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山志异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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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梦中人

    fri oct 07 10:31:20 cst 2016

    而此刻,在离殇那个梦中,他正一个人在练沾衣十八跌。别人的梦都是多姿多彩的,而自己的梦中,十几年来,都只是一个人在练功,既枯燥无味,又孤独寂寞。

    所以在这世界里他常一个人自言自语,一个人分饰多角。此刻他就想着有一个人追着自己,他自已开心的说:“来啊,追我啊,”然后脚踏五行步,身一旋,那“追自己之人”就被自己内力一带,一踉跄向前,他侧身错步一让,反手一掌,就把这想象之人打倒了。

    他想象那人饿狗仆食倒在那里的倒霉样,哈哈大笑,然后冲过去对着“那人”拳打脚踹还说:“鲁依斯,我踹死你这王八蛋,我看你还敢不敢嚣张!”

    神姒看他一个人居然能玩得这么欢乐,还这么幼稚,忍不住“噗”一声笑出来。

    他一愣:“谁?”

    却惊见一蒙面女子一身白衣如雪,如梦似幻,从迷雾中走来,渐渐清晰,来到自己眼前,一双美目乌黑明亮,一下照亮这梦中灰蒙苍枯的天地。

    他心内震惊:“别人都说长大后,会有自己的梦中人,难道这就是我的梦中人吗?”

    只见此女轻笑一声看了他一眼说:“你真傻。”

    离殇脸一红,刚才的自己确实有点傻。

    离殇:“你好,我叫风离殇,请问姑娘尊姓大名?”刚问完却见她眉一皱,似在思索什么。才想起来,她是自己的梦中人,马上说:“我忘了,你是我梦里想象的人,怎么会有名字呢,嗯 ,我给你起个名字吧。”

    她一笑说:“好。”

    离殇侧头想了想嘀咕:“起什么名字好呢,你刚一出现,就如一缕晨曦照亮了这苍茫的天地,嗯 ,我就叫你曦儿好了。”

    她一愣,说:“好吧。”

    离殇开心地说:“你知道吗?十几年来,我都像是作着同一个梦,在这梦里,世界一直就是这样苍茫茫的一片,而我也一直是孤孤单单的一人,不停的在练功。没人陪我说话,没人陪我玩,你是这梦里出现的第一个人呢。”

    神姒听得心一痛,说:你的梦怎么会这么奇怪?

    离殇:“我也弄不明白。”

    这时他心想:她是我梦中想象的人,应该会受我控制的吧,不如让她摘下面纱,让我看看真容,于是心里默想:乖乖,摘下面纱,摘下面纱。默想半天,却见这女子不为所动。不禁失望:难道在梦里,能控制的只有自己?

    她:“既然你梦到我,那我就陪你练功说话吧,你刚才在练什么”

    离殇:“在练沾衣十八跌。”

    她:“那我陪你练,我可事先声明了,你要是把我摔倒了,可不能踹我,你要是敢踹我,我就不陪你玩了。”

    离殇:“当然,当然,你这么可爱,鲁依斯那讨厌鬼怎能跟你比,不过你可得小心哦,我可是个武林高手哦。”

    她一笑,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双手往背后一负,居然有点调皮的说:“武林高手,你来擒我吧。”

    离殇心想:这家伙,像懂这十八跌要领一般,这简简单单一站,就化解了十八跌的敌先动,我再动。逼得自己只能是敌不动,我先动。而他这样双手一背还给人一种:无处使力之感。

    离殇还没跟人拆招过,心中有点兴奋说:“曦儿,小心了,我来了。”

    伸脚向她左脚踏来,算准神姒左脚必定一退之际右手闪电向其右肩一扣,一旋一带,想着这娇滴滴的美人儿必定是被自己带倒,可不能让她摔着,自己必定是要伸手接她的。

    谁知一带后,这美人身如飞燕般灵活一转,反借其力一旋,不但没被摔倒,还把自己带得踉跄了几步。

    离殇奇怪:“你怎么没被摔倒。”

    她一笑:“你真傻,我又不是木头,站着被你摔。与人对敌,你出招别人自会想办法化你招,而高手在化解你招数同时还出招反击,我刚才一招借力打力,我觉得你应该出“抽身换影”这招来应对反击才对”

    离殇大大受教,心内激动:“啊哈,原来你还是个高手,看我不摔倒你,说完就扑过来。”

    两人你追我赶,你来我往,飞走闪躲,玩得不亦乐呼,离殇被摔了无数次,居然还哈哈傻乐,他最后想不到十八跌几乎使完,不仅没能摔倒她,自已反而被摔了个七荤八素,浑身酸痛。

    这次又被她闪身一带,还在背后推了一掌,像个乌龟一样摔趴地地上,心内郁闷,趴着装死不肯起来。

    只见她满眼笑意,蹲下身来问:“怎么样啊,武林高手,还摔不摔?”

    离殇靠着背后的大石坐起来:“不摔了,累死我了,你明天还来好不好,我明天一定能把你摔倒,我可事先声明,摔倒了可不许哭。”

    她笑着说:“等你摔倒我再说吧。”

    也随着他坐下来靠着石头。

    离殇侧头看她:“你明天一定要来哦,以后每次我做梦时,你都来好不好?”

    她:“你傻了吗?这是你的梦。你梦到我,我自然就来了。”

    离殇一想:“对哦,为什么这次我会梦到你呢,要是以后都不梦到你了,那这个梦中世界岂不是又只有我一人?”语气里,眼神中满是不安与失落。

    神姒听着不忍心,于是说:“我想不会的,梦到一次,自然就会梦到两次甚至更多,以后会经常梦到的。”

    离殇:“要是能控制自己的梦就好了,想梦到谁就能梦到谁,我刚才试了一下,在这个梦里,我能控制的只有我自己的行为。你的行为我没法控制。”

    刚说完见她转头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奇怪问:“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她:“你刚才是怎么试的?你是不是想控制我,说,你刚才想控制着我去干嘛?”

    离殇一哂:“没啊。”

    她转头眼神有点恼怒,一动似要站起来。离殇马上拉住她说:“别走,我,我坦白,我,我刚才就想让你摘下面纱,想看看你长什么样子。你蒙着面纱,我怕以后即使梦到了,也不知是不是你。不过我以后不敢了,你别生气好不好。”他竟把这梦中人当真实存在一般对待。

    她转头看了他一眼,再坐下,说:“好吧。不过大半夜的闹半天了,你不困的吗?”

    离殇笑着说:“累是有点累,不过不困,我可不要睡着了,睡着了,我怕以后再梦不到你了,等我休息好了,我们再比一场。”

    她心想:你不困,我困,我可不能再陪你疯了。

    两人相依靠石而坐,离殇感到从来没有过的开心:在自己这孤独苍白的梦里,也终于有了一个人。

    转头问她:“曦儿,这也是你的梦吗?你在现实中,真的存在吗?”一问完才觉得自己傻,在梦中能知道自己是在做梦的人在这世人除了自己,估计再没别人了,即使现实中她真的存在,此时梦中的她估计也不知道。

    果然见她转头,问:“我看你太困了吧,问些乱七八糟的问题。”然后见她手中拿着一支洁白玉箫说:“我吹一曲给你听好不好?”

    离殇心一暖:“好。”

    箫声悠扬美好,如同天籁,还似能宁人心神,一听此乐,离殇就感精神一松,全身轻柔放松,如坠梦中,头不禁就往后枕于石,一侧挨她肩上,眼皮一重,就要睡去,迷迷糊糊问:“这是什么曲子。”刚问完自己就已坠入梦中,甜甜睡去。

    待他睡着后,她放下箫答:“甜梦曲。”

    然后身影渐渐透明,直至消失。

    一大早,离殇神清气爽醒来,坐在床上回想梦中情况,很是开心。最近的梦怎么会这么奇怪呢,一想起梦中人如仙身姿,亮若星辰的双眸,如天籁的声音,心中涌起一种非常奇特的感情,天才刚亮,他就已盼着夜晚快快来临,刚刚醒来,他就已恨不得快快睡去,好在梦中与她相会。

    而一大早,归思跟神姒说起昨天纱纱之事,神姒听完也很是惊讶:“桓之身份特殊,且盛名在外,说不定是敌人,也有可能是有女子爱慕,设计接近,他当时可是跟你在大庭广众之下,提过九囷山的事,也许有心人听了做文章,只是能把谎话编得连桓之这当事人都听不出来,看来这人很不简单,得先查查她的来历,不过我们一时也弄不懂她的目的,先静观其变吧。”

    归思说:“这是个美女,估计真是看上他了。他一见人家美貌,就晕头转向了,哪分得清哪句话真,哪句话假?说不定他还乐于上当呢,我们操心什么?才不管他!哼”

    神姒:“我怎么闻着一种酸溜溜的味道。”归思嗔道:“姐姐!”神姒一笑。心想:“这女子,要先会一会。”

    而离殇则一天都魂不守舍,在脑海中不断回想昨晚那女子摔倒自已的身法招式,想着怎样去破解,还应怎样去反击。

    到分水河时,也是一边劳作一边研究招式,也不琢磨着怎么去勾搭只有一河之隔的飞霞学院的美女了。

    纱纱轻声对旁边的玲珑说:“这风离殇今天怎么这么安分,平时总会想办法引起你的注意,还不断送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给你,今天却看不都不看你一眼了。看来你这美貌只能引起他几天的注意而已。”

    玲珑瞪了她一眼:“我劝你还是看好你的少将军吧,少管别人的闲事。”

    她微笑地转开头去,偷偷瞄了一下桓之,这少将军,真是越看越英俊,心内一甜。桓之似有所感,往这边一望,她马上脸一红,低下头去,笑容却更甜了。

    玲珑看得火起,心里又很不是滋味,风离殇天天围着自己转时,自已倒没怎么在意,因为男人围着自己转这是家常便饭,理所当然的。但是今天他突然不在意自己了,自己反倒心里很不舒服起来。

    想了想叫:“离殇。”他竟没反应!她心头恼怒,本不想再理他,但觉得这样放弃又有点失了面子。于是提高点声音再叫:“离殇。”

    离殇还在一边本能的拨草,一边浸在武学的世界里,根本就不理外界的一切,他是真的没有听到。

    神姒也觉奇怪,平时如果这美人这般主动勾搭他,他早屁颠屁颠地跑过去了,今天怎么没反应呢?

    转头一看这家伙似在走神,推了他一下,他似乎从另一时空惊醒过来一般,问神姒:“怎么啦?”

    神姒:“你的美人儿叫你。”

    他转头一看玉玲珑一双含情美目正微含委屈地看着自己,马上恢得一贯的嬉皮笑脸问:“美人儿,有何吩咐,在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啊。”边说边走到河边。

    玲珑被她逗得一笑,本来就在竹筏上,这时撑筏过来问:“你那两只钦原鸟有训好了吗?给我看看。”

    离殇有点为难了,鸟巢此刻虽在自己怀里,但小鸟却在神姒身边。那两只小家伙像能看穿人心一般,似乎知道他每次下来总把自己当泡妞工具,非常不满,所以最近每次一下山,总会自动跑出来粘着它们的另一个爹爹,怎么都不肯归巢。

    有神姒护着,自己又不能来硬的。

    他说:“还不怎么听话呢,这不,神姒正带着它们呢。”转头一看,正看到一只小鸟正站在神姒的肩头,而另一只正站在神姒前面的瓜架上,两只小鸟吱吱喳喳地似乎在聊天,还不时转头看自己一眼,他心中涌起一种很怪异的感觉:似乎这两只小家伙正谈论着自己,而神姒正微笑着,似乎听懂一般,父子三人正和乐融融的相处。

    他忙晃了一下头,我怎么会有这么怪异的感觉。

    而此时正站他前面的玲珑正细细打量他,她之前从不拿正眼瞧过哪个狂风浪蝶,今天身边没有众男围绕,两人又很近,所以全部注意都在离殇身上,这细一打量,竟心头一颤,离殇俊眉星目,额圆鼻挺,玉树临风,竟是这般动人心弦!

    离殇这时转头,一碰他目光,她眼光竟马上躲了开去,头一低,脸一红,心怦然而动。

    他不知道此时的离殇跟之前已是大有不同,这跟云游有关。

    他的两个师傅,伏隐如师如父,对他爱护有加,却也是严厉非常,之前伏隐只管尽数将一身武学传教于他,因知其无法修练,所以也不教他怎样运用。他只是在梦里自己琢磨,一知半解,不懂时问伏隐,后来渐渐的自己也觉得反正自己也没内力,问来也没什么用。于是渐渐的不懂也不怎么问了。

    可是云游不同,他对于离殇来说,就如师如友,云游每教他一次心法口决,总会问他的领悟和感受。如朋友般交流心得体会。

    一理通百理明,加之其甚是聪明,举一反三,由此及彼之后,竟想明了很多之前不明白的地方,梦中修为大进。加上因缘际会,遇上神姒将其两种本相克的内力加以导引,相克相对变成为相融相生之后,其武学此时已是臻至大成之镜,只是没与人切磋过,差了经验而已。

    一个人的修为大进,其气质眼神动作等就跟着改变,加上其先天底子优厚,且正是长身体之时,所以渐渐地就显出优势来。

    离殇此时已给足了她面子,加上心里有事,于是客气道:“等过几天,我把它们训练好了,就带它们来好好陪你玩。”然后附她耳边轻声说:“我已被我那如黑面神一般的靖玄师兄罚了几次了,这次可不敢再捋他的虎须了。我先过去了哈,下次再找你玩。”

    他如此靠近自己,那一股独特的气息袭来,玲珑耳根一红。温柔地点了点头。

    他转身刚要走,她叫:“离殇。”

    离殇转头:“啊?”

    她脸一红轻声说:“我生辰,你说过要送我礼物的,你可别忘了。”

    离殇:“放心,打死都不敢忘。”

    晚上,离殇早早洗完澡,一到亥时,准时上床睡觉,这是从没有过的自觉。

    很快就进入梦中,这世界还是灰灰蒙蒙,安安静静的。他静静地等着,渐渐的心内有丝丝不安,我今晚还会梦到她吗?她是我梦中虚化出来的一个人,是否我冥思苦想后,她就能在我梦中出现了呢。”

    于是他开始打坐冥想。在脑海中不断地回想着她昨晚出现时的样子。

    过了好一会,他似有所感,睁开眼睛一看,一见眼前人,正负手眉目含笑看着自己,马上跳起来了:“哈,你果然出现了!太好了。我知道以后怎么梦到你了。”

    神姒奇怪:“怎么样能梦到我?”

    离殇:“我打坐冥想啊,我脑海中只要苦苦冥想你的样子,你就会出现。”

    神姒翻了下白眼:“我劝你还是像以前一般,好好修练还差不多。”

    离殇:“我一个人练没意思,以后每晚我都会等你来了后,再修练。”神姒瞬时无比郁闷:你这怪胎每晚做梦后,都不会影响第二天的精神,可我不同啊。我才不会每晚牺牲睡眠来陪你这疯子练功呢。

    而离殇此时把她当个知心人一般倾诉:“你知道吗?刚才我真怕梦不到你,十几年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人生会有一个这样的世界,别人是偶尔做一下梦,梦里的世界精彩多姿,且做梦之时,不知道自已在梦里,而我,从小就知道睡着了之后,会来到这个苍白孤独的地方,每天都会把白天所学再复习一遍,你不知道我一开始有多痛苦,为了摆脱这个世界,我甚至曾七天七夜不肯睡。那时整个人都脱了形,我爷爷奶奶吓坏了,他们不知道我怎么啦,最后伏隐师傅带了个大夫回来,他给我扎了几针后,喂了我一些药,我就睡着了。睡着后,我还是来到了这个世界。从此以后,我便麻木了。在这里有一个与现实中不一样的我,我想这是我做这个梦的原因吧。”

    他走过来,握住神姒的手说:“谢谢你,有你陪我,这个让我苦恼绝望的梦现在开始有了色彩和意义。”

    神姒听他这样一说,心一软,刚才那个以后都不来的念头就又给消了。

    她一笑:“让我看看,你今天能不能摔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