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苦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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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20章

    十余万战士被困了一个多时辰,慌乱一直存在。光幕一直承受着攻击,然而依然没给人逃出生天的机会。

    局势对于大陆方面而言,还在持续变糟糕。

    天空中的凶像越发逼真,渐渐释放出了恐怖的能量压力。空中的空气像是深海中的海水,带着的巨大压力可以将一个人碾碎,尤其是靠近凶像的高空。大陆方面,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飞起来了,都被死死压在地上,脚底在地上印出深深的印记,就像体重突然增加了数十倍。

    此刻还能停留在天空中的人,只有一个——笛影。

    那高傲的身躯仿佛神一样,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立于万物都必须仰视的位置。他正低头观看渺小的人类带来的一部名为“挣扎”的喜剧。

    异族方面只剩下笛影一个人了,而大陆一方还有着雄厚的兵力,局面却又为何会演变成所有大陆人都必须仰视高处的这个异族人呢?这现象令人咋舌。

    “办法只剩一个!”林语舞仰视着笛影和凶神,说到。

    她身旁的小统领问道:“该怎么做?”

    “攻击那个异族人!他作为催动禁阵者,势必承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压力。万人血和奉祭命带来地冲击都由他一个人承受。他不可能安然无恙,我们都被他平静的表情给欺骗了。”林语舞道。在这混乱的地方,也许只有她一个人是冷静的。只可惜,这冷静来得有些迟,若是在决定进攻分坦域之前出现,就可以避免很多问题到来了。那个时候,她只要冷静地思考一下,就一定会发现的,天空中的那个异族人再怎么自负,也不该敢以百余兵力驻守分坦域,敢那么做就一定有所凭依。

    “那家伙——”小统领惊醒,想起禁阵的特性,明白了林语舞的话语。“真是个不要命的人啊!他装出这么平静的表情,就只是为了给我们带来很多恐慌吗?”

    林语舞慎重地思考了一阵,说道:“如果我早一点意识到问题,并令全军一起攻击那个异族人,至少有着一半的几率可以破坏禁阵。”

    “那现在呢?”小统领凝眉问到。“如果现在进攻他,还有多少成事几率?”其语气的认真程度,让林语舞稍稍惊讶。

    林语舞郑重地说道:“不到一层!恐怕——”

    “也就是说,反败为胜的几率不是零。”小统领抢在林语舞说下一句话之前说到。

    “你……”林语舞定定看着小统领,隐约看到了其他人无法看到的东西。她愣了一会儿,才继续说话:“如今军心已然涣散,纪律已经崩溃,而凶神成型在即,我们——”

    “能行!”小统领再次抢着说话。“只要几率不是零,就有着一搏的价值。”

    “那你想怎么做?”林语舞问道。

    小统领没有回答,自顾自地说道:“如果唤回将士们的信心,让军心重燃的话,得胜几率一定会再提升一些吧。”

    他慢慢走到一块空地上,尽可能地走到高处,然后从怀中拿出某样东西。

    “信号弹?”林语舞愣愣说到。

    小统领拿出的东西正是信号弹,和一个多时辰前,出现在大溪谷的信号弹是一样的。它只在军情紧急的时刻才能被允许放出去,就好比现在。

    小统领快速点燃引线,放出了信号弹。

    信号弹极速升空,爆炸。

    浓烈的紫色扩散出去,包裹整个天空,连凶神之躯都被遮挡了。爆炸带来响亮的声音,若天雷乍现。

    这壮观的现象足以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陷入慌乱的将士们皆回头,看向了放出信号弹的人。惊讶让他们安静了下来。短暂的时间内,他们不再疯狂。

    在众人注视下的小统领,抓紧了这个时机,开始说话:“你们都忘了自己是谁吗?这种被恐惧驱使的模样难看极了!”

    众人心脏一震,时间仿佛定格于此时了。

    小统领义愤填膺地说道:“一点羞耻心都没有了吗?!我们都明白,一个军队非常忌讳的是什么。没错!就是逃兵!你们好好看看自己的样子吧!丑陋到了极点!死的确可怕,但它不该盖过你们的决心。回想一下吧!你们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觉悟加入军队的?我想那种觉悟能够超越恐惧。你们和穷途末路的异族人不一样,都是在有着其他选择的情况下加入军队的,那么一定都有死的觉悟才对。现在怎么会惊慌成这样?你们中,有些人甚至向出生在同一片大陆的同志出手……”

    小统领没有停顿地说着,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挑动着将士们的心弦。慌乱渐渐消失了,人们内心中的某些东西渐渐被唤了回来。

    “现在有一个机会!我们还没有输!是背水一战,还是放弃生命,你们可以自己选择……”接着,小统领将进攻笛影会带来的好处都说了出来。

    冷静下来思考的话,其实谁都明白,继续慌乱下去,只会正中敌人下怀,和送死没有太大区别,也许只有听从小统领的见解才有生路。

    希望冲散恐惧,将士们振作起来。不少人高声呐喊了一声,以之驱赶恐惧。

    “有很多人是为了报仇才站在这里的吧!异族人还没有赎清几百年前在属于我们的土地上犯下的罪过。如果你们的亲人朋友不幸死在异族人的手里了,那么你们还有什么理由退缩?想要复仇,还害怕死也太可笑了!还有一些人,我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理由才加入军队的。林林总总的理由,也许细数都数不过来。你们一定也是有着死的觉悟的。即便战死也是光荣的,至少可以安心地闭上眼睛,至少可以让你们的那些留在大陆的亲人得到丰厚的补偿……”

    小统领说着话,不自觉将声音提高,情绪明显变得激昂,如同火苗一样,引燃了将士们的内心。

    “握紧你们手中的兵器吧!战斗吧!我们已经到了只有拼死一战的境地了!为着各种各样的目的而站在这里的我们,到了放下成见,去争夺生路的时间了!只要杀了头顶上的那个异族人就可以了!他一直承受着禁阵带来的巨大压力,已是强弩之末,而我们是大陆的精锐战士,还有着压倒性的数量优势,没理由会输。拿起武器攻击他吧!杀了他,生路也就被搏出来了。他作为驱阵者,一旦死去,禁阵也便不攻自破。”

    “是!”将士们愤慨地呐喊着,握紧了手中的武器,不再想着逃命,而是蠢蠢欲动,想要除掉笛影。

    然而,就在这个时刻,小统领正要说出“进攻”二字的这个时刻,天空中的凶神完全觉醒了。它睁开了眼睛,红色血瞳让人颤栗,庞大的身躯让人不自觉地退后。

    “吼——”

    若神魔降世的威压伴着震天动地的吼声出现。

    除了笛影,所有人都死死地捂住了耳朵,耳膜差点被震碎。

    笛影一跃,到达更高的地方,向凶神说道:“杀了他们!这十几万条人命都将成为祭品!”

    “吼——”凶神不会说话,但发出的吼声仿佛意味着“包在我身上”。

    凶神长着人类的外形,但又长着厚厚的黑色长毛,就如野兽一般,张开巨口咆哮时,那尖锐的牙齿,以及腥臭味,又为它添加了几分野兽气息。人们不敢怀疑,它绝没有人性,再怎么惨绝人寰的画面在它眼中一定不过是稀松平常的东西。

    “不要畏惧!大家分散开来,将凶神和那异族人包围住。我们一定会有机会的。”林语舞站出来主持大局。先以冷静的目光审视全局一遍,然后思考着对策。

    凶神感觉到地上那如蚂蚁一样渺小的人在挑衅他,又咆哮一声,瞳孔变得更加鲜红,如同真正的血块。它立即往下奔去,毫无畏惧之心,竟是直接落在人们的包围圈中央,似乎有着无尽自信。

    凶神抬起右手,尖锐的爪子顿时立起来。手一挥,就像人拍蚊子一样,朝人最密集的地方拍去。

    “快闪开!”

    在它手掌覆盖范围内的人们立即调动全部真气,开始往远处飞奔,头也不敢回,只顾逃往。可惜,有一部分人还是太慢了,至少有上千人,死在这一掌之下。

    人们终于发现了,即便是他们阵营中最强的一个人,在凶神眼中也只是一个懒得多看一眼的黑点。

    嘭……

    山崩地裂!

    地面被砸出巨手印,周边都如发生了强烈地震一样,晃动不止。

    “攻击!快攻击!”不知是那个副官说到。

    人们回过神,纷纷结印、念咒,调动全部真气,发动自己所拥有的最强大的术法。林语舞也是一样。她全力施展出了雪桦决,飞舞的能量叶片混在无数能量光团中,攻向凶神身上看起来最脆弱的地方。

    凶神却只感觉被针轻轻碰了一下,虽没有受伤,但怒火烧了起来。

    它反手一挥,拍向另一个人很密集的地方。

    地动山摇!一大块地方被夷为平地。这次有更多人失去生命。

    “散开!快散开!不要聚集起来!”小统领喊到。

    人们立即散开,同时,不忘分别从不同的方向发动攻击。

    凶神仿佛拥有智慧,见蝼蚁一样的人类做出了应对措施,也改变了攻击手段。它张大嘴,猛吸一口气,胸腔鼓起了一座常人难以跨越的“高山”。猛得一吐,旺盛的火焰如岩浆般从它口腔喷出,一大块地方变成火海,至少有五千人在这猛火中丧生。

    林语舞眼看不妙,立即带领一队人,发动术法,试探性地攻击凶神的眼睛。那红色的眼睛看起来是凶神身上最弱的地方。

    嘭……

    上百道能量光团准确地击中凶神的眼睛,可爆炸过后,那红色的眼睛上没有出现任何损伤,只是更加红了。凶神显然更加愤怒了。

    它的动作更加频繁,如一个疯子一样,四处乱砸,双手所过,必留下一堆尸体。

    “吼——”

    凶神一边吐火,一边以肉躯发动攻击。

    林语舞站在对抗凶神的最前沿,不小心间,已是受了不少伤,甚至有一次差点被火海吞噬。“我是不是看错了?凶神的动作好像越来越快,越来越流畅,而且吐火的频率也变高了,吐出的火也更加旺盛了。”

    站在她身旁的一个副官立即说道:“我也有这样的感觉。”

    这时,林语舞回想起了某些事。“不好!我们有大麻烦了!”

    她看了看被凶神杀掉的人,发现他们的肉躯都在渐渐干枯。

    “我怎么忘了,这是在禁阵之中啊!所有逝者的血都会被菱形晶体吸走,再导入凶神体内。”林语舞道。

    副官一听,吓了一跳。“什么?那我们不是输定了吗?!此消彼长,我们的人渐渐死去,而凶神越来越强……”

    林语舞皱着眉头看向更高处的天空,道:“只有一个办法!”

    她往前冲出几大步,放声道:“不要分散攻击,集中攻击凶神的右小腿!”

    众人得令。在这样的境地之中,他们唯有听从林语舞的命令。

    剩下的人,都开始调集能量,催动术法,朝着凶神的右小腿发动攻击。

    凶神太过庞大了,而它能移动的空间只有菱形晶体圈起来的地方,完全无法回避大陆将士们的攻击,也许这就是它的弱点。即便它强悍到让人无法想象的程度,在右小腿遭受十几万人的全力攻击之后,身体也不免晃动了一下。

    林语舞看准时机,大叫道:“就是现在!”

    凶神身躯一晃,让躲在空中的笛影暴露出来。

    林语舞,连同小统领在内的数千人,穿过刚刚打开的空隙冲到高空中,目标直指笛影。剩下的人也是准备往上空飞去的,但凶神没让他们如意。它双手齐舞,搅动狂风,硬生生地压下了许多人,有一部分不走运的人,直接被风给撕成了无数块。

    机会来了!真的来了!林语舞,以及跟着她成功地冲到半空中的人们想到。以这样的数量优势,接近了笛影,不就意味着真正的机会到来了?

    林语舞丢给留在地面的人们一句话:“攻击!发动你们最强的术法,全力攻击凶神,不要停下!无需在意真气的剧烈消耗(发动最强的术法,非常消耗真气)!缠住凶神,不要让它追过来,我们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杀掉驱阵者。”

    众人来不及犹豫,在见到凶神稍稍蹲下,准备跳起来时,立即按照林语舞说的做了。各色真气牵引天地能量,再次击中凶神的小腿。凶神固然跳了起来,但由于遭受攻击,身体失去平衡,没追上林语舞他们,便掉了下来。

    真是振奋人心的消息!

    林语舞也不免低声赞道:“做得好!就这么缠住它,一会儿就好!”随即,她提升速度,逼近笛影。

    “噢嚯……”笛影见到数千人一点一点地逼近,不知怎么,依然没有动容。

    “不得不说,这是非常明智地判断。”笛影朝林语舞说到。“在知道不可能战胜凶神时,选择来围杀我,的确很合理。”

    数千人立即从各个方向围住笛影,断了他所有退路。

    “多熟悉的画面啊!宛如历史再现。”笛影看了看困住自己的数千人,脑中浮现某一个场景。

    笛影自嘲地说道:“还真是历历在目呀!”

    他想起了半个多世纪前,出现在林家的一个叛族者死去时的情景。那时也是由数千人困住一个人,差距也是这么明显。换了一个地方,同样的事情再次上演,主人公还是笛影。

    “哈啊……这种事总是轮到我头上。”笛影自言自语般地说着。“不过我绝不是过去的那个人了!”

    林语舞没给笛影准备的时间,给了将士们一个手势。众人便分别从各个方向发动了攻击。“受死吧!抵抗是没有用的,在这样的差距面前,你的修为再怎么高也没有用。”

    瞬息间,第一波攻击袭来。

    笛影远没有凶神强大,哪怕面对的仅是这一波试探性地攻击,也不可能挡下。这数千人合力发出地攻击,世上恐怕没有一个人有能力独立相抗。

    笛影只能逃,幸好即便有数千人联手发动攻击,攻击速度也不会变快。笛影险险地躲开了这一波攻击。

    他扫视周围一圈,没发现任何安全的地方。他已被完完全全地困住,而地面上不断咆哮着的凶神,也绝无法在短时间内赶过来相助。

    地面上至少还剩下十万人。他们不计消耗地发动术法,不顾生死地发起进攻,成功地缠住了凶神,只等天空中的笛影被剿灭了。

    笛影突道:“看来我也有必要提醒你们一句,不要太瞧不起人了!还真以为,可以瞬杀我吗?”

    笛影唤出黑气,心中默念道:“毒神死手!”

    事已至此,他已经顾不上诅咒的威胁了。

    毒神死手有百分之八十的限制,最后一层甚至是需要用生命催动的,而且每一次施展,都会在体内留下一丝诅咒。心念一动,笛影以无限接近于百分之八十的力量,驱动起毒神死手。

    他又一次,不可避免地使出了这被诅咒的术法。

    回想起来,笛影复活还没有多长时间,可倒是用了不少次毒神死手,还能活多长时间呢?幸运还会庇护他多久呢?

    刚复活于时空夹缝时,他便像如今这样动用过毒神死手。那时面对着一个不得不拿出真本事的敌人。也因此,他非常清楚以无限接近百分之八十的力量驱动毒神死手,能到达哪一步。

    现在的笛影,修为已今非昔比,施展的术法的威力也今非昔比了。

    没想到居然再次面临了这被数千人包围的局面……这仿佛是上天想给他一个挑战的机会。

    “开战吧!”笛影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