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像离文这样的人,自己的孩子都没教导成人,又有何能力教导自己?綪染蔑笑,这不过又是个障眼之术,不过,自己还就怕这人过于正直,到时勾搭女皇一事,便不好下手了,反正这样的国家对于自己来说,早就毫无意义,反倒蛀虫越多,越乱越好……
两个轿子一前一后,这次路上没有遇到任何阻挠,很快进入殿前小径,在墨书殿前停了下来,綪染曾在烟后那里学过规矩,墨书殿从很久前就不论女皇皇女,还是后宫侍君都不许坐轿而入,必要一路徒步进去,以表示对先人学者的尊敬,今天更是重要,虽说这拜师礼不很繁复,可多有讲究,比如这殿门之内,需有女皇指定的一人,牵引她们进去,而后在殿堂之上,照料她们烧香磕头,参拜咏文帝女,以表示进入学堂,静心学习,不辱门楣。
第三十六章
綪染并不在乎领门之人是谁,反正再傻那人也不会在这种情况下为难自己,她现在一路想着的是,她等会见着女皇该如何部署,怎样让那虽然昏庸,却仍保留几分精明的老狐狸掉入自己温柔的陷阱,她不想拖的太久,一是怕女皇对自己失去兴趣,二是怕烟后认为自己无用,另有打算,三是她自己也等不及要坐上女皇宠伶的位置,为自己的下一步,做好打算,再说风泱那里似乎也不太乐观。
也许是因为这墨书殿外已然感染上那严肃而紧张的气氛,绵儿一路上只是拉着綪染的手,没有作声,綪染也是自顾自想着事情,没过多久,就来到墨书殿的正殿,咏文帝女的供奉之所。
“二位伴读,请随我来……”正殿褐色大门的边上,此刻正站立着一名男子,风吹衣飘,又是站在台阶之上,面色肃穆,全身除了脑后的一根银色簪子,没有任何珠宝修饰,却让綪染有种朴素到尊贵的感觉,如此这般仰望,到真生了几分敬畏之心。
“学生愚钝,还请领门文生示下……”绵儿拉着有点晃身的綪染跪下,行了叩拜大礼,而后站起,这才上了阶梯,来到男人面前。
只是对于这个男人,綪染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灼烟国一向讲究女子为天,男子都甚少入学,男子无才便是德,可这会儿竟是男人领门,也不怕那些老学究气歪了鼻子?
“姐姐……我知道这位哥哥很美,可你也不能老盯着看,很失礼的……”绵儿大概也觉着綪染的目光热烈,私下便扯着綪染的袖子,低声说道,尽量不让男子听到。
“我……没……”綪染好笑,这男人确实长的不俗,不但书卷气浓郁,举止也很文雅,略微偏瘦的脸庞上长着一对儿黑宝石般的眼睛,亮而深邃,好似隔离凡尘,确实很吸引人,只是她见过允瑶那般绝美的男子,这世上的男人对她来说,虽不能说相比下成了庸脂俗粉,但也成了路边的野草,入不得眼了,试想下,人若吃惯了山珍海味,还愿意去吃糠咽菜吗?
“姐姐……我跟你说,你没希望了,他不是别人,正是女皇的怜君……”绵儿仰着下巴,很好心的提醒綪染,希望她不要执迷不悟。
“怜君……”綪染默念,眼睛里闪过异样的色彩,一只手紧紧揪住衣袖,那不停席卷上来的恨意,差点将自己烧毁,哈……怜君,这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亏她还想借个机会去看看他,没想到,见面倒是提前了,只是,恨到是恨,却仍然理智,她还知道自己不可冲动,乱了方寸。
“怜君可是咱们灼烟的大才子,若不是当初早就与女皇陛下有婚约,那门槛得多少人踩破啊,只可惜入宫之后,好多年没有子嗣,到是清冷了……不过学问上,传说连女皇陛下都曾夸奖,现下看来,倒是真的了……”绵儿兴奋的夸耀着,满眼憧憬,想必将来也希望找个类似博学多才的男儿吧……
而綪染的目光直到怜君将二人带到金像面前,才慢慢收回,随后别有深意的一笑,俯身叩首,点香膜拜,满眼恢复成一片虔诚,心中却笑,这咏文帝女开创科考制度,重文轻武,纳百家言论,集众家所长,一心辅佐太祖女皇,开辟《奴役论》,《上主论》等著名学说,是个典型的贵族女子,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约束属下,家奴,甚至夫郎身上,最有名的便是那句:奴为主所有,夫为妻所有,臣为皇所有,不可忤逆,无可造次,不可违背。只因这句话,到如今,害了多少男子,多少女子,凡是提出异议者,皆身首异处,如今私下处置奴仆,也是那时开始盛行的,长久发展后,手段之残酷,刑法之繁杂,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不过,回头想想,自己幼年时也曾受其影响,嗜血了好一阵子,却没得到半点好处,也未受任何启发,只能让母父伤怀,允瑶受虐而已……
拜完了咏文女帝,就算半个天子门生了,剩下的,只是找到自己的师傅,跪地敬茶,听些训斥就好,有钱的学生,还可以备些礼物,送给师傅,望她日后多多提点,多多辅助,綪染那份自然是绵儿给准备的,确切的说,那是烟后早就准备好的。
两人欲出殿外,綪染还是不自主的回头翘望,见男人侧过身去,正盯着咏文帝女的金像发傻,只是綪染并未从那眼神中看出敬仰之情,而是深深的痛,以及一丝懊悔之情……
呵……阮家男儿竟会有这等表情,不得不让人玩味,是后宫不曾得宠,还是另有隐情,綪染必不会放过,只因这秘密说不定能成为报复的武器,让她阮家付出血的代价……
出殿之后,綪染便与绵儿分开,她要去和皇子们会合,从真正意义上,走上人生的第一个路口,也是她第一次面对可能会发生的人与人之间的争斗,也会让她这个养尊处优的小女孩,彻底认识到这世间的可怕,而綪染,则走上另一条她本就认定的道路。
“叶小姐,请走这边……”一个不认识的宫娥,很客气的领着綪染,往绵儿相反的方向走去,据说这边便是曾经女皇读书的场所,现在则专门用来做辅导如綪染这般年纪的皇女,谈些比较深奥的国论等等,只是现在女皇没有适合年纪的皇女读书,便只成为綪染这个空头伴读,单独学习的地方了,说不定日后还会成为她和女皇,偷情之所。
“叶小姐……奴婢只能送到这里……离大人先小姐一步入堂,应该已经入座了……”宫娥交代一声,便转身离去了,綪染拉了啦衣襟,让脖子处的肌肤更显几分,随后收敛住所有戾气,很快换成一副惊恐的模样,磨着碎步,缓缓进入内堂……
第三十七章
綪染挪步,还一步三次回头,怯怯的样子,连她自己都厌恶的很,怎奈那女皇就好这口,就算是自己再是不愿,也要继续装下去,等到自己手里有了权利,到时装与不装,就全凭自己了,不过,想长久得到一个女人的宠爱,实属不易,毕竟自己也是女人,同性之爱又能维系多久?或是说等到别人再进贡一年轻美貌的少年,说不定女皇就会琵琶别抱,对自己失去兴趣了,如此看来,自己绝不能放松警惕,定要抓住一切机会,讨那老女人欢心,顺便也要偷偷在这宫里培植点自己的力量,甚至不惜和别的君侍联手。
“伴读……叶丝惋给……给老师请安,希……希望老师能倾囊相授,多多提拔学生。”声音如蚊子哼哼,綪染都不能确认那太师椅上的女人有没有听见自己说话,只能跪在地上,看着椅脚的木纹。
“哎呀呀……多礼了,多礼了……”那太师椅上的女人竟是不顾礼数,起身扶她,一脸献媚,綪染已知,怕是这女人之前就嗅出自己和女皇不同一般的关系了,不然怎会这般讨好,若是换作其他人,指不定如何刁难呢。
“老师请……请喝拜师茶……”綪染从离文的手里将臂膀抽出,而后接过一旁宫娥递过的拜师茶,恭恭敬敬的送到离文面前,再行一礼,不敢马虎。
“嗯……咳咳……今日,本官喝了你的拜师茶,自会严格授教,将你培养成我国栋梁之材,日后好为陛下分忧,你可愿吃苦?”离文喝了口茶,有模有样的问道。
“学生自当尽力……”綪染答道。
“你可愿戒骄戒躁?”离文按部就班的继续问。
“学生自当尽力……”綪染又答。
“那你可愿听从师命,绝不违抗?”
“学生自当尽力……”
“……”如此一问,竟是有二十多条规矩,饶是綪染明知自己不用遵守,也觉得太过苛刻,真不知绵儿可受的了不,真是折磨人的东西。
“很好,孺子可教,算是礼成了……”离文掏出布帕擦了擦汗,又喝了口茶,润润咽喉后,笑呵呵的说道。
“请老师指点。”綪染请示道。
“今日默书吧,《奴役论》即可……”离文佯装思考之后,来到綪染身旁大声说道,接着又用极小的声音再道:“女皇陛下有事与叶小姐相商,请小姐去后面的书房候驾……”
綪染早就料到,却没想到女皇如此性急,到是她本身虽然做好万全的准备,却也稍稍紧张,她可不想让女皇发现,自己是个青楼伶人,这样的话,绝对会让女皇心生芥蒂,日后也会成为别人的把柄。
綪染不敢多做停留,只是谢过离文,独自进入后面的书房,本想女皇要来还需一阵,自己可以看个书,写写字,装作努力求学的模样,也好给女皇留下好的印象,却不曾想,女皇已然靠在软椅之上,外袍打开,垂落到地,一手正看着不知是什么杂书,嘴角轻笑,这份悠闲自在,让綪染看的扎眼,但又不得不感慨,这女皇即便年事已高,除去她好色昏庸的缺点外,还算是个风流倜傥的人物,若自己是个男子,女皇又年轻几岁,说不定真会一见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