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妆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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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你这是……”烟后本也想到这点,却没想到綪染会毛遂自荐,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染儿永远记得,是殿下带染儿进宫,脱了染儿的贱籍,还让染儿站与朝堂之上,这份恩情,染儿永世难忘……”深深一揖,綪染目光中充满了感激,决然与诚恳,不含一丝一毫的杂念。

“你……也罢,我们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你去吧,我会安排的。”烟后眼中一道精闪过,随即又变得暗沉,幽深,仿佛一潭死水。

“是……”綪染再不多留,转身离去。

事情果真如綪染所料,端木茶很快因“某个宫奴”的口供,抓到了藏匿的杀人凶手,而抓到的杀人凶手,居然在被抓当时,就咬毒自尽了,再之后,经过多方确认,那杀人凶手其实就是綪染与叶桑绵所住的锦竹宫里的人,而且还有人证证明,此人与綪染曾经相熟,也服侍过綪染,更有大胆者告密,那人就是烟后早先派到锦竹宫内,照料綪染的。

于是,一时之间,后宫美人,侍君,贵人们各个人心惶惶,深怕綪染这位,女皇的同□人,还会再做出什么罪大恶极之事。事情发生到后来,居然还有人大放厥词,说是看到过綪染威胁那位新来的陈美人,威逼他不许再靠近女皇陛下,更胜者,连当时的天气,两人的站位,所说的言语,都描述的一清二楚,仿佛当真有过此事,直叫綪染哭笑不得。

不过,也许是这些流言起了作用,也许是女皇喜新厌旧,更也许是女皇当真心存芥蒂,綪染彻底受了冷落,女皇虽没有降罪,可也不来见她,更不让她离开锦竹宫,甚至连早朝都罢免了,只交代一句,让她修身养性。

“你相信我杀了人?”綪染咽下一口茶,面对端木茶那张紧绷的脸,笑道。

“因为你一点都不害怕。”端木茶坐在綪染对面,也饮着茶。

“你觉得我应该为这莫须有的罪名,害怕到落泪嘛?”綪染挑了下眉,故意不悦道。

“可是你与传闻不同。”端木茶眼皮都没抬一下,瞧着那带着金线的雪白杯沿说道。

“我是不善于陌生人说话,遇事也有些紧张,可不代表我会为了这事,惊慌失措。”綪染懂得她的意思,可她现在不是示弱的时候,有些话,也该和她说清楚,何况,端木茶对她来说,还有更好的用处。

“是因为大人是叶家人?”端木茶轻笑,嘴角带着一丝讥讽。

“是,也不是。”綪染摸着杯沿笑道。

“不过,我信你没有杀人。”端木茶终于抬起头,却没看綪染,只是视线穿过她,望向綪染身后那一排排翠竹。

“大人英明。”綪染不太真心的说道。

“因为线索太明显了……明显到,像是有人为之。”端木茶像是不太在意她散漫的样子,继续说道。

“你……经常望着西边,那里有什么东西吸引大人吗?”綪染到不在意此案会如何,毕竟她仍是烟后的人,她现在的姓氏可是叶,女皇顶多气个几日,不会要她性命,只是要解开女皇心中的疙瘩,到要费番功夫。

“没……没什么。”像是被正中了要害,端木茶不自然的撇开目光,却又笑道:“没想到,殿从大人如此的敏锐,当真和传闻的不同。”

“大人,今日也让我刮目相看了。”即便她被困宫中,她也不至于耳聋眼瞎,且不说她这么些时日里,上下打点,稍稍安排了眼线,就说她平日放出去的那些消息鼠也够让她耳聪目明的了。

就说端木茶此人,她家世代为官,却都不是什么大官,可细看起来,不论君王如何更替,政党如何尖锐,兵变如何残酷,可她端木家,依旧做着小官,依旧不沾一点罪过,更难能可贵的是,端木竟是没有一人死在宫斗或者战乱之中的,可见其智慧,因为想要爬高虽然难,可总有依附之处,若那依附之处坍塌,那爬的越高也摔的越狠,所以往往在君王换代之后,就会杀掉大批的世家,那些都是前代势力,死亡也是必然,但……端木家,永远都是做着末位的小官,吃着皇粮,不兴也不衰的一代又一代,极不起眼,可内涵玄机……

“那么,既然如此,我告辞了。”看了看天色,端木茶站起身来,笑着说道。

“呵呵,大人慢走,若是有什么事,还可以来找我……”那个“事”,綪染说的较重,她相信端木茶也能明白,毕竟她当初与端木茶见的第一面,就觉得不简单,太过巧合了……

端木茶微怔,而后又拿起桌上的宝剑,仿佛例行公事般笑道:“是,那是自然。”

两人很快告别,綪染让寒秋将她送出去,自己则仍是坐在院内,看着满园的绿竹,小口小口品着早已冰冷的茶水。

忽然,眼前一个小小的身影从旁边宫殿的柱子旁闪过,跟着像有鬼追一样,冲向锦竹宫的另一角,綪染屁股微微抬起,想要去追,却又找不到理由,只能重新坐下,灌下了壶中最后一口凉茶,果然……很苦。

没有了陈美人的滋润,又像是被岩君闹得头疼不已,女皇终于在半个月后,又重新将綪染招进了灼天宫,綪染得知这个消息,即不欣喜若狂,也不担惊受怕,她只是在担心,她与烟后的那个计划,是不是真的可以顺利进行。

穿着殿从的服饰,綪染又跨进了女皇的书房,曾经那一幕幕再此受辱的情景,又泛滥上来,可惜她的心早已麻木,再没有一丝一毫的恶心了。

书房之内,女皇仍是坐在软榻之上,手中拿着奏章,像是没有感觉到綪染的来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而綪染站在书房中央,似乎也完全没有想要跪拜的意思,只是直直站着,低着头,看着脚尖,面无表情。

良久,女皇长长的叹了口气,奏章仍然捏在手中,眼睛却不自觉的遛向了綪染,隐隐带着一丝怒气说道:“见到朕,也不知道请安了嘛?”

綪染咬着唇,双肩颤抖的站在原地,还是一言不发,泪水却涌向了眼眶,一片的模糊。

“怎么了?难道朕还让你受了委屈不成?”洪亮的声音直直穿透过来,綪染却不为所动,狠狠的撇开头,倔强的吸着鼻子,滴滴泪珠滑落脸颊。

“哎……”女皇闭上了眼睛,也同时放下了奏章,紧跟着张开眼,又叹了口气,才站了身,走到了綪染身边。

“你可知道朕最近有多烦。”

“……”綪染用手背用力抹了把脸,低下头去,还是不肯说话。

“怎么着,非要给朕使这小性子?”女皇原本伸出去的手,僵在空中,眉毛都拧了起来。

綪染不听这话则罢,一听这话,咕咚一声便重重跪在了女皇面前,边是哽咽,边是冷淡道:“请陛下赐綪儿一死!”

“你……你这是何意??”女皇收回了手,大吼了一声,气得两眼发红。

“陛下怎么想的,綪儿能不知吗?外面传的那么厉害,就盯上我了不是嘛?”綪染胡乱擦着泪,跪在地上,背却挺的很直。

“你胡说什么?”女皇背起手,来回在綪染身后走动,然后猛地停下,指着綪染的后背,怒道。

“陛下宠爱那人,綪儿是怨了,是恨了,可綪儿有自知之明,綪儿再如何,也仍是个女子,怎能比那温柔如水的男子,陛下恩爱不在,也是合理,但若是因此往綪儿身上泼脏水,綪儿时绝对不会认的,陛下若是不信,就赐綪儿死罪吧。”越说越是伤心,綪染原本止住的泪水,又滑了出来,毛毯上立刻湿了一片,染深了原色。

“谁告诉你,朕怀疑你了?是谁告诉你,朕要杀你了?你当朕真的是老糊涂了?”女皇又重新来回走着,脸色铁青,整个人像要冒起烟来一般。

“是……是丰绣宫的人,说是……说是陛下要让綪儿血债血还。”綪染一下被气哽住了,小小的打了个嗝,然后又继续上气不接下气的哭了起来,整个人委屈的颤抖起来,让女皇原本暴怒的心,平静了几分,也耐心了几分。

“是岩君派人来说的?”女皇上前扶起了綪染,綪染这次到没挣扎,柔顺的窝在女皇怀里点了点头。

“哎,你也要理解他,他死了表弟,总是心头难过的……”女皇拿出帕子给綪染擦着脸,看着怀里这我见犹怜的模样,心又开始痒痒了,毕竟她也好久没碰她了,一直尝着男人,也只是一时迷恋,而綪染的味道,却让她怎么都忘不了。

“我……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为什么要杀他,他说我嫉妒,我有什么可以嫉妒的,若是这样都要狠到杀死,那陛下后宫那么多人,难道我都恨吗?我……羡慕都来不及呢……”綪染窝在女皇怀里,又呜咽起来。

“綪儿有什么好羡慕,他们都是男子,我们堂堂女儿家的,计较什么啊?”女皇摸着綪染的后背,顺便吃点豆腐,早已开始心猿意马。

“我羡慕,他们可以名正言顺的成为陛下的夫,羡慕他们可以为陛下生儿育女,羡慕他们有理由可以吵着挽回陛下的心,而我……我只有等……”綪染故意边哭边搂着女皇的脖子,如此示弱,也是綪染早已想好的,为了满足女皇那颗自大的心。

“哎……你又何苦……”将綪染引上床榻,女皇虽然是起了欲念,可心里也为此话暖了暖心,动作便更加温柔了。

“陛下,綪儿想你了……”小男儿作态,綪染抱住女皇的腰,一同躺上了床榻,心里却道,这次绝不会再放手。

第五十六章

一夜的眷恋,綪染侧着身子,在被子里冷笑,她其实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失宠,因为她相信女皇对女色的执着,也相信自己这些年来,在青楼里摸爬滚打所挣得功夫,恐怕这皇宫之中,没有一个人可以比的过她,所以她从不把那些男人们放在眼里,毕竟男人们最多躲在后宫里暗地干预朝政,而她,却可以大大方方的站在朝堂上,了解这个国家,这个朝廷,把握一切机会,潜移默化的渗透自己的影响力,这是这些男人,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