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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阎王竞

    wed may 25 22:30:32 cst 2016

    阜城是安徽第四大城市,经济商业发达,零售金额仅次于省城。交通更是便捷,火车站是京九铁路线上最大的一个枢纽站。更是中原地区仅有的三大枢纽之一。

    这里曾是管仲、吕蒙、刘福通故里,更有宋代诗人晏殊、欧阳修、苏轼在此为官,并留下“大千起灭一尘里,未觉杭颍谁雌雄”等千年传唱的诗篇。

    当清晨第一缕晨光划破夜幕时,一辆黑色奥迪轿车正飞驰在阜城通往临县的省道上。

    阜城到临县大约需要一个小时,进县城时,天已经大亮了。那辆车直接驶进城东的阳光小区。

    老季向来低调,混了半辈子官场,知道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得罪不起。但对于那些有悖人性道德的贪官,他是恨在骨子里的。但他也就是个孤寡老人,既不是老不死的神仙,也没有三头六臂。所以,对于那些他看不下去又约束不了的行为,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置之不理。

    自己都一把年纪了,在小区遇到行动不便的老人,总是忍不住上前搀一把。有认识他的,就冲他点头哈腰的问好,再加上一些拍马屁的奉承话。每当这时候,他就会有一股失落感涌上心头。相反,那些不认识他的,在接受他帮助的同时,只简单的说一声“谢谢!”他会感到很满足,很有成就感。马上心里暖暖的,感觉这平凡的善意该有多让人感动,生活又是多么的美好,人生存在的意义又是如此的多姿多彩。

    每个人都想要美好的生活,却总忽略平凡的幸福。“想要”就是“追求”,“追求”就是“欲望”,“欲望”就是造就一切罪恶的源头。那些所谓的贪官也是打着追求美好,建功立业的成就感来奋斗、来追求的。但就是太想要这虚幌的名头,因此而忽略过程,变得不择手段了。

    “人之初,性本善。”这是几千年传下的民族文化,不是丝毫没有道理的。没有哪个人生来是罪恶的,这是一个生灵在成长过程中受外力影响而产生的自然属性。没有绝对的善恶,只有绝对的利益。是利益得到多少来衡量善与恶的,是权利得到的大小来衡量胜与败的。精神属性又是另外一个阶层,老季就属于这种精神追求的人。他管不了别人,只能严格要求自己。

    此刻,他正绕着小区花圃的人行道散步。后面跟着帮他揽着外套的徐姨。徐姨今天有些奇怪,她看上去很紧张。这种紧张感是她昨天晚上帮小语洗漱后产生的,她知道了她不该知道的秘密。

    此刻她正踌躇着该不该告诉季老,所以,就显得异常紧张。他们随林荫小道来到小区的广场中央,那里正停着一辆奥迪轿车。

    轿车旁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看到两位老人走过来,忙迎上去握住季老的手说:“学生不敬,调任市委班子几年了,也没抽出时间回来探望,还请季老您多体谅体谅。”

    “忙!”季老悲恸的说:“现在的年轻人都忙,何况你这个国家干部呢!”

    那西装革履的中年人尴尬的笑着说:“今见季老身体清健,可见学生的挂念略显多余了。”

    季老也显得很激动,就差那干瘪的脸庞挂满泪珠了。毕竟这位西装革履的中年人是他一手栽培的。上级领导多少也是看着他的颜面,才让他上市委班子的。

    “王竞呀!”季老用几近呜咽的声音说:“别只顾着说啦!咱回去坐坐,中午咱爷俩也端上两杯。”

    “嗯!”

    三人一边谈话,一边行走的在绿茵小道上。中间是个老者,他头发灰白,高高的的颧骨,瘦高个儿,穿一件不蓝不灰的对襟衫,其实那对襟衫洗的很干净,或许是因为长久搓洗的缘故,才有点辨不清本来的颜色。右边是一个稍胖的阿婆,穿灰色老年装,正搀着那个清瘦的老人,这就是我们前面提到的保姆徐姨。

    左边是前面提到的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他个头不高,也很清瘦,面容俊俏而眼神警醒。让人看上去就有种玉面包公的威慑感。他就是季老口中的“王竞”,原名:严王竞。任职阜城市市委副市长。

    午饭算不上丰盛,甚至连招待村干部的标准都达不到。一盘苦瓜炒鸡蛋,一盘刀切土家腌鸭蛋,一个凉拌海带丝是从菜市场打包回来的,另加一个荤菜,猪肉丝炒芹菜,而那猪肉丝却少的可怜,看上去却像是一盘清炒的芹菜。酒是本地特产,四块五一瓶的临河大曲。

    直到午餐期间,韩湘语才从床上爬起来。无知的她辨不清下体是什么滋味,更不清楚是活在现实,还是挣扎在睡梦中。直到徐姨去房间叫醒她,并告诉她有贵客来了,她才慵慵懒懒的去卫生间洗个澡,穿着卡通图案的睡衣去见了阎王竞。

    韩湘语嘟嘴来到客厅,先是白一眼旁边的徐姨说:“姥爷,你这是要去哪呀?是不是不要小语了,还说疼我呢?竞瞎掰。”

    季老仰天一阵长笑,然后看着阎王竞说:“看我宝贝外甥女说的,这世界上我不要谁也不能不要我的小语呀!但你严叔叔来了,你说话是不是应该注意点?”

    韩湘语看向中年人。中年人也把目光看向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大笑起来,指着韩湘语说:“这居然是小语,我差点就认不出来了,哎呀!这岁月不饶人呀!我才去市里几年呀?小语就生的这么漂亮啦!不得了!不得了呀!”

    他说完后,满满的饮了桌上的一盅酒。颇有岁月易过,英雄相见恨晚的感觉。

    季老也呵呵笑着说:“是啊!你都不认识了吧?”

    “不认识了!真的不认识了!”严王竞一边夹菜一边说:“哎呀!待我好好瞧瞧,这都成大闺女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年十八了吧?”

    “十七!”韩湘语纠正道:“昨天我才过完生日。”

    “哦!十七,十七!那年我调走时,她才这么高,”严王竞边吃菜边比划着说: “这女大十八变,真让人不可思议呀!叔叔要物色着,帮我们的小语找个好婆家呢!”

    “才不要呢!你是谁呀?凭什么要你给我找婆家,我自己不会找呀!”韩湘语刁蛮的冲他嘟着嘴说。

    严王竞先是尴尬了一下,然后又哈哈的说:“我是谁?你小时候我可没少抱你呢!”

    这时候季老接话说:“小语,不可以这么没礼貌,这是你严叔叔,以前对你可好了。你上初一那年,他才调去市委的,那年我记得你好像十三了,怎么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对啊!”严王竞也附和道:“我是你严叔叔,严王竟。王竞叔叔总记得吧?”

    韩湘语突然醒悟般大喊喊道:“你是严王竞,王竞叔叔。俺同学以前都说你是阎王,那时候还把妹妹严丽娜气哭过。你以前在公路局工作,对不对?”

    严王竞边笑边点头,他似乎很乐意这位小姑娘直呼他的姓名。然后才笑着说:“小语,跟王竞叔叔去市里玩,你丽娜妹妹还一直记着你呢。你要是去了,叔叔就带你们去吃肯德基,我可告诉你呀!我们临县可是没有的。还有大龙虾,只有四星级酒店才有的。”

    “这孩子,都是被我宠坏的。王竞,你可不能惯着她。”季老接话说。

    “没事,没事!”严王竞抢话说:“季老,让她跟着跑跑,我都安排好了。反正也没什么重要事,您看……”

    “别!别!”季老打着制止的手势说:“上面有领导造访,带个小丫头片子不像话。说是你安排的,其实花的还是公款。上次给我安排什么星级酒店,我可一夜没睡着呀!我睡惯了这硬床,那软绵绵的床睡着不踏实,总感觉像沉不到底的深渊一般,何况那么大的床睡我一个人,在上面翻跟头摔跤都够了。这不是浪费吗!”

    “季老教育的是,王竞记住了。但上面的能来领导视察,还不是为了季老您。这次我保证,绝对不会公款消费,是市委各班组领导凑钱来接待的。这也是李市长得意思,也在合法范畴之内。但季老请您想一下,我们不能只顾自己节俭,更改体会上级领导的感受呀。”严王竞说完,啪的一拍手,似乎自己也才幡然醒悟。

    季老叹口气,抿上一盅酒说:“王竞说的也对呀!现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他们直聊到黄昏,季老才随严王竞上了那辆奥迪车,沿省道直奔阜城市中心的“卡斯蒂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