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妆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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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羽,在吗?”綪染轻唤,她记得,她已经有好久没有唤她了。

“在。”刹那间,一身青衣落于近前。

“好久不见。”綪染弯起粉白的唇,笑道。

“小姐。”羽这5年来,也没看出什么变化,倒是性子越发柔和,想必,这也是她儿子与千艺的功劳。

“成婚没?”綪染调侃道。

“想请小姐主婚的。”想起自己的夫郎,羽腼腆的笑了,时间长了,她和千艺的芥蒂,终于渐渐的消失了,她甚至还发现,自己的心胸更宽了,对于千艺也越发的柔情了。

“我身子不好,你们成了婚,告知我就行了。”綪染拉了拉羽的衣角,羽犹豫了一下,坐在了她的对面。

“可小姐,我们的喜酒,你总要尝一口。”羽清楚綪染的状况,也不好坚持。

“好……你带进宫,我尝。”綪染点点头,她也希望能尝到羽的喜酒,当年她救羽的时候,正是她意志消沉,心痛欲死的时候,如今,羽终于得回了所爱,她也就可以放心了。

“端木大人上次还说,她的喜酒你没喝到,日后要罚。”端木部署了好久,也容忍了好久,终于在去年将孟昭从凤寥,以苍梧桐表哥的身份,娶回了家,一妻一夫,恩爱异常,今年也怀上了孩子。

“你说,我可以喝她女儿的满月酒。”綪染呵呵笑道,想起去年端木成亲,她却一直处在昏迷之中,难免遗憾。

“小姐,百香真的能回来嘛?”羽突然问道。

綪染笑容一僵,尴尬道:“是岚实告诉你的?”

“他和艺儿喝酒,醉了说的。”羽偏了偏头,声音低了几度。

“含草知道了嘛?”綪染又问。

“没告诉她,何况最近也看不到她的人,小姐你知道的,自从她上次救了那个什么寒雨,就一门心思铺上去了,人家明明喜欢的是文湘,她偏不放弃,整日缠着那男人,真不知道,她从哪里来的耐心。”羽一提起含草,就哭笑不得,想想那大好的女儿家,为情所困,天天蹲人家闺房门口,像什么样子。

“我到觉得极好,你当年要有这个劲头,千艺也不会跑了。”綪染大笑,时过境迁,当年的痛,也能拿来开开玩笑了。

“小姐!!”

“那,羽……你告诉我,阮相去哪里了?”綪染就觉一阵晕眩,只好将手撑着脑袋,不让自己摔倒。

“很悬,原本我也是不信的,可是……那日有殿下的眼线,亲眼看见的,不得不信。”羽提起此事,眉头也紧了。

“说来听听。”看来,阮相并非被人害死的。

“那日,她们上山,到了那个地方,然后取出各个神人的血,化在石头上,接着读了殿下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咒语,跟着飞沙走石,几乎张不开眼,结果,等到能看清前方的时候,就见那阮相被吸进了一处洞穴,而那洞穴里,居然是一座城市,满处跑着有四个轮子的怪物,还有一些穿着奇异的人,分不清男女,据说房子有好几十层,可等她想要走到更近处看的时候,忽然有两束光打了出来,接着再一眨眼,便什么都恢复了原样,只是阮相和她的副将真的不在了。”羽自己说着,都觉得不可思议。

齐!“几十层的房子?不会是她眼花了吧……”綪染不太能够接受如此玄幻的事情,“那阮相的家人,部下呢?”

书!“自然都是归顺殿下,毕竟殿下还是阮相的亲孙。”羽想想,又笑着道:“不过,我想就算阮相成了仙,也不好过。”

网!“为什么?”綪染刚在心里赞过女儿,居然可以兵不血刃,却又意外羽的说法。

“居说,在被吸进去之前,阮相不想带副将进入,便刺了那人一刀,而那人当然不愿放弃成仙的机会,所以她们两个应该是重伤而入,就不知道,仙人们愿不愿意救她们了。”羽冷笑着说道,像阮洪业这样贪婪之辈,若是真能成仙,那这天理又在何处?

綪染笑了笑,没有说话,她觉得自己很奇怪,阮相的消失,以及生死不明的现状,并非让她有报仇雪恨的快感,反而只是悄悄的松了口气,因为少了阮相,她的女儿,便可以顺利无阻的,走上帝王之位。果然,时间是治疗伤口最好的药剂,她……也已经不恨了,只盼望这朗朗乾坤,从此艳阳高照,再无乌云。

“哦,对了……还有一事……”

“咳咳咳……咳咳咳……”綪染剧烈的咳嗽打断了羽,羽赶忙将她抱了起来,却发现綪染的前襟已然满是鲜血。

“小姐!!!”

綪染迷迷糊糊,那呼喊好似越来越远,她强撑着抬起头,远处,她的女儿似乎叫嚷着跑了过来,那一身的明黄,俨然有了一国之君的架势,而她的后面,那轮椅中坐着的人……綪染微微一笑,无言的唤了一声,艰难的伸出了手臂……

别了,允儿……

番外(二)

允瑶觉得自己最近很奇怪,应该说,他举得自己4年多都很奇怪,从一开始清醒,家人告诉他,他因为大病一场而失去记忆,到后来,他的表姐从金赤国带回一道圣旨,跟着他便用苍家嫡子的身份,嫁给了如今的妻主,金赤国的女帝。

他知道自己异于常人,首先那怪异的膝盖就让他迷惑不解,可表姐告诉他,那是因为他儿时贪玩,摔坏了膝盖,差点截去双腿,后,有幸遇上一位高人,为其造了假膝,才将小腿保留,所以,虽然他已不能行走,身体却还是完整的,然而……他到隐隐觉得,表姐的话,并非真实,但又无法探知真相,也就只能作罢。

想他3年前嫁进皇家,成为金赤国最尊贵的男人,他明白金赤国有很多男儿羡慕他,女皇当年为了娶他,力排众议,又与太皇夫僵持许久之后,他才能以商家之子的身份,成为赤后。他曾一度为此而荣,也打从心底,想要好好服侍女帝,可日子久了,他才发现,自己只不过是个障眼法,他嫁的也只不过是一个称号而已。

成亲三载,女帝从未与他同房,哪怕大婚那日,女帝也只是安抚一下,便在半夜离去了。他原本一直天真的以为,这就是夫妻,这就是生活,可一次无意间偷看到女帝与表姐之间的欢爱,让他彻底的醒悟了,他不可能成为女帝的夫,而女帝,也不可能成为他的妻,她们更不可能生下太女,只因,他们都是男子,他们都是这宫墙内的囚徒。

但,他并未不快,反而深深的松了口气,他自己其实明白,若是女帝真是女子,他也不想被其触碰,因为在他的潜意识里,他似乎……已经是别人的夫婿了。

也许,这个想法可笑,也许,这只是他寂寞时的幻想,可他宁可就这样将自己如此欺骗下去,宁可在这一片丁香树下,等候着一个,也许从不存在的人……

允瑶想,他和这个男扮女装的金赤帝真正交好的时候,应该就是他怀孕5个月之后,显怀的身材,再也无法瞒住众人的时候,他还记得,那时金赤帝坐在表姐怀中,捂着小腹,呜咽的哭着,完完全全已是一个平凡男儿,早已不见朝堂之上,一身的霸气。

所以,他笑对表姐的歉疚,他拉住金赤帝的手,他戴上了棉质的围腰,他背上了女帝独宠5个月不上朝的骂名,他成了太女的父君,他成全了表姐与金赤帝……

“少爷,近来可好?”

坐在他对面的男人,他很熟悉,那是他失忆后第一次醒来,正对的一张泪流满面的脸,那是他的侍从,是他不论失忆与否,都异常亲近信任的人,一个陪着他嫁入皇宫,却不顾自己终身大事的人。

“芩儿呢?快要生了吧,怎么还进宫?”

他有些羡慕的打量着芩儿高高隆起的小腹,那是他可望而不及的。

“金棘那家伙不让我来,我偷偷跑出来的。”

看着芩儿嘟起的嘴,他有些想笑,若说金赤帝对他的宠爱,是有所预谋,那么芩儿和镇国候之间的巧遇,以及一见钟情,倒是真真的出乎意料。那样一个女子,他曾在琉璃帘幕后,悄悄看过,爽朗大度,又有几分狡猾,身旁一直带着一个男子,有些眼熟,可他并没有觉得她们之间会有什么暧昧,他只是有些羡慕,羡慕那个男子的刚毅,羡慕他拥有挑战世俗的勇气,他是镇国候的谋士,也是金赤帝看好的军士,这个男人……应该会永远都身在阳光之下,随心所欲吧……

“噗……估计等会儿,她就会冲过来了,她若是回府看不到你,又要发疯了,只可怜你们府上的家仆,三天两头的折腾。”

允瑶摇摇头,谁能想到,这金赤国最大的侯女,居然会爱上赤后身边的侍从,又有谁能想到,爱疯了的女子,竟然可以长跪宣德殿,只求金赤帝能将这侍从赐赠给她,娶回做夫,一时间,此事在朝堂之上,乃至全国都掀起了一场轩然□,谁不知苍家男子邪魅,商家子勾上女帝,坐上赤后之位不算,连身边儿的奴才都要做上镇国候正夫的宝座,这成何体统,又叫国内这些想要攀龙附凤的世家情何以堪?

于是参奏他无德,辱骂商家铜臭,揭露苍家野心,甚至于还牵连上凤寥,灼烟等国的秘史,就只因苍家几国都有生意,家财万贯,这实在令人匪夷所思,当然,最让女帝和他哭笑不得是,有人居然还举荐了什么道士,在折子里煞有其事的举报他和芩儿,乃九天玄狐之身,就为迷惑帝王,谋害忠良,伤国根本,应该立即处死,求天庇佑。

好在,这么荒谬的事情,女帝是不会相信的,而金棘更是一反常态,站在朝堂之上,舌战群臣,气晕了几个老臣,后来甚至称病耍赖,只要女帝一日不赐婚,她便一日不返朝,连太皇夫都拿她没法,最后只能求到自己这里来,幸好,芩儿也并非无意,终是成就了一对有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