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渡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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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人与非人(下)

    龙斗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拦腰,紧接着身体便不住晃动。

    他猛地睁开眼,环顾四下,惊讶地发现自己被吊在一个网兜里,而周围还有十几个同样的网兜。卫子午、童寿、冉让、仇鄂、幸存的杀手还有一些根本没见过的人都在其中,昏迷不醒。

    大马店已不再是原来破败的模样,此时华灯明照,所有家什都焕然一新。而令人惊骇的是,在二楼扶手位置,每隔一段距离都挂着一具赤裸的尸体,皆是被冉让击毙的杀手。他们的心房上插着竹筒,血液并未凝结,自竹筒滴落而下,落入正下方木桌之上的酒坛中。

    诡异,血腥,周围的景象让人迷惑吃惊到无以复加。

    这时,换了装束的店家站在大厅中央,他一袭僧袍,脑门光亮,竟是和尚打扮!

    “小的陀罗寺第四代弟子恶业,恭迎各位大仙驾临!”他拱手道。

    紧接着店门大开。

    一股香喷喷的粉色雾气涌入。

    一位黑衣白发,一位白衣黑发,模样却似从同一模子里印出的艳色美女款款而来。

    黑衣白发者手持烟杆,不时吸上两口,喷出粉色雾气。

    白衣黑发者轻摇折扇,浓艳媚态比前者更甚。

    两人的穿着相当暴露,就算是勾栏里的姑娘未见客时也不敢如此豪放。

    “白三娘娘,黑三娘娘,小的这厢有礼了。久闻桃花山黑白双狐的名号,今日得见,甚慰平生。”恶业拱手笑道。

    被称作白三的黑衣白发女上前一步,盯着这个其貌不扬的和尚看了一会儿,朝他脸上喷了个烟圈,艳笑道:“我们姐妹和男人喜欢在床上见,而不是这荒山野店里见,可惜呀,要是在帅一点,就能跟我们回桃花山做压寨郎君了,呵呵。”

    恶业笑而不语,忖思这俩娘们骚浪入骨,是个男人都把持不住,可要知道上了她们的床是怎样的后果,大部分人宁愿阉了自己也不会去。

    二女浪笑不止,紧接着又有人踏门而入。

    来人手持纸扇,灰衣玉冠,一副世家公子的打扮。样子也年轻,看上去很文雅。甫一进屋,但见天顶吊着十几个网兜,而两侧尸体并排,胸口滴血入酒,他下意识地捂住鼻子,皱着眉头。

    “阴九公邀我前来,可没说是这样的场面。”来人不悦道,“那厮现在人在何处?”

    “禀唐公子,九公准备了一份大礼,待列位到齐后自会呈上。”恶业禀道。

    “哟,这位就是闻名遐迩的‘窃香帅’唐子凌啊,果然风流倜傥。”白三色心难耐,忍不住摸了他一把,谁知唐子凌好似触电一般,吓得后退一步,喝声道:“离我远点!”

    白三一愣,她媚功上乘,哪个男人能经得住她一瞥一笑,但此人却极其厌恶地盯着黑白双狐,好似看到了脏东西,让人好不气闷。

    “行了,姐姐,看来传闻是真的。”黑三安慰着嘟嘴的白三,又望向瞟来恶目的唐子凌,嘤嘤作笑。

    啊~

    仇鄂幽幽转醒,仿佛宿醉般头痛欲裂。他望向一旁,但见龙斗饶有兴致地望着下方,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被网住吊在梁上。

    “别说话。”龙斗制止差点喊出声的仇鄂道,“你要是敢喊,这帮孙子就会拿你先开刀。”

    仇鄂到底是老江湖,当下噤声不语,尽管满腹的疑惑。他望向下方,看到灰衣公子时,不禁脱口道:“窃香帅唐子凌!”

    “小声点。你认识他?”

    仇鄂点了点头。“此人是江湖上有名的大盗,也是臭名远扬的采花贼。四年前启国远赴北狄的和亲使团就是他劫的,和亲的郡主到现在都下落不明。黑衫堂曾刺杀过他,但是前后派出三拨杀手都是有去无回。”说完,他愣了愣,心想自己干嘛要和他讲这些,不久之前二人还是敌对关系。

    龙斗正想再问什么,这时,又有人进入客店。

    这回是两个头遮白布,上身赤裸的大汉扛着一个水缸进来了。

    水缸盖着木盖,被绳索困紧,不知其中所放何物。

    两个大汉将缸落定。黑三、白三、恶业和唐子凌竟齐齐向缸鞠躬道:“瓮爷好。”

    那缸晃动了一下,发出了嗡的一声。

    其景诡异至极,又说不出的可笑。但龙斗笑不出来,他异常兴奋,下面众人除了那个叫恶业的和尚,其余的皆是妖灵。

    黑三、白三、唐子凌、翁爷以及那两名大汉,身上妖气氤氲,看得龙斗直流口水。之前水云庄对战猫妖嬴鱼,他根本没吃饱,到现在心头还有一丝难消的饥饿感。他乘兴而来,未能尽兴而去,本来就很郁闷,谁承想来到大马店,峰回路转,一下子冒出这么多邪祟,看得他挺眼直,全然忘了当下窘态。迷离了好久,他才思考这些家伙为何会凑到一起,不过最让他在意的还是那个恶业,这家伙自称是陀罗寺中人,先前在水云庄,龙泽说陀罗寺是令江湖不耻的邪派,但江湖中怎会有人和妖灵扯上关系?对了,一直不见龙泽那家伙,他到底去哪儿了?龙斗越想越乱,越想越头疼,索性放弃思考。在这种事上,他真不如龙泽。

    思绪纷飞了一阵儿,突然门外传来铃声。

    龙斗侧目一看,只见被称作阴九公的怪人迈过门槛,走向众人。

    恶业微微鞠躬,黑三白三也不似先前那般浪,欠了欠身,只有唐子凌豪不掩饰对此人的厌恶,捂住口鼻道:“阴九公,你请我来赴宴,自己却一身尸臭,这是要败我的酒性吗?”

    “呵呵。”阴九公干笑了两声,走到左侧饭桌前,拿起一坛浸血的酒,递给唐子凌道:“敬你。”

    “我不是未开化的蛮子,这种喝法就谨谢不敏了。”唐子凌摆了摆手,口吻略显不屑。

    阴九公倒是不生气,将酒坛递给恶业,然后打量这位白面公子。黑袍将他全身裹得严实,斗笠下只露出一双混白眼睛,看不出喜怒,却十分渗人。唐子凌被他盯毛了,不悦道:“我又不是女尸,九公这样盯着我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