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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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道门九诀

    眼看金甲人攻来,秦征才叫道:“我是……”

    那十八个金甲人已经挥动十八般兵器一起攻上,秦征暗暗叫苦,连连解释,但那些金甲人却没有一点反应,似乎他们就会说那句:“谁人闯阵!”

    秦征手中没有兵器,如何抵挡?幸好这座玲珑塔的基层倒也宽敞,而且他一离开阶梯,攻击他的金甲人便只剩下九个。秦征从小随秦渭修习各种遁逃躲避之术,正面战他还不是宗极门七弟子任何一个的对手,但说到轻身闪避之术,只怕宗极门几个弟子联手,一时三刻也伤不了他。

    这时他全力挪疼闪跃,躲开了金甲剑、金甲矛和金甲戈的攻击,窜到第二圆圈之中,便听见嗖嗖声响,同时有弓箭与弩箭向他射来,秦征向前急趴,跌了个狗吃屎,形状十分难看,幸好却已躲开了弓箭与弩箭,但已有金甲扒挥扒向他一撩,秦征两手一撑,跃起丈余,双脚在那金甲扒的扒柄上一踏,飞出了数步,却同时有鞭、剑、链、铳招呼了过来,将他封死。

    秦征身子一矮,从金甲鞭的胯下钻了过去,这下可更尴尬了,但这些金甲人每一下攻击都是全力施为,连荡起的风声都是呼呼响,好像不将秦征击毙誓不罢休一般,为了保命,却也顾不了姿势难看了,他口中连叫:“我给青羊真人行过拜师礼的……哎哟……我是来学道法的……哎哟……我不是坏人……哎哟!”却哪里有什么用处?

    如此闪避了有一炷香时间,汗透道袍,袖子裤腿也都被兵器撕裂,人也被逼到了此塔的核心——也就是摆放蒲团之处,秦征被金甲牌一牌撞中,只觉筋骨如欲裂开,痛入骨髓,再无半分力气抵挡,眼看精金牌锋已经割到脖子边,他暗叫一声:“我命休矣!”瞑目等死,等了半晌没动静,睁眼一看,那十八个金甲人却已经各自归位,仍然站回那十八粒夜明珠之下,这些夜明珠透射下一层光芒来,似乎在为这十八尊金甲人补充能量。

    秦征怔了怔,看看座下蒲团,心道:“难道在这里就不会受到攻击?”喘息了一会儿,恢复了一点力气,便试着跨出一步,马上就有相应方向的两名金甲人现身攻击,他吓得赶紧缩脚,那两名金甲人也就变回去了,他心想:“果然,在这个蒲团之内便安全了。”

    他在蒲团上定了定,再次打量玲珑塔的这一层设置,见此塔有十边,却只有九壁九角分别悬浮着夜明珠、屹立着金甲,门前梯前都空空的,就想:“不如先出去,和朱伯伯商量过再进来。”便深吸了一口气,猛地向大门冲去,不料脚才踏进内圈,便有两个金甲人攻来,踏到第二个圆圈,便有四个金甲人攻来,踏到第三个圆圈,便有八个金甲人一起攻来,这次他有备而来,侥幸被他闯到门边,那十八个金甲人竟然一起进攻。

    秦征暗叫无奈,身子着地,卷成一团从几个金甲人的胯下滚了回来——这个姿势十分难看,却是他苦练数月才练成的逃命绝招,心想:“这下出也出不去了,若再想不出办法来,就算我没被他们打死,也得活活饿死在这里!”

    低头一看,地上烟雾迷蒙,抬头一望,又吃了一惊,原来从外面看,此塔每层不过两人高,但这一仰望,光是这基层就有三丈以上!天板上又刻着无数像,居中乃是一片混沌,那片混沌正好位于蒲团顶心,混沌中却有一滴甘露逐渐凝聚,秦征一开始还以为这滴甘露也是刻画出来的,不想那滴甘露凝聚到小指大小时忽然掉下,正好落在秦征微张的口中,他还没反应过来,已觉得满口芳香,没过多久便绝一股清凉的气流散布全身,精为之一振,忽然有悟:“难道这座玲珑塔如此设置,其实就是对我的磨练?青羊真人对我的考验已经开始了?”

    想到这里心便定了下来,将破烂的道袍都除下,脱得赤条条的,先向左边探出一步,便有金甲鞭、金甲锏来攻,这两尊金甲人持的都是钝兵器,秦征试着与他们过招,闪了两闪,被金甲鞭一鞭劈下,他举手一挡,登时皮开肉绽,自知不敌,慌忙退到蒲团之上。他分别向九边九角各试了一试,发现这些金甲人不但力万斤,而且招数精妙,正面对敌根本就过不了三招。

    他定下了心想:“可惜我手中没有兵刃,这可如何是好?难道这设置的本意是要人带兵器进来修炼的么?”

    举目游观头顶壁画,想要找出线索,凝目看了不知多久,忽觉壁画上所刻魔虽多,却基本可以分为八部分,且每一部分都有一尊主,这时又有一滴甘露形成,秦征已知这甘露的效,张口接了,吞咽后又运气消化,果然精体力又都恢复了不少,连臂上的皮肉之伤也慢慢愈合。

    “看来这些壁画与设置,都是暗藏玄机的,只是该如何找到修炼道法的通呢?”

    不知过了多久,他倏地想起了从味青罗处学到的“心言心象”通,暗忖:“用肉眼找不到答案,用上心眼,或许能有所得!”布开“应言应象”的心电感应,冥冥中竟听到一个悠远祥和的声音道:“临危遇魔,当常视之,持我九诀,无所不辟。”

    秦征一感应到此冥冥之语,便知走对了路,心头这阵欢喜当真难以言喻,便以心言问道:“何谓九诀?”

    头顶那片壁画,却有一块便凸显了出来,秦征移动蒲团,对准了那片壁画细看,只见那却是一尊道教护法金刚大,态势端宁不动,两手大指掐第二指根,是为“本师诀”——道教的手诀,如同佛教之“手印”,均是以印诀而入存想,以存想而入通。

    秦征一见之下,仿佛受到了感应,自然而然地就端宁身心,身体学着金刚大的姿态,手捏“本师诀”,人的身体姿势与血液、内息的流通息息相关,故睡姿、站姿、坐姿不正确,体内的血液循环与内息流转便会遇到窒滞,堵塞起来,长久以往便会生出各种疾病,反之,若是姿势正确,却可促进血气之运行,有利于身心健康。

    这时秦征模拟这金刚大捏本师诀,虽然未潜心运气,气海下的真炁却自然而然地升起周行全身。

    那冥冥声音再次传来:“临事不动,临战不惑,身如金刚,心如止水——是为金刚洞式。”秦征耳听此声,心存此想,渐渐由有想而进入无念的境界,他的人也仿佛融入整座玲珑塔中。

    青牛谷汇聚着千里秦岭的天地灵气,这座玲珑塔又位于青牛谷地脉的聚位上,经七级宝塔的玲珑百窍层层运转,成为支撑这座宝塔各种通的灵力之源,而青羊子的紫气金身则是发动这些通的枢纽。

    这时秦征默想“金刚洞式”,身心与宝塔连成一体,这些浑厚之极的天地灵气便转而注入他的经脉,助他形成氤氲紫息易筋洗髓!他经脉自受熏陶,而每隔一段时间又有甘露垂下,滴入他的口中,助他恢复体力。

    居此蒲团之上,虽有这么多的好处,但也有极大的凶险——天地之气,有阴即有阳,有即有魔,有大益的同时便有大害,玲珑塔虽凝聚了天地之气,却并未去阴存阳、去魔存、去恶存善、去害存利——因那样反而不能得到一个完整的宇宙气象,长久来说对修道者参悟宇宙真相不利。

    就在氤氲紫气按摩秦征浑身百穴的同时,却有无数魔幻干扰着他的心,这些魔幻或阎罗恶鬼,以刀山油锅恐吓他,或**艳妇,以**骚姿诱惑他,或秦渭之悲泣,以亲情打动他,或青羊子之慈爱,以师令欺骗他——种种幻象都是外魔与心起感应,以此乱人心。

    若是寻常人到此,早已陷入魔幻之中不能自拔,但秦征自幼便修习祖上传下的《养生主》,入定之后遭遇魔幻的经验不知有过多少,因此竟能收摄魂,轻而易举地便达到心如止水的境界。玲珑塔内的种种布设皆是法象天地自然,最难的就是如何面对魔幻收摄心,若能在这极大的干扰中定得下心来,进境便一日千里了!

    秦征入定不知多久,再睁开眼时,已经吃了三十滴甘露,轻轻动了一下手脚,却觉得全身百骸似乎都注满了力量一般,心大欢喜,蒲团慢慢向左转动,那“金刚洞”壁画渐渐平隐,旁边又有一幅壁画浮现,这次却是一头上古兽,鹿首而鸟身,乃是传说中主掌“风”的飞廉。

    秦征仍然是以“应言应象”界感应,那飞廉好像活了过来一般,眼放光,闯入了他的心境之中,秦征心念一动,便幻想自己飞身去捉祂,但飞廉行动如风,却哪里捉祂得到?一人一兽在一个虚拟境界中奔逐追赶,飞廉来去如风,秦征拼了性命,也每每相差一尺半尺,就是无法碰触到它,追得心疲倦——他的心在虚拟之境中剧烈运动,身体竟也是汗流浃背,幸好坐在蒲团之上,头自然而然地向上微倾,嘴巴微张,便总有甘露垂下滴入他的口中。

    七滴甘露之后,才听那个冥冥之声道:“行如御风,泠然善也——是为飞廉无碍式。”

    秦征听到“泠然善也”四字,猛然有悟,本来已经疲倦不堪,这时却将身心放松,轻飘飘一滑,已飘到了飞廉的身边,手若有若无、若虚若实地摸了过去,竟然摸到了飞廉的鹿角,飞廉被他摸到以后才大吃一惊,一纵跃回壁画中去了。

    秦征从幻象中醒来,这时第八滴甘露已经垂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