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低头抓一把雪,捏在手中,看着那白白的一团,被她的体温所慢慢融化,眼睛中,似乎也有一片雪跟着她手中的那些,一起化成了水,只是,一个是从她指尖流出,一个,则是从她眼角落下,一个冰凉,一个,却微温。
“死了,也许也是解脱吧。”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真的说了出口,火晗凌含着笑,流着泪,忍住胸口的胀痛,握成了拳。
她不知道她对她的皇兄是怎样的感情,也许是手足间的敬爱,也许是对美貌男子的向往,也许是因为当年的那一刻,所留下的感恩,也许是永远都得不到的渴望,可无论如何,那个人,这辈子……再不可能会给与她回应了……
也好,在那个世界里,会遇到珍惜你的人,不过若有来世,我希望我们不再是兄妹,我想做那个用双手拥抱你,给与你温暖的人,即便你受再多的苦难,即便你已经对这世上完全的失望,我……也想成为这世上你最不能舍弃的人。火晗凌捂住心,默默的在心中呢喃道。
“是啊,死确实是一种解脱……”
火晗凌背部一僵,慢慢的回过身,完全不能相信的看着眼前的黑衣人,她一向无心政事,只喜欢学些医术什么的,度过残生,何况,现在还有太女继承大统,她想不透,还有什么人会来找她。
“你……是谁?”
“你没有必要知道。”那黑衣人冷冷的说道,如同地面凝结的薄冰。
“你……要来杀我?”火晗凌擦了擦眼泪,心跳的声音似乎变大了。
“唔……原则上来说,是的!”那黑衣人甩了下剑,点了点头。
“杀我有什么用?”火晗凌突然觉得心中一片凄凉,那个拥有温暖双手的人,已经不在这世上了,她活着,或者死了,又有什么意义,估计……没有人会为她落泪吧。
“你是女皇的女儿,光这一点就值得杀。”那黑衣人似乎并没有想马上杀掉她的意思,还很好心的解释道。
“是嘛,我又阻挡了谁的皇位之路了?”火晗凌此刻才恍然道,接着居然激动的往前走了一步,质问道:“大……大皇兄是不是也是你们杀的?”
“这个嘛,你没有必要知道。”黑衣人停顿,估计是没想到她在生死之际,还想到那个已死之人。
“呵呵……哈哈哈哈……是啊,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不过就是个想要别人疼爱的男子,为什么要杀他,为什么要逼他走上绝路,他已经疯了啊,太女姐姐既然已经得到他了,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好好爱他呢,他只是,只是想要这个啊……”眼泪又是决堤,火晗凌捂住双眼,又哭又笑道。
“是啊?谁知道呢,这世上,又有什么是有答案的呢?”那黑衣人感慨的望向天空,也像是被触动了。
“是我的错啊……”火晗凌蒙住眼,似乎能通过那片黑暗,看到那个向她伸手的男人,“若是我有能力,若是我早知今日会死,若是我不顾一切,只要能带他走,哪怕……哪怕做一辈子的妹妹,一辈子看着他幸福的走下去,也会比今日,连个皇陵都不敢去的强……”
“你确实不像皇女……”黑衣人感叹道。
“我也真的不是皇女呢,我不过是母皇与一位宫奴,醉酒之后的产物,呵!你们杀的也真的没什么价值呢?”火晗凌拿开手,红肿的眼神中,竟是出现了超脱之意。
“你,知道了?”
“啊,知道了,早就知道了,只是,别人都不知道我知道而已,我……不想父后为难,也不想给别人添麻烦……”火晗凌柔和的一笑,像是已经接受了,自己即将死亡的事实。
“喂,时间不早了哦。”长剑在冬日的阳光下,闪着银蓝的光彩,那古怪的黑衣人,却在这片白雪之中,显得格外突出。
“我死了,也会去皇陵吧……”火晗凌摸着怀中的东西,闭上眼睛问道。
“大概吧,毕竟你再怎么样也是皇女。”
“那能不能求你一件事?”火晗凌拉开衣领,指着自己某个部位说道:“划开这里,会事先陷入昏迷,然后就不会有太多的痛觉,我胆子很小,不像个女子,也没什么担当,麻烦你手快一点……我,也想早点见到他。”
黑衣人双眼看过那个部位,内心也暗暗称赞这个女人医术不错,若是有人教导,未来必也是位良医,造福百姓,只是……
“抱歉了,我想,你大概暂时见不到他了……”
“为……”话还未出口,那剑锋带着寒气,只是在她脖旁一过,火晗凌就觉着有什么喷了出来,滚烫滚烫的,撒了一地,也溅了自己一身。
最后的闭上眼睛,火晗凌吐出最后一口气,整个人轻松的仿佛漂浮了起来,而那个温暖的怀抱,也似乎回到了她的身边,紧紧的,温柔的,将她裹住了……
她终于可以离开这个,让她透不过气的皇宫了,这是她在失去意识前,唯一的想法……
“呼,你终于解脱了,只是,我的事情还没做完。”黑衣人边说,边蹲了下去,将火晗凌的身体一把扛上肩头。
啪,一个东西从她怀中掉落,在雪地上滚动着,黑衣人好奇的将那东西捡了起来,凑近一看,原是一把梳子,而且是有些年头了,只是看那花样便知,是个男人家的物件。
“做个皇女,你很失败,做个女人,你太软弱,不过……做一个痴情人,你合格了……”黑衣人叹了口气,又将那把梳子塞进了火晗凌的衣襟里,随即一个纵身跳上房梁,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一片白茫茫之中……
第七十四章
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滴答……
伸出手,接住落入手心的水珠,綪染背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微微发愣,她不知道自己被关进来,已经多久了,也不知道现在外面到底是天黑还是白日,她所有的光明,都来源于这个牢房里的蜡烛,可如果蜡烛一灭,那她就将会有好长时间,陷入黑暗,直到有人送饭来。
“咳咳……这里,真的很简陋呢……”綪染擦掉滴在脸上的水珠,缩在角落里,望着室顶说道。
她仍记得那日清晨,羽按照计划出外执行之前就部署好的任务,她独自就如往常一般一人坐在房内等候,可门外的陷阱被破坏,众多尸体的坠落声,让綪染彻底的清楚了她的处境,而接下来大门被推开,一位脸上带着阴笑的少女走了进来,也让她明白,在那一刹那,生与死的机会来了……
“这里恐怕比皇家的地牢还要坚固呢……”早已没有力气爬起的綪染,在这昏暗中,自言自语着,还自得其乐的敲起身旁的墙壁,仿佛这里的一切环境,都与她无关,却让她充满兴趣。
依旧挂着笑容的綪染虚弱的抬起胳臂,将手掌慢慢贴向墙壁,手心没有用力,但隐约间,却断断续续的从手与墙面间,散发出淡淡的紫色光晕,随即越扩越广,直至将綪染的双目也染上紫色……
“怎么了,是觉着这牢房中的床铺不够你以前睡的柔软吗?不然,干嘛缩在角落里。”
门开人声响,光晕也在此刻刹那间荡然无存,綪染淡定的收回手,虚着双目,面向那门外的根根火把,就算那样的亮光也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过于耀眼了。
“五殿下,这里似乎不适合你这样的千金之躯。”綪染没有打算站起,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靠墙坐着。
“是嘛,那这里也同样不适合你这位女皇面前的大红人。”挥挥手,一个大约15岁左右的女子走了进来,她身旁的护卫,很迅速的将带来的油灯放在桌上,紧接着关门退了出去,而那女子则抱着手炉坐在了简陋的木椅上看着黑暗处的綪染。
“红人吗?”綪染侧过头,笑着反问道。
“至少,我母皇信任过你。”无视綪染的自嘲,女子努着嘴,抬头从屋顶环顾到地面,搓着手炉说道。
“不过,我现在是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了,不是吗?”綪染故作无奈的叹了口气,盯住那女子的表情,却发现她将视线凝聚在自己的脸上,即便听见这句话,也仍是面无表情,仿佛在问,那又如何,于是綪染又笑道:“至少,殿下的父君大人,是这么认为的吧,不然也不会送我来这里。”
女子听后,抱着手炉从木椅上站起,慢步来到綪染跟前蹲下,看着綪染的双目说道:“虽然我父君是这么认为的,可是……我却不那么认为,至少,这世上没有一个伶人身边,会跟着如此厉害的角色。”
“这么说,殿下暂时不想杀我了?”綪染无畏的与她对视,看上去很随意的问道。
“那要看你是不是真的没有价值了。”女子蹲在一旁,一动不动,带着甜美声线的她,看起来还有几分天真,只是那双本该无邪的眼,却早已蒙上早熟的阴影。
“我还以为,那日殿下派人来找我,就已经确认了。”綪染摇头笑道。
“我怎么知道,那是不是你的缓兵之计,或者说,你所谓强悍的同伴,不过是碧烟宫的老家伙使得迷魂阵,为了保护你的安全?再加上,你那句可以让我实现愿望的话,也太过笼统了。”女子翻了翻白眼,在空气中哈了一口白烟,喷在綪染脸上,让她看起来更加朦胧。
“殿下应该明白,如果烟后真要保护我的安全,那么,我肯定存在的价值,要比殿下想象的多。”綪染有点不满的争辩自己的价值。
“可,若是那价值,会威胁到我,甚至我父君的话,那么……你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