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作男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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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桂家夫妇对女儿的婚事终于有了决定,桂老三知道秦家的意思后其实是很高兴的,不同于女人的考虑,在桂老三看来,秦阳能够在乱世中护住母亲,又能够白手起家,孝顺有担当有本事,有这三样的男人是不会让自己的妻儿过得不好的,至于秦阳想要有了功名再正式提亲,在他看来并不重要,有功名不代表人品就好,就像之前定的那一家,书读得好有什么用,还不是没有信用的人。

    秦氏对这事也是有些心动的,这一回她谨慎了不少,还私下找女儿谈了一回。得了那一句,‘全由娘做主后。’她便打算找一天让纪氏带话。

    当然这些事,周晓晨是完全不知道的。

    这一天,天气正好,离周晓晨回叶府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帮家里把事都处理好后,她打算去河边弄些鱼回来,好让大家美美吃上一顿。而河边清静,也是她能够静下心思考的好去处。拿了杆连弟弟都没带,她便独自过去了。

    对于桂月梅和秦阳的事,周晓晨最终还是以中立的态度来对待,她并没有将她与秦阳之间说的话告诉双亲和姐姐,也没有再去刻意的打听姐姐的想法,说到底前世的记忆对今生还是有着很深重的影响,在前世看过太多不负责的渣男,或是对妻子有着责任但还是忍不住会偷腥的男人,即便今世有不少好男人在身边出现,她仍旧对于男人没有太多的信任,思来想去最终还是绕到了原点,自己必须要有出息。

    而自己将来到底要走怎么样的路,周晓晨觉得她必须要确定出一个目标,就像前世她早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当急诊室的医生,最后便一门心思坚定的走下去,现在也是时候要确定了,只是,到底走哪条路,却实在是一件让人很费心思的事。特别在意识到不光是自己和家人的未来,参与自己漫长人生与自己关联最大的其实是施诗这丫头时,就在那一瞬,周晓晨真正清楚了,她所要背负的是两个人的人生,她和施诗的将来是一体的。

    这样的认知让周晓晨对于未来的走向有了新的考虑,也是因为这样的认知让她在选择上又多了不少限制。

    好在认识到问题还不算太晚,她还有足够的时间去想,是以,周晓晨并没有把自己逼得太紧。

    到河边经过洗衣的地方,正巧看到了蹲在河旁拿着木锤用力锤打衣物的小丫头。周晓晨便走了过去,“诗诗,这么晚才来洗衣服?”

    女孩听到那叫声便停下了动作,回过头在看到月清哥时,脸上的笑就展开了:“月清哥。”受不住三姑六婆们的八卦与碎嘴,特意挑选了这样的一个时候出来洗衣,不想竟能遇上想见的人,施诗的眼弯成了月:“今天你要钓多久的鱼?”瞧见对方手里提着的鱼杆,存了些小心思她故作随意地发问。

    “不知道呢,我打算多钓鱼一些回去,每家都分一些,我回头也给你家送一条去。”周晓晨见她一个小姑娘在这里,怕不安全便也不急着走。四下看了看,走到离得不远的地方,打算先在这里钓一会儿。

    施诗见他要在这里钓鱼,垂头抿嘴偷笑了一下,重开始洗衣的她将那木锤摆放到了一边,嘴上却还问道:“月清哥,你在这里钓鱼,我洗衣服会阻到你吗?”

    “不会,”周晓晨很是笃定,放上了鱼饵将杆抛出,她走到边上离施诗不远的地儿,寻了块能坐的石头坐下,见小姑娘弃用木锤改用手搓便说道:“你还是用木锤锤吧,惊不到鱼你也能省力些。”

    “不用,之前锤过了,我再搓搓就好了。”施诗仍然坚持。

    周晓晨心知劝不动,她倒是有心相帮,只是那都是女人家的衣物,她哪里又能插得上手,这会儿鱼没上勾她便打量起小丫头,见她还是穿着简单的素衣,发披在身后有那么几缕落在身前,人蹲着看不出有没有长高,不过这姿势倒是能瞧出一些别样的不同,好比那胸前已不再是儿时的平坦,隐约能够看出一些起伏来,再往下,与村里的妇人们不同,小村庄对于男女大防看得不重,女人们在一起时很是随便,特别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大多都是脱了鞋袜挽了裤管直接在那儿洗,而施诗脚上鞋袜都穿得好好的,就算湿了一片却仍旧护得严实。

    施诗低头搓衣,耳边没有听到动静,她转了头正欲去看,刚好对上那探视的目光,见月清哥正打量着自己,她小脸瞬时染红了两颊:“月清哥,你看我做什么,一会鱼都跑了。”懊恼的谴责声里带着女儿家的羞怯,心底却又有些欢喜。

    周晓晨忙收回了视线,轻转过了头,偶尔她也会觉得古代这男女之间太过于不便,连好好说个话都不行,不过,那也只是一瞬间的心思,两人都没再说话,河边只留水声和洗衣声,倒显得有些尴尬,“诗诗,你是喜欢以前在镇子上的生活,还是现在在村子里头的生活?”本是想没话找话,之前存在心底的事又冒了出来,没多想张口便问了出来。

    施诗因他的这一声问,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秀眉微皱她想了想才说道:“我也说不上来,以前在镇子上有爹有娘日子过得好,可是每天只能在院里子待,现在,虽然清苦些,不过能去的地方多了,还能时常找月梅姐,也挺好的。”

    周晓晨听她前一句,心里便有些后悔,只是话已经问了她便想再多问些:“那你以后是想住镇子上,还是在村子里?”

    施诗听他这样问,心思微微一动,她转了脸心跳有些加快地问道:“月清哥,你问这个作啥呀?”

    她这一反问倒叫周晓晨一时不知道要怎么讲了,“没,就随口问问。”她清了清嗓子:“这些日子,我时常在想将来到底要做啥。”

    施诗不太明白这话的意思,“月清哥,你不是还是读书,将来考功名的吗?”

    周晓晨摇摇头道:“我是不知道,考上了功名之后再要做什么。”她现在的感觉差不多就有些像要高考的人,眼下一门心思想着要上大学上大学,可是,就算大学读完,将来毕业要干哪行,却是不知道。

    施诗越发的不明白了,瞪着眼看着桂月清。

    周晓晨看出了她的不明白,解释道:“你看,考上功名也不是人人都能当官入仕的,我觉得以我的本事,将来大概也就是得个一般的秀才功名了,这秀才也就是一个名,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实际的用处。”

    “月清哥,你读书那么好,怎么会只有秀才?”桂月清的话在施诗耳里,就有些贬低自己的感觉,她不喜欢。

    周晓晨晓得她一时不会懂里头的门道,便耐心地分析道:“这和读书好不好没太多关系,这科考也不是人人考上就能当官的,里面还有各样的门道的,想要有前程,不光是读书好就成的,就像之前那个退了姐姐婚事的那家,他们嫌弃咱们家没钱不能给他家儿子助力,不是考了功名就能有好前程的。”

    施诗听得认真,这番话让她想起了很久以前,偷听到的阿爹与娘的那些话,她隐隐懂了一些,嘴便不自觉地抿紧了些,低头看着手里搓洗的衣物。

    周晓晨没注意到她表情的变化,继续说道:“再说了,我也不是什么有大野心的人,官场好入可官场最难混,勾心斗角党派相争也不是一般人想的那么容易,我其还是比较喜欢平平淡淡,像我爹娘那样相濡以沫的生活的。”

    施诗心尖一颤,才又重新回看向他。

    “可是呢,我又觉得我爹娘这种日子过得太清苦,也太没有安全感,就像之前天灾那样,咱们的家说倒就倒,”周晓晨继续说道:“我读书就是希望,将来我能让我的家人能够过得更好些,能过得更安稳些。”

    听到那家人二字,再连着那将来二字,施诗脸又有些发烫,赶紧搓了两下衣服,拿湿了的手偷偷在脸上抹了一把。

    “我想过当大夫,也想过将来当个乡村的夫子教人读书,还想过做些小买卖,可是呀,想的太多反而蹉跎了,你看,像秦阳哥他已经决定要做买卖,像大山他早就说了要做大猎户,就连源哥他都定好了,将来要和我爹一样守着家里的田地,好好种地,反倒是我总也不知道将来到底要做什么。”

    施诗这会儿才听明白了他的意思,皱眉细想了想才开口说道:“月清哥不是正朝着想要的方向走吗?”

    周晓晨微一愣,这会儿轮到她不明白了。

    施诗继续说道:“月清哥想的是让家里人能过上好日子,这不就是月清哥你想要做的吗?”

    听完周晓晨大概明白了一些她说的意思,却又觉得她说的和自己讲有不是同一回事:“你说的是没错,可,我总得想明白,我要走哪一条路不是。”

    “可不管哪条路最后还不都是为了家里人能过得好,”施诗坚持自己的想法,很有几分小大人口气地说道:“月清哥眼下还是应该先把书读好,将来不管是做大夫,做夫子,还是做买卖,就像我娘说的,做什么总要一步一步先把眼前的学好才行,想着太远的不如不想,底子打好了到时候自然就做好了,不管是哪样,都能做好的。月清哥也不用和别人比,你和他们不一样的。”

    周晓晨有些无语,显然小丫头对她的话完全理解到了另一个方向,只是,虽然鸡同鸭讲,那些话仍旧在她茫然找不到方向的时候,给了一丝亮,与其纠结着到底怎么走,倒不如收了心思,认真先把眼前的事做好,毕竟,真要科考的,后面要怎么样还定不下来:“诗诗,你说得对。”她豁然开朗,不去说谢,她朝着小丫头一笑。

    被那一笑晃了眼,施诗便也跟着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