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正与邪
已经整整六天滴水未进的卢因算是熬过了心里最难过的一段历程，现在的他正一步步的恢复着自己对外界的感知，自然对于能够使身体感到满足的食物以及水分不再无动于衷。
看着眼前身体僵硬，一双血丝密布的眸子在看着她的卢因，蒂贝茨心中一阵庆幸，不论她的选择是对是错，重要的是眼前这人醒了过来，不是吗？眼眶中水光流转终是没有落下，握了握卢因僵硬的手便转身跑了出去。
已经好几天没有进食的卢因现在需要大量的进补。只是这个过程必须是温和的，蒂贝茨对于这点很清楚，所以即使手头很宽裕可她还是选择了凡事亲力亲为，就在卢因陷入“自我意识”的第二天她便已经开始着手准备这些了，可能当时就已经预感到了这一天......
不过转眼的空暇，桌上已经多了一碗莲子面包和水熬成的粘稠物，旁边还放着一块色泽异常的奶酪。蒂贝茨看着眼前的“得意”作品也不由得脸颊微红，虽然她很有心却敌不过一双无能为力的手！
好在以卢因现在的状态对外在事物并不敏感，就这样蒂贝茨怀揣着担心和困窘的复杂心情一勺一勺的将粘稠物喂进卢因的嘴里，没有排斥甚至在碗底渐明时候还下意识的嘴巴张开等待。
“要等一会，你现在只能吃这么多！”蒂贝茨看着手里的空碗，心里像是落下一块大石舒畅的同时还带着一丝窃喜，毕竟这是她第一次动手做饭...
“恩~~”卢因模糊的嗓音几弱不可闻，虽然现在的他对于一切能够饱腹的食物都有着深深的渴望，可长久以来养成的骑士秉性下意识的压制了脑中的欲望，目光稍转再无一丝渴望之意。
蒂贝茨闻言两只明眸化作了弯月，似是又恢复了那古灵精怪的个性，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卢因的脑袋，之后却没有再做什么而是转身离开了，她知道此时的卢因还没有完全从“自己是个刽子手”中挣脱出来，而这没人帮得了只能靠自己走出这个由他亲自画下的“圈”。
蒂贝茨虽说离开的很潇洒，可心里说不担心却是假的，若这关卢因过了那自然可喜斩破这旅世第一劫，若是被困那他这一生可能也就止步于此了！这是谁也不愿看到的，格里恩老师离开前还曾说过他这一生于骑士之道必有惊人成就，他可不能倒在这里，倒在这三个人渣身上！
蒂贝茨这边是又忧又怒，忧的卢因能否想通，怒的是导致现在局面的那三个人渣！而反观卢因这里仍是一片沉寂，坐定冥思般的坐在原处目光透过窗子远远的眺望着，时而紧皱时而舒缓的眉头昭显了此刻他的内心是有波澜的！
卢因心里是有困惑的，五年前的事发生以前，自己一直与人为善，不只自己，还有父亲，卖面包的大叔，摆摊的大婶，说故事的老爷爷谁又是十恶不赦的恶人？可到头来换来的却是什么，家破人亡？尸骨无存？这些年他一直极力避免念及此，这次确是被逼至崖边不得不直面以往，他心里很清楚自己现在想的与多年来所坚持的真理正背道而驰却无法也不想控制这股思潮。
“骑士精神是守护，守护我们心中所想，若是受到威胁自当一往无前斩断威胁！”
就在卢因苦闷纠结的时候，脑海里突然回荡起格里恩常挂在嘴边的话！
“骑士之道秉持正义，端正正义天平何惧斩恶为善？”
这时候他才真正明白格里恩当初所说，“有时候死亡才是守护的另一面”是什么意思！
当自己所要保护的人安全受到了威胁，就像城南那几人想要掳走蒂贝茨一样。倘若自己没有实力傍身，现在自己会怎么样？蒂贝茨又会得到什么样的对待？想来至少不会比那三人的下场更好！
卢因不是个迂腐到脑回路不会转弯的人，但这是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亲手杀了人，这对于一个从小生活在温馨小镇，有着温和的长辈，谦恭的朋友以及和善邻友的少年是多么大的冲击可想而知！更不用说多年来对书中“正人君子”的深信不疑却陡然发现自己却有着与之格格不入的残暴一面所带来的重挫！接二连三的打击最终压倒了卢因最后一根神经，这些天来与其说是骤然受创的颓废不如说是在寻找出口，寻找一条能将自己带出去的路！
原本这类事情需要梳理的时间就很长，但蒂贝茨的举动无疑推动加速了这个过程，让现在的卢因已经站在了出口前，只差临门一脚！
“唉，可能真是我钻了牛角尖！”
卢因闭上了那双血丝爬满眼瞳的双眼，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这些天他想了很多很多，多到不少细节现在已经无法忆起了，只知道小到像幼时读书打瞌睡这类鸡毛蒜皮的事，大到诸如镇子被屠这些足以改变人生走向的大事他统统在脑中回放了一遍！原因无他，就是想知道这些年自己人生的轨迹，何以走到今天这一步？最后得出的结论却让他不能轻易接受却无法反驳。
幼时，镇上人遭受行商明目张胆的欺骗压榨却无能为力，只因行商手里有着镇里所没有的货物进出渠道，所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血汗钱落入别人的口袋!那时候父亲告诉他这叫“形势比人强”，不得不屈服。
五年前全镇被屠，他们不仅不能站出来要求王国彻查此事，找出幕后凶手反而要躲躲藏藏，逼得莱顿，凯里，罗宾和斯莱利他们走的走散的散！那时候格里恩老师告诉他这叫“无力抗衡”，只能暂避锋芒。
眼前，就在无意识期间，他凭借自身的实力成功的确保了自己和蒂贝茨安全无虞，算是成功扭转了被他人欺压的局面，只是代价却是另外三个人的死亡。这次谁来告诉他这叫什么？
当然没人回答他，只是这时他似懂非懂了一个于文明世界听起来颇为讽刺的真理，那就是只要实力足够就可以在某种程度上替代成为规则般的存在！显然这对于有权有势，老谋深算的一群人来说并不是什么陌生的认知，可卢因仅仅是个十五岁的少年，严格意义上未过成年礼的人，虽然一直以来都有着懵懂感，时至今日算是戳破了这最后一层窗户纸。
世事催人老，对于卢因这样命途多舛的人来说，早早的成熟起来并不是坏事，毕竟唯一可以毫无保留为他们遮风挡雨的格里恩也不在身边了，无论发生什么都必须由自己去面对！
“或许…”卢因苍白的神情闪过一丝迷茫却转眼被坚定所取代，“是了，事到如今我难道还在想着以前那种无忧的生活吗？”
像是在拷问自己的内心，更像是在逼自己做出一个决定，一个可以确定今后人生走向的决定！
“我自认不是一个至圣至善的圣者，做不到缚手任人宰割的地步，更不用说献出自己守护的人！”卢因一颗心正慢慢变得坚硬，这个世界的规则即是如此，既然无力改变那就只有适从！
所谓善恶，一念而已。一味忍让甚至付出生命难道是善？还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是恶？浊世本就如此，只是有些人只有被逼的无路可走才选择去看透，去承认！
想通首尾的卢因感到全身上下说不出的通透，尽管身体十分虚弱，可这种愉悦感来自虚无缥缈的精神上！冥冥中卢因感觉自己似乎触碰到了什么，可这种感觉相当玄妙让他无法确定，自然也就不会去深究。
经历一场心灵的洗礼，现在的卢因可以说是脱胎换骨也不为过了。改变的可不是一星半点，这些日久自会表现出来。如今的结果可以说在意料之外也可以说在意料之中，种子早在五年前的那场大屠杀就已经埋了下来，只是卢因一开始本能的选择了将这颗种子深埋不见光，如果不是这次意外得知自己曾经暴走虐杀敌手，他可能还会选择继续掩藏下去，而这次的偶然撕裂了他心里隐藏最深的一部分让这颗种子成功破土发芽！最终让卢因直面这残酷的世界，打破了他还存留的温和幻想！
“咳，咳…”
一阵粗重的咳嗽自屋内传来，一直守在门前的蒂贝茨闻声立马闯了进去，待看到刚回过头的卢因微微一笑，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安静的坐下。到了他们这种熟悉的程度不必事事都要说出来才能领会，有时候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也就足够了。
“想通了？”蒂贝茨坐下后还是开口问了一句，即使她知道这没有必要
五年前的事让他变得谨慎，多疑，沉默。但那终究只是因为还未想好怎么去面对而形成的自我伪装，长久下去必然非疯即癫，今天他走出了第一步以后也肯定会走出第二步，第三步…。可是身处同样境况的自己呢，何时才敢踏出第一步？想到这里蒂贝茨心里的苦涩浓的化不开，明明什么都清楚却无论如何不敢踏出那一步。
“嗯~~~”声音依旧沙哑到难以分辨的卢因应道，“想通了”。
心里复杂到几点表面却依旧平静的蒂贝茨笑着点点头站了起来，“那我去给你准备点吃的”
说着便转身往门口走去，前脚刚踏出门口顿了一下回过头道，“明天是格林汀根魔法学院开园的日子！”
看着眼前身体僵硬，一双血丝密布的眸子在看着她的卢因，蒂贝茨心中一阵庆幸，不论她的选择是对是错，重要的是眼前这人醒了过来，不是吗？眼眶中水光流转终是没有落下，握了握卢因僵硬的手便转身跑了出去。
已经好几天没有进食的卢因现在需要大量的进补。只是这个过程必须是温和的，蒂贝茨对于这点很清楚，所以即使手头很宽裕可她还是选择了凡事亲力亲为，就在卢因陷入“自我意识”的第二天她便已经开始着手准备这些了，可能当时就已经预感到了这一天......
不过转眼的空暇，桌上已经多了一碗莲子面包和水熬成的粘稠物，旁边还放着一块色泽异常的奶酪。蒂贝茨看着眼前的“得意”作品也不由得脸颊微红，虽然她很有心却敌不过一双无能为力的手！
好在以卢因现在的状态对外在事物并不敏感，就这样蒂贝茨怀揣着担心和困窘的复杂心情一勺一勺的将粘稠物喂进卢因的嘴里，没有排斥甚至在碗底渐明时候还下意识的嘴巴张开等待。
“要等一会，你现在只能吃这么多！”蒂贝茨看着手里的空碗，心里像是落下一块大石舒畅的同时还带着一丝窃喜，毕竟这是她第一次动手做饭...
“恩~~”卢因模糊的嗓音几弱不可闻，虽然现在的他对于一切能够饱腹的食物都有着深深的渴望，可长久以来养成的骑士秉性下意识的压制了脑中的欲望，目光稍转再无一丝渴望之意。
蒂贝茨闻言两只明眸化作了弯月，似是又恢复了那古灵精怪的个性，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卢因的脑袋，之后却没有再做什么而是转身离开了，她知道此时的卢因还没有完全从“自己是个刽子手”中挣脱出来，而这没人帮得了只能靠自己走出这个由他亲自画下的“圈”。
蒂贝茨虽说离开的很潇洒，可心里说不担心却是假的，若这关卢因过了那自然可喜斩破这旅世第一劫，若是被困那他这一生可能也就止步于此了！这是谁也不愿看到的，格里恩老师离开前还曾说过他这一生于骑士之道必有惊人成就，他可不能倒在这里，倒在这三个人渣身上！
蒂贝茨这边是又忧又怒，忧的卢因能否想通，怒的是导致现在局面的那三个人渣！而反观卢因这里仍是一片沉寂，坐定冥思般的坐在原处目光透过窗子远远的眺望着，时而紧皱时而舒缓的眉头昭显了此刻他的内心是有波澜的！
卢因心里是有困惑的，五年前的事发生以前，自己一直与人为善，不只自己，还有父亲，卖面包的大叔，摆摊的大婶，说故事的老爷爷谁又是十恶不赦的恶人？可到头来换来的却是什么，家破人亡？尸骨无存？这些年他一直极力避免念及此，这次确是被逼至崖边不得不直面以往，他心里很清楚自己现在想的与多年来所坚持的真理正背道而驰却无法也不想控制这股思潮。
“骑士精神是守护，守护我们心中所想，若是受到威胁自当一往无前斩断威胁！”
就在卢因苦闷纠结的时候，脑海里突然回荡起格里恩常挂在嘴边的话！
“骑士之道秉持正义，端正正义天平何惧斩恶为善？”
这时候他才真正明白格里恩当初所说，“有时候死亡才是守护的另一面”是什么意思！
当自己所要保护的人安全受到了威胁，就像城南那几人想要掳走蒂贝茨一样。倘若自己没有实力傍身，现在自己会怎么样？蒂贝茨又会得到什么样的对待？想来至少不会比那三人的下场更好！
卢因不是个迂腐到脑回路不会转弯的人，但这是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亲手杀了人，这对于一个从小生活在温馨小镇，有着温和的长辈，谦恭的朋友以及和善邻友的少年是多么大的冲击可想而知！更不用说多年来对书中“正人君子”的深信不疑却陡然发现自己却有着与之格格不入的残暴一面所带来的重挫！接二连三的打击最终压倒了卢因最后一根神经，这些天来与其说是骤然受创的颓废不如说是在寻找出口，寻找一条能将自己带出去的路！
原本这类事情需要梳理的时间就很长，但蒂贝茨的举动无疑推动加速了这个过程，让现在的卢因已经站在了出口前，只差临门一脚！
“唉，可能真是我钻了牛角尖！”
卢因闭上了那双血丝爬满眼瞳的双眼，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这些天他想了很多很多，多到不少细节现在已经无法忆起了，只知道小到像幼时读书打瞌睡这类鸡毛蒜皮的事，大到诸如镇子被屠这些足以改变人生走向的大事他统统在脑中回放了一遍！原因无他，就是想知道这些年自己人生的轨迹，何以走到今天这一步？最后得出的结论却让他不能轻易接受却无法反驳。
幼时，镇上人遭受行商明目张胆的欺骗压榨却无能为力，只因行商手里有着镇里所没有的货物进出渠道，所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血汗钱落入别人的口袋!那时候父亲告诉他这叫“形势比人强”，不得不屈服。
五年前全镇被屠，他们不仅不能站出来要求王国彻查此事，找出幕后凶手反而要躲躲藏藏，逼得莱顿，凯里，罗宾和斯莱利他们走的走散的散！那时候格里恩老师告诉他这叫“无力抗衡”，只能暂避锋芒。
眼前，就在无意识期间，他凭借自身的实力成功的确保了自己和蒂贝茨安全无虞，算是成功扭转了被他人欺压的局面，只是代价却是另外三个人的死亡。这次谁来告诉他这叫什么？
当然没人回答他，只是这时他似懂非懂了一个于文明世界听起来颇为讽刺的真理，那就是只要实力足够就可以在某种程度上替代成为规则般的存在！显然这对于有权有势，老谋深算的一群人来说并不是什么陌生的认知，可卢因仅仅是个十五岁的少年，严格意义上未过成年礼的人，虽然一直以来都有着懵懂感，时至今日算是戳破了这最后一层窗户纸。
世事催人老，对于卢因这样命途多舛的人来说，早早的成熟起来并不是坏事，毕竟唯一可以毫无保留为他们遮风挡雨的格里恩也不在身边了，无论发生什么都必须由自己去面对！
“或许…”卢因苍白的神情闪过一丝迷茫却转眼被坚定所取代，“是了，事到如今我难道还在想着以前那种无忧的生活吗？”
像是在拷问自己的内心，更像是在逼自己做出一个决定，一个可以确定今后人生走向的决定！
“我自认不是一个至圣至善的圣者，做不到缚手任人宰割的地步，更不用说献出自己守护的人！”卢因一颗心正慢慢变得坚硬，这个世界的规则即是如此，既然无力改变那就只有适从！
所谓善恶，一念而已。一味忍让甚至付出生命难道是善？还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是恶？浊世本就如此，只是有些人只有被逼的无路可走才选择去看透，去承认！
想通首尾的卢因感到全身上下说不出的通透，尽管身体十分虚弱，可这种愉悦感来自虚无缥缈的精神上！冥冥中卢因感觉自己似乎触碰到了什么，可这种感觉相当玄妙让他无法确定，自然也就不会去深究。
经历一场心灵的洗礼，现在的卢因可以说是脱胎换骨也不为过了。改变的可不是一星半点，这些日久自会表现出来。如今的结果可以说在意料之外也可以说在意料之中，种子早在五年前的那场大屠杀就已经埋了下来，只是卢因一开始本能的选择了将这颗种子深埋不见光，如果不是这次意外得知自己曾经暴走虐杀敌手，他可能还会选择继续掩藏下去，而这次的偶然撕裂了他心里隐藏最深的一部分让这颗种子成功破土发芽！最终让卢因直面这残酷的世界，打破了他还存留的温和幻想！
“咳，咳…”
一阵粗重的咳嗽自屋内传来，一直守在门前的蒂贝茨闻声立马闯了进去，待看到刚回过头的卢因微微一笑，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安静的坐下。到了他们这种熟悉的程度不必事事都要说出来才能领会，有时候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也就足够了。
“想通了？”蒂贝茨坐下后还是开口问了一句，即使她知道这没有必要
五年前的事让他变得谨慎，多疑，沉默。但那终究只是因为还未想好怎么去面对而形成的自我伪装，长久下去必然非疯即癫，今天他走出了第一步以后也肯定会走出第二步，第三步…。可是身处同样境况的自己呢，何时才敢踏出第一步？想到这里蒂贝茨心里的苦涩浓的化不开，明明什么都清楚却无论如何不敢踏出那一步。
“嗯~~~”声音依旧沙哑到难以分辨的卢因应道，“想通了”。
心里复杂到几点表面却依旧平静的蒂贝茨笑着点点头站了起来，“那我去给你准备点吃的”
说着便转身往门口走去，前脚刚踏出门口顿了一下回过头道，“明天是格林汀根魔法学院开园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