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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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骨哨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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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蛇鼠百战争天下,各制雄心指此沟;宁似九州分国土,秦岭初割海中流。

    我、燕飞、小飞,三个人听见周围的动静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扶起胖子来就往义庄里的大厅跑去,义庄外面,簌簌簌的动静不绝于耳,如山洪暴发般。

    我跟燕飞半蹲在义庄大厅的盘口上,往四周看去,只见我们身后来路上啪啦啪啦的掀起一阵烟尘,黑压压一片全是耳鼠,惨败的月光映照下全是闪烁着的死鱼眼、利爪、尖齿。义庄的东、南、西、北各个方向,像是一列列火车冲撞过来的动静,整座山林都为之震颤。

    我正看得头皮发麻的时候,院子里面的那口井也响起了动静。

    先是嘶嘶嘶的声音传出,紧接着,一条青蓝色头颅黑金色皮囊的小巴蛇探着脑袋从井里爬了出来。又随后,两条、五条、十条......整座井像是发生了井喷,炸开了锅似的接二连三的不断有巴蛇从里面爬出来,估计刚才那条老巴蛇的子子孙孙们都跑出来了,乍一看之下,竟也有隐隐有成千上万条巴蛇的趋势。

    蛇皮上带着红黑相间的花纹,扁平的蛇头吞吐着紫黑色的蛇信子,不时有嘶嘶嘶的声音交织出来。蛇身扭动着像螃蟹一样横移出去,s形的蛇体左右摇摆,看上去惊心动魄。井里还在不断的有蛇群跑出来,蛇群在义庄天井里聚集起来,四处吞吐着毒气,以老巴蛇的尸体为中心上下翻转,蛇与蛇之间缠绕盘旋,甚至开始爬上了义庄的碑亭、石像上,然后从上面倒挂垂下来。还有的巴蛇相互之间已经开始撕咬,然后绞在一起、翻滚。

    我有史以来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蛇,如果说成千上万只老鼠也就算了,但是又突然冒出来这些蛇,我不禁浑身鸡皮疙瘩都涨起来了,有些恶心的感觉。这些蛇四处游荡,毫无目的的打转,我看的密集恐惧症都起来了,心里害怕得要命。

    “燕....燕飞,这特娘的这么多蛇,咱们往外跑也是个死,呆在这屋里面也是个死啊,指不定什么时候这些蛇就会进来,到时候你可得给我个痛快的!”我拉着燕飞说道。

    但是我看燕飞的神情似乎并不怎么慌张,以为他被吓傻了,又使劲摇了摇他,他这才回过头来,双手按了按我的肩膀,“放心吧,如果光是耳鼠的话,我兴许没法子,但是这些蛇,我就得拿出我的宝贝来了。”

    “什么宝贝?”我两眼放光,急忙问道。

    “听说过骨哨吗?”燕飞问了一句,见我使劲摇了摇头,便又解释,“古人有吹箫引蛇的佳话,但是此箫非彼箫,古人吹的那箫叫骨哨,骨哨是用苍鹰的两根腿骨穿插打磨而成,哨身中空而略呈弧曲,在凸弧一面等距离的错磨出来三个椭圆形音孔。古人正是用这三个音孔吹出来蛇才能听到的音律,并藉此引蛇。”

    说完,燕飞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包里取骨哨,这可是陈阳真人留给我的宝贝,待会儿等着看好戏吧。”

    等燕飞走开,我便将身子又往大厅的门后面缩了缩,生怕被天井里这些蛇看到,尽管它们压根就没有视力吧。

    据我所知,吹箫对蛇根本不起作用,因为蛇压根儿不懂音乐。它们几乎没有听觉,蛇没有外耳和中耳,只有耳柱骨,没有鼓膜、鼓室和耳咽管,所以就不能接受空气传导来的声波。蛇感知外来讯息的方式是经由下颚骨表面接收外界声音的振动,再透过内耳的杆状镫骨传递至大脑,所以它们在行走时下颚骨大都紧贴着地面,能够很敏感地侦测到地面上的振动,使得蛇能对外界状况保持警戒的状态,因此蛇所“听”到的声音是来自地面所传递的振动,音乐声对蛇只是耳边风。

    我不知道燕飞这支骨哨跟普通的箫能有何区别,都是吹的东西,吹的孔洞一个少一个多而已,难不成还能发出不一样的音波来?

    正疑惑着,突然,我感觉手臂上一阵麻痒,有个滑溜溜的东西缠了上来,吐着蛇信子,我小心回过头看了一眼,那蛇正挺起脖子来,两只腭牙已经大开,下一秒便朝着我咬过来。

    我被吓个半死,右手赶紧朝着这名不速之客抓过去,我知道打蛇要打七寸,但是情况紧急来不及找七寸了,便照着蛇脖子上拧去,一下子就把蛇揪了下来,然后一把丢回院子里,使劲的甩手直呼好险。

    下一秒,在视线里,我便看到院子里那些原本毫无章法的蛇群开始朝着我这边挺起身子来,齐齐吐出蛇信子,像是在挑衅又像是在嗅着什么,有爬上房顶从上面摔下来的蛇落到我脚下,吓得我急忙又是一脚踢出去。

    接着,所有的蛇都动了起来,齐齐朝着我们所在的大厅爬过来,蛇形走位,都使劲扭动着自己的蛇身,地面发出令人胆寒的嚓嚓嚓的摩擦声。

    突然,我的身后开始响起了一阵箫声,像是一阵风吹过,义庄里飘出凄清的旋律。箫声仿佛夹带着冰泉之气,忽如海浪层层推进,忽如雪花阵阵纷飞,忽如山谷一阵旋风,急剧而上,又忽如深夜星辰静静流淌......

    我回头看过去,只见燕飞嘴上衔着一根骨哨,单手按在骨哨的孔洞处。一手扶哨,一手上下游动孔洞,一曲旋律就这样被曼妙的吹奏出来。

    我楞楞的看着他,感觉这只骨哨颇为神奇,随着燕飞往前走着,原本那些往大厅里爬行的巴蛇就有些蠢蠢欲动起来,似乎是受到音律干扰,又或是被音律震动空气所发出的波动所使然,蛇群开始向后退却,成千上万条蛇将大厅隔离出来一个真空地带。

    或许是这曲调专门为了对付蛇才研究出来的,我跟小飞听着并没有太大不适,反而是觉得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有点像......《射雕英雄传》里面黄老邪的碧海潮生曲,又有点像......《笑傲江湖》里面的琴箫合奏。

    《尚书·益稷》中记载:“箫韶九成,凤凰来仪。龙吟虎啸,碧海潮生。”

    燕飞一面吹着骨哨一面便席地坐在大厅的门口,一只腿放着另一只腿便盘着,细看之下竟有几丝武林高手的气场了。

    天井里面群蛇开始乱舞起来,相互打斗、撕咬、缠绕,身上亮黑色的鳞片在月光洒照下水洗过一般。

    燕飞吹奏的韵律回旋婉转,箫声渐响,恰似九天玄女一面吹,一面慢慢走近人间,箫声清丽、忽高忽低、忽轻忽响,低到极处之际,几个盘旋之后,又再低沉下去。虽极低极细,每个音节仍清晰可闻。

    渐渐低音中偶有珠玉跳跃,清脆短促、此伏彼起、繁音渐增,先如鸣泉飞溅,继而如百花争艳,花团锦簇,更夹着间关鸟语,彼鸣我和,渐渐的百鸟离去,春残花落,但闻雨声潇潇,一片凄凉肃杀之景,细雨绵绵,若有若无,万籁俱寂。

    正当听得如痴如醉之际,笑声中开始夹带着啪啦啪啦地震的声音,睁开眼眸看过去,竟然是那群耳鼠团团围住了义庄,群鼠卷过的尘埃还未落定,义庄里外便已剑拔弩张,恰如万鼠绝尘、鼠临城下!

    燕飞睁开眼睛瞥了一眼义庄外面嗡嗡叽叽乱成一片的耳鼠,天井里面的蛇群也注意到了外面的动静,蛇与鼠天然是死对头,此刻听到死对头的动静、嗅到死对头的气味,蛇群开始骚乱起来。义庄外面,杀死白毛鼠王的凶手就在大厅里面,还有一个在悠哉悠哉的吹哨子,虽然不知道吹得什么烂几把玩意,但是鼠群已经打算冲进去了,它们不知道里面等待它们的还有大惊喜。

    “秦蓁、小飞,你们两个堵住耳朵,给胖子一块堵上,接下来的曲子声情致飘忽、缠绵更宛转,若在无防备之下聆听则难以自制,忍不住心神发狂,甚至胡乱抓搔头脸,你们瞧好吧!”

    燕飞叮嘱了我们一句,便又继续吹起骨哨来,骨哨的曲调完全没了刚才的曲高和寡,虽然紧紧捂住耳朵,但声音还是隐隐约约会飘进耳朵里,因为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不透风的手掌心。

    曲子有点像《赤壁赋》的调调,又有些像《碧海潮生曲》,曲调中模拟大海浩淼,万里无波,远处潮水缓缓推近,渐近渐快,其后洪涛汹涌、白浪连山,而潮水中鱼跃鲸浮,海面上风啸鸥飞,于无声处隐伏凶险。曲调勾魂,似是地府勾魂曲,当真是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了。

    舞幽壑之巴蛇,泣孤舟之嫠妇。

    紧接着,义庄天井里,无数条巴蛇翻滚缠绕,嘶溜溜的身子开始滑向外面,身子高高挺起做出战斗姿态,像是接收到了什么指令。

    外面的耳鼠冲了进来。

    院子里的巴蛇扑了上去。

    狭路相逢,勇者胜。

    耳边仿佛响起了解放军的冲锋号——

    不知道是不是这老巴蛇跟老鼠王的祖宗十八代、七大姑八大姨七舅姥爷八舅奶奶都出来了,一瞬间整座义庄里面外面、屋上屋下乱斗成一片,蛇与鼠之间你掐我咬,相互间打得鲜血淋漓,像是两个部落的生死决战。

    一时之间,整座义庄,甚至蔓延到整座山林,鼠叫声、嘶嘶声乱成一片,厮杀四起,但是蛇类的种族先天优势使得庞大的鼠群发挥不出优势,基本都是老鼠被吓得瑟瑟发抖,被蛇群追着跑。顷刻间便是数百只耳鼠被巴蛇撕咬、绞杀成尸体,也有身躯硕大的耳鼠跟巴蛇死命缠斗,眨眼间便又十几只子子孙孙跑过来帮忙,上下撕咬、利爪穿肉,好不易的将巴蛇杀死。

    上了年岁的巴蛇战斗力不行,就喷吐毒液,一口毒过硫酸的蛇毒喷出去,管它蛇友还是鼠敌,统统躺枪,横尸满地,然后发黑的尸体化为一滩脓水。

    嘈杂的嘈杂、撕咬的撕咬、逃命的逃命,但是阵阵吟扬的曲律丝毫没有被阻挡住半分,仍然是催动着蛇群对抗耳鼠,巴蛇的眼睛都红了起来。

    声声掩抑声声思,似诉蛇生不得志。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潮生后六幺。大吹嘈嘈如急雨,小吹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吹,大珠小珠落玉盘。间关蛇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冰泉冷涩声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别有幽愁暗恨生,老蛇死的真安生。银瓶乍破水浆迸,巴蛇突出刀枪鸣。曲终收拨当心画,三孔一声如裂帛......

    我跟小飞看着蛇鼠乱斗起来,不由得都脸上带笑,这下总算是蛇口逃生了。

    耳鼠数量实在众多,尽管天性害怕巴蛇,但是鼠多势众,一开始时手忙脚乱的被巴蛇追赶,但是慢慢的就开始奋起反抗,不再四处抱头鼠窜。五六只的样子开始聚在一起,采用车轮战围攻巴蛇,有胆小怕事的耳鼠见到有机可乘,便从缝隙里跳出来狠狠的在落单的巴蛇尾巴上咬一口。

    战斗这么长时间,漫山遍野都是死老鼠和死蛇的尸体,景象惨不忍睹,耳鼠吓得不行,想要逃跑,但是巴蛇就跟磕了药一样死揪住不放,耳鼠只能红着眼睛跟巴蛇死磕到底。

    原本数量上万只的耳鼠跟巴蛇数量已经锐减了大半,我这才知道原来杀气这种东西并不是只有人才会有的,动物身上也有。这厮杀场面一点都不亚于人与人之间千军万马的厮杀肉搏,蛇鼠之间狂妄的杀气弥漫山野四周,直冲上云霄,我的鼻孔里呼吸之间满是血腥气。

    有些身子肥胖着实跑不动的耳鼠,也是被逼的急眼了,扭头就照着追赶它们的巴蛇扑上去,然后巴蛇将耳鼠用蛇身绞起来从山林翻滚出去,子子孙孙便冲过去帮忙,随后接着又是一次厮杀。

    燕飞又照吹了约莫半个小时的骨哨,我看他已经面色发白,心想应该是气力不支了,便跑过去扶住燕飞,喂他喝了几口水。

    燕飞放下骨哨狂灌了半壶水,这才喘了喘粗气,“这群耳鼠怂的不行,被蛇群这么一下肯定是不敢卷土重来了,要提防着的就是巴蛇了。不过这些蛇群也是元气大伤,能活下来的也不会太多了,你们把我包里的雄黄粉拿出来,在屋里四周门庭都撒上些,咱们好好休息一觉,明早起来就能见分晓了。”

    我跟小飞跑到角落里将燕飞放雄黄粉的小布袋掏出来,一人一把拈着在四周撒了一圈,不一会儿整间屋子里的血腥味便被雄黄粉辛麻的气味给冲淡了,雄黄粉的味道闻起来似乎也不是那么刺鼻,有点像大蒜,但是总好过一晚上睡觉闻着血腥味。

    燕飞收起骨哨来,过去看了看胖子,又翻了翻他的眼皮,手上搭了搭脉,示意我们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他说胖子是山里面瘴气吸多了昏迷过去了,睡一觉就好了。

    说完,燕飞又拿过装雄黄粉的小布袋,找到屋子里一个盛烛火的小香炉,点了几只香火放进去,然后又将雄黄粉撒进去,很快雄黄粉开始冒出来白烟,气味有点发臭。燕飞便将小香炉摆在了胖子身边,让风向将雄黄粉冒出来的白烟往胖子身上吹。

    折腾了一晚上,我跟燕飞、小飞三个人都累的够呛,各自找了个地方便靠着睡觉了。

    屋子外面,蛇鼠大战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