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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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绝症

    当早晨的闹铃响起时,张伟闭着眼睛,手臂从被子里探出摸索找着手机,熟练的关掉铃声。“昨晚喝的有点多了,”张伟揉着太阳穴心里想着,“这算是自暴自弃么?”和女友正式分手差不多有一个礼拜,昨晚几位同事为了庆祝他重新加入光棍行列,拉着他到新开的一家烤肉店聚餐。张伟是不喜欢借酒消愁的,但服务员说啤酒买一送一后就放肆的喝了起来。

    和自己合租的同事李欢已经上班,其它房间也是静悄悄的,他不急着穿衣洗漱,索性只穿着牛仔酷光着脚去卫生间。这个南方城市的初夏已经来临,脚底板踩在有阳光照射的地板上竟然可以感觉到丝丝热意。在他枕头下压着一张市医院的疾病诊断书,“左乳浸润性导管癌”这几个字单是一个“癌”就已经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什么“可见脉管瘤栓“、“伴纤维肿瘤生成”,一个个的癌字和瘤字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尤其是当医生说出“乳腺癌”的时候,他决定先暂且不告诉远在千里之外的父母了。

    “我一个男的怎么会得乳腺癌呢?”张伟站在洗漱池的镜子前,摸着胸口穿刺检查后贴上的创可贴。回想那天自己在医院的厕所里连续抽了六根烟后才稍微冷静下来,然后回到门诊室问医生自己还能活多久,一头白发的男医生扶了扶眼镜腿用长者的语气对他说:“小伙子,你电视剧看多了吧。”之后态度缓和了继续说道:“具体还要等更详细的化验结果,先办住院手续吧。”

    又不是肺癌,抽几根烟应该没问题的吧?不是肝癌那么喝酒也应该么问题的吧?带着这种想法当天回到公司办事处后和同事们又大醉一场。虽然自己有买重大疾病保险,但想到后期治疗也是需要不小的费用,况且保险赔偿也是有一定额度。脑子也想越乱,张伟有种想打电话给自己的妈让她再生一个孩子的冲动。

    张伟任职的是一家小额贷款公司的业务员,在全国各地有多家办事处,这个小镇算是在众多分部中最靠近南方,天高皇帝远,只要定期完成任务,倒也是自由。临近月底,现在张伟已经没有心思考虑这个月的月绩,单靠自己的那点存款连手术费都不够,而自己决定在一切还没完全确定下来之前先不告知父母。拧开水龙头,流水只是持续了短短三四秒钟便停了下来,合租是麻烦,永远都是停电停水之后才有人想起缴费。其他人都去上班了,水卡也不知放在哪里,张伟关上水龙头穿上衬衫决定上街去理发店解决一下醉宿后的邋遢形象。戴上太阳镜拿着一瓶矿泉水后边揉着太阳穴边出门来到电梯口,按了下行键后等了大概有半分钟时间还是不见开门,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指示器看到电梯停在了3楼,自语道:“现在的人是有多懒,三层楼也要坐电梯。”随后再一次按了下行键,约么着再次等了半分钟后指示器上的楼层没有变化。“算了,自己也就4楼,走下去得了。”在他走到三楼时发现电梯门是关着的,地上丢着一只装满东西的白色手提塑料袋,袋子从底部破了一个口子,里面有苹果、梨子什么的滚了出来一些。张伟脚下躲过地上的水果,去按了一下电梯下行键,但门没有打开,或许是电梯坏了,他心里想。看着洒落在地上的东西,敲了敲电梯的铁门,静下来后听不到里面有什么回应,或许里面人困在里面。他转过身弯腰捡起一只梨子,发现有摔裂的痕迹后就轻轻放下拿起一个看起来比较完好的苹果,在自己的深蓝色牛仔裤上蹭了蹭,咬上一口后下楼了。

    若不是今天理发店里的客人少他还是不想来,这里也停电了,没有来烫头的大妈,没有音响在放歌,清静了很多。这是来到这个南方城镇后三个月来第一次理发,小时候起就不太喜欢有个剪刀或者推子在自己头上晃来晃去,在五六岁的年龄时邻居来给自己理发都是需要一包果冻才能安静下来。按道理已经25岁的大人应该克服了对理发店的抵触,但每次头发变长时都要那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拖延一个礼拜。或许这是自己最后一次理发了,至少打扮的干净利索一点吧。“不好意思啊,帅哥。”负责给洗头的小妹一脸歉意的对他说,“因为停电了,热水器的水不太够用,水稍微凉一点可以吗?”“没问题”张伟稍微的抬了下头给人以他在看对方的错觉,实际上黑色太阳镜片的眼睛还在盯着洗头小妹的黑色低领t恤,他有点后悔没有早点来这个理发店。

    给他理发是一位留着颇有考究的络腮胡的理发小哥,看相貌应该年长自己几岁,或者是旺盛的毛发的原因显的比实际年龄大。在自己的印象中很少有年龄大的男理发师,况且还是留着胡子的。在套路般的聊天内容中,得知这位理发师才大自己两岁,并且已经是店长了。理发过程很愉快,大多都是是店长在问他事情,之后张伟得知了他们二人都喜欢桂正和的漫画和冷门的策略游戏,尤其是店长没有问他是否需要办理会员卡,只是在抱怨房租涨价和孩子上幼儿园的问题。

    走出理发店后太阳接近正午,阳光照射在身上感觉有点舒服,或许是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竟然觉得夏天的太阳是美好的。张伟打算先去一趟公司的办事处和同事们道别一下,他并没有把自己得了乳腺癌这件事告诉他们,他怕同事们在表现出悲哀的同情后又憋不住笑出来。路过十字路口时发现红绿灯,但下一个路口的灯还在正常运转,这个小城镇原本就那么十来个左右红绿灯,看来是变电站出了问题。办事处开办在两条街外的一个小区底商的二楼,步行时间大约二十分钟,张伟边感受着阳光的照射边慢慢地前往目的地。在走过十字路口右拐之后,一辆警车拉着警报疾驰而过,接着就是救护车紧跟其后。在这个相对平静的南方小镇这种情况到时很少见,路人们纷纷停下脚步举着手机拍照,张伟下意识的伸手去口袋掏手机,但最终还是缩回了手继续走路。他注意到有另一辆救护车开进了自己所在的小区,接着发现第三辆、第四辆,偶尔有那么一辆警车在视野内闪过,其中一辆黑色轿车似乎是特警,这种场景让张伟想到了十多年sars病毒肆虐的那个夏天。

    来到办事处所在的楼下,发现这一片也面临着停电,这是一个比较偏僻的死胡同,原本就六家店铺关着四家,看不到一个路人,张伟很喜欢的奶茶店也下拉这卷帘门。就在张伟准备从消防梯登上二楼时,头顶上传来“嘭”的一声,紧接着一片片玻璃在自己左肩两米处摔的粉碎,玻璃渣四处迸溅。

    “我去,靠什么鬼。”张伟抬起头看了一眼,破损的玻璃窗边还有台电脑显示器悬挂在外面,幸好还有vga线缆连接着没有掉下来。几步飞奔上楼,公司的防盗门从外面要用钥匙才能打开,“李欢!李欢!开门,是有赖账的来捣乱吗?我没带钥匙啊,快开门”张伟边敲门边喊道,听不到有人明确回答。里面似乎很热闹,叫喊声伴随着一阵零零碎碎的东西跌破声,在两三次沉闷的撞击后安静了下来。张伟掏出手机拨打李欢的号码,放在耳边的听筒在传出“嘀”的一声后就挂断了,看了一眼屏幕发现信号栏是空的。他再次用拳头捶打大门,连续敲了十几下后还是听不到有里面有要开门的声音,他准备回到住户去拿备用钥匙。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防盗门吱呀着缓缓打开一条缝,先是露出半截红色手持灭火器,接着冒出同事李欢的半边脸,张伟还没开口问他,他喘着起并且有点结巴的轻声说道:“脱、脱掉衣服,不然,不许进来。”张伟摘到太阳镜,天空立刻亮了许多,他不再感觉阳光照在身上是舒服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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