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由未知的人所撰写的（三）
“你生气了。”
简单的四个字，但是却仿佛重若千钧。想回答，但是却说不出话来。我没有生气。呼——吸——缓慢地再吁了一口气，但是却说不出来。
只是「我没有生气」五个简易至极的字眼，但是袁云就是无法说出来。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心中微动，无意识地感到有什么存在正在他体内碎裂。而女孩睁大眼睛，有些不安地望着袁云，同时小心翼翼地把一缕发丝撩过耳后，就像是迷茫的小鹿一样。
“我很害怕这样的你。如果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你说出来，我绝对会改的。现在这样……我会很难受。”
她的声音非常轻，微带着怯意，可眼睛闪着真诚的光，又让人不由得觉得心疼。她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可袁云生气了，所以她就一定有哪里错了。从小到大，他是几乎不会对鱼幼雪发火的。阿云说过的，会一直陪伴着我的。
“你没错。”袁云垂下眼帘，“你真的没错。别说了，我们走，可以吗？”
几乎不会。
鱼幼雪默默地想着，心里有些害怕袁云会突然爆发。
“阿云，不要这样。陪我一起看吧。你也是这部影片的功臣，你也应该去为此感到高兴。”
说到这里，她试图让自己露出微笑，但是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于是这个女孩慢慢地低首不语了，不再尝试让自己微笑，抱着的双膝也开始微微颤抖。
袁云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似乎想说些什么。
鱼幼雪紧紧抱着膝盖，眼神黯淡地望着地面，声音极轻极细地继续说道：“这是真的，阿云，我没有其它的想法，我只是……”
“希望你能开心。”
鱼幼雪很少说这样长的话，也没有用过这样无比认真的语气，小心翼翼得让人心疼。
女孩低低的声音落下消散。而袁云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的烦躁，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想要把话题转移开来。
“——是的，我曾经非常开心。”
一切都完了，袁云觉得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口。他面色忽地苍白起来，双手痛苦地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压入肉内，红痕也开始浮现。停下，不要再说了。袁云嘶哑地对自己无声说着，但是脑海一片混乱，根本停不住。
“哪怕是无数次从深夜工作到凌晨、推掉数不清的邀请和安排、完全放弃空余时间的休息……我都心甘情愿。”
拜托了，别再说了。袁云对着自己乞求着。但是他嘴唇张开又讷讷地合上，发出近乎呜呢的声音，眼神也变得哀烈。停住，不能再说下去了。这不是你应该说的话。
“可直到我拿出来的特效制作成果，被他们笑着接收然后完全扔在一旁不用，最后又得知他们把我的名字留在了电影制作名单的最后一位时，我就发现了，那一切根本没有意义。”
袁云面色怪异，像是哭，又像是在后悔，并且怪异地拖长了尾调：
“是的。没——有——意——义——”
白裙的女孩吓得不敢说话，膝盖被抱得更紧了。这就是那些天我想和阿云说话，他却一直不理我的原因吗？她想。
「阿云真的很努力。」
鱼幼雪想安慰，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她怕说出这一句袁云会更加生气，她从来不知道他生气的原因，因为他很少发怒，更很少对她发怒。
“说真的，拜托了啊……”袁云用手揉着自己眉心，声音突然变得嘶哑起来，就像是掺杂着砂砾的低吼，“鱼幼雪，你知道吗？我完全不需要你的同情，更不需要你在团体里发话让我进去！”
少女无声地看着袁云，后者的双眸里仿佛燃着火焰，却充满着自我嘲讽式的悲哀。才入场的观众零散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视线却都不由自主地看了过来。
——
——
提问，伊洛是神明否？
答曰：是。
作为神明，和一般的妖怪作战，手握武器自然如鱼得水。但是「怪异」并非所谓的一般的妖怪。「怪异」是恶念延伸出来的存在，方式近似于寄生，如果它离散在外便毫无威胁，但若是依附在了相应的人类身上，威胁程度会呈直线上升。
——人越是偏执，越是愤怒，越是疯狂，那么怪异就会滋生壮大。
可如果把「怪异」成为情绪寄生物，却也并不合适。因为「怪异」更类同于概念。除非绝对剥离，否则怪异即使蛰伏下去，也仍然有再兴作的隐患。总而言之，这是极难以祓除的恶物，对付起来必须提高万倍的谨慎。
然而。
伊洛站在小巷的背阴处，阴影笼罩在他的周身，连带着黑色的阴郁气流也更加深沉了。怪异在凄厉的惨叫声中燃烧殆尽了，密集的黑灰飞快地向上落去——而非向上飘。就像是重力颠倒了，黑灰向上迅速地沉落。
他露出了淡淡的、迷茫的表情。那些黑灰如同群蜂呜咽着飞过，淹没了眼前的一切，鼻腔、喉咙和肺部被黑灰染过，通透地向外隐去了。“嗡嗡——”地持续了接近五秒的时间，所有的黑灰才消尽了。
“这……”
他讷讷无言地四处张望着，浑身的黑色气流已经散尽。手里的祸乱剑也消却了，面容上则缓慢地浮现出一丝错愕。
“是怎么了？”
伊洛慢慢地抬起自己的双手，然后低下视线，困惑而不安地扫过有些隐灰的双手，思维一时间有些无法衔接上。
「怪异散落的黑灰向上升腾，并在刹那之间淹没了这片小巷。离怪异越近的存在，被黑灰侵蚀的可能性就越高，即越可能被黑灰侵蚀。怪异是一种可怕的存在，它——或者说祂可以产生极大的抑制效果，并且固化情绪，从情绪的偏执里吸取力量。
伊洛站在原地，陷入了错乱之中。原本的模样是战斗姿态，所以无法长久，但是这一切埋下了一个种子，或许会为他以后打开枷锁提供一个合适的先例。
以上，这就是战斗的结果。」
暴戾被控制住了，平静的、原本的思维渐渐占据了上风。伊洛觉得有什么在体内喷涌着吸纳——这委实是一种奇怪的感受。他想。在往外冲突的同时，又在吸纳着什么。
停滞了。
他眼睛一瞪，血丝在眼中迅速地爆裂开来，金色的纤细气流飘散开来。强烈战斗的负荷终于出现了——由于松动的神力钳制，外邪神力在体内的暴动彻底爆发了出来。伊洛身体踉踉跄跄地向后落去，然后——
靠着墙壁，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
时间流逝着。
——
另一边，八云庄里，少女的身影出现在了打开的房门之后。
简单的四个字，但是却仿佛重若千钧。想回答，但是却说不出话来。我没有生气。呼——吸——缓慢地再吁了一口气，但是却说不出来。
只是「我没有生气」五个简易至极的字眼，但是袁云就是无法说出来。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心中微动，无意识地感到有什么存在正在他体内碎裂。而女孩睁大眼睛，有些不安地望着袁云，同时小心翼翼地把一缕发丝撩过耳后，就像是迷茫的小鹿一样。
“我很害怕这样的你。如果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你说出来，我绝对会改的。现在这样……我会很难受。”
她的声音非常轻，微带着怯意，可眼睛闪着真诚的光，又让人不由得觉得心疼。她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可袁云生气了，所以她就一定有哪里错了。从小到大，他是几乎不会对鱼幼雪发火的。阿云说过的，会一直陪伴着我的。
“你没错。”袁云垂下眼帘，“你真的没错。别说了，我们走，可以吗？”
几乎不会。
鱼幼雪默默地想着，心里有些害怕袁云会突然爆发。
“阿云，不要这样。陪我一起看吧。你也是这部影片的功臣，你也应该去为此感到高兴。”
说到这里，她试图让自己露出微笑，但是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于是这个女孩慢慢地低首不语了，不再尝试让自己微笑，抱着的双膝也开始微微颤抖。
袁云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似乎想说些什么。
鱼幼雪紧紧抱着膝盖，眼神黯淡地望着地面，声音极轻极细地继续说道：“这是真的，阿云，我没有其它的想法，我只是……”
“希望你能开心。”
鱼幼雪很少说这样长的话，也没有用过这样无比认真的语气，小心翼翼得让人心疼。
女孩低低的声音落下消散。而袁云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的烦躁，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想要把话题转移开来。
“——是的，我曾经非常开心。”
一切都完了，袁云觉得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口。他面色忽地苍白起来，双手痛苦地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压入肉内，红痕也开始浮现。停下，不要再说了。袁云嘶哑地对自己无声说着，但是脑海一片混乱，根本停不住。
“哪怕是无数次从深夜工作到凌晨、推掉数不清的邀请和安排、完全放弃空余时间的休息……我都心甘情愿。”
拜托了，别再说了。袁云对着自己乞求着。但是他嘴唇张开又讷讷地合上，发出近乎呜呢的声音，眼神也变得哀烈。停住，不能再说下去了。这不是你应该说的话。
“可直到我拿出来的特效制作成果，被他们笑着接收然后完全扔在一旁不用，最后又得知他们把我的名字留在了电影制作名单的最后一位时，我就发现了，那一切根本没有意义。”
袁云面色怪异，像是哭，又像是在后悔，并且怪异地拖长了尾调：
“是的。没——有——意——义——”
白裙的女孩吓得不敢说话，膝盖被抱得更紧了。这就是那些天我想和阿云说话，他却一直不理我的原因吗？她想。
「阿云真的很努力。」
鱼幼雪想安慰，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她怕说出这一句袁云会更加生气，她从来不知道他生气的原因，因为他很少发怒，更很少对她发怒。
“说真的，拜托了啊……”袁云用手揉着自己眉心，声音突然变得嘶哑起来，就像是掺杂着砂砾的低吼，“鱼幼雪，你知道吗？我完全不需要你的同情，更不需要你在团体里发话让我进去！”
少女无声地看着袁云，后者的双眸里仿佛燃着火焰，却充满着自我嘲讽式的悲哀。才入场的观众零散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视线却都不由自主地看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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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问，伊洛是神明否？
答曰：是。
作为神明，和一般的妖怪作战，手握武器自然如鱼得水。但是「怪异」并非所谓的一般的妖怪。「怪异」是恶念延伸出来的存在，方式近似于寄生，如果它离散在外便毫无威胁，但若是依附在了相应的人类身上，威胁程度会呈直线上升。
——人越是偏执，越是愤怒，越是疯狂，那么怪异就会滋生壮大。
可如果把「怪异」成为情绪寄生物，却也并不合适。因为「怪异」更类同于概念。除非绝对剥离，否则怪异即使蛰伏下去，也仍然有再兴作的隐患。总而言之，这是极难以祓除的恶物，对付起来必须提高万倍的谨慎。
然而。
伊洛站在小巷的背阴处，阴影笼罩在他的周身，连带着黑色的阴郁气流也更加深沉了。怪异在凄厉的惨叫声中燃烧殆尽了，密集的黑灰飞快地向上落去——而非向上飘。就像是重力颠倒了，黑灰向上迅速地沉落。
他露出了淡淡的、迷茫的表情。那些黑灰如同群蜂呜咽着飞过，淹没了眼前的一切，鼻腔、喉咙和肺部被黑灰染过，通透地向外隐去了。“嗡嗡——”地持续了接近五秒的时间，所有的黑灰才消尽了。
“这……”
他讷讷无言地四处张望着，浑身的黑色气流已经散尽。手里的祸乱剑也消却了，面容上则缓慢地浮现出一丝错愕。
“是怎么了？”
伊洛慢慢地抬起自己的双手，然后低下视线，困惑而不安地扫过有些隐灰的双手，思维一时间有些无法衔接上。
「怪异散落的黑灰向上升腾，并在刹那之间淹没了这片小巷。离怪异越近的存在，被黑灰侵蚀的可能性就越高，即越可能被黑灰侵蚀。怪异是一种可怕的存在，它——或者说祂可以产生极大的抑制效果，并且固化情绪，从情绪的偏执里吸取力量。
伊洛站在原地，陷入了错乱之中。原本的模样是战斗姿态，所以无法长久，但是这一切埋下了一个种子，或许会为他以后打开枷锁提供一个合适的先例。
以上，这就是战斗的结果。」
暴戾被控制住了，平静的、原本的思维渐渐占据了上风。伊洛觉得有什么在体内喷涌着吸纳——这委实是一种奇怪的感受。他想。在往外冲突的同时，又在吸纳着什么。
停滞了。
他眼睛一瞪，血丝在眼中迅速地爆裂开来，金色的纤细气流飘散开来。强烈战斗的负荷终于出现了——由于松动的神力钳制，外邪神力在体内的暴动彻底爆发了出来。伊洛身体踉踉跄跄地向后落去，然后——
靠着墙壁，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
时间流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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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八云庄里，少女的身影出现在了打开的房门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