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小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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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心情很不好

    tue aug 09 12:03:12 cst 2016

    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小乔忙一边提裤子一边跑到干草铺边,“栽倒”在地。

    门“咣当”一声开了,小乔眯缝着眼,只见黑胖子夹了两个小乞丐进了屋,过来扔到了草铺上。另两个汉子也把剩余四个小乞丐弄进了屋。

    黑汉子和另两个汉子出去了,门敞开着,要不要借机跑出去?小乔听到外面还有说话声,还是等一会儿吧,瞅机会行事。

    那几个小乞丐在一起小声说着话。

    “我晌午估摸着能讨够,就把发的馒头喂了狗了,自己吃了一大碗面!”

    “你不怕被黑头发现挨打?”

    “挨打就挨打,发现了再说,又不是没挨过打!”

    “咦,这小子是谁?”

    “这是个野小子,跑到观音院前讨钱,被黑头给逮住了,嘻!”

    小乔一听声音就知道说这话的是观音院前的那个小乞丐。

    这时候,一个汉子提了个篮子走了进来,叫道:“吃饭了!”

    放下篮子就走了。

    一听吃饭两个字,小乔立刻条件反射般跳起来,奔到篮子边。篮子里大约有十个馒头。小乔拿起一个张嘴就咬,馒头里面夹着煮过的菜叶子,对饥肠辘辘的小乔来说,只要是能吃的东西这会儿都是天大的美味。他狼吞虎咽地吃完了一个馒头,又拿起了一个。

    小叫花子们似乎对馒头并不热衷,这时候才都围了上来,伸手的伸手,哇,没有手的踢脱了鞋子,拿两只脏脚夹了馒头,小乔看得差点没吐出来。小叫花子们看小乔的眼神都不是很友好。管他呢!小乔只管吃自己的,装做没看见。

    吃完饭,黑头和另一个汉子进来,不用黑头指说,那个汉子过来扯起小乔就往外走。

    到了院子,小乔才发现,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黑头和那个汉子把小乔带到一间厢房内。房内已经站了一个人。房内相对暗一些,过了几秒钟小乔才适应了,见那人一身锦袍,背着双手,长条脸、一双阴鸷的眼睛。

    黑头道:“大哥,刚抓的小崽子带来了!”

    “锦袍”看了看小乔,点了点头。

    小乔打量了一下房内,这间厢房没刚才的屋子大,中间是张案子,墙上挂了好些稀奇古怪的铁器。

    “锦袍”说:“就锯一条胳膊算了,文庙那儿差个人,那地方是跟城南的交界地儿,谁先派人占了就是谁的地儿了!光去条胳膊好得快!”

    黑头说:“大哥,弄就弄好些,文庙那地儿我看城南那帮也不上心,要不咋没派人占窝呢。”

    “锦袍”说:“你懂个屁!哪有个什么眼光,别看文庙现在不行,过几年碰县上哪个秀才中个举人、进士的,将文庙一翻修,大家伙一传,到时说不定就跟观音院一样成了宝地呢!”

    黑头摸了摸脑袋,笑道:“是吗?还是大哥的眼界高,那好,就听大哥的!”

    小乔听明白了,他们是在商量锯自己胳膊还是锯自己腿呢,这怎么能行呢,不说把人疼死、过后难看死,这胳膊腿儿又不是地里的草,割了就再长不出来了。

    “锦袍”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递给了黑头。

    那汉子端起了半碗水,黑头打开纸包,里面是些白色药粉。

    黑头对小乔说:“小崽子,别害怕,喝了这药水就一点儿痛也不知道了――”

    小乔怎么能不害怕呢,他忙道:“先别忙、先别忙――”

    他知道“锦袍”在里面是头头,忙对“锦袍”说:“大大哥,你刚说的有道理,这个地盘最重要了,我这去了胳膊腿的,得多少天才能养好啊――”

    “大大哥?”“锦袍”阴鸷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这小子脑子还挺快的,有点儿机灵劲儿!”

    黑头也笑了:“大哥,这小子脑子可够使,我转到观音院那会儿,这小子把条胳膊藏在了衣服里,还编了讨钱的话,不大会儿要了不少钱,还哄我说是城西王花子的人,要不是小六子提醒,我还真让他给哄过去了!”

    “有机灵劲儿是好事,能多要点儿钱。”“锦袍”又对小乔道:“不过小子,丑行有个丑规矩,在我们这一行,没有说点上摆个浑全人的――”

    “那把我胳膊打断行了!”小乔忙说:“我明天就能占了文庙讨钱!”

    他又想起那几个小乞丐的谈话,又忙说:“每天要讨多少钱?我保证能讨够!”

    “锦袍”又笑了:“这小子点还蛮清!”

    他对黑头说:“黑头,就先折条胳膊,明早就送他到文庙。”

    他又对那个汉子说:“阿昌,明天你就盯着这小子,文庙那边就暂定每天八十文,讨不够该罚就罚,完了再把那条胳膊摘了!”

    阿昌说:“知道了,大哥。”

    “锦袍”点了点头,背着手走了。

    阿昌过来一扯小乔:“来吧,小子!”

    他扯小乔到木案前,拉起小乔的一条胳膊放在了案子上。

    小乔一看,这是要断自己的胳膊啊,逃是逃不了了,自己的右手还要用啊,他忙把自己的左手搭在了案子上,说:“这个,弄这个吧!”

    阿昌松了小乔的右手,过来压住了他的左手背。黑头已提了一条棰衣用的棒槌过来,他举起棒槌,砸在了小乔的肘关节上。小乔“啊”地惨叫一声,疼得差点儿晕了过去,刺骨钻心的疼痛让他脸部扭曲、变形。

    小乔又被带回了大屋子。门从外面锁住了。

    天已经黑了,六个小乞丐还在那里说着话。

    小乔躺在草铺上,从左臂断处到左半边身子,由针刺感的疼痛到火烧般的麻疼, 小乔咬着牙齿,不让自己叫出声。

    那几个小乞丐说着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一会儿,都睡着了。

    怎么办?疼得睡不着,下午又睡了一大觉。可是只有睡觉才能忘记疼痛啊。硬睡!

    小乔迷迷糊糊中睡着了。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走到一片林子边,林子忽然着起火来,火势越来越大,小乔的身子被烤得炙热,他转身想逃,这时突然从一边窜出一头野猪来,低着头向他冲来,露出的尖尖的獠牙刺向了他的身子。

    小乔“啊”地一声大叫从梦中惊醒,猛地坐了起来。

    黑暗中响起了“吃吃”的笑声。

    小乔伸手摸向了刺痛的大腿,一根细长的竹签插在他的大腿上。小乔拔下了那根竹签,心里咒骂着这几个 变态 的小乞丐。小乔本来就在最边上睡着,他又往外挪了一点儿。不知又过了多久,他终于睡着了,这次他梦见的是自己站在包子铺前,手里捧着热腾腾的包子,小乔可高兴了,张开嘴狼吞虎咽着。这时候一股幽香传来,咦,自己怎么又来到了观音院的院子?那香烛的味道就是从大殿里飘出来的,到这里干啥?又偷不了馒头了。

    “啊”地一声小乔又坐了起来,伸两只手去抚搓板脚趾,两只脚趾之间还有一个亮亮的香点,他忘了左手已是断的,又是一阵钻心地疼痛。小乔咬着牙,缓了一下,用右手拨走了脚趾间的香头。

    四周这下没有响起“吃吃”的笑声,这帮家伙估计这次真的睡着了。

    天亮了,那几个家伙用不同的方法解决着自己的解手问题,看到其中几个实在太别扭,如果没有昨晚发生的事情,小乔估计忍不住会帮一下,现在,哼!他娘的死去吧!

    一人吃了一碗粥后,小乔和那六个家伙被带上了马车,出了门。

    一看到外面熟悉的街景,虽只隔了半天一夜的时间,小乔却觉得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想哭。

    小乔被安置在了文庙,面前放了个破碗。他娘的,小乔在心里骂道,想不到这么个烂工作、破饭碗,竟然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那个叫阿昌的汉子留下来监视小乔。这家伙早有准备,带了烟袋和瓜子,坐在了树下。

    小乔可没有那么悠闲,这地方过往的没有几个人,有过往的人小乔就赶紧吆喝几句,可是没有多大效果。小乔一想不行啊,再见有人从跟前过往,就伸出左臂,让断了的小臂吊下晃来晃去,有几个胆小的妇女被吓得叫着跑远了。

    这么胆小的!小乔不满地撇撇嘴。

    大半晌很快过去了,小乔的破碗里只有二十几文钱。他也有些累了,不再吆喝了。

    离小乔二十几米远有个算命的摊子,算命的是个瘦瞎子,一只眼睛黑窟窿,一只眼睛基本上全是眼白,坐在那里大半晌也未开张。哼,还不如我呢,还坐在那里悠闲地品着茶。唉,不过人家赚不到钱没多大关系,我要赚不到钱后果可就严重了。瞎子打开了带的干粮包,原来是烧饼。大早上吃得一碗粥早就消化了,小乔的肚子又饿了。

    两个秀才打扮的年青男子踱到了瞎子的摊前。瞎子听到有人来,拍了拍手上的饼渣,又掏出手帕擦了擦手。

    其中一个锥子脸的秀才道:“张神算,闻你算法一绝,每日不过五,今日特来向你讨算一卦!”

    瞎子笑道:“谬赞!谬赞了!偶尔算对一次,也是泄露了天机了,所以才每日算不过五,少折一点寿罢了!”

    他伸手说:“两位请坐!”

    锥脸秀才笑道:“闻脚步声就知是几人,佩服了!”

    他坐下。

    瞎子道:“敢问算何事?”

    锥脸秀才说:“前程一事!”

    “伸左手出来!”

    锥脸秀才放左手于桌上,瞎子伸手摸索着抓住,仰头摸了片刻秀才的手骨,又伸双手摸了他的面部。

    瞎子:“相公手骨细直、掌心肉薄且硬,于钱财上看得并不着紧,所重在于名――”

    锥脸秀才点点头:“说得对,我这人于钱财上确是并不着紧,说前程!”

    瞎子:“相公天庭饱满,将来有做官之运――”

    锥脸秀才得意地看了同伴一眼。

    瞎子继续道:“不过,相公巧言善辩,常务于与人高谈阔论――”

    秀才又惊异地与同伴交换了一下眼神。

    瞎子:“如果不能专心用于研习经书,既使有做官之运,亦会运随命走;若能潜心攻读,后年秋闱一定会高榜有名。”

    锥脸秀才惊讶地站起来:“哎呀,果然不愧是张神算,连我平日喜谈习辩论都算得至清,好,我信你,这三年内我刻苦研读,但我言之在前,若后年秋闱不得高中,到时我要砸了你的卦摊,羞辱于你!”

    瞎子淡淡一笑:“正应如此!”

    他又道:“我在这里再送你两句,他日你在做了官,虽只重名不贪财,但为人刻薄这一点一定要改,不然恐伤阴德,于官运、于阳寿都有损!”

    锥脸秀才道:“前面果然灵验,后面自会遵记!”

    他解下荷包:“卦资几许?”

    瞎子:“五百文!”

    锥脸秀才道:“果然卦灵资贵!”

    锥脸秀才解开荷包,掏出一小块碎银道:“这是五钱银子,收好!”

    放在了卦桌上。

    瞎子用手一扫,将银子收于囊中。

    小乔看得眼大,娘诶!就这么会儿的工夫就赚了五百文,怪不得人家坐在那里一点儿也不着急,原来人家是半天不开张,开张吃半月。

    “锦袍”手下另一个汉子赶着马车过来了,他对阿昌说:“阿昌,你去吃饭!”

    阿昌找饭铺吃饭去了。

    那汉子提了篮子过来,从里面取了一个馒头,递给了小乔。

    他说:“来,吃饭!”

    小乔接过来,又是馒头夹菜叶。没什么好嫌的,他大口地吃起来。

    汉子看看了小乔的破碗:“一中午就讨了这么点儿?我看你是完不了数目了,就等着受罚吧!”

    肯定完不成数目了。小乔心里比他清楚。受罚?受什么样的罚?不知道,但是完不成数目这条胳膊肯定是要没了!

    小乔心里糟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