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苦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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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第55章

    多么乱来的一个人啊!

    即便是在场的这些被抛弃的人也觉得林逝水有些“过分”了。

    人们已无法用言语表达出自己此时的心情,四周静了下来。

    世上大多数都知道这种封印,也很清楚它那绝对性的效果和强制性的能力。只要在场的人还在百里之内,林逝水的移动范围就绝对永远是一个以百里为半径的圆形。她将注定是这个营地中最后脱险的人,不对,前提是他们有能力脱险。古言葬很要不了多久就会发起进攻了……

    为了平定人心,林逝水不得不这么做,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这时,人们突然想到林逝水其实完全可以不管在场的人。

    多么乱来的人啊!

    竟是为了几乎不相关的人,不惜搭上性命前来相助。她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做出这件事的呢?世界上也许唯有这么一个人能做出这种事了。

    首度,人们认同了林逝水的决心,也认同了她的善良。

    平定下来了!人们一度镇定下来。

    林逝水都做到这样的程度了,还有什么值得人们抱怨的呢?

    事实上,人们都是对林逝水有所了解的。林逝水已经活了几百年,早年在大陆四处游走。人们或多或少地听说过林逝水的为人。许多地方流传着这样的话。“菩萨心,洁玉人,仙神降,金佛临,冬来何须多惆怅,且待来年逝水涌……”

    接下来的状况变得非常“微妙”。

    人们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之中,仿佛在等死,仿佛只能等死了。

    人们依然处于困境之中,依然是被抛弃的人。状况没有半点改善,反倒随着时间流逝而越来越糟糕。

    没有办法!

    没有一个人想出了解决之法!

    有什么办法呢?还有什么办法呢?很多人想破了脑子,也没有想出解决之法。

    古言葬的大部队在前,异族在后。这些被抛弃的人被夹在中间,根本无路可退,就像陷入沼泽的人,无法逃出生天。

    林逝水让众人先解散,耐心等候命令,自己却率领着一只百人小队,不顾危险的去南边打探消息。

    还有没有别的退路呢?

    古言葬现在安排了大量灵觉敏锐的人在外巡逻。如果只有少量的人,也许有机会离开,因为那条隐道没有暴露,但是此地的人太多了,根本就……

    林逝水突然暗想,自己是不是太“狂妄”了?居然做出了一件任谁看都会觉得不可理喻的事。她没有期待有人带着感恩之心看她,一开始就不是为了这种只为自我满足的理由而设下封印的。

    最后,她还是无功而返。

    古言葬安排了很多人在外巡逻,就像铜墙铁壁一样,根本无法穿过去。古言葬不会在同一个地方犯两次错误。

    到了营地后,她自觉无颜面对众人,让小队散了后,便独自回了营帐中。

    完了吗?

    结束了吗?

    果然,自己还是太“狂妄”了。自以为是地违抗林魄天的命令,自以为是地设下封印。她其实是很清楚的,自己根本没有足够的力量挑起重担。

    这个时候,哪怕一瞬,她的脑海中是否飘过某个人的身影了呢?那个也许能够应对这种状况的人……

    可出乎意料的是,她的心中只有惊恐、愧疚……竟是完全找不到后悔。她完全没有后悔设下封印,将自己的退路封死。就像直到现在,她也没有后悔很多年前,救了一个处在襁褓期的怪物。

    一天后。

    决心与众人共进退的林逝水做好了与众人一齐战死的准备。

    战争真是太惹人厌了!她再一次这么想着。

    走出营帐,她飞到高处,准备迎接大战再开。

    暴雨很快就要来了,也许所有人都要死在暴雨中。

    林逝水死死盯着南方,胡思乱想着。神为什么要赋予人类制造战争的能力呢?

    战争那么的可恶!可人们为什么要热衷于它呢?将近七百年的战争……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停止呢?人类在战火中失去了很多东西——家园、亲人、梦想、生命……得到的是悲伤、痛苦、疼痛、后悔……看!这是多么可恶的事啊!可在人类历史中,战争却不停现身。

    也许人类的历史,真的就是纷争的历史。

    林逝水讨厌战争,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战争!

    没过多久,古言葬带着大军开始叫阵了。

    又要开始了!

    那个生命最不值钱的地狱又要现身了!

    除了迎战,别无他法。

    这群被抛弃的战士拿起兵器,带着近乎绝望的心情再一次与古言葬的部队战在一起。

    拼杀声中,爆炸声中,灵兵的碰撞声中……这群人的劣势越来越明显,落败的趋势越来越明显。

    渐渐的,这群被抛弃的人理解了异族人在一年前有着什么样的心情。

    果然,他们还是无法接受被抛弃的事情。

    果然,他们还是无法原谅那些抛弃他们的人。

    然后,他们开始尊敬起林逝水了。

    也许只有林逝水能为几乎不相关的人做到这种地步。

    断断续续,众人的心中想到了很多很多的东西。就像弥留之际的人,脑中不断闪现的人生残片。

    他们想到了小时候生活的美丽家乡,想起了被异族侵害后,怀着悲痛的心情参军的事。他们想起了看着异族不断战败,即将消亡,可七大家族却内乱起来时的心情。他们想起来得知被抛弃时的愤怒和惊恐,以及林逝水的决然神色。

    要结束了吧!

    这一生,就要在默默无闻间结束了吧!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古言葬的部队已占据绝对性的优势,而被抛弃的人们只余下断兵残将。

    没有人想要死!

    可在这种状况下,似乎只能等死。

    不由得,他们开始祈求神。神啊!伟大的,慈悲的神啊!求您救救我们吧!

    在众多的祈祷中,唯有一份不同。林逝水在祈祷战火平息。

    “无论是谁都好!无论以什么方式都好!让战火平息吧!求您了……”林逝水低语着。“无论要我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恳请您给这个世界带来安宁吧!”

    仿佛得到神地回应似的。林逝水没有预料到,不远的地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接上她的话。

    “真的吗?”

    深邃又沧桑的声音,成熟又冷静的声音……

    她听过这种声音,熟悉这种声音。

    定睛一看,她才发现在混乱的战场中,有一个人不知不觉地走到了自己的近前。

    “阿影?”林逝水呆呆说着。“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吗?”

    这真的是现实吗?这不是像梦一样的事吗?林逝水一时间没能接受。

    她的眼前站着一个男子。这个男子有着她非常非常熟悉面孔、身形、气息……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已经不再是小鬼,年纪虽比她小,身高却超过了她。

    在这危机的关头,是人类公敌的笛影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完全接受他的人面前。

    “许久不见了。挺不可思议的,即便是在这么糟糕的状况中,我还是很高兴。”笛影道。

    混乱的战场仿佛被隔离了出去,两人像是处在与世隔绝的空间中。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彼此。

    “真是糟糕的状况呀!”笛影很快将严酷的现实引入两人之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来帮你一把如何?当然,我没有把握必然能改变什么。”

    林逝水有很多问题想问,心脏地跳动加快了很多,仿佛要爆炸了。她想说点什么,但在这种危机关头,只能将言语换成点头这个动作。

    “拜托你了……”

    笛影抬起右手,伸到林逝水面前。不对,在他面前,林逝水是被称为林冰霞的。多年前,两人在和平的世界里踏上修行路,见到了一片美丽而安宁的红霞,两人都透过冰看了它一眼……也许,他们都若有若无地想过将那一片美丽和安宁永远留住。

    “跟着我的话来对众人下令。”笛影道。他已运转起毒神死手。这个时刻,他又不得不使用毒神死手了。他能清楚的感觉到血液正在变烫,而且流动得更快了,仿佛随时都会冲破血管,将他带到终结处。别无他法,只有毒神死手可以给所有人传音。

    “你还在使用这种术法?”林冰霞摇摇头,以惊慌的眼神看着她。多年前,在林氏山庄中,就是这种可怕的术法将笛影变成了怪物,她实在不愿意看到笛影再一次使用了。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天真啊!”笛影道。“看清楚形势吧!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快!搭上我的手,我会将你的声音传入你的每一个部下耳中。我已经有了一个办法,就由你来指挥他们,也只有你能指挥他们。”

    “不!一定有其他——”

    林冰霞没有说完,笛影仿佛预料她会说什么似的,突然伸长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手心相贴,体温相融间,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跟着我说。”笛影平静地说。“全军听令,立即以林家战士所在的位置为中心有序的聚拢,不可分散攻击……”笛影按照自己的方式做着自己认为对的事。

    林冰霞一惊,暗想:聚拢起来不是更容易成为目标吗?可转念一想,话既然是笛影说的,就一定含有他的某种考虑。

    这时,她即便还想阻止笛影使用毒神死手,想说的话语也在传出口之前,被他越来越烫的手融化了。

    她借用毒神死手,重复了笛影的话。

    笛影仿佛看出来她的忧虑,道:“不用担心。我是为了重新整理战场,不聚拢起来,根本无法运行新的战术。”

    紧接着,笛影不断根据状况的改变,而出言说出正确的聚集方式。极短时间内,聚集工作也完成。

    “左翼展开,以其为主,集中攻击左前的斜角,各部跟进……”笛影道。

    “……”

    “后方跟上,暂时忽略敌方远程攻击,他们远处的人都没有打起精神……”笛影道。

    林冰霞一字一句的重复着笛影的话。她并不想理解这有什么意义,只是愿意相信他。

    不多时,在斜角处的确被打开了一个小口,不过即便如此,似乎也不能怎样。

    “是时候了!全军放弃营地,倾注所有力量往斜角进击。”笛影道。

    “什么!”林冰霞忍不住说了一句。这不是很乱来吗?这根本不可能有战术意义?放弃营地,就等于放弃了营地里的一切防御器械和有利地形,而且即便冲过去,古言葬依然可以追上来,那时便再无营地可供躲藏了。

    笛影难得地耐下心,解释了一下:“事实上,我在前几天就见过你,不过为了做各种准备才没现身。我这么说,你理解吗?”

    林冰霞似还有着某种疑虑,可看到笛影的神色,再联想起笛影过去的种种惊人之举,还是选择再一次重复了他的话。

    各处,战士们的脸色变了,和林冰霞一样无法理解这个段话。不过军令如山,她们只得服从。

    斜角,他们打开了一个突破口。

    “什么!”古言葬陡然站起来,看着敌人们的异样举动,稍稍皱起眉。敌军的这种行为,意味着孤注一掷,仿佛是想要从斜角的小口绕过所有人,去什么地方。不过这怎么可能行得通?古言葬若是追击,完全可以将之歼灭在包围圈中。就算暂时放过他们,也可以随时掌握他们的位置。因为古言葬的后方尽是自己的领土,由他说得算。不久前,古言葬已加固守卫线,也不会再发生让敌军从隐道平安离开的事情了。

    渐渐地,古言葬的头脑中,有一种猜想成型了。

    “他们迫切地跑到我们旁边去,然后又想进一步跑到我们后面,完全不计人员损失,简直就是在逃跑,只不过逃的方向似乎反了。这难道……”

    古言葬理解了这种行为的用意。“传令下去,不要追击他们了。他们是想绕开我们,让开路,让异族人能进攻我们。异族人要来了!哼!穷途末路之后地胡乱挣扎!”古言葬冷笑了一会儿。“先解决异族人。他们离开了营地,也就不足为虑了。”

    很快,古言葬地猜想得到印证。

    更北边传来了非常大的动静。

    “哼!异族人果然来了吗?也太自不量力了。”古言葬道。

    可他身边的一个副官却发现了一丝不对劲。他的灵觉比在场大多数人高,修为也不低,这让他第一时间意识到了情况不对劲。“大统领,北边地震动似乎不是异族人带来的。”

    “嗯?”古言葬平时是比较信任这个副官的,况且这个副官不可能在这种状况下说谎。那么更北边还有什么呢?除了异族人,古言葬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带来这么巨大的动静。“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得解决掉。原计划不变!”古言葬做出决断。

    此时,有着疑惑的不止古言葬。在场众人中,也许只有笛影没有感到意外。众人甚至在一瞬间连眼前地激战都忘记了,纷纷向更北方投去视线。

    更北方应该只有异族人了才对,除此之外,应该不可能再有什么能造成如此大的动静的人了才对。不止常年镇守此地的六大家族一方,连古言葬带来的人都非常了解这件事。

    难道异族人又有什么花样?

    这时笛影催促林冰霞再次传音,让所有人加快速度,往远处跑。

    仿佛料事如神的天神,在笛影地指挥下,六大家族一方完全逃离。正好,北方震动的神秘面纱也被揭开了。

    “是……是魔树——”一声带满惊恐地呐喊划破天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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