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情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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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心丧若死,厌世弃世

    wed aug 19 22:18:30 cst 2015

    了尘神僧双手合十,颔首道:“洛雪施主多虑了,贫僧乃出家之人,自不会在乎世俗礼仪!”

    “神僧德高寰宇,神功通天,晚辈无以为报,请受洛雪三拜!”洛雪说着,却是勉力跪在床上,拜了三拜,三拜一完,已是香汗淋漓,背部三道伤口隐隐作痛。

    突然,洛雪只觉背部疼痛加剧,全身一阵脱力,头脑昏沉,往墙边倒去。白天大惊,连忙伸手抓住洛雪手腕,虞舜立即从旁搭手,将洛雪扶住,靠到白天身上。

    白天惊道:“师父!”

    旋叶居他人之所,不便出头,只道:“为师在此,天儿莫怕!”

    了尘神僧屈指一弹,大袖**出一根黄色丝线绑缚在洛雪手腕处,悬丝而诊,洛雪背部剧痛已经消减下去,但是这般靠在白天肩膀上却是感到十分舒心,竟也不顾旁人在场,故作虚弱状枕靠着白天。

    半晌,了尘神僧收回丝线,道:“洛雪施主只是药效突然过了,疼痛反跳所致,休养片刻便无大碍,可下床活动了。”

    “只是,白天施主受伤颇重,还需静养数日,不可随意活动!”了尘神僧继续道。

    白天、洛雪同时谢道:“多谢神僧!”

    苏皓、旋叶等人也再次致谢。

    突然,白天目光变得无比呆滞,全身一僵,仿佛遇到了生平最为恐怖的无事,满脸的惊恐骇然,旋叶心头一惊,急道:“天儿,怎么了?”

    虞舜、洛雪与白天身体相接触,也感觉到白天的异样,同时道:“怎么了?”

    洛雪连忙离开白天肩膀,惊道:“你……你怎么了?”

    白天口微张,却是说不出话来,嘴唇动了几下,颇为艰难地吐出几个字,这几个字却如山洪暴发、火山喷薄,撞击在众人心头。

    “我体内的……修行的真气没……没了!”

    话音方落,了尘、旋叶同时握住白天左右手,而后两人却是如遭雷击,一起缩回手去,半天不语,只脸上各有神情。

    了尘神僧表情肃然,宛如仙佛临难,旋叶表情惊诧愤怒,白眉倒竖。

    苏皓道:“旋叶师弟,这是何故?”

    虞舜也道:“神僧,师叔,白天他怎么了?”

    “什么叫真气没了?”洛雪双手扶住白天脸颊,转向自己,面对面相望,这一问,不知是在问白天还是在问了尘和旋叶。

    子曦挤到石床边,拉着白天的手,眨巴着眼睛看着白天。

    在场之人都知道一人无论参佛修道,体内真气蓄积乃是修为上涨、脱胎换骨、超凡入圣的根本所在,也是与常人的绝对区别所在,若如一人没有真气蓄积,那么这人纵然身体如何强健,那也是一介莽夫。

    白天这么一说,众人皆惊,按理来说,一个人只要经过修道参佛之法门,体内真气轻易不会丢失,纵有消散,也是修道法门冲突相击所致。然则白天一路修行有旋叶这等前辈名宿指导,如何会发生真气溃散之事。

    白天默不作声,忽然间,他声音颤抖道:“不会的,不会的!他没这么大本事!”猛地挣开虞舜和洛雪、子曦,就要跳下床去。

    这时间,了尘神僧低声喧了声佛号,一指点来,正中白天眉心,白天只觉天旋地转,那声“阿弥陀佛”犹如真佛现身,在自己耳边传经诵佛,心境瞬间平息下来,只觉前所未有的安宁平静。

    虞舜赶忙扶住白天,洛雪也牢牢抓住白天肩膀,生怕他再挣脱开来。

    了尘轻声道:“白天,你为何人所伤?谁人还会‘厉魂咒’?”

    “厉魂咒?”众人口子重复道,显然是闻所未闻。

    白天不言,却是心中恐惧再度升腾起来,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洛雪在旁道:“是佐宇!我背上的伤也拜他所赐!神僧,那厉魂咒是什么东西?”

    “不会的,不会的!”白天开口惊悚道。

    了尘神僧右手在白天面上拂过,白天复又安静下来,听了尘神僧问道:“厉魂咒乃是黄帝时期,蚩尤手下一个叫龙的奇才所创,其中法术诡异阴邪,凶险异常,乃是上古时候最为凶恶的邪术,但这诡术早在千年前便已失传,而且非九幽厉鬼之体不能修炼,只是这九幽之体须得在九幽虚空经虚无烈焰焚烧万千鬼魂百年,方可有极低的几率造就!谈何容易!”

    “九幽虚空?”子曦转头看了看了尘,奇怪道。

    “如果是九幽厉鬼体呢?”洛雪追问道。

    “那便如鱼得水,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修的世间第一邪术,短短十余载内纵横八荒六合,无人能敌!此体修行此法,说是唤醒体内原存的厉魂咒也无不可!”了尘神僧轻声说道。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面面相觑,如果真有人是这千魂万魄之体,必是大凶大恶之人,再修炼了厉魂咒,那更是如虎添翼,如若不除去,八荒必遭涂炭。

    了尘神僧又道:“白天,那人伤你时可是口中说道‘液封、淬取、缚神’这三个词?”

    白天一下子跪在石床上,忍住身上剧痛,磕头道:“请神僧不吝施救!”声音已经哽咽。

    白天这一下倒是吓了洛雪、虞舜一跳。

    “这一切是你在操控吗?”了尘神僧心中自问道,却又觉无理、可笑,扶起白天,道:“贫僧对厉魂咒知之甚少,此时不便下定论,容贫僧半日光阴!施主也不必心急,道家所言的祸福趋避并非人力可抗拒!”

    了尘神僧说完,携着子曦走出屋子,子曦虽千百个不愿,但却是被了尘神僧直接拖带了出去。

    白天看着了尘神僧离去的背影,心中说不出的绝望,再看着旋叶忧伤、关切、痛心的神情,心中悲痛、无奈、苦闷、不甘……齐齐涌上心头,一时激惹了内外伤情,“啊”的一声倒向身后。

    洛雪、虞舜连忙扶住,白天“嘿嘿”苦笑一声,道:“师父,弟子给您添乱了!弟子修养一会便会好的,师父不要担心!”全身气力顿失,就连说这几句话都憋了气,一说完便大口喘息。

    旋叶老泪盈眶,干瘪的嘴唇颤抖不朽,坐到床边轻轻抚摸着白天的脸颊,轻声道:“天儿,没事的!为师能教你第一次,还能教你第二次、第三次,直到你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给为师争光为止!”

    旋叶看了看洛雪,又看向虞舜,目光中意味繁杂,又对白天道:“天儿,他们两陪着你,为师与了尘神僧一起寻找解救方法!”

    白天点了点头,目送旋叶离去。

    苏皓于心不忍,闭上眼睛叹息了一声,道:“重华,好好照顾好白天!”遂和冲云走出屋里。

    旋叶走后,白天眼中泪水如决堤之水,滚滚流下,眼里充满了悲痛、绝望之意。

    洛雪从虞舜手中完全接过白天,抱在怀中,靠着墙壁,晶莹的泪水滑过白嫩的脸颊,滴在衣衫上,却也是肝肠寸断,心痛如焚。

    虞舜不忍再看,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渐渐昏暗下去的天幕。

    是否?人生也是如此,已到了垂暮之时?

    洛雪手上用力,勒紧白天,手背上传来点点滴滴的温热,随后转为冰凉。她闭上双目,咬着下唇,泪水毫不留恋地滚落。

    两颗心此刻是否相拥在一起?可紧紧相连?可感受到了对方的温度?

    白天表情冷漠,虞舜一动不动,洛雪闭目,下巴抵着白天头顶,睫毛不时动了动,似乎想到了什么极端恐怖的事情。

    淡淡的体香,温柔的体温,随着心脏的跳动!

    “扑”“扑”“扑”

    一阵阵地传到白天鼻尖、身上。

    白天睁着眼睛,目光迷茫,面无表情;洛雪不知何时睁开眼睛,妙眸通红,面容瞬间憔悴了许多,看起来虚弱无比。

    一夜,都未眠。

    两个人就这样相拥,不知心中痛苦是否减轻了些许?

    虞舜整夜站在床边,负手而立,犹如木桩,双目死死看着天上星辰起落、闪烁。

    第二日,了尘神僧告知了众人一个噩耗,凡中了厉魂咒缚神三阶之人,全身脉络中自布满无数关卡,莫说重新修为,就是外人想为其注入一分真气疗伤也千难万难。这就彷如一条大河之上建了许多堤坝,河水又怎么能畅快流动,自然变得干涸。

    旋叶等人经过再三讨论,还是委婉的将这个消息告诉了白天。

    白天听了,只身体颤抖了一下,便不再有表情,连话都没多说一句,只如先前石像般地依偎在洛雪怀中。

    或许,此刻,有人相拥,能够有点点温暖也是好的。

    五日内,了尘神僧想尽自己所知一切办法来为白天打通那些障碍,然则天意如此,纵了尘神僧神通广大、道行遮天,却也弄得无计可施,每次浩瀚真气还没输入一丝便弹了回来。

    苏皓、旋叶、冲云几人也连熬五个日夜,旋叶、冲云乃精通医术之人,手法纯熟,奇方妙法层出不穷,种种回光之术用在白天身上,皆毫无起色。

    想也是如此,白天此刻完全是一个毫无修为之人,就像普天下百姓一般,又如何变成飞天遁地、身负神通之人。

    只是,普通百姓尚可有修道的机会,白天却机会也没了!

    浑是心丧若死!万念俱灰!

    其间,了尘来看望了五次,最终也是失去了信心,说是去云川一趟,或许可能有法子。

    旋叶、虞舜等人长谢不止。

    了尘神僧走后第二日,苏皓和旋叶商议过后,觉得在此多呆无益,回到华夏,人多识广,辅以奇丹妙药、天材地宝,许能解决。

    只是,大家都失了注意,这般想法也只是稍稍安慰白天而已。

    连了尘神僧这等人物都苦恼得束手无策,那便是回天无力了。

    白天第二日知道自己修为尽失已成定局,除了流了两行泪水,别无他动,连话都没说一句,五日来也只动了一次。就在第三日夜间,他从洛雪怀中挣脱,独自缩到床边一角。

    洛雪和虞舜、子曦时时刻刻相伴,不敢离开半步,生怕白天一时想不开,做出自戮之事。

    这些日子,人人度日如年,洛雪不知流了多少眼泪,双目通红肿胀,眸内血丝密布,十分吓人。

    虞舜、洛雪尝试着与白天讲话,极尽自己所能,劝白天走出困境,到得后来,两人意兴索然,只静静陪着白天。

    三个日夜,白天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俨然一具活死人,洛雪在一旁柔肠寸断,神情抑郁,茶饭不思,越发消瘦下去。

    第六日,了尘神僧传下话来让子曦骑乘剑齿虎送苏皓一行人返回华夏。

    是夜,钟皇山数百里外一山谷里。

    星寥月虚,山谷里漆黑阴暗,潮湿森冷,虫豸低鸣,隐约有谈话声传来。

    “嘿嘿,阁下许久不来,我还以为你们把老夫给忘了!”一个苍老凝厚的声音淡淡响起。

    “长老言重了,以长老在华夏的地位、威名,要见一面也是极不容易,若不是苏皓、旋叶离开,又哪有这么好的机会?只是不知长老考虑的怎么样了?”那人笑道,声音清冷,竟是个年轻人。

    “老夫当初早就说过了,只是不知你们考虑的怎么样了?可否答应我的要求?”那长老冷冷道,似乎对眼前男子所属势力并无好感。

    那男子咳嗽了一声,道:“家师答应了你的要求,只要时机成熟,必定会协助长老手下势力一举覆灭赤魂峰、修玉峰,并帮助长老夺得华夏掌门之位!只是长老到时候不要忘了交给我们要的东西!”

    那长老全身一震,以他之修为定力,听到这个消息竟也禁不住欣喜若狂,抑制不住内心兴奋之意。

    片刻后,其神色才恢复平静,道:“如此正好!只希望事成之后,你我两家井水不犯河水,北方荒蛮之地尽由你们去,南方沃土,如若你们有所逾越,休怪老夫不念旧情!”

    话语间,似乎大局已定,一副君临天下之样。

    “好说,好说!只是家师有一事不解!还请长老透露一二,初一不胜感激,定让家师加派人手扶持长老!”初一爽朗道。

    “什么事?”长老淡淡道。

    初一怔了一下,似乎在理清思绪,半会才道:“家师本来欲帮助长老肃清华夏逆党,扫除苏皓、旋叶之流,为何长老却一言拒绝,而是急于消灭修玉峰,连赤魂峰也排在了第二?”

    长老身上陡然爆发出一阵凌厉的气息,杀意大作,初一吃了一惊,连忙后退一步,双目精光四射,毫不畏惧,盯着长老的眼睛。

    长老“哼”了一声,道:“华夏之事我举手即可摆平,兵不血刃。华夏上下皆是无辜之人,倘若贵派介入,只怕难以收场,这个就不须贵派担心了!”

    “哦?”初一奇道。

    “恐怕不是这么简单吧!”初一又补了一句,说着,眼睛有意无意地往左侧山谷尽头看去,哪里空空荡荡,冷风贯入,周围鸟虫顿时安静了下来。

    一股凄清肃杀之意无形中在山谷中升起!

    长老瞳孔微缩,往初一看的方向看去,心中微怒,犹豫许久,却是用极低的声音说了几句简短的话!

    “是他?”初一眉头紧皱,喃喃道。

    “希望贵派严守此秘,否则扬天翻脸不认人,誓死与邪魂坛周旋到底!”仰天须发怒张,衣袍鼓胀,仿佛凭空长大了数倍。

    “哈哈哈!”初一放声笑道,声音在夜空中格外刺耳清晰,道:“长老放心,此事在邪魂坛除我和家师外,无人知晓!”

    “告辞!”初一一抱拳,往左侧山谷奔去,片刻一白、一红两道光芒闪起,再一会,二芒合一,飞入云霄之中。

    扬天独自静立于山谷中,并没看到初一离去情形。

    赤魂峰

    佐宇、魑魅都受了重伤,不比初一轻多少,但二人无初一那般取阴补阳之法,一出桃都仙树便服完身上所携带的所有宝丹灵药,倒也挣扎着回到赤魂峰。

    一回赤魂峰,二人便昏迷了数个日夜,重伤泛滥,体内真气岔乱,高烧不退。数日过后,二人病情大好,十余日后,已可下床走动。

    这一日,魑魅、佐宇双双跪在长杨苑,看二人气色,虽然伤势未曾痊愈,但脸上已有了血色,气力恢复了七八分,已无大碍。

    佐宇、魑魅二人跪着将整件事情经过细细说来,尤其是佐宇,心中恼怒洛雪从中阻挡,更将修玉峰如何阻挠,如何反友为敌,害得此行未将梦素心果抢回之事添油加醋地细陈而出,旨将责任推脱干净。

    赤魂王本是赏罚十分分明之人,听魑魅一说,心中觊觎那梦素心果,但却是水中望月,触不可及,拟派出数位长老去搜寻那骑乘剑齿虎的小男孩所在,抢回梦素心果,但这次佐宇回峰后昏迷前却给他带回来了一件重宝,赤魂王这些日子兴头极高,心情大悦,数次夸赞二人,是以桃都仙树一行其余败输之事他也全没放在心上。

    加上二人乃是赤魂王亲传弟子,虽然他嗜血冷酷,但这次佐宇、魑魅居功甚伟,完成了赤魂王数十年的一桩心愿,是以赤魂王不仅不怒,反而大加赏赐,传功授法。

    又听佐宇这般说来,赤魂王心中对修玉王着实恼怒,只是这一刻愤怒掩盖不住高兴,当即“哈哈”笑道:“你们起来罢!修玉峰的帐,为师择日为你们讨回,这次宇儿废了白天小子的一身修为,还夺回了……嘿嘿!”竟是不胜自喜,话还没说完,就笑了起来。

    “不过,修玉王之女重伤在你手里,近段时间来你们便不必出峰了,待为师去修玉峰一趟再做商议。我看着这黑蝠功平平无奇,没想到宇儿自有独到之处,发挥出这等威力,宇儿,一会你将功法谱录拿来我看看。

    “随后,你二人到山腹之内,自选两样异宝,以作奖励,对于冰峰之事,一概不论,你们去罢!”赤魂王说道,一股柔力托起二人,自己起身伸手在墙壁上一触。

    墙壁自两侧分开,赤魂峰自个走了进去,墙壁复又合上,竟无半点缝隙可见。

    佐宇见赤魂王一走,也不与魑魅打招呼,身子一晃,已在数丈之外。

    魑魅扭头看着佐宇消失在转角处的背影,神色复杂,似惋惜,又似痛心,半晌又看向身前几丈外的那堵墙,目光中自有一股杀意透出。

    “嘿嘿!你既已传给他,又为何眼红收回功法?”

    “假以时日,你必会丧命于自己种下的祸根!”

    不一会,房门关上,魑魅信步走出长杨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