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茶么么哒
字体: 16 + -

夏至未至

    wed feb 03 20:37:24 cst 2016

    早晨起床的时候依旧凉凉的,我不得不把短裤扔在一边,换上长长的牛仔。时光不经意间已经停在五月的尾巴上了,这个夏天早已迫不及待的来了,可是天津依旧很冷的说。

    走出小区门口的时候一辆黑色的大众很突兀的停在我身边,然后车窗缓缓落下,又是那个大叔。在我来天津不到一周就碰到了他。小伙子买笔记本吗?和上次一样沙哑的声音,一样谄媚的微笑。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向我卖笔记本了。真受不了,这年头估计大叔脑子里面装的都是101。不好意思,我有笔记本,苹果的。我微笑着回道。然后匆匆走开。我要赶着去买早餐还要挤公交,真有够辛苦。

    落落说我上班的装扮看上去就像去旅行,我看了看自己的打扮确实如此。一双超大号拖鞋,一条肥肥的牛仔外加一件拽拽的短袖,肩上背一个美邦的小包,里面装着我上班必不可少的益达。细细看来确实没有一点上班的样子。

    915比往常早来了几分钟足够我在走进公司之前吃完早餐。找一个靠窗的位置望着窗外若即若离的风景,单调的一天又开始了。日子总是这样,不断重复,就像接连痛饮了几杯白开水,乏味到无可救药。可是总有那么一杯,在已下肚以后你才恍然发现,原来他已经过了保质期,一杯坏掉的白开水,牵引着翻江倒海的痛。

    早会结束的时候我看到新上任的主管那张冷冷的脸,化了淡淡的烟熏妆,估计是时间仓促,并不像以往那样冷艳,而是有点接近于一个村姑,显得特别庸俗。或许村姑特别疲惫,并没有说太多关于生产关于质量那些重复了无数次的语言,而是疲惫的从口中吐出两个字开工。于是,重复过无数次的一天真正开始了,窗外阳光正艳,一切开始慢慢苏醒在这个落寞的夏天。

    刚刚上班没多久人力资源部的老曹又带来了新的员工,这个习惯上被我们称为人贩子的家伙,把一批批未成年送进我们公司,然后我们默默的为他们祈祷,静静的看着他们狼狈的离去,如一出精心排好的剧本,无论过程有多曲折,却始终无法逃离那个结局。就像春天过后夏天就会悄然出现一样,安静,淡然,谁也无法改变。

    依稀记得自己刚来天津的那天鬼鬼带着我去面试,刚刚打电话约好的三点,司机师傅把车开得像飞一样。我说师傅,您慢点,我那面试晚点没事,您这可是一车三命。司机师傅听了直乐。笑道:小伙子真会讲笑话,这道我熟的狠,闭着眼也能把你送去。这下我乐了,我说您继续把这大众当飞机给我开吧。您闭着眼我还怕你梦到个贞子啥的。车子一个急刹车,司机师傅转头微微一笑:到了。我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进了这家公司。

    猫猫说面试时我们是孙子,入选后我们是儿子,三个月后我们就当爹了,在后来我们就做了爷爷。这话一点都对。

    新来的员工在我们刚刚上班的十分钟里,以三百四十米每秒的声速迅速成为我们眼中的焦点,宛如一个芭蕾舞演员站在台上,周围是一片深沉的黑色,突然一束灯光打过来,然后舞台亮起来,人群开始欢呼。

    这就是“天才”来的那天 。那么多新人,唯独他齐整的衣衫,闪亮耀眼。不停聚光。可是“以后”是一个很漫长的词,充满了不确定。谁也无法预知未来,所以我们一直在憧憬。

    昨晚出去喝酒很晚才睡,此刻我只是想找个地方好好的休息一下,给肚子一点时间。认真的消化一下大妈特意加了两个鸡蛋的煎饼果子。所以对于老曹“贩”来的新人暂时没有一丝兴趣。

    但是我的没兴趣,不能代表大家。

    于是这一正儿八经的打扮,逐渐聚集起越来越多的目光。他们猜他们想,就如同青春是一道找不出的忧伤。

    很多时候好奇不一定有好结果。把自己化成村姑的主管不过轻轻的转动身子,瞬间所有的目光,迅速回拢。如同武侠剧中的刀剑刚要出鞘,便被不知名的高手打了回去。既然没有胜算,不如乖乖降伏。“天才”开始入场的第一天参观。

    来天津没多久我便发现自己的生物钟乱到不行,上班时我常常梦到自己飞到美国和奥巴马一起玩穿越火线,一枪一个爆头,直接秒杀,那叫一个干脆,游戏结束,奥巴马还送我两把沙鹰作为奖励,这梦,好的不行不行的。而下班后我就像刚睡醒一样,非常有精神。但是,今天我只能说,嘿,大妈的煎饼果子真好吃,太好消化了,吃了特有精神。我开始搜寻刚刚吸引过无数人目光的,老曹贩来的新人。这时落落凑过来对我说刚来的小子酷毙了,居然还带领结,那小西服整得很有领导范。落落的话还没说完鬼鬼就贱兮兮的过来了,丝毫不理会旁边主管铁青的一张脸。

    打赌吗?落落。

    赌什么?落落一脸的疑惑。

    赌新来的小子以前是干嘛的?

    筹码是什么?落落反问道。

    输了打扫一个月的卫生。鬼鬼悠悠的开口。

    最终落落推测的职业是销售,具体一点是卖铅笔的,而鬼鬼的答案是酒店的服务员。具体一点带三颗星的。

    于是,在天才刚刚完成一次参观坐下工作的前一分钟,鬼鬼走了过去。问道嘿,你以前是酒店的服务员吧?天才先是眨动他那纯真的大眼睛,然后慢慢喷出一句可以让鬼鬼吐血的话,不是酒店,是饭店的服务员。然后我看到坐在旁边笑的抽了过去的落落,酒店与饭店的区别在于一个在白天也可以看到星星,而另一个只能在夜晚遥望夜空,明显的不是一个档次。在查明了"天才"的身份之后,鬼鬼说了一句相当精辟的话。原话我忘了,大概说来是:不是有了亮丽的光环,就有了让人企及的希望,发光的如果不是太阳,那么就一定是月亮。我要补充的一句是发光的还有手电筒,麻烦大妈给我两节五号电池。如果非要把这段文艺范十足的文艺在白话一点那就俩字:装逼。所以对于天才的打扮在确定了他以前那一职业的时候,我们不由得想到了职业病。或者是大脑炎后遗症。而后来事实证明"天才"很明显的属于后者。

    六月,很多人毕业了,很多人失业了,很多人茫然无措了。是谁把手机号码写在了天桥下,渴求一份美好的工作。

    很无聊的一个上午,工作的时候时间可以轻而易举的精确到秒前行。 时针指向九点我发现上班以后又虚度了一个小时,环顾四周,发现“天才”正笑眯眯的对着身旁的同事讲话,一脸的天真无邪。我是不是该刺激一下他,悄悄的告诉他,天下无贼。这个元方你怎么看?正这样无聊的想着,鬼鬼来了,望了望几米外侃侃而谈的“天才”,嘴角是转瞬即逝的奸笑。

    鬼鬼慢慢走向了“天才”。周围是一瞬间静止的空气,分子和原子暂停的不规则运动。 鬼鬼走到“天才”身边,转身给了我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斜刘海下那双眼球不经意间点燃的火苗。

    “ 二十八号桌来两瓶啤酒,一盘花生米。 ”鬼鬼的声音一圈一圈荡漾开来。然后我看到“天才”瞬间暗淡下去的眼神,刚刚貌似很搞笑的演讲停止了。然而只一秒,那双眼睛又重新焕发了光彩,望向你依旧是一脸的无邪。还好天才没有犯职业病。彪到起身去找啤酒,不然估计鬼鬼要笑抽了。

    公司的餐厅老太大概是为了不去刷洗餐盘,在一个暴风雨过后的清晨,疯狂的把一叠叠华丽的餐盘丢尽了大门口那个装满了各种菜叶,纸巾的垃圾箱。我想她一定是疯了,不然怎么可以抱得起那么重的金属,这使我不得不确信一个事实,愤怒所带来的力量是无穷大的。那些明晃晃的餐盘就那么闪耀在暴雨过后的阳光下,不卑不吭,傲然屹立。然后在我们部长开着那辆拉风到死的福特经过时深深地反射一束阳光来亲吻他的双眼。

    然后部长愤怒了,于是大妈被解雇了,那个在公司饭菜不够,可以三秒拍出两盆黄瓜的大妈啊,曾经神一样的存在,如今神一样的离开。 听说那天大妈三十多岁的儿子骂了她,然而只是听说,可餐盘却实实在在的被丢掉了。我们以后开始自带餐具。

    餐厅新来的大妈依旧会在公司饭菜不够的时候,挥刀拍黄瓜,只是在不见有人拿着餐盘打饭,每个人手中都拿着自己的缸子,永久牌的。

    那天,窗外是不停歇的大雨,每个人都是一副昏昏欲睡的疲惫神态,中午下班的铃声刚刚响过 ,一个个便不顾纷飞的大雨冲向了餐厅。没有任何意外的餐厅的饭菜又不够了。我坐在靠窗的位子,看着门口慢慢走来的同事,无聊的拨弄碗里的几片肉。其实,我挺佩服我们餐厅的大妈的。抖勺的功夫可谓炉火纯青,四两菜手腕轻轻一晃,嘿,立马变四钱,您好好接着。再有一点就是这菜里的肉,一片片都是一副安能辨我是肥瘦的比样。这让平时只吃瘦肉的我很是头痛,还好我吃饭从不用筷子。中国这种伟大的发明对我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因为只要有人看到我拿筷子的样子,一定会告诉我:看好了,这样子用筷子。得,我还是用叉子吧。而且叉子的好处在于能准确分辨你碗里的肉是肥的还是瘦的,只要可以轻轻插下去的那一定是肥的没错了。喂:鬼鬼吃肥肉了,天津产的。

    我正无聊的用叉子分辨碗里那几片肉 ,突然一阵寒气扑来。门开了,天才顶着一头雨水冲了进来。此时打饭的窗口已没有几个人了。轮到天才只听他说道:给我来一份土豆。缸子递过来。大妈冷冰冰的声音。估计天才来公司这几天还没在这个餐厅吃过饭。我看到他一脸朦胧的望向那个卖饭的大妈,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衣服的下摆。愣在了那里。就在我思考着天才下一步的动作时,他跑出了餐厅,又一次冲进雨中。五分钟之后,一阵冷风吹来,餐厅的门又一次被打开,天才拿着刷牙的口杯进来了。草,我叉起一块肉扔进了嘴里,麻痹,肥的。

    天才把口杯递给了打饭的大妈,我不得不佩服那个大妈的技术,那么大一把勺子比那口杯的杯口都大了两圈,但是一勺菜大妈愣是一滴汤没漏的给他整进了杯里,另外还赠送半勺黄瓜,中国大妈果真神一样的存在。奇葩啊。

    但是一顿饭远没有那么简单就吃完,因为天才少了中国古人的发明----筷子。没有筷子也没有叉子,也没有任何犹豫的,天才伸出手抓起杯子里的黄瓜开动了。我承认那一瞬间我的世界观彻底颠覆了。如果你认为这样就可以给这顿午餐画下一个句号,那就错了。天才吃了几口,一脚踩在凳子上,然后另一只脚也踩了上去。“iq智商eq情商mq道德商数,你们的道德商数就是零……”天才喋喋不休的说着,先是很成功的吸引了人们的目光,接着是各种笑声飞出了餐厅。

    六月十一号公司接到创厂以来最大的一笔订单,晨光一百二十万的钢笔。那个月风总是很大,雨下的很急,很多人交了辞职报告,也有很多人疯狂的涌进我们公司。有a货也有c货。鬼鬼说我说话越来越犀利。我笑,这大学真没白上不是。

    那一天阳光灿烂的一塌糊涂公司的车位多了一辆咖啡色的比亚迪。那一天公司刚刚新设了工艺科,那一天老曹很忙,那一天我的耳钉掉了,那一天天真蓝。那一天公司突然站满了人,从a货到c货。格外的花枝招展,妖孽横生。

    主管领着一个瘦瘦高高的男生向我走过来,对我介绍这是新来的,你负责教一下他。我漫不经心的回了句哦。低头继续工作。一般老工人看新工人都特傻逼,那种特仑苏牌的。所以看到他工作时的手法我就想到了特仑苏,而不是伊利优酸乳,因为特仑苏纯,真的。正想着中午是不是要和鬼鬼去买两盒特仑苏,天才来了。上班时我很少和天才在一起,很荣幸的这次我们一组。

    上班十分钟以后。天才的演讲开始了。他说他曾是上海大众的销售总监,他说如果不是他搞定东风雪铁龙和大众的订单大众就挂掉了,他说他曾经很赚钱,也很风光。我第一次听别人谈起自己的曾经如一个诺贝尔得奖者发表获奖感言,文言范,作家范,还有特仑苏的范,骨子里的。

    天才一直不停的说,好像我们这种沉默不语的观众很少。最后他开始谈论女人,理想中的三围还没说完,身后突然传来主管冰冷的声音:想签罚单是吧。空气速降为零下一度。我看到主管又化了烟熏妆。可惜依旧是妆容残败,面目全非。烟熏妆,如果化的太浓会整成熊猫眼显得低俗,化的太淡,会显得肤浅。所以化妆,要结合气质,冷艳高贵的妆,要有冷艳高贵的气质,而这些我们主管一无所有。但主管终究是主管,我们只有沉默。

    主管走后,天才得了暂时性失语症。新来的那个男生也是一如既往的沉默。我戴上耳机欣赏音乐,脑袋晕晕的想要睡觉。真浪费了这刺眼的阳光。刚趴下还未睡鬼鬼就把我拉了起来。

    小心签罚单, 我们公司又要招质检了,你不去报名?鬼鬼这小道消息总是先人一步。

    在生产部混了俩月确实一点也不好玩,看质检应该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于是和鬼鬼跑去品管部报了名。那个看起来呆呆的品管部长看着我们的简历跟那呵呵一通傻笑,然后要我们明天来品管部培训上岗。so easy。

    质检部人虽然少,但却比较混乱,关系复杂的就像田鼠打在地下的鼠洞,四通八达,随便你想去哪个地方。换句话说就是任何人和品管部长都多少有点关系,只不过有的关系是一条直线,有的是n条曲线而已。当然除了我和鬼鬼。我们俩那可是凭实力闯进来的。因为生产部就我俩报名了,有句话不是说有总比没有强吗?昨天负责给我们面试的品管部长已经早我们一步来上班了。我看到他正在办公桌前摆弄那台苹果笔记本。我们公司苹果笔记本还真不少,生产部长冷刚那有一台,品管部长也有一台,苹果逐渐成为了部长级别的官方标配。这家伙哪天坐一起用苹果笔记本玩局穿越火线那我们战队一定嗨爆了。好了好了,不做梦了。

    看到我和鬼鬼走进办公室,品管部长傻笑着招呼我们过去,和我们随便扯了几句。然后便安排我们熟悉生产线的各道工序,毕竟是一线成长起来滴孩子,所以这些小儿科的东西我们轻松拿下。实习过半一人俩章,一个合格一个不合格。 很多时候我都习惯性的卡合格,毕竟都在一起混过,实在看不下去的不良品,来鬼鬼,卡个不合格。

    日子就这样晃晃悠悠的前行,天才依旧会每天说很多话,然后在某个瞬间突然被定格,嘴角永远是挥之不去的微笑,带着深深浅浅的酒窝,手抓黄瓜似乎逐渐成为历史被匆匆忙碌的人们所遗忘,用塑料袋喝水也不再成为我们口中的谈资。日子又成为一杯白开水。 波澜不惊。但是我不想喝白开水,伊利优酸乳或者卡士奶哪一个都比白开水好喝吧。拿上合格与不合格,出去检货。

    鬼鬼的坏主意总是来得特别快。我发誓我以前绝对是一个单纯滴孩子,我只喝特仑苏。近朱者赤啊。鬼鬼一脸奸笑的说道走去给天才卡两个不合格看他啥反应。对于有热闹可看的事我一般习惯性围观。于是鬼鬼去检货了。晨光的钢笔以一种接近变态的苛刻,刺激着每一个人的神经。所有的货物在合格与不合格之间不停的转着圈。突然指针一停,啪,啪,两个红色不合格卡在了天才的箱子上。天才呆了一下,然后低头继续工作,周围一阵哄笑。任何一个卑微的笑点,永远都不缺观众。而我永远都不会是最忠实的那一个。

    一会把箱子里的钢笔检查一遍,看笔尖有没有压坏的。鬼鬼很淡定的声音。

    天才出乎意料的平静。似乎所有人都在等待天才给我们一个惊奇的笑点。但是天才只是安静的低头工作,仿佛这件事和他没有一点关系。但是这深深的刺激了鬼鬼。他就那么看着天才,目光过处,寸草不生。正当鬼鬼和天才跟那纠结在一起的时候,人贩子曹又来了,而且这次是直奔我俩。我看到他身后还跟了俩人。贩人曹怎么说呢,脸上永远挂着三个大嘴巴子也抽不掉的微笑,所以看到他第一眼你会礼貌性的微笑,然后第二眼你就恨不得立马甩他俩嘴巴子,草,跟哪整来那么多未成年。然而这次他身后站着的不是未成年的小哥,也不是未成年的小妹。而是俩少妇。后来证明她俩也不是少妇,顶多俩女人。我就纳闷了这年头大妈都一小姑娘打扮,这小姑娘都一大妈的造型。妖孽啊,不怕八戒来收了你。

    我和鬼鬼迎过去,毫无意外的微笑相撞。

    这个情况是这样的。老曹用了千遍的开场白。无论你辞职还是面试,这个情况是这样滴,然后请让我继续,你倾听。

    我和鬼鬼安静的望向他,一言不语,因为我们知道老曹想要表达的重点不在这。

    这个昨天刚刚面试了两个人,她们要调来你们品管部,你们部长说暂时让你们两个带一下新人。我一听这话就乐了,我俩也不过刚刚从新人转型。这革命尚未开始,队伍已经膨胀的要裂开了。你说这世界咋就越来越让人迷惑了呢?

    我问鬼鬼,二选一左还是右?

    我选左边那个。鬼鬼一脸奸笑的望着我。

    ok,那我只有选右边那个了。

    该怎么去描述这两个人,左边那个一看就是比较开朗的那种,右边那个呢,给我的感觉内向的要死,明显的小学语文不及格,交流障碍。品管部的工作其实大部分需要靠自己学习,因为别人讲解也只是说明一部分情况而已。很多问题都是要自己实践后才会发现。高中历史不是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吗?所以真理还是从实践中寻找。于是,我带着那小徒,一个有点黑的女人,直接上岗了。首先带她看了一遍组装给她讲解了一些经常碰到的不良,然后又带她去看了印刷和包装。整个车间转下来,我估计丫颈椎一定有病,不然她怎么一句话不说只是点头,点头可以缓解颈椎疲劳?

    在看一下鬼鬼,和那女的聊得火热,这家伙不会又想祸害良家妇女吧。不过瞅那女的,明显道行不浅,我真怀疑鬼鬼能不能收了这妖兽。

    中午吃饭鬼鬼这货真出息了,居然早早买好了饭,这太阳打南边出来了不是。

    喂,你那徒弟咋样?没等我先问他,他倒先问我了。

    说不清,话少的可怜。讲了一上午,一点反应没有。倒是你跟那女的有说有笑的。也没有啦,我们不过是一边工作一边聊天而已。

    我去,还一边一边呢。你小学生学造句呢。得了,你给我悠着点,你那徒弟一看就是修行千年的老妖,你这小神还收不了她,小心玩火**。我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说的鬼鬼一愣一愣的。你是不是嫉妒啊。这家伙憋了十分钟放了这样一个闷屁。

    日子晃晃悠悠的前行,就像某人喝醉后扶着电线杆,然后歇斯底里的狂吐,仿佛要把整个胃给吐出来。伊利优酸乳好喝,还是蒙牛酸酸乳好喝呢?你用手遮住的嘴角是在微笑还是在哭泣。世界突然颠倒了颜色。

    时光向后,流年往前。十月,天气冷的一塌糊涂,牛仔短袖的夏天就像慵懒午后打了一个盹,然后冬天仓皇的出现,刺骨的冰凉深深刺痛着我们柔弱的肌肤,然后突然清醒。日子焕发别样的色彩,原来以后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以前的日子不过是几百集电视剧里渺小的片花,那些回忆,那些年华,黯然失去了色彩,你说today is my day。

    忘记了有多久没有见过老曹,也忘记了我们公司有多久没来新员工,那个夏天过去以后很难回忆起老曹领着一群群未成年来我们厂参观,只记得来过两个大妈,这冬天一来,人贩子都变重口味了。呵呵,流年,你想以怎样的姿态来俯视我们,仰头,上帝在云间微笑。

    公司的产量表不断升级,像极了安卓不断更新的系统,我特么就纳闷了,你就不能学一下塞班,也他妈淡定一点。鬼鬼说:淡定久了会蛋疼,我想一定有人蛋疼了,很久很久。

    每天看着操作工不停的忙碌,像极了表盘上不停旋转的指针,计算着产量,秒杀着时间。

    我和鬼鬼带着各自的小徒悠悠度日,在某个暖暖的午后,天才滔滔不绝的伴奏下,品管部又迎来了第二春。窄窄的办公室开始变得拥挤不堪。又来了七八个新人。逆天了。

    当品管部长趿拉着拖鞋轮流找我们谈话的时候,我才发现办公室呆久了,真的会变的越来越懒。还有邋遢。这次的谈话主题挺简单的:优胜劣汰,适者生存。我寻思着这小学自然课本里的生物链咋就这么牛逼呢?打小就告诉我们的这一真理居然可以永无休止的传承下去。一直都感觉我们部长挺不靠谱的,然后谈话继续下去我才知道他有多不靠谱。考试,审核,就像计数器突然定格在一个数字然后立马清零。以前的资历经验就是个屁,零,多么干净清爽的一个数字。明白了这次谈话的主题也没必要再去关心他的喋喋不休,低头,点头,然后起身微笑。ok,谈话结束,换下一位。在下一位再下一位。

    第二天早晨来到公司的时候每个人都忙着做记录,鬼鬼悠悠的走过来说看这架势不裁几个不罢休呢。我笑,怎么不也得先把你拍死在沙滩上。

    “晚上一起吃饭吧。”落落的声音传了过来。

    “在我们公司呆几天我就特想吃肉,今晚好好吃一顿。”鬼鬼说道。

    然后我和鬼鬼出去检货,落落去了库房。刚上班天才又开始了演说,渐渐习惯了他的人都不感冒了,但他仍旧不停的说着,试图能碰到一个听众。

    那天不知道主管的大姨妈来了还是更年期综合征又犯了?没有烟熏妆,她在我身边走过时也没有闻到薰衣草的香水味。我看着她穿过拥挤的过道走到天才面前。站的太远,我没有听清她在讲什么但天才的头一点一点低了下去。然后那个下午,整个车间死一般的安静。没有人在见到天才。那个曾经笑着告诉我们他是大众公司销售经理的人,那个在餐厅吃手抓黄瓜的人,那个用塑胶袋喝水的人,他,消失了。

    下班了,说好和鬼鬼他们一起去吃饭,可是等了好久也没等到这家伙。找遍整个车间才发现他正在仓库门口和他的小徒说话。我想鬼鬼这名真好,加一个色字是色鬼加一个死字是死鬼。现在丫恐怕是色鬼吧。我悄悄地走过去在背后拍了他一下,不出所料鬼鬼被我吓了一跳。“走吧,落落请客。”我悠悠的说到。鬼鬼和他的小徒又说了几句然后对我说道:“咋地,你俩今晚吃素还是开荤呢?”“吃素,多没意思啊。”落落走了过来。得,三人全了还等啥。

    几瓶青岛下肚我问矮矮:“天才怎么被开了。”

    鬼鬼淡淡的一笑抢先说道“生产部的主管感觉这孩子智障,所以给辞了。平时看天才干活挺积极的,虽然有时候做事挺逗但是产量一直没拉下,不知道怎么得罪了主管。这年头小鞋多的数不清,指不定哪天还能送你阿迪耐克的呢。“

    我也笑了,这鞋如果有人送,你不求之不得啊。

    人贱人在,哈哈。“几个人在一起不停地聊着公司的种种,把经理到员工八卦了一遍后,喝空的瓶子已经把桌子下的空间摆满了。落落懒洋洋的说:”苏希,我们不回公司宿舍了,今晚去你那好了。“还好我一直不习惯公司宿舍那种大杂居小聚居的生活,毅然决然地在外边找了房子,不图别的就自由。没有人喊着你熄灯,你也不用求着人开门。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时间刚刚够我们悠闲的走到公司,前提是除去早餐的时间。鬼鬼决定去买早餐,质检部拥挤的办公室令他的心情越来越坏,他经常对我们说在质检部呆烦了,要换工作。这句话在秋天来临的时候我发现当鬼鬼不停的重复这句话时我已经可以完全对他视而不见了。我和落落悠闲的穿过一个又一个街角在刚刚走到桥边时忽然从桥下快速走上来一个人撞到了矮矮身上。

    ”草,你眼瞎啊。“落落不客气的骂了一句。

    我打量着眼前这个刚从桥下钻上来的人,然后鬼鬼惊讶的说了一句:”天才。”

    蓬乱的头发,脏兮兮的衣服,皱巴巴的西服搭在胳膊上,完全没有了刚进公司时的那种洒脱。看到我们他憨憨的一笑然后快速走开了。但是天才的快速撤离,却激起了落落的好奇心。他把早餐塞我手里然后追了过去。

    天才望着我们很不自然的笑着,一双手握在胸前不停的搓着。此时,鬼鬼也早已没了先前在公司戏弄天才的心情。我们一边同情着天才的遭遇一边迫不及待的想搞清楚他是怎么被公司干掉的。

    天才指了指我手中的豆浆说我口渴。我看了下落落然后把豆浆递了过去。天才喝了几口然后说道:李青这个班长太垃圾了,就废物一个,还找我麻烦我写信把他举报了。

    好吧,这次轮到我们惊呆了。我们公司虽然分厂也不少,但确是家族企业,一人得道,全家闪耀那种。前些天在扣扣上和小凤聊天听说那边分厂多了个副厂长,一问姓,又是皇亲国戚。所以天才这种举报在我看来就是飞蛾扑火。事实证明他也确实是自取灭亡。

    虽然天才用极其朴实的语言,极度激昂的叙述了李青的各种玩忽职守。但是,那封信也不过是被主管当笑话看一下而已,然后成为我们某个炎热午后消暑的谈资罢了。

    信很长,足足写了一页信纸,分条介绍了李青不适合做班长的各种原因。以及在辞退李青后的候补人选。当我在公司看到那封信时我不得不佩服天才的逻辑推理能力。真特么一天才。

    手里的豆浆很快被天才喝完了,然后他尴尬的一笑说:能再给我一杯吗?我笑了,伸手又递过一杯。第一杯喝掉的是矮矮的,这杯是鬼鬼的,还好还有一杯留给自己。喝完豆浆天才伸了个懒腰。转身对我们微微一笑离开了。

    仅仅因为一封信,就这样被辞掉了。这个公司一天天刷新着他的各项记录。

    质检部要裁人的事,从最初的谈话到现在已经过去俩月有余了,可是要回忆起那天经理趿拉着拖鞋的样子就像刚刚闭眼之前一样。也不是这事给我们留下了多大的心理阴影,关键是我刚刚把注塑的不良品拿去请他确认的时候,他的拖鞋就扔在二楼走廊的窗台,微风吹来,一整个走廊春暖花开的样子。

    “刚刚有没有去经理办公室?”鬼鬼特悠闲的声音。“二楼走廊那个花香弥漫啊。”说完又是掩饰不住的坏笑。

    “你说我们经理身上这一身名牌是不是挺浪费的,那么有范的一身衣服,硬生生让这一双拖鞋给毁了。关键我们经理脚还特臭。”我们就这样胡扯着呢矮矮走了过来。

    “都别嘚瑟了,摊上事了,大事了。”

    鬼鬼依旧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高高挂起的样子。落落拿手使劲戳他“都先别高姿态,这次事挺大的,我听说给晨光一百五十万的订单全给退回来了,产品质量不合格,这批货不要了,初步估计损失二百来万。二楼这会估计就像小日本偷袭的珍珠港一样,当头一棒,猝不及防啊。”

    “我操,一百五十万的订单全退回来了?”鬼鬼这货高高挂起的姿态瞬间变成了惊讶,嘴巴大大的一个o型,这小嘴真特么圆。

    “上个月晨光来我们公司参观不是刚请丫吃一顿吗?咋的,那次没吃好,还是没玩好,还是临走塞的包太小了。”我问落落。

    “这个还真不好说,以前给晨光的订单质量也就这么回事,这次一下子严格了好多,以前小毛病问题不大的反正这次那边说啥也不放,就是不合格。”

    “都等着挨批吧。经理,主管,我们这些品管,还有那些操作工,谁也逃不掉。”落落扔下这句话便去库房检货去了。鬼鬼显然对这些还不满意,大喊着也要去库房快跑着追落落去了。我看着那些毫不知情依旧在傻傻忙碌的操作工瞬间也没了继续工作下去的心情。

    窗外阳光正好,微风正亮。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落落。鬼鬼,三个人凑在一起又开始谈论被晨光毙掉的一百五十万的订单。鬼鬼不停地嚷嚷着我们公司的公关工作没做好,然后满不在乎的安慰我们不用想太多,那么多人不急我们急啥。回头看我们那俩徒弟正在那安静的吃饭。明显毫不知情的样子。

    下午我正在检查刚刚组装好的钢笔,鬼鬼喘着大气跑了过来不知道他跑了多远,但看得出他很累。跑近了他扶着我旁边的桌子小声对我说:”生产部长和我们经理都给辞退了。“

    ”刚刚在前面办公楼开会开了两个多小时,最后决定换掉我们经理。“鬼鬼小心翼翼的说着。

    “那冷刚怎么也不干了,他这生产部部长的职位不过刚上任半年多一点而已。

    ‘我问道。

    “这人吧,最难得的是有自知之明,冷刚也是感觉大限将至了吧。与其被老板炒掉还不如提前炒掉老板。”

    这下好了本来我们经理还打算整顿一下我们质检部,没想到自己先玩完了。事情总是这么瞬息万变,像极了天津多雨的天空。

    新来的经理不在穿着拖鞋找我们谈话了,质检部裁人的事也平静了下来。但是生产部远没有质检部这般幸运。生产部的部长刚刚上任,制笔车间的主管便被调去了研发。这让我挺同情村姑的遭遇的,做一个主管已经累的半死了现在又要绞尽脑汁的去研发。不过去研发也挺好的每天晚半个小时上班这下不用把妆化的一团糟了。

    就在我们以为世界将要安静下来时,李青辞职了。不是被动,主动辞职。生产部长明显的早有准备,主管很快换了新人。班长也立马选人顶了起来。我忽然想起老妈时常唠叨的一句话:别整天傲的不行,离了谁地球都一样转。千万别把自己太当回事。其实我真没太把自己当回事的。更没把这公司当回事。而后来发生的事质检部也真没把我们当回事。

    那天不知道是谁的脑子又坏掉了,注塑生产的样件都没仔细看就卡了合格,操作工大概只用余光看到了袋子里蓝色的合格的印章。便肆无忌惮的开始了忙碌的工作。下午快下班的时候落落忽然发现这批注塑件有色差。匆匆打电话给主管,主管的表情不停变换最后一言不发的走了。不良品就那样被扔在箱子里。安静的等待一个死亡通知书。

    第二天品管部的考核又开始了。高中哲学课本的唯物论告诉我们每件事都有其存在的道理。鬼鬼说又要裁人了。中午看到老曹的时候是在厕所,他的手机掉厕所里了,卡在下水道一个特纠结的位置。蹲着够不到,趴下很轻松。老曹就是老曹掉了手机没有一点想要捡的意思就准备离开厕所,可是刚走没几步忽然想起电话里还存了好几百个号码于是匆匆的转身趴地上准备去捡手机。估计手机挂那时间太久了老曹的手刚伸出去手机便滑了下去。

    我看着老曹无奈的在地上爬起来。仔细拍打着膝盖。看到我他对我尴尬的一笑。我发现这笑容好真实。

    “这手机正好也该换了。就是号码全丢了。“老曹说道。

    “没事,不是还有邮箱qq啥的吗。“我回道。

    ”下午告诉你俩那徒弟让她们下午去修正液。”车间

    “有什么美差尽管给我和鬼鬼安排。”我笑着和他开玩笑。

    ”你们品管部要大换血了小子。“老曹说完便走远了。

    大换血?
  

  

上一章

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