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族余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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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迎棂

    fri apr 03 22:45:58 cst 2015

    周杰说:“这样吧,你说你叫陈玄?我叫你陈老弟了。你还是跟我们回铄剑门去。”

    小玄笑笑说:“你是我叔叔,我哪敢跟您称兄道弟,你叫我小玄子吧。我母亲便是这么叫我的。我听你的,跟你回铄剑门。”

    欧阳倩说:“不许他跟我走。你们把他赶出去。”

    周杰叹了口气,想:父母突然给自己找了个婆家,这事放在哪个少女身上都接受不了。何况倩儿呢。我慢慢看陈玄,他身上到底有哪点被师兄看上了?如果我看他最后还是个扶不上墙的泥巴,我定会杀了他,再给倩儿找个好婆家。如果,陈玄还真是个英雄少年,我就劝倩儿接受他。到底是父亲亲口许的婚姻,作女儿的可不能不忠不孝,要是悔婚到头落个人言笑柄,毁了一生清白名声可就是大事了。如此,他说:“小玄子,你先把倩儿放下来。”

    欧阳倩脸一热,要不是身上没伤,怕是红得透出水来。用力的扭身子,从小玄怀里倒向床上。可往后倒时,后脑勺碰到床头高栏上,“咚!”痛得她嘤咛一声。却不敢叫出来,只把头往被里钻。可惜,一身的腾空挥剑的力量先被千里镖,后被父亲之死给消耗得只剩**的力气。

    她碰头痛在皮肉上,可小玄是痛上心上,忙去看她,“怎么了,碰了哪?我看看。”伸手又要去搂欧阳倩。

    姚清也不知自己为何又来声“卟哧”笑。

    周杰忙上来,抓住他胳膊,说:“小玄子,你让她睡会,我们到屋外谈。”说着,手里使劲,总算把小玄给拖下床。

    姚清笑着给欧阳倩把被子拢好,伏在她耳边偷偷地说:“小姑娘,人家可是好心抱你,我想他这样抱还想不到呢。”说完起身离开床。

    丧父的悲痛已经让欧阳倩的心容不下别的思想。头钻进被里嘤嘤地抽泣。

    周杰对还跪在地上的铄剑门青年说:“都起来吧。到正堂上跪去。”二十二个人哆哆索索地站起来,走出门。灵山跟着站起来,但没出门。

    小玄看王栋还呆呆地跪着,忍不住一脚踹过去,喝道:“起来,去正堂给我岳父跪去。”王栋灰头土脸地爬起来出了房门。

    欧阳倩一听小玄说“岳父”二字,哭声更大了。

    清风斋的人在天亮后只忙着一件事,将欧阳桑收俭入倌。这里唱主角,只能是银子。

    铄剑门人数虽多,却是急忙出门,身上所带的银子很少,只够请个柞工。余下的事务,清风斋全包了。陆山忙前忙后,花钱如流水,买最好的檀木倌材,香烛,麻衣孝服,鞭炮,及一辆全新的运棂用的双马大车。请十九人的乐队。七名和尚,七名道士。有钱能使鬼推磨。清风斋撒出大把的银子,以这一带少见的豪华隆重送棂排场规模,在两个时辰内全给办妥。当然,也有陆家的威望在里面。

    欧阳桑的徒弟们,头戴白纸帽,身披白布衫,腰缠草绳,背披长白布,长臂套黑纱,手握哭丧棒。欧阳桑的师弟们,除了不戴白纸帽,不拿哭丧棒处跟他们一样。陆家的就少多了,腰里缠着缠根白带了事。陆钟辈分与欧阳圣平肩,不需披麻。灵山一身白袍,不带孝纱也是一副给人送终的样子。姚清把白布带整理平整,系在细腰上,自觉挺好看的。

    小玄往身上挂这些祭礼用物时,还嫌跟欧阳桑徒弟一样就少了,他是女婿,应该比徒弟亲些,孝呢当然得多戴点。只说:“那个也给我戴吧。我身上不空着,要不,这个也戴我头上?”他生怕别人看不出他是亡者的女婿。

    别人不理小玄,不帮他系挂,姚清不避人眼,上前为他整理。边说:“你消停点,这是葬你岳父,不是给你办婚酒。你还真把自已当欧阳家的上门女婿了?”

    小玄说:“什么真的假的?我就是欧阳倩的老公。你可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到时要我找人作证你可得帮我。这些人里,我只相信你。”

    姚清叹道:“你,你,你先前对我说的话,还当不当真。”

    小玄说:“什么话?”

    “你说的那些一辈子啊的话,难道全忘了?”

    小玄一呆,他还真忘了。

    姚清幽幽地走开。

    欧阳倩让姚清挽着,送到那辆曾坐过她父亲的马车里。马车上还有血迹。还好欧阳倩不知道门柱上的血是谁的,否则得再来次晕厥。

    谁来给欧阳倩驾车呢?小玄头一个上前,不用跳,长腿靠上马车,屁股就挪上去了。却听车门帘后的欧阳倩喝叱一声:“滚下去,我不想看到你。”只得尴尬地笑,“她哪有伤啊,这口气比我还足,象打雷一样。”第二个是王栋。他刚要象以前那样,师妹坐车尾,师兄坐车头,小玄在他背后鼓起牛大的眼珠子说:“你敢?!” 王栋只得缩到铄剑门弟子群里去了。还是姚清出面,说:“让我来吧。我是女人,你吃醋吃不到我身上吧。”

    小玄想,她来驾车最好。

    如此这般,送剑侠界顶顶有名的欧阳桑大侠灵棂回乡的队伍就启程了。一路鞭炮不断,吹吹打打,哭哭泣泣,委委屈屈,热热闹闹地离开清风斋向铄剑门而去。

    欧阳桑的扶棂长队,在流火砾石的马道上走到正午,每个人汗流浃背,疲倦不堪。每匹马也汗水淋淋,无精打采地被主人抽打才迈步前行。丧乐队中的锁师早已将锁 夹在肋间,鼓师手里的鼓棒重似铁,敲一下停三拍,两个抬惊锣的,成了虾兵,肩膀上的扁担压弯了他们的腰。和尚和道士的队形散乱,全给头顶的太阳晒得脸皮通红,呼吸沉重。

    穿白孝的剑手们,骑在马背上,头晕身沉,嗓子冒烟。眼巴巴望着前面,只盼天空飘来云朵摭挡阳光,地面能有阴凉的地方。

    当中身材最高的小玄手扶着旁边的马车,头顶象是顶着一盘炭火,眼晴里星光不时地爆烁,远处的山峦线晃乎有重叠,长腿随着地势深一脚浅一脚地迈出,直觉得沉陷在一盘巨大的火盘里。灵山却浑然像是春日外郊游的贵公子一般,白袍鲜洁,神态潇洒,一路走来自个儿赏玩沿途风情。

    车上的姚清坐在马车上,状况比徒步的男人好多了,背靠着车厢柱,闭目养神,还嫌阳光刺眼,把手帕拿出来,盖在脸上。

    小玄不停地擦脸上的汗,问姚清,铄剑门还有多远。姚清身体不动,脸在帕下吐气,道:“还走两天吧。”小玄心里叹息:唉,我讨个老婆哪这么难。洞房还没进,先要给老丈人送终。心里的话可不能说出来,他老婆欧阳倩正在手边的车厢里。

    后面就是欧阳桑的灵棂。由十六名弟子左右保卫,其它四名弟子,两名赶去铄剑门报丧,两名前面探路。再后便是同辈师弟。陆家人跟在最后。

    两名探路的弟子快马回来,奔过丧乐,僧道,马车来到棺后的周杰身前,说前方三里有钱家庄的人设下灵堂,摆下五桌酒席,接应师父灵棂。

    周杰立即大声说:“都打起精神来!前面有接灵。加快速度,早到早吃饭,喝水,乘凉。”

    长队中的所有人为之振,乐声响起。僧道咿咿呀呀开唱,速度快了二成。

    转了三道弯,过了一个岔道,便看见树林前平地上,用青松枝,绿竹,红白纸,麻绳搭建的灵堂,足有一丈半高的灵堂大门两侧挂两副对联,“剑气游龙随身走,侠义猛虎啸四方”横批“剑侠浩然”。灵堂两侧撑着白布盖顶的大棚,棚内各设三张八仙桌,桌上酒水饭菜俱全,只等人来开怀大吃。见到送棂队从路角拐出,就锣鼓和礼炮齐响,更有哭妇嚎泣之音响彻高空。顿时纸屑漫天飞舞,硝烟腾起十丈,整个一亩的平地立时十步内不见人影。

    从硝烟中走出位仪表堂堂,熊腰虎背的中年汉子,汉子腰系素带,面带悲容,两颊分出泪痕,远远地就冲扶棂队跪倒。

    周杰与三位师兄弟连忙翻身下马,快步前去。

    小玄不由问姚清:“那谁啊?”

    姚清揭开脸帕,看了看又把脸帕盖上,说:“不知道。”

    欧阳倩却从车内探身,撩起帘子,说:“是我钱伯伯。快停下车,我要去拜谢。”说着就要挪动身子出来。姚清谈定不了,收了脸帕,勒住马。欧阳倩要从小玄一侧下车。小玄伸手来扶她,她摔开,说:“别管我。你让开。”

    小玄心想:你不是要我滚了,有进步嘛。但人还是站开一步。

    欧阳倩双足点地,还未着力,身子便要往车上倒。小玄忙伸手搂住她纤腰。欧阳倩咬牙推他胸膛,却软绵无力。只得说:“请你走好吗?我是不可能嫁你的。” 小玄说:“什么不可能?你已经是我老婆了。”

    欧阳倩两眼就要翻出白来,“你……你收了这话。再听到你嘴里嚼这些污秽,我立马杀了你。”

    姚清从别侧过来,推小玄的胳膊,说:“得了,我来扶她,你后面跟着。”说着扶住欧阳倩的腰。笑道:“小妹妹,这一路上我服侍你可服侍得顺你心?”

    欧阳倩道:“还得谢谢姚姐姐了。等我身子骨好了,我定会重谢于你。”手臂搭上她的左肩膀。

    姚清笑着说:“我要是贪你的谢才不服侍你呢?以后你若是多叫我几声姐姐,我也就心甘了。”

    欧阳倩由姚清挽扶来到她谢伯伯跟前,颤微微地就要跪倒,本来收起的泪便又滚下脸颊。“谢伯伯,……”泣不成声。

    那中年人是谢家庄庄主谢旋。带着一家十三口,设下灵堂披麻戴孝为欧阳桑接灵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