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嫁良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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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由于军阀混战和天灾**不断,土匪有了源源不断的后补,加上各地军阀彼此猜忌,只考虑自己的地盘不被他人占去,哪管土匪横行?惹毛了大不了赶到其他地方去就是。

这帮土匪在小日向七郎带领下,藏匿在林城微陌湖上。微陌湖背靠芦雁山,地势险要,湖上长满芦苇,易守难攻。匪徒们轮番出动,抢劫钱财,搜购枪支弹药,招兵买马,不仅势力大增,作战能力也不弱,成为南方颇有名气的匪帮。

南方军政府成立后,小日向七郎也明白形势不同以往,于是潜伏了一段时间,见军政府似乎无暇顾及,胆大包天起了心思和政府谈条件,不仅要求军政府承认他们的存在为合法,还索要大批枪支弹药和军饷。要求被拒绝后,便想方设法制造事端。

清末以来,老百姓无不明白:百姓惧怕官府,官府惧怕洋人,洋人惧怕百姓的神妙三角关系,土匪们更是深谙此道。于是“洋票”成为一种“时尚”:被绑架的洋人肉票不仅是和政府就收编等进行谈判极有份量的砝码,还是官兵剿匪时最好的挡箭牌;某种情况下洋票还能充当土匪与政府交涉的“媒介”;就是勒索,洋票的经济效益也远高于“本票”。

小日向七郎也是聪明人,连续绑架了十几名不同国籍的“洋票”,终于引起了驻燕州的各国领事馆和天主教会的关注,集体向军政府施压。

静静听着各国外交官的抗议和发言,许良辰轻轻翻译给孙孟林听,听完了既愤慨土匪的作恶、各国对中国政府的不满与蔑视,又为国势凌乱、民生艰难而难过。

见王正欣始终不卑不亢答复着众人的提问和责难,许良辰心里暗暗升起无言的敬重。弱国无外交该是他外交生涯的深切感受和内心痛楚吧?可是眼前的男子明知难为而为之,依旧努力做着一个外交官该做的事。

因为军政府已经作出了安排,所以外交官们也无非是再次重申将严密关注事态发展云云,酒宴后便告辞离去,临走,丹尼尔有意无意地对许良辰做了个手势。

送了客人离去,见王正欣和孙孟林似乎有公事商谈,许良辰便找了借口出来。王正欣深深看了她一眼,微笑颌首。

下楼走出大堂,转弯处便是走廊。木雕的窗棂上镶嵌着玻璃,两边是天井庭院,长条青砖铺就的地面,中央一棵高大的玉兰树亭亭如盖,可以想见初春时节花开馥郁、暗香浮动的景象,旁边种着竹、桂花和芭蕉等植物。

走廊的尽头,是一个大厅,天花顶上有圆饼形的白灯,和地毯上的花纹巧妙呼应,朱红色圆柱是仿古宫殿式建筑的典型元素。穿过无人的大厅,许良辰推门走出去,在花荫下坐下来。

暮色四合,楼上一片灯火辉煌,花园里灯光细细,周围静悄悄。

“小辰,”身后有人轻唤,熟悉的声音让许良辰不由弯起唇角,转身便看到江竟芜站在一树紫藤花下笑着看过来。

“那天回去你不在,妈说美辰大姐找你,后来又听说你去了大帅府,现在事情理清楚了吗?”这几日江竟芜一直担心,虽然前两天许良辰会孙府后打了电话给母亲,但却什么也不曾提起,冷面大少对她究竟是什么心思,江竟芜很担忧。

“……”许良辰的笑容一顿,有些不知该怎样回答他的话,报纸上的绯闻竟芜不会不知道,自己该说清原委还是沉默?这些事她不想多说,心底还是有些乌龟的认为,能避则避能躲则躲,冷面大少只是一时兴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淡了忘了,自己便可以安静生活;可是不说……沉默一下还是选择了轻描淡写:“无谓的琐事罢了……那样的豪门,若不是误会能有多少交集?你呢,又做冰激淋没有?”

看许良辰故意提起轻松的话题,江竟芜也不再问笑道:“多大人了还是个馋嘴猫,你去了江大厨做给你吃……”说着,带了许良辰慢慢走到卵石小径中。

一别几载,这还是第一次和佳人月上柳梢头人伴黄昏后呢,江竟芜心里一片喜悦,聊了半晌,约好明天到鹿苑吃饭,才慢慢回到走廊。

抬头处,灯影斜照着一个挺拔的戎装身影,黑眸炯炯冷冷看过来,许良辰蓦然一怔,冷面大少怎么在这里?

第三十四章 针尖对麦芒

江竟芜发现了许良辰的突然变化,顺着她目光看过去,略一思量笑道:“军团长也有兴致在此赏月?”说的是闲话,语气也优雅,目光却是毫不示弱的直直看过去,甚至有意识地放慢脚步,等着许良辰走得更近了些。

看着他的举动,段奕桀依旧面无表情,薄唇微勾,灯光下脸上似乎浮起一抹诡异的笑影:“我哪里比得上江署长的儒雅风度?花前月下很是浪漫啊,这不是许二小姐吗?”语调很轻,语音很柔,却令许良辰心里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

“军团长好眼力,”江竟芜笑得春暖花开,宠溺地看了许良辰一眼,见她有些不自在,便上前一步有意无意将许良辰半遮在身后,转移了话题:“今天和德方的谈判很顺利,有关事项的报告明天将会交到总司令部,不妥之处请大帅和军团长指示。”

把他的动作看在眼里,段奕桀斜了许良辰一眼,旋即点头:“好,江署长倒是有心人。”他话中有话地冷冷答道。不放心事情的进展,路过顺便进来看看,想不到却见到了月下花前人影双双的一幕,想不青黑了脸都难。

两面相对,臭丫头竟然不认识一样,连个招呼都不打;却和江竹马喜笑晏晏,蜜意柔情,看来是铁了心地要厚此薄彼不把自己放心上了?盯着许良辰闪避的眼睛,段奕桀冷声说道:“我和二小姐有些事情要说,请江署长借个方便。”

江竟芜微一蹙眉,想不到冷面大少竟当面赶自己,心里有些不豫,脸上依旧含笑道:“呵呵,真是抱歉,我和小辰有些事也还没说完,军团长见谅。”竟是针锋相对,毫不卖冷面大少的面子。

段奕桀没想到江竟芜这样强硬,慢慢把目光从许良辰身上移开,转向眼前的男子,四目相对,一时间暗流涌动火花四溅。

许良辰看着眼前诡异的场景,不由有些呆愣,竟芜竟和冷面大少针尖对麦芒?自己该说点什么缓和气氛?段奕桀青黑的脸,让她明白这会和他说什么都不安全;可是,总不能让竟芜一直和他僵持,人家是少帅,竟芜会吃亏,帮他便是火上浇油……

看着两人间剑拔弩张,气氛越来越紧张,许良辰心中沉思半晌,忽而抬头说道:“抱歉,二位慢慢聊,表哥还在上面等,我先走了……”既是没什么好办法,就只有釜底抽薪自己走开了。转身疾步离去,再不管身后互看一眼、斗鸡般皱了眉的两个男子。

江竟芜微微一笑,小辰还和小时一样,不喜争斗,又做小乌龟了;段奕桀却心里冷冷“哼”了一声,倒是聪明,你走的了吗?

匆匆走到楼上,透过走廊上的玻璃窗,看到两个男子终于分头离去,许良辰才暗暗出了口气,平复了下呼吸走进雅间。

“二妹,回来了?和王总长刚刚说到你呢。”孙孟林笑着说道。

大厅沙发上,只剩了孙孟林和王正欣在坐着喝茶,似乎已经聊完了公事,许良辰笑笑走过去:“虽然初次相见,王总长大名已是久闻。”

王正欣颇有兴趣地看着她,递过茶杯,许良辰连连道谢,王正欣道:“国人都说辜鸿铭是语言奇才,我看许小姐不遑多让。清末以来国事纷纭民生多难,古老的东方文明被迫作第二次大转型。一发动动全身,我们的外交建制和操作,也被卷入转型大潮,从两广总督府,转入中央特设的‘总理各国通商事务衙门’,到一九零一年,吃了八国联军的败仗,才又被迫设立了两千年历史上第一个‘外务部’,然后重作冯妇,再习外交。百余年来,这项转型学步的经验,十分艰难和痛苦。”

听她把自己和“怪杰”辜鸿铭相提并论,许良辰连忙逊谢,接着却听他已经说起了中国外交史,便不再说话,执壶给两人倒水,在一旁静静倾听。

“百余年来的中国中央政府,虽然有个外交部(foreign/office),却基本上没有外交政策(foreign/policy)。我们所做的,几乎都是被动的应付外交,或挨打外交;国际间的外交行为,始终没有采取过主动。”王正欣的表情有些沉重。

看了认真听讲的许良辰一眼,接着道:“这一劣势的形成,虽与国势有关,所谓弱国无外交。但是我国朝野,对新舆行道之无知,也主要的因素!清末民初,那段血泪斑斑的挨打外交,就不用谈了;欧战即将结束,纵然我们是协约国之列,但战后国际间的局势,中国会不会继续被欺压被宰割,很难说啊。”他感慨地叹道。

“这次的绑架事件,就是一次危机外交,诸国虎视眈眈,绑匪头领还是日本人,背后也不知道有没有其他更复杂的状况。”孙孟林接过话说道。

王正欣点点头:“外交部最近事务繁多,人手紧张,我想请问许小姐,有没有兴趣来外交部做事?刚才我注意了许小姐的翻译,不愧语言奇才之誉。”

许良辰闻言一怔,她没想到王正欣当面相邀。旋即想起段奕桀曾说过的话,忙笑着推辞:“谢谢总长的夸奖,良辰不过略通几种外语,于外交上并没有一丝经验……”

话没说完,王正欣已经颇是明了地接过话头:“许小姐不想来,我也能够理解,就算只是外交部的翻译人员,没有深厚的爱国思想,也是做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