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是牡丹不是海棠
陆府
天色渐黑，陆菡萏一行人刚刚回到陆府。其实午时刚过陆菡萏就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她担心自己故意把陆予荷一个人扔在伽蓝寺的事被府里的人发觉。在马车快要到柳城城门的时候，她和绿螺两人下车步行，让龙七找地方把马车藏起来之后，三人伪装成在路上被洗劫一空的狼狈样子。她刻意吩咐绿螺和龙七二人，一定要在父亲和大夫人面前装作是不经意间说出马车其实是被陆予荷弄走了的事实。
待到陆老爷和大夫人杜汀兰离开，陆菡萏还待在母亲萧净云房里低着头微微抽泣着，她的左手心里紧紧攥着一块刚刚擦拭过眼泪的绣着红色牡丹花的白色丝娟。陆菡萏听到轻微的关门声以后，一直僵直的后背这才缓缓放松下来。
陆菡萏抬起头看向坐在对面矮榻上的萧净云，她睁着红肿不堪的杏眼看到萧净云微微有些审视的目光，咽了口唾沫缓缓开口：“母亲可是知道了？”萧净云听到陆菡萏的问话并没有立即回答她，只是将审视的目光不着痕迹的收回来，用染着红色丹蔻的左手轻轻端起面前有些凉置的茶水放到嘴边象征性的抿了一口后放下。“萏儿，有些事情光靠小聪明可不行。唯有学会忍耐，才能得到想要的一切。听娘的话，去跟大夫人主动承认错误，然后主动请求去祠堂思过一个月。”陆菡萏听到萧净云的话，眼眶变得越发的通红了，这让她整个人都显得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让人看到不免心生怜惜。陆菡萏此时心中满是不甘和对陆予荷的怨恨。“母亲，萏儿好委屈啊。萏儿知道母亲是为我好，母亲放心，我这就去向大夫人认错。”萧净云目光平静的看着跪在地上的陆菡萏，心中划过一丝不忍。“萏儿你记住，那个野种拥有的一切最终都应该属于你。好了，去找大夫人吧”
“嗯，母亲早点休息。”陆菡萏慢慢的从地上站起身来连衣服下摆上蹭到的灰尘都没注意到，这是她头一回没有去在意自己的形象。陆菡萏听到萧净云最后说的话，并没有抬头看她。因为陆菡萏从小到大听到母亲萧净云说了太多次这种话，她到现在还记得萧净云说话时脸上那狰狞扭曲的神情，像极了午夜梦回的索命恶鬼。萧净云说话时的那张扭曲的脸孔变成了陆菡萏心中的阴影，每次做噩梦时，梦中恶鬼的脸总是能跟萧净云的重合在一起，萧净云对她很严厉，私底下也没怎么对自己笑过，所以她对萧净云是又爱又怕的。
天，快亮了。陆菡萏一夜未睡。她揉了揉已经麻木的膝盖，穿好鞋子走下床坐到华贵的梳妆台前。她就这样静静的坐着，她看见镜中披着乌黑长发的美丽的自己微微咧开有些干裂的嘴角，挤出一个冷冷的笑容。女人用白的没有血色的手指执起桌子上的檀木梳轻柔的打理着倾泻在肩膀上的长发。昏暗的房间里并没有点灯。陆菡萏看着镜子中已经梳理整齐的长发，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左手食指在梳妆台上第二个小盒子轻轻的敲了几下，啪嗒一声盒子打开了。陆菡萏从盒子里摸索了一会，拿出来两把银色的普通钥匙。她从椅子上站起来向后面已经落锁的漆黑色的大木箱走去。将其中一把银色钥匙插入锁孔，箱子被从外面打开了。
令人出乎意料的是箱子里只有几个木头做的人偶和一些看起来年代久远的皮影戏纸人和一个同样上了锁的落满灰尘的紫色铜盒。陆菡萏小心翼翼的拿起箱子里的人偶和纸人看了看，又像是害怕被人发现似的将它们轻柔的放到箱子里。她面色平静的看着躺在箱子里的人偶，忽然想起来自己前几日在芝溪坊买回来的红色云珞布料。如果能用那块布料给他们做几身衣服的话，那样他们孤单的躺在这个大箱子里的时候就不会觉得那么冷了吧。陆菡萏这样想着，目光不自觉的就转向了箱子里放置的紫色铜盒上。
陆菡萏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盒子，艳丽的美眸里装满了惊恐，狂热和一些不知名的情绪。她像是对盒子里面的东西既恐惧又期待，拿着钥匙的手有些不受控制的颤抖。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用手中另一把钥匙将这紫色铜盒打开的时候，门外传来一声熟悉的轻唤。
“小姐，你起来了吗？慕容公子来了呢。”犹豫不决的陆菡萏被门外的丫鬟紫玉的声音吓的一哆嗦，慌乱中原本拿在攥在手里的钥匙掉落在地上，发出一阵细微的清响。她连忙蹲下身将掉在地上的钥匙捡起来，顺便用胳膊关上了身前漆黑色的大木箱，不再看箱子中紫色的铜盒，迅速的将箱子重新上了锁。
“是紫玉吗？进来吧。”紫玉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已经坐在梳妆台前的陆菡萏。紫玉想到尽管自己在陆二小姐跟前伺候了好几年了，但是每天看到小姐还是会被她的容貌惊艳到。二小姐长的实在是太完美了，自己作为一个女子有时候都要忍不住去亲近小姐呢。何况是作为男子的慕容珫世子呢。“小姐真的是越来越美了。紫玉都要看呆了呢。”陆菡萏听到丫鬟紫玉对自己的恭维见怪不怪的打趣道：“紫玉这是思春了吧，都思到你小姐我这里来了。赶明我跟大娘说说，请媒人替你物色一门好亲事将你嫁了吧。”紫玉知道陆菡萏又在拿自己打趣，心里又羞又恼便是不说话了。
陆菡萏抬眼看了看一旁不说话的紫玉，心知这小丫鬟准是被说破了心事。“刚才听你在门外好像提到珫哥哥，他可是来了府上？”此时陆菡萏说出这问话的语气都带着一股甜蜜。“回小姐，紫玉一大早就听说府里来了贵客，准是慕容世子没错。老爷让小姐好好打扮一下，过会去前厅见客呢。”
陆菡萏听到紫玉说是慕容珫来了，内心的思念和喜悦涌出心头，冲淡了心中因为昨日的事引起的不愉快。她连忙催促紫玉快些为自己打扮，迫不及待的想要快点见到慕容珫。
“天色已晚，在下要告辞了。陆老爷放心，在下答应帮忙的事一定会尽力而为。”慕容珫抬眼看向门外有些灰暗的天空略带歉意的对着满脸笑意的坐在对面的陆老爷。陆老爷见慕容珫似乎有事急着要走，便微笑着点了点头：“那陆某就多谢世子了。世子找到小女后，在下定当重谢。”对着慕容珫说完感激的话后，陆老爷站起身来，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站在一旁望着慕容珫的女儿说道：”菡萏，你还不快去送送世子。”慕容珫见状并没有推辞，顿了顿脚步在不远处等候陆菡萏。
慕容珫看着慢慢向自己走近的陆菡萏，他恍惚的想起来当年在自己被仇家追杀时在山洞里度过的那些日子。他清楚的记得那个救他的小女孩长的小小的，很瘦弱，苍白的小脸透出一丝病态。没有长开的眉眼很清秀，依稀能够看出长大后应该会是个清丽脱俗的美貌女子。小女孩告诉自己她在这山里有个师傅，她的师傅是一个脾气很古怪的白胡子臭老头。
那个老头整天的让她吃自己研究的药，她只要不听话，老头就拿她从来没见过的厉害武器吓唬她。所以小女孩没办法带自己回到住处养病。只能每天趁师傅不在偷偷的跑出来给他带些草药和食物。时间久了，他们慢慢熟悉了。小女孩经常坐在他旁边听他讲自己的事。每次讲到一半，他就发现小女孩早就已经睡着了。后来有一天，他发现小女孩神色不太正常。小女孩伤心的告诉他自己以后不能经常来看他了，因为师傅发现她每天偷偷跑出来了。
再后来慕容府派人来寻她，他想等小孩来之后跟她告别。但是他不知道那几天小女孩的师傅突然不见了，小女孩心里很难过。慕容珫没等到小女孩来山洞找他。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因为分别而感到难受。
慕容珫回想起这些经过，又一次想到那个救他的小女孩。他看着面前陆菡萏的脸，不知怎么的他觉得当年救自己的小女孩或许并不是眼前的陆菡萏。自己只知道那个小女孩姓陆，家在柳城，在柳城姓陆的就只有一家。唯一能证明的信物就只有小女孩留给他用来包扎伤口的一块绣着海棠花的白色丝娟。那时候他刚刚回到慕容府就亲自将丝绢洗干净。晾干后，每天都把它放在衣服里面靠近心口的位置。
慕容珫想起来陆家不只有陆菡萏一个女儿，还有一个是外界传言并不是陆老爷亲生女儿的陆家三小姐陆予荷。不知什么原因，陆家三小姐极少外出，外界对她的传闻少之又少，所以至今很少有人真正见过这位陆家三小姐。慕容珫想到这里不免对陆予荷多了几分好奇。
陆菡萏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男人现在就站在自己面前，心里乐开了花，丝毫没有注意到此时慕容珫停留在自己脸上的探寻的目光。慕容珫看着陆菡萏美丽的笑脸透出的娇羞，平静的移开了眼。“菡萏，那日你同三小姐去伽蓝寺上香的时候。可曾碰到其他熟悉的什么人？”陆菡萏听到慕容珫的话内心多了几分警惕，她想起那日碰到过李念念。那个李念念居然不理睬自己，反而去亲切的跟那个野种打招呼。想到二人或许是背地里早就有联系，不知道她们是怎么跟别人骂自己呢。胸中不免火大的很。“珫哥哥，菡萏不记得自己那日见过什么熟悉的人。我可怜的妹妹该不会是被那些强盗淫贼撸了去，玷污了清白啊。”陆菡萏的话语里满是担忧和难过，浓重的鼻音显示着说话的人快要哭了。她泪眼朦胧望向慕容珫，后者看着她时带着审视的目光让她有些心虚的低下头，她从怀中找出一块白色丝娟轻轻擦拭自己带着泪水的眼角。慕容珫不经意间视线扫过陆菡萏手里的丝娟，丝娟上面绣着的是一朵红色牡丹，根本不是海棠花。他想到这里，心中的疑惑又加深了。
“珫哥哥，你这可是不相信菡萏说的话吗？予荷是我的妹妹，我作为姐姐怎么会不担心她的安危呢。”此时的陆菡萏脸上带着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令一旁的慕容珫说话也温柔了几分。“菡萏，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今日就把我送到这里吧，早点回去休息。有空我再来看你。”陆菡萏听到慕容珫有空会来看自己以后，连忙用手里的丝娟擦干净自己脸颊上的泪。一脸娇憨的对慕容珫说道：“菡萏不怪珫哥哥，只要珫哥哥能找到妹妹就好。菡萏等你早日来看我啊。”
回府的路上，陆菡萏越想越觉得开心，笑的身体都直不起来了。她知道今天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只要慕容珫答应了以后会来府上看她，就不愁以后没有机会。至于怎么对付那个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活着的野种，她需要从长计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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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天色渐黑，陆菡萏一行人刚刚回到陆府。其实午时刚过陆菡萏就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她担心自己故意把陆予荷一个人扔在伽蓝寺的事被府里的人发觉。在马车快要到柳城城门的时候，她和绿螺两人下车步行，让龙七找地方把马车藏起来之后，三人伪装成在路上被洗劫一空的狼狈样子。她刻意吩咐绿螺和龙七二人，一定要在父亲和大夫人面前装作是不经意间说出马车其实是被陆予荷弄走了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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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菡萏抬起头看向坐在对面矮榻上的萧净云，她睁着红肿不堪的杏眼看到萧净云微微有些审视的目光，咽了口唾沫缓缓开口：“母亲可是知道了？”萧净云听到陆菡萏的问话并没有立即回答她，只是将审视的目光不着痕迹的收回来，用染着红色丹蔻的左手轻轻端起面前有些凉置的茶水放到嘴边象征性的抿了一口后放下。“萏儿，有些事情光靠小聪明可不行。唯有学会忍耐，才能得到想要的一切。听娘的话，去跟大夫人主动承认错误，然后主动请求去祠堂思过一个月。”陆菡萏听到萧净云的话，眼眶变得越发的通红了，这让她整个人都显得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让人看到不免心生怜惜。陆菡萏此时心中满是不甘和对陆予荷的怨恨。“母亲，萏儿好委屈啊。萏儿知道母亲是为我好，母亲放心，我这就去向大夫人认错。”萧净云目光平静的看着跪在地上的陆菡萏，心中划过一丝不忍。“萏儿你记住，那个野种拥有的一切最终都应该属于你。好了，去找大夫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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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珫看着慢慢向自己走近的陆菡萏，他恍惚的想起来当年在自己被仇家追杀时在山洞里度过的那些日子。他清楚的记得那个救他的小女孩长的小小的，很瘦弱，苍白的小脸透出一丝病态。没有长开的眉眼很清秀，依稀能够看出长大后应该会是个清丽脱俗的美貌女子。小女孩告诉自己她在这山里有个师傅，她的师傅是一个脾气很古怪的白胡子臭老头。
那个老头整天的让她吃自己研究的药，她只要不听话，老头就拿她从来没见过的厉害武器吓唬她。所以小女孩没办法带自己回到住处养病。只能每天趁师傅不在偷偷的跑出来给他带些草药和食物。时间久了，他们慢慢熟悉了。小女孩经常坐在他旁边听他讲自己的事。每次讲到一半，他就发现小女孩早就已经睡着了。后来有一天，他发现小女孩神色不太正常。小女孩伤心的告诉他自己以后不能经常来看他了，因为师傅发现她每天偷偷跑出来了。
再后来慕容府派人来寻她，他想等小孩来之后跟她告别。但是他不知道那几天小女孩的师傅突然不见了，小女孩心里很难过。慕容珫没等到小女孩来山洞找他。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因为分别而感到难受。
慕容珫回想起这些经过，又一次想到那个救他的小女孩。他看着面前陆菡萏的脸，不知怎么的他觉得当年救自己的小女孩或许并不是眼前的陆菡萏。自己只知道那个小女孩姓陆，家在柳城，在柳城姓陆的就只有一家。唯一能证明的信物就只有小女孩留给他用来包扎伤口的一块绣着海棠花的白色丝娟。那时候他刚刚回到慕容府就亲自将丝绢洗干净。晾干后，每天都把它放在衣服里面靠近心口的位置。
慕容珫想起来陆家不只有陆菡萏一个女儿，还有一个是外界传言并不是陆老爷亲生女儿的陆家三小姐陆予荷。不知什么原因，陆家三小姐极少外出，外界对她的传闻少之又少，所以至今很少有人真正见过这位陆家三小姐。慕容珫想到这里不免对陆予荷多了几分好奇。
陆菡萏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男人现在就站在自己面前，心里乐开了花，丝毫没有注意到此时慕容珫停留在自己脸上的探寻的目光。慕容珫看着陆菡萏美丽的笑脸透出的娇羞，平静的移开了眼。“菡萏，那日你同三小姐去伽蓝寺上香的时候。可曾碰到其他熟悉的什么人？”陆菡萏听到慕容珫的话内心多了几分警惕，她想起那日碰到过李念念。那个李念念居然不理睬自己，反而去亲切的跟那个野种打招呼。想到二人或许是背地里早就有联系，不知道她们是怎么跟别人骂自己呢。胸中不免火大的很。“珫哥哥，菡萏不记得自己那日见过什么熟悉的人。我可怜的妹妹该不会是被那些强盗淫贼撸了去，玷污了清白啊。”陆菡萏的话语里满是担忧和难过，浓重的鼻音显示着说话的人快要哭了。她泪眼朦胧望向慕容珫，后者看着她时带着审视的目光让她有些心虚的低下头，她从怀中找出一块白色丝娟轻轻擦拭自己带着泪水的眼角。慕容珫不经意间视线扫过陆菡萏手里的丝娟，丝娟上面绣着的是一朵红色牡丹，根本不是海棠花。他想到这里，心中的疑惑又加深了。
“珫哥哥，你这可是不相信菡萏说的话吗？予荷是我的妹妹，我作为姐姐怎么会不担心她的安危呢。”此时的陆菡萏脸上带着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令一旁的慕容珫说话也温柔了几分。“菡萏，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今日就把我送到这里吧，早点回去休息。有空我再来看你。”陆菡萏听到慕容珫有空会来看自己以后，连忙用手里的丝娟擦干净自己脸颊上的泪。一脸娇憨的对慕容珫说道：“菡萏不怪珫哥哥，只要珫哥哥能找到妹妹就好。菡萏等你早日来看我啊。”
回府的路上，陆菡萏越想越觉得开心，笑的身体都直不起来了。她知道今天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只要慕容珫答应了以后会来府上看她，就不愁以后没有机会。至于怎么对付那个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活着的野种，她需要从长计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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