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与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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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围城 第五节 大牢

侍其渊默默地烧掉纸条。他不知的是,就在这个侍府里,有一个人正在写着一张新的纸条。

    “今日仲与侍争吵,不欢而散,未有命令出。另,今日侍大人有两远房侄子到府上,我未曾见过,侍大人待他们很客气。”

    食过午饭,老徐和无怒就去了府衙,见了知州仲简,徐盛央只说自己要来给仲大人谏言,建议他赶紧协防,出兵抵御侬兵奔袭。正如徐盛央所料,还未说完便被呵斥。

    “外来人,没看告示?乱议论军情,按律,我要割了你们的左耳。”仲简是个山羊胡子的精瘦之人,绿豆眼睛一瞪一瞪的,说这话的时候,声音粗犷而张狂。老徐与他争辩起来,可这仲简武断专行。徐盛央和无怒被强行带到了监牢。

    老徐边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边道,“你想问我,为什么一定要到这牢房中来?因为我想到牢里来走一走,吃吃这牢房里的伙食。顺便看看美女。”

    “你又想问我,那我们现在被锁着,该怎么办。你不要急嘛,我这儿正在想办法。”老徐终于从身上摸出了行医用的工具包,摊开来,一样样选。“这个银针太细,这把锉刀粗了点,这个银丝软了点……这个刺针正好。”然后老徐拿着刺针试牢锁,捅了几下,还真把锁打开了。又合上了锁。

    “你肯定要问我,怎么又把锁合上了……”老徐又要开始他的自问自答,坐在一旁打坐的无怒插嘴到:“因为人多眼杂,你想晚点再出去。”

    “好吧,你说对了。”

    等到晚些,狱卒把牢饭送来了,老徐拿起自己的那一份,扒拉起来,吃了两口,突然问无怒:“这是荤饭,你怎么办?”

    沉默很久的无怒叹了口气,道:“连这荤食我都吃不得,还谈什么手刃仇人。从决意下山报仇一刻起,我便已还俗。”说完,拿起碗就大口吃起来。

    一个小女孩进来收碗。老徐一看,道:“妹子,怎么是你?”

    正是昨天那个大眼睛姑娘,芝语。芝语低着头,不理他,收了碗就走。徐盛央道:“妹子,你不是要找欧阳小宝吗?他是我兄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不是他表妹,他表妹们我都见过,没有你这么好看的,而且都嫁人了,他大表妹嫁给了邻居三娃。二表妹嫁给了一张姓财主,三表妹嫁给了一个屠夫,没嫁的小表妹许了我小表弟。诶,你别走呀,你别不信我,他的武功是跟我爹学的,他使的是火精剑,夜晚可见微光,是我爹送他的,他的剑头上有一个小长命锁,是我娘送他的。我们两个从小指腹为婚,那是我们家送他家的信物。谁知道生下来是俩小子,我不能娶一爷们儿,再说我娘也不答应,他娘更不干了,于是我俩就成兄弟了。我傍身的是双刀二胜刀,善胜和威胜刀,这是他爹送我的周岁礼,象征我们兄弟俩亲不可分。今天没带,但我带了我的工具包,这些医药器具是他爹送的,没学会医病,倒学会开锁了,这个包是他娘做的,上面还绣着两家的姓。你看徐,欧阳。”老徐打开锁,追在人家姑娘后面说。芝语吃惊地看着他:“你是怎么从里面出来的?”

    “走出来的呀!你看着里是欧阳和徐字。小姓徐,徐盛央。是个茶商。”

    “你真的认识他?”

    “千真万确,他身高七尺七,脖子上有三颗痣。人称索命痣,以后会被勒死或者割脖而死,他爹给他只取掉了一颗,还剩两颗。他左手背上有一个疤,别人都以为是烫伤的。其实是冻疮疤,小时候我俩玩雪留下的。他的额头有点高,眉毛有点浓,眼睛有点大,还透着一点亮,鼻子有点大,嘴唇有点薄,方型脸,长鬓角,长得有点小帅,但是没我好看。”

    “那看来你说的不是我要找的人,我要找的人比你好看。”

    “好吧,我承认他比我好看一点点。就一点点。现在你相信我了吧。你叫什么名字。怎么认识欧阳的?”

    “我叫古芝语,这其中的来龙去脉等出去以后再详说,你们怎么进来了?”

    “我听说侬兵要打过来了,可我到这羊城,却未见任何的防御准备,一时嘴快,就跑到知州那儿给他建议,这羊城知州真不是个东西,我们一提战事,就被关了进来,所以顺便进来找一下欧阳了。”

    “我比你早到羊城,听说仲简是个凶狠残暴之人,最爱割人耳朵。你们可要当心!”

    “你呢,是怎么混进来的?”

    “我是假装帮食为天的伙计帮监牢外送小菜。你们找到欧阳大哥没有?”

    “没有,我刚把锁打开,送饭的就来了,我心想尝尝这牢饭的味道,然后你就来了。不过有一个发现,让我挺吃惊的。”

    “什么?”芝语专注道。

    “我发现你为欧阳什么又花钱又冒险,这小子真是艳福不浅!”

    “就这个?”

    “就这个!”

    古芝语有点愤懑。

    “还有就是,我觉得最好能够趁机偷出他们的在押犯人花名册。羊城大,羊城监牢也大,这一间一间排查,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去了。”

    “恩,好!我晚上再来!”

    回到自己牢房中的老徐躺在席上,问打坐的无怒:“你不是还俗了,怎么还打坐?”

    “习惯了。”

    “没想到这牢房的饭菜还挺好吃的。你觉得呢?”

    无怒沉默。

    徐盛央从下往上,透过帷帽的薄纱,看着无怒不悲不喜的脸道:“现在你还俗了,又扮成一个商人,我该怎么称呼你?要给你取一个俗名。”

    徐盛央见她没有动静,继续自言自语:“你以前的名,张思娴,一听就是女孩子,不好掩人耳目。所以换一个吧,换什么呢?张无怒?张怒?张无?张怒怒?张无无?张有有?张有钱?张有貌?长得有钱又有貌?张貌貌?张帅帅?张怒?张怒怒?”徐盛央看她的脸色越来越铁青,赶紧说:“其实我觉得张无怒挺好的,无怒,不要动气!无喜无怒,多好!深呼吸。”

    无怒还算满意,再次闭目养神:“你说你有一个发现?”

    “我发现她对欧阳还真是挺上心的,欧阳对他也很在意。他一个女孩子为欧阳来探大牢,另外能让柳姑娘帮她,一定也花了不少银子,我什么时候能遇到一个为我如此付出的姑娘!刚才见到她脖子上挂着的欧阳的玉坠子,我就知道,她与欧阳已两情相悦,那个坠子是以前他们家送到我们家的指腹为婚的定情信物。”

    “所以呢?”

    “所以排除了他因为知道我们身份,借欧阳小宝故意接近我们的可能性。不过,狄夫人在书与南方的信中,一没有提到东西是何物,二没有说由谁送来,三没点明来的人数。她这么做就是怕飞鸽传书途中信息泄露,想来是我多虑了。这姑娘应该与我们要送的东西无关。但这姑娘本身还是有诸多疑点。”

    “你指的是柳姑娘说的,她手上老茧与她的阔绰不符?”

    “不仅如此,你睁开眼睛看看这周围,发现什么了?”

    无怒扫视了一下监牢。四下无人。

    “刚才还有两个看守,在芝语姑娘来之前还在,转眼不见了。”

    “而且为什么是芝语姑娘来收监牢的碗。这明明该狱卒做的事儿。我一定要把她每一个疑点都解开。”

    “为了欧阳?”

    “不,为了这次的任务,事关千万人的生死。每一个出现在我们身边的人,都要分析清楚。”

    “有时候,你真不像个隐士。”

    “有时候,你也很不像一个道士。”

    “我是佛门弟子,不是道家。”

    “所以才不像!多正确”

    无怒道:“嘘!有人回来了。”

    等看守巡视过后,老徐道:“你不用太担心,等晚上见到侍大人,很多事情会更加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