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晶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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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江天映

    tue oct 18 15:37:01 cst 2016

    生老病死是天道的一部分,祸福轮回亦是难以避免。在一个封闭的地方里,已经成长起来的人即便还未至老病的时候也要面临生死抉择。

    “冠耀,冠耀,你醒醒!你醒醒!”韩清怀里抱着一个壮硕的男人不断呼喊。

    “爹,爹,呜呜!”一个小男孩也在一旁哭泣着喊叫。

    但是那个男人却没有回应,一直安安静静地躺着。

    “国权兄,真的没有药材了吗?求求你救一救冠耀兄!求求你了!他是为了救我才这样的。”一旁还有一个男人在用力地不断叩头,他满脸愧疚,难以释怀,唯有做些什么才能避开这种痛苦。

    “你要跪就跪冠耀兄弟吧!我实在没办法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村的情况,给孩子们一条生路吧,那些药材不能乱用。”那个叫国权的人摇摇头叹了三声,避过身子,走到一旁不忍心再看到这种生离死别的情景。

    但是旋即咬咬牙重新转过头又劝道,“阿清,哭也哭够了,节哀顺变。我们必须马上把冠耀埋到地里,入土为安。再这样下去,只会伤害你和天映的,我们这里的人一死,会爆发出一些无名之毒,感染了可真的要随冠耀去了。你们家的地离村也蛮远的,趁现在大家还愿意抬,赶紧出发了。你们几个,快把冠耀扶起来,把他抬到地里。海林,你要是过意不去,赶紧过来送他到地里。”

    “嘿噢,起!”

    一些儿童一直追着队伍走出村子,“他为了救人才死的,是个英雄!”

    韩清拉着她儿子的手,跟在冠耀身后,不能自已地落泪。以后的生活还得继续过,只是地里、屋里将只剩形单只影的孤独。

    半年后,那个哭泣的小男孩到了要学习认字的年龄了。

    “嗯,好浓的气味!”一旁的小孩捂鼻叫道。

    “才开学三天,实在太熏了!”一些小孩则喊道。

    被他们指指点点的家伙就是江天映了,半年前他的父亲死去,让本来就因曾经过于顽皮而不受邻居孩子待见的他过得更加孤独,没想到来到学堂还被人当众讨论,他低着头不断哭泣。

    火裂根每三个月收集一次,这半年,他母亲刚开始接下父亲的工作,不但没收成,还把火烈根种死了,要不是十多户好心人家冒着上交不足的危险也凑出一些给他们又是上交又是留苗的,他们还免不了被杀头的结局。

    他家交上去的火烈根没有达到要求,累得整条村的物资也少了,村里对他家的物品分配也就按规矩分少了,所以江天映要很久才能洗一次澡,衣服更是不合身了。要不是有不少人接济,他家只怕会被饿死、渴死。

    “好了,大家不要吵!江天映,你到后面站着听吧!”教大家认字的江国权怜悯地看了一眼江天映,但是还是下了这样的命令。

    “还有你们!你们难道忘记天映父亲是个舍己为人的好人吗?只要你们每天省出一杯水,就能让天映解决他的困难!“江国道。不过他知道那只是说说而已,这个鬼地方严重缺水,人又要水,植物也要水,他们自己也是十天才洗一次澡,不过就没江天映这么严重而己。

    江天映靠在墙边,用左手挡住流泪的双眼,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但是觉得自己很委屈,不过他知道母亲这半年忙前忙后劳累得很,不能怪自己的母亲,他此刻心里想的是要用自己的双手撑起这头家。

    十年时间,转眼即逝。

    正是太阳当空,一个肤色灼红、穿着破旧灰布的人影扶了扶担着的水桶,刚为火烈根浇了些水,他就回家吃午饭了,愉快地踏着步子,走在沙子上,脚踩入沙子中撩起一抹抹沙雨。十八岁的他脸上还带着一些稚气,眼里此时带着一丝激动和莫名的感慨。

    蓝天淡云,黄沙干土,第一次令江天映觉得这么悠然漂亮。村子里即将办一场欢宴,会有一些一年才能吃到一次的美食―猪、鸡什么的。所有村民都会聚一起吃喝,那是为每一个年满十八岁的年轻人举办的。这是黄沙地每年唯一的节日。

    江天映十三岁就开始干农活了,十八岁才六尺半高,在村里算矮的了。自从他的父亲去世以后,他晚上睡觉再也没有人为他摇扇子,闷热的天气让他难以入眠。加之这里炎热干燥,江天映一身暗红的肤色,看上去是又矮又红的。不过他娘说,男人高二十五,在二十五岁之前还是有机会继续长高的,江天映这才松了口气。

    跨过一个沙丘,一间间低平的木屋门口朝内围成的一个圈,远远就出现在江天映的视线,这个就是江天映的家----江十二村。一进村子,左右望去就能看到每个屋门前都挂着一个红灯笼,屋里的人正吃饭,时不时地发出阵阵笑声。别人家里人多,早忙完回家了,江天映却是家里唯一的主要劳动力,他总是最晚回到村里。虽然他母亲很想帮他,但身体一天天衰落,已经不能再为天映做太多事了。

    两块高大的石碑并立于村中央的广场,正对着村口,石碑之后有个大堂,用来集中火烈根、分发粮食用品、处理村务、教育孩童的。江天映一进村口就看到这两块石碑,他对这两块石碑上的字熟悉得很,村子里的孩子认字就是学石碑上的字。

    但是江天映对这两块石碑不抱一点好感,因为一块石碑刻着村子的来历,一块石碑刻着村民要守的规矩,它们是这里村民的枷锁。越过四层木屋,江天映转左走过三间木屋就到到家门了。沿途和这三家人一一打招呼,帮助过他家的人他都一一记在心里。

    今天,江天映脑海了充满着各种画面,这一路上江天映每一步都像是出现了他在那里发生过的往事,过去的苦难都在对未来的期待和对过去的告别那种淡淡的欢快心绪中一一闪过。“我终于长大了,过去的困苦总有结束的一天。”江天映心道。

    江天映担着水桶走进家门,来到只有一张饭桌三个凳子、墙上无物的厅子里,把担子放到左边角落,顺着嚯嚯的磨刀声走过两间对开的小得只能放下一张床铺的卧室来到厨房,一个穿着男装布衣、满身皱纹的老妇人正蹲在地上磨着一把菜刀,正是江天映的母亲韩清,虽然看上去老但是她才三十五岁。在这片黄沙地,居民的寿命都不长,很多人一到三十岁大多就迅速老去。在这里生命的消逝只能迅速埋葬,把尸体马上埋到自家火烈根的种植地里,这样一来,村民每天为火烈根劳作,总是满含恭敬。村民既因火烈根而生,又为火烈根而死。此刻江天映心中淡淡的欢快消失了,反而显得有点落寞。

    “回来啦?”声音略带沙哑,问了一句,不等回答,就放下菜刀,转过身站了起来,走到灶前,掀开锅盖,拿出饭菜,转身缓缓走到大厅。她近来身体越来越差了,而且容易咳嗽。

    江天映应了一声,就端起大碗大口喝着凉好的粥水,但他的眼睛一直看着韩氏,韩氏的每一次咳嗽,都像在江天映心里戳一刀,母亲的老病让江天映心痛。看着母亲的苍老面容,他不由得一阵无奈,更想到自己未来也将这样,不禁惆怅。

    想起江天鸿说过:在黄沙地之外,有很多治病的药材,那些药材能解救母亲和村里人的痛苦,能让他们活得更好;但是这些都不是他们能得到的,他们生来就是低微的奴人,皇帝和军士才不管他们的死活。所以他现在只能学着村里的穴位养生法,每天早晚为母亲捶捶背,希望她能免受病痛的折磨。

    吃过饭,江天映就回卧室了,而韩氏继续忙去了。

    江天映在床上翻覆一会就带着疲惫睡着了,午觉他一向很能睡。朦胧中,片片声响传入耳中,听他母亲说过了午时开始要送本村的女孩出去和迎别村的女孩回来。不知过了多久,江天映缓缓睁开眼,想到今天下午的活动,一骨碌就站了起来,穿上破衣,就走到屋门旁倚着门往外看,只见旁边聚着两三堆人,或谈论、或打闹。

    江天映看了一会就回屋里,兜了一圈没找到母亲,就坐在厅里的椅子上,心跳不自觉地加速了一点,嘴里喃喃道:“还真是令人激动,如果没娶上老婆,真是愧对父母。”

    他拿起饭桌上的水壶,连喝几口,心中默想着自己村里的姑娘都什么样子,想以此估计刘十七村的姑娘有多少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天欣、天柳是村里最漂亮的了,其他就不怎么了。不过也要看脾气,听天鸿说天柳的脾气臭得很,老和家人吵架,她父母居然没被她活生生气死,啧啧。”即便想娶自己喜欢的女孩,但他最后也只想别没娶上就好了。

    没多久,韩氏就挎着一个篮子进屋。“你没出去找天鸿吗?”她知道天映很多时候需要江天鸿的照顾。

    “才睡醒,等会就出去。”天映认真地道。他知道母亲很在意这次活动,对黄沙地三十六村的人来讲,十八岁是婚配的最佳年龄,错过了一年就可能耽误了一生。

    “现在未时一刻,就快开始集合了,别乱跑了。刚才我们去接刘十七村的姑娘。你知道不?今年咱们村男子多出三个,你可别做最后的三个。”韩氏郑重地吩咐。

    江天映连忙拍了一下胸膛,昂首说道:“放心吧,我还不至于这么没用。还有天鸿帮我呢!”

    韩氏在桌上放下篮子,坐了下来,伸手隔着三尺宽的饭桌打了一下江天映的肩膀,“给我闭嘴。不要贫嘴。天鸿比你还少六个月,你真是有出息了。刚去火烈根那里向你先祖祷告了,望他们保佑你顺顺利利。虽说跟着天鸿没错,但也不能每次都要靠别人帮忙。”虽然儿子已经很久没这么嬉皮笑脸了,但在这事上,韩氏还是要求江天映百分百的严肃认真对待。

    江天映没想到韩氏突然这么严肃,也知道事情重要,以十分认真的语气道,“哦,我会全力以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