助。
沉默的燕赤侠送出金疮药。
卫己什么感谢的话都没说，立即转过身去。
三瓶药下去，情况总算有了好转，伤口上都敷了药。大部分伤口流血减少了，但是还有冲毁药物决堤的伤口。
这时候卫戊刚缓行出洞口，看到满身是血，转身就往洞里走。
“冷，冷……”失去血色的卫庚微弱地呻吟，“嘶嘶嘶”地瑟缩抖动起来。卫家人都不知道怎么才好，尤其卫己快成热锅上的蚂蚁了。
“好，好累，想，想睡觉。”卫庚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
“不行，这个时候不能睡觉，你给我醒着。”卫贾抓住摇晃他，向周边人说，“生火，烤东西吃。”
不知所措的众人如蒙赦令地忙活起来。
生死弥留的卫庚加盖了衣服，在暖火的帮助下，勉力地支撑着，他也不想这样莫名其妙地死去。
“你要一直跟他说话，这样他才不会睡着。”卫贾说。
于是卫己不停地说。
“兄弟，是我呀，你没事的，只是失血过多，血止住了就没事了。你可不能睡着，睡着了就醒不过来了。还记得我们这次来干什么吗？我们是来保护人的，重要的人，可不能人没保护好就自己先死了啊。男儿要死就死的轰轰烈烈，可不能让别人说‘这人是怎么死的？被蝙蝠咬死。’，那太不值当了，男儿要死得有价值，我们还要立很多功，成就很多功业，还要扬名立万。我们不能辜负了一身所学，不能辜负了几十年苦练，这次跟队长出来一定要把人保护好啊，保护好了，我们就有机会高升，就有机会到更大的舞台去展现才能。兄弟，你还记得，少年时被认为是学武天才，被发掘培养的事吗？你还记得，我们夺得少年大赛冠军、亚军吗？你还记得，当年从军金戈铁马、纵横沙场吗？反正将军是这么表扬我们的。你还记得，打败天下英豪的事？”
“咳咳！慎言慎言。”卫甲再次提醒他。
“我管这么多，他都快死了。”卫己一甩肩膀，避开卫甲，毫不顾忌地指着骂，脸色涨红，血管暴突，“我们出生入死，纵横天下，没想到今天是得这么窝囊，像狗一样死去，死得都没人知道自己是谁！为什么死的是他啊，你们为什么都活得好好的？”
卫己捶胸顿足伤心，指天画地痛骂，站起来朝远处一剑挥出，吓得众人躲避这快发疯的人。
卫己又抱着快成干尸的卫庚，一边伤心地鼻涕眼泪，一边像个失了魂的老妇人般絮叨。
“哎，兄弟，别这么说，我保证，不会让他就这么死。”卫贾蹲下来，搭在卫甲背上。
“滚——”卫己刚说一半，一看是卫贾立即不说话了。
“他刚才说什么呢？好像说保护什么重要人物，还说什么征战沙场，天下无敌似的，太会吹牛了。”袁求站在石头上，向孙虎说。
“是啊，我也纳闷，可能就是要保护卫贾吧，不过看来他们不是家丁那么简单。管那么多干嘛，你就是什么都好奇。”
“师兄，他好像也说保护什么人。”王贲拉住王越，咬耳朵。
“嘘，我们自己保护好就行了。”
“这事你怎么看？”站圈子外围的玄武悄悄说。
“他们的身份都渐渐水落石出了，看来有一帮人。”玄文思量着。
“兄弟，前面好像越来越凶险了，武艺不精的我们太冒险了。”黎丘忧心忡忡地说。
“首先我们没有恩怨纠葛，不会内斗；其次我们不是比武，不是以武艺论长短；再次前路的凶险不一定依靠武艺，有一技之长的我们反而成有利；最后善泳者溺于水，善射者死于矢，武艺高强的人个个以为自己最厉害，以为天下无敌，谁也不怕谁，谁也不服谁，往往喜欢依仗武力、炫耀武力，身怀利器，杀心自起，其实善武未必是好事，往往引来祸事，正如有些当权者总想滥用权力，终会……”邹演的话鞭辟入里，让听者如醍醐灌顶，豁然妙悟。
“快乐地做自己，说得好！这就是朝闻道夕可死吗？”
“是啊，快乐地做自己，入世悟道，出世何尝不是悟道？”
“你又在画了啊？”公孙昌瞄了一眼柳展雄。
“你刚才不也是在写日志吗？”柳展雄微笑。
“刚才他们进洞前，你把扫荡一切的食人蚁大军和火烧食人蚁都画了，无敌和灭亡，现在又画了群蝙蝠飞向雄壮的卫庚，群蝙蝠攻击卫庚。”
“这两幅你觉得哪副好？”
“嗯，我觉得第一副好，且不说画风，群蝙蝠进攻，卫庚的毫无惧色，田圣全身表现的恐惧，不但营造了氛围，而且给了人丰富的立体想象空间，蝙蝠为什么会攻击人，他二人处在危险之中的表现给人很多疑问，之后会发生什么，之前又发生了什么，作品不仅要有深度，还要有广度，那样就不是画而已了，而是一个完整的故事，一个每个人观赏者有不同理解的故事了。”
“你说得太好了，这样就不是单纯的欣赏画，而是把看的人拉到画中，拉到了场景中，观雾赏雪不如身处雾雪之中。难怪你总是一步步地推动情节，还不忘揣摩人物，是为了给人瑰丽的想象啊，什么”御风尊者”孙虎出入富户和百姓家中，丛林游侠巢野由百兽陪同采集草药精研药理，袁求化身为球，燕赤侠握巨宽剑，邹演演周易，黎丘发丘，倾国倾城的田圣依傍风流倜傥的公子，王贲山洞搏虎，王越瀑布冥想，卫贾双手交叉抱剑，身后排排侍立卫家人，盖天骄学盖聂蒙面刺杀，还有玄文玄武背向众人盘算等等。”
面对命悬一线，有的人在火里，有的人在水里，在火里的固然心急如焚，在水里的也未必泯灭了人性，只是因为身处的环境不同，他感受不到火的炙热、心的灼烧。
许多时候，立场不同，感受和所见也不同，从而造就了异同的人类阵营，构筑了形形色色的世界。
烧烤的肉味香气四溢，勾起人的馋虫，奄奄一息的卫庚受了神的召唤，魔鬼的诱惑一般猛然要坐起，手指着，嘴张着，口水快要流下来。他一把抓住送过来的肉，一边烫得哇哇叫，一叫瞪大眼如狼似虎地撕咬，一大块吞咽完又抢过一块，这样子哪里像是重伤者，倒像是数日没寻到食物的乞丐，旁边陪他吃的人看得放心的笑了。
卫庚终于把一头山羊的量吃下去了，把大家折服了，知道他死不了了，他很满足地继续趴好。
还在流血，止都止不住。卫庚掩饰虚弱，毕竟现在还是入不敷出，仅余的生命能量愈加显得宝贵。
只要巢野能及时回来。于是派卫甲、卫乙沿路去寻找。
不久，三人一起回来了。
“发生了什么事吗？”卫贾担心森林中还潜藏着什么危险。
“额，没，没什么事。”巢野结巴地回答。
“喂！什么情况？”孙虎蹭着巢野问。
“以后再说。”
“神神秘秘的。”孙虎不高兴地打了他一下。
救星回来了，卫贾生怕他再走似地，连忙把他引到卫庚那里。
看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吸血蝙蝠，从来没见过，它们好像还有水蛭一般的放血功能，一旦有了伤口就不会轻易凝固。
“丛林游侠，先吃点东西吧。”卫贾笑嘻嘻地说。
“哦，等等吧，先救人要紧。从症状来看，血要完全凝固要二、三个时辰，只能缓减和补血。幸亏你们已经急用了金疮药，不然已经来不及了，我的药果然不够用。来人帮忙，将这些山捻子叶子杂碎外敷，仙鹤草、小血藤、白花草等也捣绒外敷，剩下的配酒内服。咦，等等，你们杀了羚羊和驯鹿？“
“额，抱歉，虽然你说这些动物比较珍贵，但是当时，当时为了救卫庚，其实也是嘴馋，卫己善射，所以就嘿嘿……”卫贾满怀歉意地说，他知道巢野喜欢动物。
“噢，你误会了，从自然中来，再回归自然，这没什么，羚羊角和鹿茸正好可以配药，这下他死不了了，它们配合仙鹤草效果更好！这两个外敷的药你们赶紧去办。”
“赶紧去办。”卫贾招呼他们。
“这个仙鹤草也是好东西，有传说医者用这草救活了仙鹤，于是驾鹤成仙，黄鹤一去不复返吶。”巢野在这么紧张的时候还有心情讲故事。
“这个，这个羚羊角，鹿茸怎么做药？”卫甲拿着角不知道怎么办。
“当然是研粉，真笨！”巢野的暴脾气“噌”地上来了。
“当然是研粉，真笨！”卫贾重复巢野的话。
“就你聪明。”卫甲嘟嘟哝哝地走了。
“砸碎的山捻子叶怎么外敷？”卫己匆匆跑来。
“这么快！外敷到伤口再用布包扎。”巢野佩服他行动迅速。
他本身就是急性子，受伤的又是卫庚，所以更急了。
“急性子未必是坏事啊，我看到慢腾腾的人就火冒三丈。他们关系很好吗？”三十岁左右的巢野看到这四十岁左右的卫贾言听计从，于是就端起来了，恍如间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哦，他们老是提，我嘛又对这个有兴趣。这个像鸡爪关节部分的田七怎么用？”
“嗯，这个田七嘛，比较稀有，主产南方，所以又叫金不换，内服为主，可以配合木耳、红枣、生姜煮，也可以配合人参、红枣、肉、生姜。”
“这木耳、人参等不好办到啊。”
“放心吧，我在路上都找到了，只是没有红枣，效果差点。”
“哦，那我就放心了，幸亏有你在啊，不然他性命不保啊。”
“没事，没事，同舟共济嘛，别客气。”
“谢谢，谢谢。”卫贾抓住巢野双手一直道谢，眼神中满是诚恳，就像救了他自己一般。
卫己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大侠，这两种外敷药都放一起没关系吗？”
“原则上分开外敷，但他流血严重，只能全用上了，你们尽量分开包扎就是了。”
“哦，好的。”卫己还没说完就转身了。
“喂喂，你们把我裹成粽子了！”只听见卫庚喉咙嘶哑地反抗，他现在也只有说话的力气了。
羚羊角、鹿茸、仙鹤草等配制的草药，卫庚也被逼着喝了下去。
“怎么样？好点了吗？”卫己关切地问，倒像个大哥。
“哪有这个快，你以为是仙药啊？”卫庚不满意被绑了一圈又一圈，还被迫喝这么苦的东西，他没意思到自己已经比原来鲜活多了，如同冲上岸时久，终于喝到了几口海水。
“时间差不多，该赶路了吧？”公子话里分明有几分焦躁，才第三天，他好像有点忐忑不安了。
“是是是，马上出发。”卫贾回答的很爽快。
这小食蚁兽伤的很奇怪，腿上没有明显的伤口，却血流不止。
田圣将这行动迟缓的小动物抱过来，抽出丝布帮它包扎，动作非常熟练。
“小乖乖，回到你的大自然去吧。”田圣迅速包扎完后，放下它。
众人目送这个可爱的动物，毕竟之前是食蚁兽救了他们。
“为什么这里的叫羚羊、驯鹿，跟之前的山羊、鹿有什么不同？”田圣好奇地问。
“很明显，它们长相不同，羚羊比山羊稀缺珍贵，它就像羊中的贵族，没有胡须，长空心角，你看它们的角是向上生长的，山羊的角基本是向两边垂下来的；驯鹿也比普通的鹿贵重，雌雄都有角，不像鹿只有雄性有角，而且驯鹿的角像树枝一样复杂，你看到没有，海里的珊瑚一般，驯鹿一般只出现于东北的襄平深山老林间，想不到能在这里见到，透着古怪。”巢野更像是自言自语。
“可能这里也是深山老林，人迹罕至的关系吧。”金士心说。
“可能吧，金公子这么喜欢动物，肯定也见过不少奇异的东西了？”
“没，肯定没你见过的多，哈哈。”金士心被人问得有点尴尬，有点左右格挡的感觉。
“这前面有山洞，要不要去查探下？”卫戊转身询问卫贾。
“柳兄你觉得会是这里吗？”卫贾问。
“卫队长还记得第二套地图吗？”柳展雄示意背包。
“第二套地图？”
“对啊，花五十金买的备用地图，现在派上用场了。”柳展雄说着从包中取出自己的备用地图，“你看，这是我们上次的山洞，从距离上判断，我们可能的藏宝地点还有点距离，地图上根本没标示这个山洞，可见没必要查探。”
“邹演大师，你觉得这里有必要查探吗？”卫贾问风水术士邹演。
“从风水上来看，这里无关紧要。”邹演认真查探演算后说。
“那好吧，那就不管了，走吧。”卫贾释然。
“且慢，田圣等人进去了。”金士心拦住卫贾说，眉头紧锁，身边的梁孟倒是形影不离。
“啊，我们商量半天，他们已经进去了。”柳展雄无语地摇摇头。
“您别着急，有卫己、卫庚保护着她呢。”卫贾安慰公子。
“卫己、卫庚不是武功最差吗，这我怎么放心？”公子有点不高兴。
“这，这，您放心，我马上去。”一路指挥若定的卫贾分明有点慌乱。
“哎，卫贾怎么这么怕金公子啊？”袁求用手肘顶了顶孙虎的腰。
“我怎么知道，难道是因为他是贵公子，或者花钱雇他保护田圣？按理说不能够啊，卫贾也没必要慌乱成这样啊。”孙虎望着慌忙带人进洞的卫贾说。
“走，我们也进去瞧瞧。”袁求跟上后来进洞的金公子，他似乎永远充满着好奇。
王越、王贲也匆匆尾随。
其他人在外面休息。
这个山洞狭小黑暗，一边后面跟上去的人太多互相妨碍，一边小心翼翼地探路，反而走得更慢，蠕行很久遇到了岔路。
正考虑走哪条路线的时候，“噼里啪啦”，右边的山洞远远传来异样的声音。
很多石壁岩石掉落声音。
后面的人立刻紧张起来，拥剑贴壁自守，上次山洞巨虎带来的恐惧挥之不去，再上心头，未知的恐惧最是震慑人心。
“啪！”岩石掉落的声音，越来越响，近在眼前！
“呀，呀。”卫乙害怕地拿剑往前乱砍。
“叮！”地一声，尖锐的碰撞声在狭小的洞中刺耳地响起了，慌乱的卫乙火折子也掉地上灭掉。
众人看不见前面在干什么，只听见卫乙跟什么搏斗的声音。
卫贾立即晃燃火折子冲上前去，众人看见一柄宝剑泰山压顶，卫乙双手举剑也挡不住，反被带剑压在肩膀上，整个人顶不住压力，连双膝都跪倒了。
“卫乙，是我！”对面阴影中出现一个人，居然是卫庚！
卫庚一招泰山压顶将卫乙宝塔镇河妖般压倒跪下！
卫乙整个人软趴趴地躺倒了。
“好大的威力啊，一招就这么强悍的卫乙撂倒了！”孙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其他人大概也是这么震惊。
“怎么会，我看之前卫乙杀狼时剑法已在你我之上？”袁求混而圆的眼珠瞪得更大了。
“确实。”两人面面相觑。
“卫庚，你怎么不用火折子？这样多危险啊？”卫贾严肃地责怪他，声音特别响，把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
“抱歉，我们的火折子用完了。所以我们用宝剑在石壁上探路，同时可以提前通知你们，防止自我相杀。”
“好，好险，我差点被你杀了。”倒在地上的卫乙有气无力地说。
“谁叫你拿宝剑乱挥？”卫庚不高兴地说。
“好了，他们呢？”卫贾打断他，焦急地向后面的人望了望，好像是寻找众人的神情。
“噢，没事。”
卫庚扶起卫乙时，卫乙已经是全身大汉淋漓。
卫戊他们保护着田圣出现。
田圣愉快地蹦到公子身边，却被梁孟用手推挡，田圣嘟嘴不满。
“你胆子够大的，一个人走这么前面？”公子又喜又怒，对于他们两人的动作熟视无睹。
“这不有卫戊他们三人保护吗？”田圣继续嘟着嘴，娇嗔地说。
“你啊，就是改不了莽撞的毛病。”
“不过这次有收获，你看这是什么？”
“哇，好烫！这青铜做的十字，干什么的？”
“哈哈，不知道，右边洞里有个神秘祭坛，供奉着这东西，用铅把这个东西凝固住了。”
“那你们怎么取下来的。”
“用火折子烧啊，烧光了所有火折子，终于取下来了，所以现在还很烫，我觉得肯定有用。”
“又是用你女人的直觉啊？”
“是啊，你忘了我的感知能力一直超越常人。”
“希望是吧，我看这东西有些年头了。”公子交给她保管。
“嗯。”田圣开心地仰头看着公子，她觉得自己立功了。
公子背过身，田圣和梁孟就无声争执起来。
但也就她自己觉得是重要的东西，公子也只是把它当作古代的祭祀品而已。
或许是卫戊自己知道在右边洞里发现了东西，他主动给人带路往左边洞走。
田圣又赶紧跟上去，生怕落后。
“喂！”公子拦不住这个这只好动的兔子。
卫己、卫庚看了眼点头的卫贾，立即跟了上去。
走着走着，这里越来越像蝙蝠洞。岩石斑斑驳驳，偶有几个洞穴，确实适合蝙蝠。
走在前面的田圣、梁孟和卫戊同样在讨论这个问题。
阴冷。
越来越多的洞穴。
田圣站到一块石头上，朝岩顶洞穴照。
果然看到一个极其丑陋的蝙蝠从岩缝中钻出头来，粗厚的鼻端像缩小版的猪鼻子，尖细的三角耳朵增添了狰狞，嘴巴短而尖得类似圆锥，挑衅般张开来，露出锋利如刀、锐如抢尖的牙齿。
田圣被着实吓了一跳，本能地贴墙作出自卫的动作。恐怖不在于大小，这一点食人蚁已经证实了。
这个东西渐渐爬出来，它全身暗棕色，半个手掌大小，比普通蝙蝠还小的形体，难以掩盖逼人的邪恶气息，像地狱小鬼的步步紧逼。它最终脱离岩洞，张开的翅膀在光影下变得巨大起来，化身长了翅膀的魔鬼毫不犹豫向吓得不能动弹的田圣扑去。
“呀！”田圣惊声尖叫起来。
黑影一闪，有东西“扑通”落地，田圣慌乱地张开眼睛，从眯缝中探查，发现凶恶扑来的蝙蝠已经被卫庚一剑啪到地上，一摊殷红的鲜血化开来，临死前还在张牙舞爪，用它的丑恶威胁她的懦弱。
“唔唔。”田圣看了后恶心呕吐起来，一个凶恶的蝙蝠把她吓得花容失色。
“真没用！”梁孟鄙夷地说。
“你厉害！”田圣对他有气无力地说，像垂死前对人宣示权威一般。
“救命啊，快逃啊。”前面卫戊忽然折返，身后是一片“叽叽叽”刺耳啸叫。
卫戊跑到跟前，望了一眼田圣，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一个踉跄扑到地上。
卫庚说了句“不好！”一下子扑到脸色惨白的田圣身上，带田圣顺势倒了下去。
田圣被一个男人猝然抱住，一下子羞愤难当，拼命推攘，无奈这么点力气怎么推得开一个大汉。目不见物，她只听见刺耳的声音在上边响了好一阵，又一哄而散向外面而去。
过了一晌，“喂！”田圣从没被人这么轻薄过，努力地推开抱住自己的男人。
这次卫庚轻轻地滑落下来。
田圣气地跳起来，满脸通红，拔剑就要砍：“岂有此理，你居然敢非礼我，看我不杀了你。”
一剑向地上的卫庚挥去。
武功高强的卫庚丝毫没有闪避的意思，田圣急急收剑，但剑尖还是落到他身上。
“啊呦。”卫庚只叫了一声，没有动弹的意思。
田圣觉得有异，用剑撩了下，发现他的衣服已经破碎成一片片，背上、腿上已经是鲜血淋漓！
果然，卫庚破碎的衣服里还有蝙蝠躲在里面，被发现后立即跑开。
是他挡住了刚才一大群蝙蝠。田圣发现错怪他了，立即变得不安愧疚起来。
帮他清理身上，杀死几个还在咬的。
“幸亏你的剑法不怎么样，不然我要受重伤了。”
“这个时候你还会开玩笑？”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好像血流不止。”卫庚摸了把背上，满手是血。
“我看你伤的不清，我们赶紧出去找巢野拿药。”田圣欠了他极大的认情，说话都没有底气了，甚至变成温柔的小女人，“奇怪，这里的蝙蝠好凶恶，还会在地上跑。”
“是啊，我以为是普通蝙蝠，没想到这么厉害，好像要拼命把我吸干似的。要不是卫戊示警，我们两个都要被攻击，所以还是攻击我一个人好。”
“这，谢谢你啊，抱歉啊，我还误会你。”
“别又谢有道歉了，我们保护你不是应该的吗？对了，卫戊呢？”
“你们，你们终于想到我了。”前面躺在地上的卫戊抬起头来，笑嘻嘻地，还不是知道自己满脸是血。
“啊，是吗？”卫戊顺手抹了把脸，看了眼满手的血，“还真是。”
“卫戊，卫戊。”田圣过去摇了摇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他。
“算了，这个胆小鬼，看到血就昏倒。”卫庚作势支起来。
“那他还冲在最前面？”
“这不装的嘛，他很喜欢充好汉。”卫庚摇摇摆摆地站起来，踢了他两脚。
卫戊醒了：“怎么回事，我这是在哪里？”
“你没事吧？”公子带人迎面赶来，他们大概也是被那群蝙蝠袭击了。
“我没事，他有事，他替我挡住了蝙蝠。”田圣放开卫庚。
“谢天谢地，你没事就好。”公子慌忙回过头去说，“你们赶紧把送出去救治！”
“是！”卫贾对公子命令式的要求，不但没有反感，而且作了军人式的回答，指挥卫甲、卫乙抬出去。
满身是血的卫庚被抬着从孙虎、袁求身边经过。
“这，这，这又怎么了？”袁求简直不敢相信还有什么能搞得卫庚浑身是血，他本来认定卫庚是深藏不露，剑术无敌了，现实转得这么快。
一行人匆匆将卫庚送到洞口。
“嘶！”巢野利落地扯掉卫庚的衣服查看，“嗯，伤得不重，看起来吓人而已，不过他的血好像止不住啊。”
巢野抹掉点血后，看到又迅速流出来。
刚刚还龙精虎猛的卫庚面色惨白，生命的能量正在渐渐流失，软弱无力，频频翻白眼，手脚开始痉挛抽搐。
“那怎么办，您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我这里有些药用于应急止血，但像他这样大面积出血恐怕还不够用。我刚才路上看到田七、山捻子、仙鹤草等止血草药，你们给他外敷，我去去就来。”巢野起身就走。
卫己接过，立即救治快流干的伙伴，田圣过来帮忙处理伤口。卫己看到怎么处理都止不住血，就索性在还没处理的伤口上药，药粉融入血水中。
“喂！等等还没清理伤口。”田圣制止说。
“反正怎么清理都止不住，再不下药就来不及了。”卫己不顾反对。
一瓶药粉很快被汩汩而流的血水吞没，就像一叶小舟覆没于恣意汪洋的大海中，卫己眼见这些，分明有些急了，用可怜巴巴地眼神向众人求助。
沉默的燕赤侠送出金疮药。
卫己什么感谢的话都没说，立即转过身去。
三瓶药下去，情况总算有了好转，伤口上都敷了药。大部分伤口流血减少了，但是还有冲毁药物决堤的伤口。
这时候卫戊刚缓行出洞口，看到满身是血，转身就往洞里走。
“冷，冷……”失去血色的卫庚微弱地呻吟，“嘶嘶嘶”地瑟缩抖动起来。卫家人都不知道怎么才好，尤其卫己快成热锅上的蚂蚁了。
“好，好累，想，想睡觉。”卫庚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
“不行，这个时候不能睡觉，你给我醒着。”卫贾抓住摇晃他，向周边人说，“生火，烤东西吃。”
不知所措的众人如蒙赦令地忙活起来。
生死弥留的卫庚加盖了衣服，在暖火的帮助下，勉力地支撑着，他也不想这样莫名其妙地死去。
“你要一直跟他说话，这样他才不会睡着。”卫贾说。
于是卫己不停地说。
“兄弟，是我呀，你没事的，只是失血过多，血止住了就没事了。你可不能睡着，睡着了就醒不过来了。还记得我们这次来干什么吗？我们是来保护人的，重要的人，可不能人没保护好就自己先死了啊。男儿要死就死的轰轰烈烈，可不能让别人说‘这人是怎么死的？被蝙蝠咬死。’，那太不值当了，男儿要死得有价值，我们还要立很多功，成就很多功业，还要扬名立万。我们不能辜负了一身所学，不能辜负了几十年苦练，这次跟队长出来一定要把人保护好啊，保护好了，我们就有机会高升，就有机会到更大的舞台去展现才能。兄弟，你还记得，少年时被认为是学武天才，被发掘培养的事吗？你还记得，我们夺得少年大赛冠军、亚军吗？你还记得，当年从军金戈铁马、纵横沙场吗？反正将军是这么表扬我们的。你还记得，打败天下英豪的事？”
“咳咳！慎言慎言。”卫甲再次提醒他。
“我管这么多，他都快死了。”卫己一甩肩膀，避开卫甲，毫不顾忌地指着骂，脸色涨红，血管暴突，“我们出生入死，纵横天下，没想到今天是得这么窝囊，像狗一样死去，死得都没人知道自己是谁！为什么死的是他啊，你们为什么都活得好好的？”
卫己捶胸顿足伤心，指天画地痛骂，站起来朝远处一剑挥出，吓得众人躲避这快发疯的人。
卫己又抱着快成干尸的卫庚，一边伤心地鼻涕眼泪，一边像个失了魂的老妇人般絮叨。
“哎，兄弟，别这么说，我保证，不会让他就这么死。”卫贾蹲下来，搭在卫甲背上。
“滚——”卫己刚说一半，一看是卫贾立即不说话了。
“他刚才说什么呢？好像说保护什么重要人物，还说什么征战沙场，天下无敌似的，太会吹牛了。”袁求站在石头上，向孙虎说。
“是啊，我也纳闷，可能就是要保护卫贾吧，不过看来他们不是家丁那么简单。管那么多干嘛，你就是什么都好奇。”
“师兄，他好像也说保护什么人。”王贲拉住王越，咬耳朵。
“嘘，我们自己保护好就行了。”
“这事你怎么看？”站圈子外围的玄武悄悄说。
“他们的身份都渐渐水落石出了，看来有一帮人。”玄文思量着。
“兄弟，前面好像越来越凶险了，武艺不精的我们太冒险了。”黎丘忧心忡忡地说。
“首先我们没有恩怨纠葛，不会内斗；其次我们不是比武，不是以武艺论长短；再次前路的凶险不一定依靠武艺，有一技之长的我们反而成有利；最后善泳者溺于水，善射者死于矢，武艺高强的人个个以为自己最厉害，以为天下无敌，谁也不怕谁，谁也不服谁，往往喜欢依仗武力、炫耀武力，身怀利器，杀心自起，其实善武未必是好事，往往引来祸事，正如有些当权者总想滥用权力，终会……”邹演的话鞭辟入里，让听者如醍醐灌顶，豁然妙悟。
“快乐地做自己，说得好！这就是朝闻道夕可死吗？”
“是啊，快乐地做自己，入世悟道，出世何尝不是悟道？”
“你又在画了啊？”公孙昌瞄了一眼柳展雄。
“你刚才不也是在写日志吗？”柳展雄微笑。
“刚才他们进洞前，你把扫荡一切的食人蚁大军和火烧食人蚁都画了，无敌和灭亡，现在又画了群蝙蝠飞向雄壮的卫庚，群蝙蝠攻击卫庚。”
“这两幅你觉得哪副好？”
“嗯，我觉得第一副好，且不说画风，群蝙蝠进攻，卫庚的毫无惧色，田圣全身表现的恐惧，不但营造了氛围，而且给了人丰富的立体想象空间，蝙蝠为什么会攻击人，他二人处在危险之中的表现给人很多疑问，之后会发生什么，之前又发生了什么，作品不仅要有深度，还要有广度，那样就不是画而已了，而是一个完整的故事，一个每个人观赏者有不同理解的故事了。”
“你说得太好了，这样就不是单纯的欣赏画，而是把看的人拉到画中，拉到了场景中，观雾赏雪不如身处雾雪之中。难怪你总是一步步地推动情节，还不忘揣摩人物，是为了给人瑰丽的想象啊，什么”御风尊者”孙虎出入富户和百姓家中，丛林游侠巢野由百兽陪同采集草药精研药理，袁求化身为球，燕赤侠握巨宽剑，邹演演周易，黎丘发丘，倾国倾城的田圣依傍风流倜傥的公子，王贲山洞搏虎，王越瀑布冥想，卫贾双手交叉抱剑，身后排排侍立卫家人，盖天骄学盖聂蒙面刺杀，还有玄文玄武背向众人盘算等等。”
面对命悬一线，有的人在火里，有的人在水里，在火里的固然心急如焚，在水里的也未必泯灭了人性，只是因为身处的环境不同，他感受不到火的炙热、心的灼烧。
许多时候，立场不同，感受和所见也不同，从而造就了异同的人类阵营，构筑了形形色色的世界。
烧烤的肉味香气四溢，勾起人的馋虫，奄奄一息的卫庚受了神的召唤，魔鬼的诱惑一般猛然要坐起，手指着，嘴张着，口水快要流下来。他一把抓住送过来的肉，一边烫得哇哇叫，一叫瞪大眼如狼似虎地撕咬，一大块吞咽完又抢过一块，这样子哪里像是重伤者，倒像是数日没寻到食物的乞丐，旁边陪他吃的人看得放心的笑了。
卫庚终于把一头山羊的量吃下去了，把大家折服了，知道他死不了了，他很满足地继续趴好。
还在流血，止都止不住。卫庚掩饰虚弱，毕竟现在还是入不敷出，仅余的生命能量愈加显得宝贵。
只要巢野能及时回来。于是派卫甲、卫乙沿路去寻找。
不久，三人一起回来了。
“发生了什么事吗？”卫贾担心森林中还潜藏着什么危险。
“额，没，没什么事。”巢野结巴地回答。
“喂！什么情况？”孙虎蹭着巢野问。
“以后再说。”
“神神秘秘的。”孙虎不高兴地打了他一下。
救星回来了，卫贾生怕他再走似地，连忙把他引到卫庚那里。
看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吸血蝙蝠，从来没见过，它们好像还有水蛭一般的放血功能，一旦有了伤口就不会轻易凝固。
“丛林游侠，先吃点东西吧。”卫贾笑嘻嘻地说。
“哦，等等吧，先救人要紧。从症状来看，血要完全凝固要二、三个时辰，只能缓减和补血。幸亏你们已经急用了金疮药，不然已经来不及了，我的药果然不够用。来人帮忙，将这些山捻子叶子杂碎外敷，仙鹤草、小血藤、白花草等也捣绒外敷，剩下的配酒内服。咦，等等，你们杀了羚羊和驯鹿？“
“额，抱歉，虽然你说这些动物比较珍贵，但是当时，当时为了救卫庚，其实也是嘴馋，卫己善射，所以就嘿嘿……”卫贾满怀歉意地说，他知道巢野喜欢动物。
“噢，你误会了，从自然中来，再回归自然，这没什么，羚羊角和鹿茸正好可以配药，这下他死不了了，它们配合仙鹤草效果更好！这两个外敷的药你们赶紧去办。”
“赶紧去办。”卫贾招呼他们。
“这个仙鹤草也是好东西，有传说医者用这草救活了仙鹤，于是驾鹤成仙，黄鹤一去不复返吶。”巢野在这么紧张的时候还有心情讲故事。
“这个，这个羚羊角，鹿茸怎么做药？”卫甲拿着角不知道怎么办。
“当然是研粉，真笨！”巢野的暴脾气“噌”地上来了。
“当然是研粉，真笨！”卫贾重复巢野的话。
“就你聪明。”卫甲嘟嘟哝哝地走了。
“砸碎的山捻子叶怎么外敷？”卫己匆匆跑来。
“这么快！外敷到伤口再用布包扎。”巢野佩服他行动迅速。
他本身就是急性子，受伤的又是卫庚，所以更急了。
“急性子未必是坏事啊，我看到慢腾腾的人就火冒三丈。他们关系很好吗？”三十岁左右的巢野看到这四十岁左右的卫贾言听计从，于是就端起来了，恍如间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哦，他们老是提，我嘛又对这个有兴趣。这个像鸡爪关节部分的田七怎么用？”
“嗯，这个田七嘛，比较稀有，主产南方，所以又叫金不换，内服为主，可以配合木耳、红枣、生姜煮，也可以配合人参、红枣、肉、生姜。”
“这木耳、人参等不好办到啊。”
“放心吧，我在路上都找到了，只是没有红枣，效果差点。”
“哦，那我就放心了，幸亏有你在啊，不然他性命不保啊。”
“没事，没事，同舟共济嘛，别客气。”
“谢谢，谢谢。”卫贾抓住巢野双手一直道谢，眼神中满是诚恳，就像救了他自己一般。
卫己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大侠，这两种外敷药都放一起没关系吗？”
“原则上分开外敷，但他流血严重，只能全用上了，你们尽量分开包扎就是了。”
“哦，好的。”卫己还没说完就转身了。
“喂喂，你们把我裹成粽子了！”只听见卫庚喉咙嘶哑地反抗，他现在也只有说话的力气了。
羚羊角、鹿茸、仙鹤草等配制的草药，卫庚也被逼着喝了下去。
“怎么样？好点了吗？”卫己关切地问，倒像个大哥。
“哪有这个快，你以为是仙药啊？”卫庚不满意被绑了一圈又一圈，还被迫喝这么苦的东西，他没意思到自己已经比原来鲜活多了，如同冲上岸时久，终于喝到了几口海水。
“时间差不多，该赶路了吧？”公子话里分明有几分焦躁，才第三天，他好像有点忐忑不安了。
“是是是，马上出发。”卫贾回答的很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