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且慢非我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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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阳6

    wed jul 20 14:21:39 cst 2016

    不过有一件事情有点奇怪:太阳花店每天都会收到一束花。是玫瑰花。上面夹着一张卡片,有三个字:长相思。今光亮大概隐约猜到,这些花都是与子妗小姑有关系的。记得那天子妗小姑的绿色大衣里掉出来一张照片,上面就是写的一首诗,名字就叫做,长相思。她记得这首长相思的作者应该是李煜,高中课本见到过,一个南唐的古代人。李煜是因为思念自己心爱的唐娥皇才写的这首诗。也就是说,在子妗姑姑的生命里,有一个人和这首诗串联在了一起,紧紧相连。今光亮知道,子妗每天早晨八点左右都会按时收到玫瑰花,然而,她几乎连看都不看就会把刚从邮递员手里接来的花丢进垃圾桶里。日复一日。

    在那天把花店过继到奶奶名下之后,今光亮就一直偷偷地找工作。只不过,当初因为早恋和身体异常的原因,她早早退学,只上完了高三。学历如此低,在这个处处充满竞争的社会,想找到一个合心的工作谈何容易。所以,她并没有要求很高,只是在一家杂志社申请了一个文职的职位。这个职务听起来不错,又不需要很高的资历,只要印印字、敲敲键盘就可以,虽然她的菜鸟水平实在不怎样,但做这个工作却是小菜一碟。

    那天应聘书下来,她被批准过两天就可以去上班。不过,她提前去看了一下那家杂志社,也正好借这个机会好好玩一下。

    坐着出租车,一路驶来。在那个〖丽人〗牌子前停下了。只见面前一个颇为非主流性质的三层高楼,墙壁上装点着星星碎碎的绿色流苏。

    她站在大楼面前。仰头看着天空,想要望到那并没有耸入云端的楼顶。一颗白色玻璃球镶嵌在最顶端。这使她想起了当初vice说过,如果有一天她走丢了,就可以寻找顶端有夜明珠的别墅,他会在那里等着她。

    不过可惜的是,这家杂志社上面放的只是一颗玻璃球而已,它在晚上不会闪光的,也不会有一个人在那里等着她。

    杂志社对她的吸引是十足的。自从高中下学,她就一直在花店里工作,从来没有出去打拼过。现在,终于有一个可以在外面体验一下社会生活的机会,可以到缤纷多彩而又复杂的外面去走一遭。这样一来,也不用心有对奶奶的愧疚了。

    沿着杂志社周围的一些店子观看了一下,熟悉地形,她对这里十分满意,打算下次在这里投一份简历。

    在一个电话亭,她投了一块硬币,按了熟悉号码,“奶奶,我在外面,午饭你自己吃吧……”

    放下电话。她在一条店街闲逛,找到了附近一个毛制品店,叫做“寻人围巾店。”现在天气冷了,她准备给自己买一条围巾,看了这店名有点好奇,就进去了。

    进店之后,她一眼就相中了那个挂在假人体模特身上的白色围巾,简单、大方又舒适。戴在她的脖子上简直遮住了大半个身子,有些繁重,却很暖和。

    她问:“这些都是手工的吗?”

    “对!”老板娘自豪地说,“店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我女儿设计出来的,我按照这些图样设计成了围巾。”

    “您女儿真是有天赋。我能不能见见她?”

    “恐怕不行了,不瞒您说,我女儿失踪了。她从小很有天赋,九岁就会设计好看的图案,我用她的创意织出来的围巾很受欢迎。可她十岁时走丢了,我和老公找了三个月也没有消息,而我们也没有再继续寻找,因为,我们实在找不起了,再这样找下去,我和老公非得人财两空不可,而且,我不愿看到我老公他每天那么憔悴,就换了一种方式找女儿。”“哪种方式?”“就是卖我女儿的创意做围巾啊,再在每件围巾上标上一个记号,是我女儿的名字,考拉的大写字母――kl,这样,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找到她的。”“嗯,我也希望你早日找到。”“姑娘,谢谢你,虽然我女儿你不能见到了,但我可以给你一些她的设计稿。”

    老板娘转身,从柜台里拿出。

    她接过来:“谢谢。”

    “这些稿子你可以拿走去看”老板娘又说,“反正我已经把围巾做出来了,在这放着也没用”

    “非常感谢”今光亮掏出钱,“给你,这是刚刚买围巾的钱。那现在,再见”

    老板娘笑着点点头,“下次再来。”

    “一定。”

    她出了小店,把手里的设计纸放进自己的手提包里。此时,大概是中午了,该吃点东西了。

    对面有一家小饭馆,里面悠悠地飘出的面条香气覆盖了整条街,是卖牛肉拉面的。

    她穿过面前这条街走了进去。一进店,浓郁的香喷喷的蒸腾气扑面而来。她找了个挨着墙的位置坐下。

    小二过来问,“美女,来碗面?”

    “是,一碗牛肉面”她说,“记得少放点辣椒”

    “好嘞!”

    大概过了三分钟,面上来了。

    今光亮看着这色香味俱全的面条,不禁胃口大开。说实话,那种高级点的餐厅她不是没去过,当初她手头富裕了点,去了一个法式餐厅,吃牛排。可自从去了一次之后就再也不去了。就像奶奶说的,高级饭店是吃面子,普通小饭馆才是吃饭。

    而她,当然更喜欢吃饭。

    一会,小二端来一盘香菜,“美女,夹点香菜,够味。多点少点全凭你,完了之后我端走”

    她伸手,捏了一小撮儿。

    想到包里的刚刚拿到的稿纸,她打开白色小包,把那些东西拿了出来。不得不说,这些龙飞凤舞的图案和样式真是够独特,别有创意。自己刚才买下的这款围巾本来是方块格子样子的,非常漂亮,不过做出来就成了这个白色的大款的样子。要是原来的样式说不定更好看。

    仔细观察着桌上这一张张图画,每一张都有一个同样的标志:一个星。这是一个挺独特的标志。它很小很小,在每条围巾的右下角,黄色的,闪亮闪亮。星星附在后面一小片蓝色之下。她想,设计者一定是想把这一块蓝色毛布当做天空,星星被包容其中。

    瞧,多么特别。

    她一边看一边吃,不一会,一大碗面条就被挑完了,最后,连汤都没剩下。

    把桌上的稿纸收起来,她站起身,掏出了一张一百块。包里没有零钱了,不然她也不会如此“大方”。

    杂志社周围的店子她几乎都看过了,相信以后也不会轻易迷路。她是一个小迷糊,如果不提前来看看,她这个路痴迟早要找不到回家的路。

    谁知,刚付完钱,外面竟然开始刮龙卷风。刚刚晴空万里的空,变得狂风漫天。现在是秋天,深秋,也是晚秋,地上铺满了落叶,一飞起来简直可以撼天动地。街上人纷纷逃走,店家撤摊,迅速关店门。

    她心中一惊。想到花店里只有奶奶一个人,如果来不及关店门,奶奶就会有危险。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

    她一看来电显示,接了,“喂”

    “小今子,你现在在哪?”是习婧的声音,“刚刚刮大风了,他们说是龙卷风哎。奶奶在我旁边,她一直担心你,又不知道你换了新号码,都快急死了”

    “习婧,你和奶奶在哪?”

    “刚刚躲进屋了。”习婧说,“放心,我这边没事,奶奶和店都好好的”

    “谢谢你啊。”

    她捏着手机,望着门外呼啸的风,它们卷走了尘埃,落叶,甚至空气,一切一切都被带到了遥远的远方。

    到了半夜,龙卷风才真正消失。小饭馆的电视上播出了新闻:沿海地区遭到重大龙卷风,袭击居民大量建筑,不过幸好现已停止。还请居民出行注意安全……

    她想,风停了,该回家了。

    谁知,经过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场灾难,路上连个出租车都没有。空荡荡的街道,比过年前的大扫除还要干净,简直没有一点点尘土颗粒了。

    她怎么回家?

    在一个路灯下面,微微有点亮,她走过去,倚靠着电线杆,张望着周围的黑暗。不出所料,身边没有一丝丝回家的希望,除了吞噬着一切的夜色,其他空无一物。

    不过,她想,找不到车子没关系,可以步行回家。一个人的意志是能够翻过高山,跨过沧海的,只要经过无数的艰难险阻和重重困难,终会到达彼岸的幸福。所以,用脚走,相信明天凌晨可以到达目的地。

    似乎只有这几盏路灯还存在,一个接一个的,引着她走向回家的路。不知道到底是路灯选择了她,还是她选择了路灯?谁都不知。只是这命运的安排自有定数,每样东西都有它存在的意义,每个人都有他生活的道理。

    忽然,她在前面拐弯处,看见在灯光光晕之下,一美少年翩翩而卧。他白衣洁净,身形修长,横躺在路的中央。

    她走过去,扶起躺倒在地的少年。

    花店后屋。

    一个美男子昏睡在床上,今光亮看着他一直不清醒,心中有些焦急。那天龙卷风过后,她在回来的路上捡到了这个来历不明的人,并把他带回了家。她本来步行回家就已经很困难,还要背着一个男人,实在寸步难行。聪明如她,见到身边的一些折损的树木,就用这些木头做了个木伐,用腰带当做绳子,把他放在上面,拉回了家。

    他已经昏睡了一天,连眼睛也不动一下。要是奶奶知道她把一个男人带回了家,铁定不放心。不过幸好家里只有子妗小姑,奶奶这几天回到城郊小木屋去了,因为小木屋被龙卷风吹了个坍塌,所以牛奶请假去帮奶奶修理屋子,奶奶在一旁帮忙。

    她没法去帮忙,不然一定不会让奶奶一个老人在那边帮忙干活。自从那天她拉着那个男孩儿回来,她的腰和肩膀上都被腰带勒得红肿了,疼得不行,每天只能坐在椅子上卖花,也不能出门送花去。更何况家里这个男人一直躺着不醒,真是让她焦头烂额。医生也请过了,她身体上的伤倒是小事,养几天就能好,可那个男人却让医生了束手无策。他身上没有任何的病症,也不是感冒发烧,但就是醒不过来。

    她想,既然他身上没事,说不定过几天就自己醒过来了,不用多想。

    日子似乎又开始平静了下来。直到7月7号的来临。

    这天子妗受到一个邮局寄来的包裹,便消失了,人间蒸发。这次不同于上次。她可能真的抛开一切于不顾,逃跑了。今光亮到子妗的床边去寻找她可能留下的一丝丝蛛丝马迹,可是,毫无结果。子妗的被子枕头都放的整整齐齐,摆在床头,好像根本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样。

    今光亮掏出手机,打小姑的号码,可是那边挂断了。待会儿,子妗发过来一条信息:小侄女,谢谢这几个月的照顾。如果可能的话,如果你愿意无条件相信我这个小姑的话,明天中午到中天银行门口来,借给我点钱,三万块。

    今光亮看完,心中如波涛狂澜一般不能平静。小姑这段时间这么老实安分,她还以为小姑走出了阴影,重新找到自己,原来,都是假的。今光亮早就知道小姑和那个叫峰的男人的事,因为自从加了小姑博客之后,她看到了许多小姑写的关于曾经爱情的故事,这段爱情从欣喜到踌躇,再到悲情。

    那天在咖啡馆附近,峰和子妗吵架,今光亮就在旁边。两人那天不欢而散,就开始不联系了,这中间经过了三个月,峰从来没有找过子妗小姑,却偏偏选在七月七――情人节,邮寄包裹给她。看来他是完完全全不想撒手小姑了。

    她在思考,自己该不该相信小姑。感情上来说,她愿意无条件相信。可是她怕小姑拿到钱后会做出什么离谱的事。习婧教过她,如果不知道该如何选择时就抛出一枚硬币,让它来做选择。正面或反面不重要,重要的是当硬币抛在空中的那一刻你到底希望它是正面还是反面。那一刻你会看清自己所想。

    她掏出一枚硬币,抛到空中,眼睛看着那急速坠落的、不可挽救的硬币,心中有了答案。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到包里。眼中闪过一丝信赖的光芒。

    次日中午,她如期来到了中天银行。子妗早就坐在外面一张椅子上等候,她深绿色大衣,修身牛仔,面容明显憔悴,修长十指紧紧交握。

    她总是爱穿绿色。

    子妗本来以为小侄女不会来的,毕竟,她不辞而别,没有打一声招呼就匆匆离开,还有,从前的她那么混蛋,做过挺多错事。这种种行为都是可恨的。可是看到小侄女走进银行的那一刻,她就感到了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的存在,让人感到温暖。

    今光亮早就有了准备,来到银行的第一眼她就看到了子妗,可是她第一步却没有去找子妗,而是直接取出了三万块钱。这些钱对她来说很多很多,几乎是全部存款,需要经营花店一两年加上省吃俭用才可以重新积累起这么多钱。

    银行小姐把三沓钞票从窗口递出来,她接过来,用一个纸袋把钱包起来,然后走向座位上的子妗。

    子妗看到一双白色帆布鞋站在自己面前,抬起头,轻轻唤,“亮亮”

    “小姑”她拿出钱袋,“这些钱给你。”

    子妗接过,“你不问我拿钱去干嘛?”

    “不问。”她摇头说,“你不是说了吗?无条件相信。”

    “谢谢你,小侄女,真的谢谢你…”

    子妗说着说着已是泪流满面。

    她们之后就分别了,子妗告诉今光亮,替她向奶奶说声对不起。今光亮点点头。

    子妗走出银行,手中握着钱袋,心就像浮萍漂在水面一样飘忽不定。风轻轻地、缓缓地吹过来,吻干了她脸上的眼泪,留下一道道泪痕。

    她走到医院,抬头望了一会上方的天空,走上台阶,进入了里面。峰并不打算让她来到这里,可她执意要来。情人节那天邮递来的包裹里是一份病历,是他妻子的癌症晚期的详细介绍。这份病历让她心痛。她终于知道为什么那段时间峰弃她于不顾,整天对她不闻不问了。

    子妗似乎有点原谅他了。他的妻子重病在身,时日不多,他在一旁陪伴着是应该的,是必须的,无暇顾及自己也是清理之中的事情。子妗总是在想,峰对他的妻子有情有义,如果有一天自己也卧病在床,他会不会也像现在陪他妻子一样陪伴自己。

    她觉得自己应该为他做点什么,也算是为那段时间错怪他有个补偿。她想,既然峰的妻子患上绝症,那现在峰一定需要钱。所以她才会去借钱。她首先想到的是何温宁,毕竟她们大学四年在一起的情谊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抹去的,至少在她的心里,真心把何温宁当过朋友。可谁知,何温宁记仇,自从那次在咖啡馆闹翻之后,何温宁就不打算再和她来往了,并且冷眼相对。子妗心里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自作自受,怨不得何温宁无情。后来,她就去找今光亮借钱了。本来这三万块她是不打算向小侄女借的,她知道小侄女一个年轻女孩子攒不下多少钱,可奈何她人生地不熟,在这个陌生的城市也只认识小侄女了。幸运的是,小侄女真的拿出了这些钱给她,并且不需要她任何的解释。不然要是别人听了她的解释非得说她真是傻得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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