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七章 父皇当真好福气
一声状告,一句做主,却是将江淮当做了江家的主事人,而非高高在上执掌乾坤的永安帝。
好!好得很!他的这个儿子,果真是好得很!
“还有,慕寒还想要为我母亲讨一个公道。”江慕寒猛地抬头,当着永安帝的面,清冷地将谈氏的身世公之于众,“在平城时,我与萱儿无意间得知父皇新宠谈氏,乃是蛊人。”
蛊人?蛊人!怎么是那玩意儿!
一时之间,但凡明白这两字意味的人,纷纷失礼,或跌坐在地上两股战战,或仰面倒下翻了白眼。
永安帝那常年不变的威严君王脸上,也龟裂开来,露出意外之色。
一想到蛊人的描述模样,身上是万分的不舒服,不说蛊人那模样的恶心,想一想那些个描述就觉得胃里翻江倒海,恨不得冲出去一吐为快。
“有何凭证?”咬着牙,永安帝想要证据,他也必须要证据,却也怕有证据。他不能慌,更不能认下。
反正谈氏已然死得连影子都没了,死无对证,他就不是宠幸蛊人的昏君!对!他不是昏君,不是昏君……
“六哥,你是不是记错了?”兰溪王虽然也被吓了一跳,但他倒没多少意外的,毕竟之前在平城的时候听过那么一下传言。
只是现如今是太极宫中,若是让天下人知道父皇宠幸了一个蛊人,还为此训斥皇后,逼疯皇妃,怕是他最在意的名声就真的要遗臭万年了。
原本宗正所说的,不过是一个男人都会犯的错,父皇忍了一时之气,待皇后好一些也就过去了。毕竟谁还没个犯错的时候?
可若是谈氏乃蛊人,那么父皇就是被美色迷昏了头的昏君,是个喜好鱼色、看不清是非黑白的昏君!
最注重名声的父皇,如何承受得住?那么直戳父皇脊梁骨的六哥,也会因此受损。
兰溪王的好意,江慕寒心领却不生受。
前襟一掀,江慕寒跪在江淮面前,求一个公道:“小辈不知究竟是何人将谈氏献于宫中,此人用心之险恶小辈也无暇去管,但我的妻儿为此担惊受怕甚至受伤,我母亲也因此心伤。慕寒无能,只求宗正给小辈一个公道。”
俗话说得好,男儿膝下有黄金,大夏安王的膝下,是半个大夏的骨气!
他这一拜,若非是江淮,他人也不敢受!
江淮将那二十余年前的诏书扔到一边,拄着拐杖将跪在地上的江慕寒扶起来,面上的欣喜做不得假,也让人对安王越发忌惮。
要说老天爷也真是偏爱安王,他的王妃乃是灵尘大师最宠爱的小徒儿,灵尘是谁,他们这些江家后裔谁人不知?再加上他自己在军中的势力,难怪永安帝要将他迁出京都,否则怕是这皇位都不得不安稳。
如今连江淮都表现出对他的认可,想必这大夏的未来,难逃此人的掌控。
“陛下近日为国操劳,难免对后宫之事有所懈怠。”江淮给了永安帝一个梯子,这说法虽说不怎么好听,可总好过他自己打自己脸,宠妾灭妻的说法好听吧?
永安帝沉默了,也认了这名。
江淮才接着道:“我这宗正府虽说无权无势,可也不容许任何人欺辱我江氏子弟。安王妃与小世子之事,我宗正府,管了。”
“多谢宗正。”江慕寒赶忙道谢。
此事先放一边,江慕寒从怀中掏出一叠纸,胸膛也瞬间扁了下去。
江慕寒双手一递,白公公就自觉自发地下来取了那叠纸。
永安帝神色莫名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一张张仔细翻阅,白公公手中的纸越来越少,永安帝的面色越来越难看。到最后电闪雷鸣,平白将殿内的空气都变得极度压抑。
这一次过来参加家宴的,还有女眷,之前的风风雨雨她们不是很明白,但她们在后宅多年,早就练就了一身的察言观色之本事,看永安帝的脸色,下意识地将自己身侧的孩童的嘴巴捂住,免得成了出气筒。
诸多的宗亲中,唯有一桌是孤儿寡母两个,那王妃服侍的少妇,此刻已然是大肚便便,身侧的丫头也有四五岁大小,正是机灵可爱的时候。
小丫头托腮四处环顾,收到了一连串的羡慕眼神,不由地挺了挺小胸脯,很是骄傲。
看!本郡主就是如此的懂事,我母妃都没有堵住我的嘴呢!
面无表情地将纸放到御案之上,永安帝漫不经心地瞥向一边,“兰陵王可在?”
大肚子的兰陵王妃拉着自家女儿的小手,站起来行礼,“回禀陛下,我家王爷先前被人暗算受了伤,如今正在府中修养。”
绮罗郡主天真烂漫,虎头虎脑地瞥了眼永安帝,补充道:“我爹爹说他是因为替安王妃挡灾,才中了那女人的蛊毒。陛下,你可能为我父王报仇?”
兰陵王妃拉拉女儿的小手,示意她莫要胡言,赶忙解释:“陛下恕罪,小女出言无状,还请陛下看在她年幼无知的份上,饶她这一回吧!”
浑浊的眼神微微暗了暗,永安帝面上带笑,并不与她计较,反而朝她招招手,“你是绮罗吧?”
绮罗郡主点点头,两条垂下来的小辫子跟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看着就喜庆。
她看了看自家母亲,见她点头示意,才慢悠悠地往高台上走去。
小人儿腿虽短,走路的姿势却很稳妥,一步一步的,倒也有些样子了。
“说起兰陵王,倒也多亏了他,否则那日我们一家三口未必能全身而退。”江慕寒好似才想到兰陵王,对着兰陵王妃拱拱手示意,“改日本王必定登门拜访。”
“安王殿下言重了。”兰陵王妃如何敢接,且不说安王是亲王,她家那不成器的只是郡王,矮了一截不说,那日若非自家不争气的东西觊觎美人的容貌,何至于惹来这一身的祸?
永安帝伸手握住走上来的绮罗,将她抱到自己怀中,对着她温和笑着,“绮罗,你告诉皇伯父,你爹爹的伤如何了?”
绮罗绞着手指,为难地看了眼自家母亲见她没抬头,才偷偷松了口气,扯扯永安帝的衣袖,满含担忧地小声说道:“我父王心疼美人,被气得没下来床。不过来给我父王瞧病病的大夫说了……说了……”
小脸揪成一团,似乎不是很能明白大夫的措辞,想了半天也就只言片语:“好像说是什么蛊毒未清,要吃啥东西。”
睁着一双大眼睛,绮罗很是好奇地问道:“皇伯父,啥叫蛊毒啊?为什么要清呢?”
永安帝摸摸她的小脑袋,柔声哄她:“那是大人的病,小孩子是不会得的,你放心吧。你父王有你这么懂事的女儿,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
“那他还是不要那么快好了。”绮罗心直口快,方才的担忧也没了,“既然会好起来的,那父王还是在家里躺着吧,免得又要拈花惹草,让我母亲伤心。”
“哈哈哈……”永安帝微微一愣,复又大笑出声。
童言稚语最是真心,看来绮罗对于兰陵王的贪图美色之事抱怨已久啊!
江慕寒最喜欢做的一件事情就是给永安帝泼冷水,“父皇笑得如此高兴,可是儿臣给的供词中有何可乐之处?”
笑声戛然而止,永安帝抱着绮罗,面色渐渐沉稳下来,“你们进京遇刺,是京兆尹的工作不到位,稍后朕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江慕寒冷着脸,不给他逃避的机会,“那女子拦着我们的时候,您的谈美人正在同母后纠缠,随之流产了。”
他意有所指,那叠纸中明明确确地写着谈美人假孕之事,他绝不容许永安帝避开,否则母后谋害皇嗣的罪名就永远都洗不掉了。
他知晓她不在意,可他没同意!
“谈美人不是已经被安王妃毁去了容貌吗?”所以这件事情到此为止,朕不追求你也别多言。
江慕寒呵呵一笑,清冷的笑声中充满了嘲讽,“父皇当真好福气,老当益壮。她既然是因我母后流产,儿臣就请归去来去给她诊治一番,保准让她能再为父皇诞育子嗣,你看如何?”
父子俩的眼神交织在一起,厮杀了无数回,寸步不让。
江淮站在一侧,一派悠然自得。不过从他的站位看来,是站在了安王这边。
“你想如何?”你究竟想要什么,江慕寒。
嘴角微微一勾起,他敲了自己的指节三次。永安帝面色难看地点了头。
“父皇,儿臣请求八弟与儿臣及宗正府一并彻查蛊人事件,免得有漏网之鱼,危害社稷江山!”江慕寒道出了自己的目的之后,拽着福王一同跪下。
他这一跪,端得是大义凛然。身上甚至还散发着耀眼的浩然正气。看得福王眉头紧皱。
在他怀中的绮罗感觉到抱着她的手一阵阵缩紧,夹得她难受。只是想起这个老得像橘子皮的伯父是天下之主,她就委委屈屈地受了,只是嘴角嘟得高高的,都快挂油壶了。
娘亲我好难受!好想要回家!我不要让他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