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花与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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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花烛

    tue sep 27 07:54:40 cst 2016

    孙倩手拈着香朝南岳大帝君神像拜了三下,又跪倒下来,身子伏在跪枕上,行为礼数甚是恭敬。一旁的赵元广赞道:“姑娘求仙礼佛这般虔诚,真的是好造化,想必是个有福之人。”其实在莫爱君送孙倩来到清元庄的时候,莫爱君以远堂妹相称已经把孙倩的遭遇讲给了三庄主听,三人与莫爱君是故交,又对孙倩的凄惨身世为之同情这才将她收留,那孙倩连日来祸不单行差点丧命,一大家只落的孤身一人,何来有福之说?赵元广这般说话是为了让自己在孙倩面前表现的不知情,既然生活在同一个屋檐,那孙倩又是寄人篱下,为对方保留身世隐私便是给她生活的尊严。孙倩微微苦笑,道:“这里深居山地景色优美,园内清新芬芳好比那世外桃源,庄主能生活在这种地方才叫有福气,况且三位庄主有德有才不与世争,真是让旁人羡煞。”赵元广谦道:“姑娘过于抬讲了,我兄弟三人自结拜以来一直隐居山中,从不过问干涉江湖之事,再说以我三人那点花拳绣腿的功夫,自保尚且不足,如何还能在江湖上与人纷争?只得苟且在这荒野孤山之中,每日粗画拙字自陶一下,这德才二字怕是占不到边。”孙倩道:“大庄主不必谦虚,莫大哥为人光明仗义,他的朋友肯定也是正义君子,莫大哥送我来之前唯恐我放心不下,对三位庄主是百般的称赞,今日得见果然如此,承蒙三位庄主厚爱将小女子收容,对三庄主的盛意感激不尽。”孙倩拱手弯身作礼答谢。赵元广作揖还礼,道:“令兄和我是多年的老友,这点小事理所应当,姑娘就不必太过于客气啦,寒舍荒僻简陋,就怕姑娘这此生活的委屈,但凡今后姑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等去做尽管吩咐便是,理当义不容辞。”孙倩怔了一下,心道:大庄主刚刚说到令兄,难不成说的就是莫大哥?我和莫大哥素不相识但他却为了救我性命,将我引送到清元庄,估计是害怕旁人说三道四才编出这兄妹的情分,莫大哥对我真是用心良苦,厚爱如山。孙倩一想到自己家道中落,难得这世上还有人这么关心自己,心下甚感欣慰。她开心说道:“那以后我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听说大庄主作画当世一绝,以后还得跟三位庄主学学琴棋书画。”两人相对哈哈一笑。

    朝花夕拾,拾的不尽是枯萎,还带着一丝淡淡的余香。香留芙蓉帐,烛辉绵绣帏,正到了黄道吉日八月初十。秦府内外张灯结彩,豪绅名流络绎不绝,江湖各大门派,大小山寨,三教九流都在这一天聚集到了这个地方。远到河北苍岩派,其掌门人后一鸣带着五六个亲信弟子提前半月动身前来庆贺。近一点的安庆江南大渡口虎头寨;皖中原地头蛇权新贵等众多教派都一齐前来相贺。来的人有出于江湖道义,也有是借此名头想要巴结秦天云这位武林大豪,还有那些个素来与天云帮水火不容的门派不请自来,目的就是想深入天云帮内部探一探虚实,其心想的是大喜的日子想必身名赫赫的天云帮帮主碍于颜面定然不会将其拒之门外。莫爱君披红挂彩站在府门,对相继而来的宾客陆续拱手相迎,那秦天云在府内大摆宴席,宴请来人。一番礼数过后天色已晚,莫爱君敬了许些酒摇摇摆摆踉跄走入屋内,妻子陆兰香披着红盖头坐在床上,姿态端庄,正等待如意郎君的到来。陆兰香柔声道:“你来啦?”莫爱君微微一笑,道:“什么你来啦,你我二人已是夫妻,你叫我相公,我也管你叫娘子,从...”莫打了个酒嗝大声继续道:“从今往后,我莫爱君发誓要对陆兰香,哦不,发誓要对我的娘子百般爱护,视如己命,倘若...倘若我有对娘子半点不恭,那便死无葬身之地,永世不...”为人二字还未说出来,陆兰香急打断道:“相公住口,相公对我的心思我已知晓,良辰美景如何说得这些不吉利的话?何况你我相识已久,我日思夜想只盼这一刻早些到来。”她的声音越说越柔。莫爱君蹒跚走到陆兰香面前,挑开了红盖头,口红胭脂金头冠看上去很是漂亮,莫微微道:“娘子真漂亮。”陆兰香撇过脸羞道:“又不是第一次见到人家,看你说的真让人害臊。”莫爱君双手扶着陆兰香两只胳膊,道:“看着我,让我好好看看你。”陆兰香慢慢扭过脸瞪大眼睛看着他,莫爱君嘴边挂着笑,两人注视了良久,莫在陆兰香的脸颊上轻轻的吻了一下,酒力发作又退到桌子旁边坐了下来。陆兰香道:“你喝多了。”莫道:“平日里我哪里敢喝酒,今天是你我成亲大喜的日子,这兴致来了不好好喝上几杯怎么能成?人生无论大悲大喜,这酒都少不了,都应该要好好喝上几杯。”陆兰香起身给莫爱君倒了杯茶水。莫端起茶杯一口气喝了下去,直觉清醒了许多。他一只手紧紧握住陆兰香的手,深情问道:“你爱我吗?”陆兰香道:“看你这说的是哪里话,又没人逼我跟你成亲,我若不爱你,如何能嫁给你?我看你是酒喝上头啦才问出这等话来。”莫爱君摇摇头微微苦笑道:“我没有喝醉,我在很清醒的跟你说话,像你这样人美心善的娘子,我也想一生一世永永远远跟你在一起,可是...”陆兰香皱了一下眉头,道:“可是什么?”莫爱君道:“再过几天就是八月十五,我要出远门,短则数月回来,多则...再也回不来了。”陆兰香心中一怔,坐倒在凳子上,目光呆滞,泪水在眼眶内直打转,屋内烛光跳动,显得异常安静,良久问道:“是什么事情让你这么匆忙。”莫爱君沉默没有回答。陆兰香继续问道:“帮中的事?”莫见陆兰香如此关心其中缘由,说道:“本来这是帮中机密,但你我是夫妻情同手足,跟你说也无妨,据可靠消息说,东门西火带着落凤刀又重现江湖了,听先辈们说,此人一身的绝世神功,其手中的落凤刀带上一路落凤刀法更是天下无敌,武功堪称真正的天下第一,但东门西火性格古怪,没有门户,只身一人在江湖上若隐若现,没人知道他的行踪,十五年来,江湖再没有他的消息,有传言说东门西火练功走火入魔自毙,也有说是被人毒计陷害而死,但此人沉默寡言,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加上他的绝世神功,想用毒计陷害于他恐怕也不是件易事,更有人自吹是他杀了东门西火,只不过是想以此博得功名,杀了这个武林公认功夫第一而又危险的人物,世人又有哪个不称赞他?此次东门西火重出江湖震惊武林,为防患于未然,我武林同道将在八月十四聚集我帮内召开武林同盟大会,目的就是商议如何铲除东门西火这个武林大患。”陆兰香道:“那你此次前去是和他们一起杀东门西火吗?我也曾听说那东门西火嗜血成性,杀人如麻,多少英雄豪杰都死于落凤刀口下,我怕相公...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叫我今后如何是好。”陆兰香对东门西火重出江湖的事情好像不是很在意,她只担心莫爱君的安危。莫爱君哈哈一笑,道:“难得还有人牵挂我,我岂能担心个人的安危而不顾帮主及武林同道的重托,况且我又不是孤身一人与东门西火斗杀,到时我们会从各帮派中挑选一两名好手一齐上阵,请娘子把心放宽些,虽然我没见过东门西火,但十几名好手对他一个,论他武功再高,怕也是难以抵挡,胜算怎么说有个七八成,死伤折损怕是免不了,但愿我不是其中之一吧。”莫爱君自己倒了杯茶,饮了一口。陆兰香叹道:“哎,那东门西火再厉害也是个人,再说他远在河南洛阳,我们所住这一片地方与他素无瓜葛,如何就受到威胁了,更何况你我与东门西火素不相识,又哪有没个缘由就上门找茬的道理?我看外面那些人是危言耸听,人家不来找他们,他们个个偏偏要打着替天行道的大旗去找人家,如果被东门西火给杀了便结下冤结,外间就传言某某被东门西火陷害,引起江湖公愤,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我相信那东门西火断然不会无缘无故去杀人。”陆兰香又叹了口气,继续道:“谁让你是天云帮里的大头领呢。”莫爱君放下了准备入口的茶,惊道:“兰香,你怎地如此说话?!”但又转念一想,陆兰香的话说的不无道理,莫心道:兰香说的话很对,我与人无冤无仇,人家又没来惹我干嘛要纠缠不休,可是兰香你又哪里知道,各大帮派嘴上说是去杀了东门西火为江湖除害,实则是为了争夺那落凤刀和刀谱,江南两大门派野心勃勃,若是让他们占了先机夺得神器,其祸远大于东门西火。陆兰香道:“难道我说错了么?江湖恩怨都是那些个野蛮无理之人挑起,赫赫有名的金龙镖局一夜之间被一帮无耻蒙面强人给灭门了,那孙刚义行事做人光明磊落,他又碍着谁了?正面打不过便用卑鄙下流的伎俩,难道这也是江湖正义之士为民除害的行径?”她的话语显得有些激动。莫爱君猛的往桌子上一拍,厉声怒道:“你给我住口!”陆兰香的一番话狠狠的刺中了莫爱君的心,让他一时间便想起了现在身处清元庄的孙倩,心下只觉得无比愧疚。莫想着自己也是迫不得已受命于他人,又苦于自己不是那种心狠手辣之人,杀人没有那种鲜血喷涌的快感,相反只会让他觉得恶心,呕吐,帮主的命令对莫爱君来说既是使命,也是一种心理上的煎熬,无法回避,必须执行和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