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法修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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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柯望渊

    时光易逝,三月只匆匆,一晃而过,随着登仙门的收去,这三十年一次的人间盛世落下了帷幕,登了仙门的,山高云深不知处,没得缘法的,大都也归去了,人间之前如何,今后还将如何,起起落落的众人心,也将恢复平静。聚仙城的人潮褪去了,但繁华不减,尤其是商人们,兴高采烈热情更甚,此次盛事,他们基本都赚了个钵满盆满,专为此次而装修的门面,到现在依旧流光溢彩,车水马龙的街道处处彰显富丽堂皇。

    城西有一处酒楼,建立在离桑树的根须上,虽是树底,但由于东离州的太阳高悬东侧偏上,采光不输其他地方。在遥远处看,与背后如天幕般的根茎相比,酒楼太过微小,如同尘埃丝毫不起眼,但走近一看,仿佛一片世界,其中人来人往,轻言高喝不绝,店家忙碌不停,众生百态都在这里。

    在酒楼斜对面坐着一算命先生,无旗无幡,无桌无椅,只在地上摆了一张布,上面画着阴阳鱼顺带写着四个字———天眼看路。算命先生就地而坐,身板笔直,面朝酒楼双眼合闭,呼吸均匀,人流熙熙攘攘,他坐如磐石,风起风落,他不动如山。

    “你能算命?”一个略显生涩的声音落在了算命先生的眼前,像是许久没有说话了的人。

    “谁的命?”先生依旧不动。

    “我的。”

    “你的命不在你身上吗,有什么可问的。”语气平静无波澜。

    “仙途!”

    两字一落,算命先生眼睛骤然睁开,如同暗珠蓄光几千年一朝迸发,直视眼前这壮年。问命的人打了个激灵,就在那一瞬间,仿佛自己从内到外从过往到而今全都被扫视了一遍,对这算命先生无端生出一丝敬畏。

    “你自己不也清楚吗?”说完又合上了双眼。

    问命人平复了心绪,低头沉默,像是陷入了思考中。许久,他抬起头,也不说话,拿出一锭银子。

    “我不收你钱财,不是客套。”问命人看了看手里的银子又看了看似与世隔绝的算命人,沉默,然后把银子收了回去。

    “从此我名柯望渊。”问命人留下名字后向南走去了,算命人依旧坐在那里,不动不移。

    柯望渊走进人群中,他要去城西南的青石镇,此去几百里,路上山野猛兽时常出没,与人同行相对安全些,所以他找了个同路的镖师队伍,约好月星出现时出发。

    人们除了根据月星的出没来计时外,还有一个工具,时盘。能工巧匠依据星辰运行规律,用特定材料搭配磨合组装,模仿星天,制造时盘,依据月星对罗方石的独特影响,将罗方石磨成石针放入时盘,石针所指,月星所在。罗方石常见,但时盘稀少,工艺太难。

    柯望渊拿出时盘确认了一下时辰,便找了个无人的地方打坐休息。东离州全年光照气候恒常,四季的变化不明显,只有白天没有黑夜,所以也没有昼夜的温差,需要休息了就随便找个地方就地休息便是,不用怕睡时埃冷受冻。没有了自然条件的制约,人们的作息时间也比较灵活,不过大多数人是在月星沉没时休息,月星出来时作业的。

    等到了时辰,柯望渊买了匹马到指定地点与镖局众人汇合,一同前行的还有一个和柯望渊一样也是找人同行的。此次镖局的任务倒也不是押送什么货物,只是护送几个人,这几个人的身份虽特殊但也不敏感,是朝廷的某个封疆大吏的家眷,大吏几个月前已经先去赴任了,这几个人本来是可以官方派人护送的,只是大吏不同意,说这亲属是他个人关系,不能动用公家资源,从这五人寥寥无几的行李和简单无华的衣着大概也能看出,这官员虽身居要职,位高权重,却也不贪恋钱财。本来镖局是要安排三辆马车的,被回拒了一辆,高官的大儿子说自己年轻力壮,大可同众人一道骑马而行,无需像个小姑娘一般被呵护在轿子里,说话的时候还不时用目光挑衅自己尚还年幼的弟弟,惹得小孩子吹鼻子瞪眼,气得也要下车骑马。高官夫人和两个女儿好劝歹劝才安抚下来,那小身板虽容得下脾气但还经不住折腾。大儿子面对自己母亲和两个妹妹投来的犀利目光哈哈一笑就别过脸去,和同行的众人谈笑去了,显然这样的目光平常也是没少面对的。与这充满活力与生气的一家人同行,众人赶路也是阵阵轻松。

    有人怀恋歌颂茹毛饮血的年代,大都出于一种原因,在那时,人类面对的只是自然的威胁,等文明成长起来之后,人类最大的威胁却变成了自己,部落也好城邦也罢,为了各种原因而互相争斗,小则斗小利,大则争天下,乱则战争,安则阴谋,纷争难有尽时,有人厌倦了这样的世态难免怀古伤今。但是再厌倦再无奈,也阻止不了人与人的争斗,甚至他们自己也变成了争斗的一部分,只是他们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提起人与人的争斗,最具有典型性的,莫过于强盗,强盗的行为原始直接,毫无做作。你问他们有没有人性,无论如何定论,你都不能否认一个是事实,他们是人。也许人有没有人性这个问题,人是回答不了的。

    此刻正迎面朝着镖局一行人走去的八个人,就是强盗。众所周知他们目无王法烧杀劫虐无恶不作,在世人眼中人世间的道德伦理在强盗这里都是失效的。领头的人身体健壮,稳健有力地骑着马向一行人稳步靠近,与领头人并行的,年龄稍大,眼神明亮,仔细观察着众人。当两队人马互相靠近只差五六十丈的时候,并行的强盗低声向领头人说了几句之后,控制着马与其余几人排成一列,然后悄悄把之前已经放到手边的兵刃藏在了衣袖里,靠着右侧正常前进。

    以镖师的阅历自然也清楚对面的来人是做什么的,他们虽然紧张但也并不惧怕,做这一行的这种场面自然见过不少,有序地收拢组织着队伍靠着另一侧缓缓前行,官吏一家人虽然男儿未成家姑娘初长成,但心理素质也不差,并不显得惊慌,倒是同行的另一人身体显得有点哆嗦。两边人都异常的沉默,宽敞的官道上马蹄声和车轮声格外清响。

    三十丈,镖师刀剑未出窍,但手已在柄上。风吹草动添着压抑。

    二十丈,呼吸不可闻。眼睛虽直视着前方,但注意力都高度集中在对方的一举一动上。

    十丈……

    八丈……

    五丈……沉默在放大着众人的紧张

    三丈……

    一丈…..

    终于,两队人紧张而又安然地交错而过。

    等两队人距离慢慢拉远之后,众人才长长舒了口气。

    “好险!”说话的是强盗八人中的一个,他们落草为寇本身也没受过什么训练,拼了命也就会蛮打蛮杀,在他们的群体里,像捕头军人镖师这一类人是极其危险的,见到这些人难免惧怕。其余几人虽也舒了口气,但也抓住这机会把这最先忍不住开口人调侃一番。

    “这么胆小你还当强盗,回家喂奶去好了。”说着说着把自己也说笑了,众人哄笑一团。

    领头人也理解众人心情,未加干涉。转头和再次与他并行的那人交谈:“一点机会也没有吗?”

    “他们若是心中怯弱,自乱阵脚,我们或许还有机会,但他们组织有序,丝毫不见混乱,我们无机可乘。”

    “可惜了那两个姑娘,长得好养得也好,应该能卖个好价钱的。”头领感慨。

    “我倒是庆幸,若不是那两个姑娘和小孩,那伙人少了顾虑,说不定热血上脑来个行侠仗义,到时候危险的就是我们了。”

    “还是你想得全,也得亏你我们才能幸存至今……”

    镖局一行人继续着他们的行程,人多的好处在这一路上彰显无疑,人一多,山野猛兽也见之回避,安营扎寨生火做饭,放哨轮岗不缺人手,众人前行地也算安稳。除了沉默寡言格格不入的柯望渊,其余人这一路走来谈谈笑笑,混成了一片,期间大吏的儿子和一个镖师两人言谈相投又都见闻不浅,惺惺相惜居然结成了异性兄弟,虽说这一路走完之后两人分离,此生都未必会有再相见之时,但情义真切确实不假,就算以后两人再未相见,若是放在心头,到时告知子孙,说不定两人的后人还将有相遇的一天,到那时再谈起两人的友谊,也是一段佳话了。

    到了第三天,镖局一行人在官道上继续前行,柯望渊辞别了众人,离开官道走上了去青石镇的岔路,月星沉落时到达了目的地。

    他们虽走了三天几百里,但依旧还是在离桑树底,这个青石镇就坐落在离桑树南。

    众人都知道登仙门是入仙门的途径,入不了登仙门就没了仙缘,但也有一些野史传说传言除了登仙门,人间还有一途——离桑树。这些野史传说不可考证,但也总有一些登门失败的人愿意信以为真,寄一分期待。

    柯望渊此行的目的,就是爬离桑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