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入殓师的那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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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私活

    这几天都是重复着同样的工作,上班,入殓,下班。终于在一个礼拜之内把所有的活给干完了,累的我俩是能看见床立马就能睡。

    这天,我俩也没啥活,差不多九点才到殡仪馆,殡仪馆也不让闲逛,我就呆在小房间外面抽着烟,等待饭点。

    安安刚毕业,这手里还是部小灵通,这来电的声音真是和我的摩托罗拉不能比啊,安安跑到一边,接起电话,嗯啊了几句。

    接着走到我身边,说道:“老大(她自从混熟以后,也不叫我领导也不叫我大胜),接了个私活,干不干,老板家,家里长辈过世,喜丧。”

    这小妮子到这里没两天就接到私活了,果然这女人的魅力要比男人大多了啊,走到哪里做什么行业都吃香啊。

    安安也不管我肯不肯,一把拉着我就朝汽车方向走,有私活也不错,至少赚点外快不是,而且人家安安说了,老板家,说明给的应该也不少。

    二话不说,上车就走,安安告诉我,这老板叫沈德庸,是市里有名的书法家,据说他的一个字就能至少值上一千块,那真是一字千金了,这次过世的是沈德庸的父亲,年岁已过百,所以想给老人办个喜丧。

    我俩到那里时,白事刚刚做起来,安安带着我穿过灵堂,走到里屋,沈德庸正跪在遗体前磕头,沈德庸也有七十多岁的年纪了,所以一旁的家人都劝他快点起来,可这老头脾气挺倔,磕头磕了好久。

    不过还好,至少沈德庸没有晕厥过去,再看着遗体是东西方摆放的,周围都摆满了一朵朵的小菊花,似乎有些不合理,和安安说了一下,安安就跑过去凑到沈德庸的耳边,耳语了一番。

    随后,便是沈德庸传来的一个信任的微笑,他朝着身后的一名男子说了一下,很快,逝者就被搬了个方向,这人死了,不管是不是喜丧,都必须得南北安放,这安放的木板下面也必须得是两条宽板长凳,长凳上不能出现红色,都是套上白布来把红色给遮住。

    在起丧期间,这放在长凳上的棺材是不能落地的,要到棺材入土,棺材才能碰到泥土,现在时兴火葬之后,规矩也稍微简化了一点,棺材到达殡仪馆瞻仰室,这就算是最后的流程了。

    还有些讲究的地方就是这些有钱人的选择了,一般入殓时,普通的我们就做好化妆就行了,而极致一点的就会参与到守夜的过程中。就像现在这沈德庸家,这一套流程必不可少,做足了功夫,这才能让家属放心,让逝者走的也安心。

    俗话说,不入一行,不知一行,这入殓一行的条条框框细致的有些可怕,今天也是我完完整整教安安的一个例子,我走到沈德庸面前说道:“老先生,别难过,家父这也算是命到终时,这走的也挺安详,不过您不嫌弃的话,那入殓的这套事情就交给我和安安,一定让老先生走的安心一点。”

    沈德庸听了老泪也有些不听使唤了,啪啪的往下落,我立马从兜里掏出纸巾递给他,也就是这么一个动作,让他心里安慰了不少,点头答应了我们。

    这入殓又叫“入棺”、“入木”、“落材”,古称“大殓”,指将尸体移入棺木,安心上路之意。各地时间不一,有3天、5天或7天入殓,但肯定都是单数入殓,破的就是这成双的规矩。

    入殓的第一步就是入土开棺,现在逝者已经铺盖停当,棺材已经在一旁备至好,我走到棺材边,看了看,眉头微微一皱,便把沈德庸叫到身边说道:“老先生,你这毛毯毛衣放这棺材里干嘛?”

    “我这不是怕我爸去了那边冷嘛,所以……”沈德庸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变的有些不敢说下去,因为他知道肯定是有什么错的地方我才会指出来。

    我认真的解释道:“这入土开棺,棺内放的一般都是些你爸的心爱之物,你看,这块玉佩就可以放,而这毛衣毛毯的就不能放,民间认为犯了这一忌讳,就会‘着毛变畜,错胎转生’。其他的可以再撒一些五谷、纸钱外,还要在棺内放置一些驴蹄甲片和生铁片。生铁片最好是用犁铧碎片,取‘入土开路’之意。”

    我这么一解释,沈德庸也是很认同的点点头,表示对我的解释很满意,便让家人们把毛衣毛毯都撤掉,再撒入五谷,纸钱。另外还找人去把锄头给砸碎了,取了几片铁片放入棺材中。

    在放置过程中,我按照心爱之物在前,五谷在中,铁片在后的顺序一一的放置,做的极为细致,安安在身边也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这个小姑娘还是挺聪明的,我做一遍,基本她就能看懂。我和她一开始就说过,这里面最重要的就是民间习俗,这东西每个地方不一样,必须得参照当地的习俗进行相应的更改。

    这入土开棺做完毕了,便是给逝者化妆,这个就让安安完成就好了,现在她都能独当一面了,那我又何必出手呢,而且她一个女孩子比我心细多了,化妆出来的效果肯定比我好看啊。

    我正准备拿出烟来,被沈德庸看到了,他从口袋中拿出包中华来,递到我面前,说道:“抽这个吧。”

    我有些尴尬,但也不能笑,只好点点头,谢了一声,把自己的蹩脚烟给塞回了口袋里,走出灵堂,在门外点燃一支,这安安化妆需要一段时间,我在里面说实话也挺压抑的,这有钱人的家里就是规矩多,还是走出来空气要新鲜一点。

    约莫一个小时的时间,安安终于把事情搞定了,走出来喊了我一声,让我进去继续下面的步骤,我走到沈德庸面前,点了点头,说道:“老先生,你父亲死亡证明已经拿好了吧,拿好了我就准备下面的步骤了,如果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话,入棺可以等等。毕竟古语《礼记问丧》中有云,死三日而后殓。人死后不立即入殓,主要是为等候死者复活。如不复生,就举行殓礼。”

    “入棺吧,我不想我爸冻着,这老头也是在医院抢救无效才过世的,所以……”沈德庸说着说着又有些含着泪水,果然这文化人感情就是丰富,动不动就哭,也不管多大岁数。

    “老先生,你兄弟几个?”

    “四个,健在的还有三个。”

    沈德庸把兄弟几个都叫到了身边,听我的吩咐。

    “那好,按照辈分排好,老大托住头,老幺托住脚,中间的托住腰,下面我们开始入棺仪式中的小殓。”我严肃的说道。

    几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并没有因为我的年轻而对我有所不尊敬,反而我说的话他们句句都听在心里。

    这殓也分成小殓和大殓,小殓就是给尸体裹上衣衾,此仪于死之次日早晨进行,逝者已经过了昨天一晚,所以这个仪式可以进行下去,过程一般都是这样的,先在床上铺席,再在席上铺绞(用以扎紧尸体所穿衣的宽布带),绞上铺衾(覆尸的被盖),衾上铺衣,然后把逝者放到最上面,接着按照相反的顺序穿着装束。束绞时,绞要掰开末端,然后掏上冒(装尸体的布袋,分上、下两截,上称质,也叫冒,下称杀),上盖夷衾(覆尸的被子)。

    做完这些,再请家中的至亲女性家属到灵前痛苦,时间十分钟左右,这样小殓就做完了。

    我说完这些,沈德庸一行人都很快的行动起来,这些东西他们都准备了,经过我这么一说,他们都了解了怎么弄,也就半个小时左右,小殓礼成。

    接下来就是大殓,大殓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入棺,也称“入室”、“入殓”等。随后我就问道:“这殃榜请人写好了吧。”

    沈德庸点点头,掏出早已准备好的殃榜让我细看,之前他已经看过一遍,按照这阴阳先生的描述让冲殃的亲戚,家属都回避了,既然这些都做好了,那就可以入棺了。

    像逝者这种情况的属于早殓,也称之为走马殓,入棺前要用呈文纸,将棺内四壁糊好,棺底铺上青麻杆,杆上糊呈文纸。也有用黄纤纸糊棺内四壁,棺头贴上用金银纸剪成的太阳、月亮、北斗图案。尸体头顶用红布围上,腋部兜上红绸巾,入殓前,先于棺材底部铺上一层草纸,草纸上面盖一床棉被,两头分置“元宝枕”,供死者搁头和脚。

    做完这些之后,我让沈德庸家人都齐聚内堂,三个儿子中由沈德财(大儿子)手捧沈德彪(二儿子已过世)的照片,三儿子沈德文,沈德庸三人一照跪到棺头,其他亲属围着棺材,痛哭,这里我简化了一下,毕竟沈德庸几人已经年事过高,所以让他们哭只是走一走形式而已,十分钟过后,就让他们站起来,做接下来的事情。

    安安在一旁看的仔细,对于这些步骤,学校里自然没有教的,这些必须从实践中或者从社会上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