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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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天子叶

    “要想对付他,得先想办法弄走他身边那两人。不然怕是有一丝机会,也要给这贼子逃了去。”

    “双刀一剑又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何况那人狡诈若狐,若不是绝好的机会,给他洞察先机,以后再想动他,可就越发难了。”

    “好在此次天子叶出世,这泥潭不知多少人铤而走险,牵引了他大部心神。这事未必就不可为。”身着华锦威严男子微眯双眸,目中冷光起没,悄无声色地望向其中一脸色从容的中年人:“这小妖孽一日不除,木氏一族祖宗便一日不能正名。你若是还挂念我木氏整一族的生死存亡,便该主动出手,袖手旁观,便能超身事外?”

    中年男子闭目小憩,似神游天外,感觉不到一丝气息存在。氛围为之一滞,这一尊不动的身影仿佛成了世间的中心,将所有目光凝聚过来。冷寂的空气有如刺骨三九时节。

    他起身看也不看众人,负着手自顾走了去。

    “如何是好,他不肯尊大义,态度暧昧。倒是真若是到了紧要关头,又增变数。咦......”

    只见那百年檀木之上,一个斧劈刀削般的字眼印出“镇”......

    ..........

    一处雅致庭苑里,迎着一面碧波绿湖处,流水台阁分明,叠叠檐角挂着一串串精致小巧的风铃,近水的小台上,一素衣消瘦背影正拨弄着一把古筝,叮咚婵娟之声伴着风铃迎风摇晃声悠悠地在这半亩方圆清扬。

    湖面泛起熹微迷雾,湖面虽没有孤舟渔翁,那筝乐之中却伴有一缕淡雅,渔翁垂钓的优雅自在之意悠然而生,时而急促,有如鱼儿贪吃上钩清风忽来,时而悠远,如湖色收敛,雾锁湖畔......

    这筝声飘离湖面,忽而急停,声乐全熄。此时才见,那素衣背影旁,赫然有一处坟茔,白玉堆砌,却只是一衣冠冢,上面孤零零地刻着两个字“涂山”,竟也飘来一阵淡香.....

    “公子,聋三回来了。”

    少年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取了桌旁一方白纱,温柔轻轻掸去古筝上本就不存在的灰尘。才笑道:“这时候才回,这家伙又不知去哪里快活了,也罢。那事应该也有些眉目了吧。走,去见见他。”

    他欣然起身,他双耳较常人微长,却也不突兀,反有种特异灵巧的韵律。面目清秀,脸色却也白皙地可怜,像久病不愈病恹子,反而衬得他双眸愈发明亮。

    木晴漫步入了庭苑,这时才发觉,他身侧还跟着一人,身形消瘦如柴,小厮打扮,怀中抱着一柄短刃,紧紧跟在他身后不远。

    这时,一古怪的男子施施然从圆拱月亮门进来,为何说他古怪,因为他双眼竟环了一圈银箍,可这人轻车熟路,径直地摸到了木晴跟前来。

    他身材不高,像个小老头,看面相却只是三四十岁的壮年汉子。

    “公子。嘿嘿。”聋三像个猥琐的奸商,偷偷摸了一块桂花糕,送进嘴里。这桂花糕也不简单,采自洛水旁饱饮香露的桂花树,香眼期便要在朝阳来时打下,配上悦湖山的清泉酿制,沥干,看似简单一道糕点,其中繁复工序足够普通人家一月用度。带有入口即化,沁入心扉的舒爽,才可称得上精品。

    可谓是将“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做到了极致。

    红泥火炉子水烧开,木晴沏了两杯,推到聋三跟前。聋三也不客气,牛嚼牡丹般囫囵吞了下去。

    这人眼睛不能视物,又天生聋哑,却精通腹语,可一吃东西,便不能说话,倒也有趣。可旁人若是小觑了他,被他羸弱的外表欺骗,才是真真要命。他修行无相藏涅槃经,开了心眼。虽不能视,不能闻,不能言,却能成为木晴的“眼睛”,其中世事之离奇,实在诡异。

    待这厮吃喝舒坦,木晴这才笑而不语看向他。

    “公子,天子叶在袈裟山渡苦和尚手中,和尚凶猛,又有八面金刚断后,如今已快到乾州地界,金铃一早先一个时辰出发了。不过看来那些不知死活的人还是不死心,一路过来,已不知多少目光投注近来,还是少不得一番龙争虎斗哩。”聋三一改疲懒状态,似有一股冷光从其银箍包裹的额间泛起。

    木晴用手指轻点着青花茶杯,面带笑意:“天子叶事关‘五大夫’,而五大夫又与那地息息相关,有人铤而走险也无可厚非。只是,这一次,我势在必得。”

    他忽的回头,看向湖畔便孤零零的坟茔,语气犹如春风:“那些灰尘,掸去便是。”

    温柔的春风里,温度为之一滞,透出冷冷杀机。

    只有熟悉木晴的人才会知道,这一次,木晴真真动了杀意。那干瘦的小厮腰板悄然已经挺起,微眯的眼睛阖开一丝罅隙。连一旁没个正行的聋三也露出肃色。

    “吱吱。”

    这是一道雪白的身影不知从何处窜来,扑入木晴怀中,吱吱举着小爪子去献宝一般将一枚翠绿的果子递到木晴颔下。却是一只两巴掌大白猫,伸着粉嫩的小舌头,舔着木晴手指。那圆咕噜的果子从它怀里滚到桌上,那呆萌的小玩意顿时又来了兴趣,从他身上跳下,拨弄起果子来。

    木晴笑了笑,抱起这小家伙,还是如沐春风的模样。只是这画面变得诡异,三人一猫一亭台,却诡异透着一股肃冷。

    ......

    自古乾州便有千里龙蛇起一州的称誉,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度,耸立在神州大地之上,这里不仅因为它是九朝古都的所在,其中还牵扯一些上古机密,如今正是大云朝江河日下的朝代末期。

    天家虽犹在,却已现疲态。这庞然大物也有了种春光不待人,犹自催人老的气味。但是虎老威犹在,在这乾州辖治中,还是太平之世般。只是那城里的贵人们醉生梦死,纸醉金迷已经腐蚀了血液里先祖开疆辟土的血性,只待这垂垂老矣的皇朝落幕,也不知多少人能苟延残喘下来。

    乾州外,八里亭,夕阳已落下了半阙,欲隐若现地挂在登龙山上,正如此刻的大云朝。这亭子不大,只是给过往客旅提供的一个落脚之地,此刻已有一白衣公子伫立其中,身后随着一小厮,一佝偻着背的老叟.....

    不多时,正当夕阳隐去最后一丝光芒之时,那笔直的官道上传来一阵风声,拂得八里亭周遭竹叶悉莎作响。一道身影似缓实急,从叠影中飞掠出林。

    一声阔大灰色僧衣迎风鼓荡,眨眼来到八里亭前不足百米,却是一位中年僧人,他身形同样干瘦,包裹在并不合身的僧袍当中显得极为怪异,一双眼珠子透着一股诧异,虽算不上慈眉善目,也有一排持斋念佛的高僧气派。

    此人便是袈裟山四大金刚之一,渡苦和尚。

    木晴笑意融融行礼:“见过大师。”

    渡苦和尚停下脚步,脸色有些凝重,双掌合十还礼道:“阿弥陀佛,见过木施主。”他的神情似喜似悲,径直站在百米之外。始终小心保持着距离,不肯靠近一丝。

    “木施主也对这阿堵物感兴趣?”

    “阿堵物?”木晴哑然失笑:“大师,出家人不打诳语,你也言不由衷。不过此物对我却是极为重要,还请大师让爱。就当我欠贵宗一个人情如何?”

    渡苦面无表情道:“阿弥陀佛,此物与我佛有缘,何况与我袈裟山大有渊源。贫僧奉寺主命而来,实在无法相让。得罪了。”

    木晴笑着摇头,想了想,轻点着亭边栏杆说道:“看来天子叶并不在大师身上了。贵宗这移形换影的手段实在高明了得呀。”

    渡苦和尚似乎不懂木晴话语,却依旧无喜无悲,沉声道:“施主何出此言?”

    “大师从匆匆而来到现在,已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后有追兵将至,前有堵截。你见我到开口说话,却用了三个呼吸,神情轻松,不慌不忙,既没有远去的意图,又没有动手的想法。你说呢,大师?”

    “阿弥陀佛。”

    和尚道了一句佛号,既不否认,也不承认。

    “你身上没有丝毫打斗痕迹,却沾了许多泥尘。好手段,袈裟山四大金刚,怕是来了三位吧,天子叶,此时怕就在渡尘和尚手里了。渡尘大师精修一叶渡世与神足通,也确实是护送宝物的最佳选择。”

    木晴丝毫不急:“八面金刚断后,渡苦金刚以身为饵,渡尘和尚暗中远走。确实是想法精密。恐怕我,也在贵宗的算计之内吧。”

    那佝偻着背的老叟与小厮微微睁眼,却依旧从容,只是有了一丝生气,看向渡苦。

    渡苦那鞋拔子的脸依旧不变,心中却也在惊讶:“寺主说木晴施主不是易于之辈,这人心思果真缜密地惊人。

    他不动声色道:“多说无益,木施主,请吧。”

    他起手一手向前,一手合十,脸色颇有些庄严。

    木晴摇摇头:“大师就不奇怪,为何我明知是计,还在与你分说么?”

    渡苦脸色微变,一时千回百转,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可此刻箭在弦上,他只能将心头不安压下,好歹他养气的功夫也是极深,很快便恢复如常,看到木晴背后两人,心中疑惑更浓。双刀都在,他到底能有什么依仗,能够拦下渡尘师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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