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辈盛世之经典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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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06.2002.01 新

    sat jul 02 17:14:15 cst 2016

    chapter.06.2002.01 新年

    老家的冬季和城市里的不同,多了一种原始的味道,人们不会刻意去清扫道路上的积雪以便车俩通行,而是保留住他们,让他们把家乡都覆盖住,一望既白,这才是大自然的感觉,不像忙碌浮华而又机械的城市。

    隆冬时分,将近零下二十度的低温使一切都陷入冻馁之中,但是过年的喜庆依然洋溢在大街小巷,因为这是人们心里期盼的春节,家人团聚、天伦之乐的日子快要到了。

    王泽生在心里倒不是这么想的,当时自己的思想根本没有上升到这个层面上来,比起过年团聚,他更愿意选择一整个寒假都和红叶两人猫在家里提心吊胆地玩小霸王,因为当时好玩到疯么。

    王泽生压根也没有关注老爸这些日子是在干什么,在火车上的时候连提都没提有关父亲的事,当和姑父两人穿着厚重的衣服进到家属大院的时候,姑父很多次提醒他,别老皱着眉头跟谁欠他钱似的,以免惹老王不高兴。

    进到了久违的那个家,一切一切就和一年前的风格一样,家具、部署都是完全没有变化的。

    老王还是那样,没变。

    昔日那位照顾自己的保姆老太太不干走了,王泽生记得原先那个老人总是陪自己出去溜达玩的,可现在就剩下了自己一个人,于是只能成天跟着父亲去喝酒应酬,听着饭桌上那些类似“大儿子越来越俊(zun 四声)了啊”或者“哎呀这不是王大公子么,长大了懂事了啊”之类的话,王泽生觉得自己被这些话恶心到不行。

    “等过几天,你也去你妈那边待一待。”老王这样对自己说。

    比起跟着父亲生活,王泽生还是更愿意和母亲、姥姥一干人等生活的,因为到了那里便可以放纵自己,无拘无束,好到想玩什么就玩什么。

    当回到了母亲家,母亲对自己的态度已经和一年多前判若两人了,只是匆匆的和自己待了一小会儿,就接了电话出门了,王泽生当时没有太在意,和以往一样缠着外婆去赶集买好吃的去了。

    外婆忙着收拾那些压根就不用收拾的屋子,叫外公带着王泽生出门去溜达,王泽生深知要是和外公出去的话除了去唱京剧拉二胡就是找个地方教自己练书法,于是就非常严肃地拒绝了和外公出门玩。外公巴不得甩掉他这个包袱,于是连客气都没客气一下,直接骑摩托走了。

    外婆从厨房里出来骂外公说他成天啥家务也不管,连外孙回来了都不带人家玩去,然后冲着外公头也不回的背影小骂了几句之后又回到房间里收拾起了那些莫须有的灰尘。

    王泽生看着眼前那些熟悉的场面,自己走了小一年,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变化,那股子老家独有的乡土气息,虽然是在冬天,可自己仿佛依然可以嗅得到院子里的那香椿树所散发出的深沉香气。

    四合院里的积雪堆在那里也没有人去清扫,王泽生用那些雪堆了一个大大的雪人,然后又嫌弃它不好看而拆了又堆,窗台上面被王泽生放置了一排事先做好的雪球,用来砸外公用,每等到听到了 “吱呀”的一声开门声后,王泽生便会一脸贱笑的抓起几个雪球砸进来的人,他知道外公和那些串门的人不会把他怎么地,但是有一次还是把老妈惹毛了,乱踢了他一顿,自己在厨房里哭了半个小时。

    过年那几天前来拜年的舅舅们给了王泽生不少的压岁钱,所以每当见到那些舅舅的时候王泽生总是表现的十分的亲近,正因为他对那些人的亲近举止,外婆到了夜里睡觉的时候便训斥了王泽生一番,闹得王泽生自己都不明所以,不知道为什么挨了训。

    外婆带着老花镜看着报纸,一边给王泽生洗脚一边告诉他说下一次要是再有人给他塞钱的话就不要了,别不分是谁的钱都接。

    “为啥啊?给我钱还不要么?”王泽生一听自己的经济受阻,十分的不情愿,于是外婆就给他讲起了这其中的缘由。

    这世界上人和人的钱都不是彼此白给的,王泽生之所以会得到舅舅们的压岁钱,一是看在姥姥姥爷的面子上,二来是舅舅们原本就欠着姥姥家一笔不小的债,而且还还不上,所以才会给王泽生个九牛一毛先应付应付欠钱的人情。

    “人家给你几百几百的,看起来挺多的,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他们这一帮人欠咱们家多少钱?”外婆给王泽生张开了一只手,示意舅舅们欠家里的钱有五万之多,当初姥爷他哥在老家那边要盖楼房,但是手头没钱,于是便张嘴管姥爷借五万块钱,当时姥姥家也在自家的四合院前盖了一幢三层高的楼房打算出租用,手头也不富裕,但是姥爷脾气直,他大哥管他借他就借了,所以当初因为这五万块钱姥姥没少跟姥爷吵架打架,后来因为这事,自己家都没管明白却还有心思管外人的姥爷被制裁了,家中一切跟钱挂钩的事他再也插不上手了,自己的工资卡也被姥姥给没收了。

    对于五万这个天文数字,王泽生就仿佛是自己的钱一样,开始心疼起来,于是便一个劲儿地追问姥姥什么时候那钱能要回来,姥姥的答复口气令他感到惋惜,这笔钱能不能还上貌似是一件有生之年系列的事。

    找到了话引子,姥姥就直接开始对王泽生姥爷的无限批判,说自己当初真的是倒了血霉外加太傻了才很姥爷这么个二百五结了婚的,当初经人介绍说他家是部队的,也没多想就跟了,结完婚有了孩子之后才发现原来姥爷是这么一副吃饱混天黑的窝囊模样,根本就不会过日子,于是后悔了这么多年。

    王泽生一边听着外婆讲故事一边就困了,于是便缩进了插着电褥子的温暖被窝里,很快的进入睡眠。人都是相互的,一方面姥姥在自己面前说着姥爷的不是,另一方面姥爷对姥姥的印象也是不怎么地,并不像姥姥那么情绪激烈,姥爷每一次评价姥姥的是面容浅笑着说她“老糊涂、井底之蛙”之类的话。

    “我姥爷都七十多了,头发还没白呢!你说厉害不?他还天天的骑的大摩托去打乒乓球呢,我姥的头发十年前就开始染了。”王泽生冲红叶炫耀着自己姥爷身体健康,红叶不以为然,说自己的姥爷也七十多,同样是天天骑自行车绕去,只是头发白了而已。

    “除夕那天,我自己差一点被炮仗给崩死,那天老刺激了!”王泽生跟红叶说起了他在老家时最“值得骄傲”的一件事,每当看完了春节联欢晚会之后,大家一般都会出门把事先买的炮放一放再回家睡觉,那一年自己家里被别人送了两箱子的炮,还有三箱比较沉的礼花,王泽生最爱干的便是找一个合适的位置放炮了,他抱着那些礼花的箱子来回来去的跑,十分期待自己点的礼花绽放的那一刻。

    那一天晚上,家门前的四车道马路也不过车了,王泽生便和姥爷把礼花箱搬到了马路中央准备放,周围也聚集着不少街坊邻居等着看礼花,当王泽生把礼花点上火的时候,他兴奋的大叫着往远处跑,然后那个礼花箱在“嘭”的一声之后炸飞了起来,朝着王泽生跑的方向飞了过去。

    并不是因为厂家的质量问题而出现的这种事故,只是因为王泽生把礼花箱子放反了,把发射口朝着下放的,他是故意的。

    第一发礼炮的爆炸力将礼箱炸飞了起来,箱子落地之后,发射口倒着冲着人群就开始了第二发、第三发、第四发……….

    人群们像在炙热的火炭上赤着脚跳舞的小丑一样,鬼叫着躲避着在自己不远处爆炸的礼花弹,那场面要是从鸟瞰的角度来看就十分的有喜感。

    作为罪魁祸首的王泽生,在这性命攸关的大场面还是一个劲儿地尖叫着乱跑,丝毫没有“恐惧”这种心理,因为炮口的方向是朝着自己的,所以有许多礼炮的弹核都发射到了里自己不远的地方,暂停一秒之后就爆炸出了危险而又炫目的礼花,王泽生的羽绒服被礼花烫出了好几个口子,露出了里头白花花的羽绒,而自己还游戏人生一般的大叫着。

    “啊哈哈,啊哈哈!”王泽生情绪亢奋的在绽放的礼花中乱躲着,直到姥爷将他拽着跑到了一辆车的后面躲避才了事。

    “我去nb啊生哥,你没被你妈打死啊?”红叶听着王泽生的故事觉得十分的有趣,王泽生自己也感到庆幸,所幸那帮大人不知道是自己把礼花箱子放置反了,把问题归咎给了礼花的质量问题,要不然自己真的有可能被老妈打死了。

    “这还不算什么呢。”王泽生又将自己因为和母亲姥爷两人憋气,而趁机把两个人给锁起来的故事讲给了红叶听,由于自己的羽绒服被烫坏了,大年初一自己和母亲外公三人出门逛街买新衣服,而自己看到了一个也有意思的玩具枪,王泽生便央求着母亲给自己买,而老妈以玩枪危险之类的话直接回绝了王泽生,于是他又扭头朝外公装可怜去了,外公一个月那一点儿零花钱自己都不够用,所以根本不可能破费给王泽生买枪玩,于是王泽生又哭有闹之后无果,遂怀恨在心的打算惩罚一下母亲和外公。

    所谓惩罚,在王泽生的脑海中呈现的无非也就是恶作剧一般的东西,他趁母亲上厕所的时候把厕所的门锁给锁上了,那个门的锁和红叶家的那道门是一样的,都是锁朝外的,很有意思的设计。

    当把自己老妈锁到厕所里之后,王泽生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溜到了自家的大门口,姥爷正拿着垃圾袋子出门去不远处的垃圾口倒垃圾,王泽生把自己家的大铁门也关上了……..

    “这回你俩谁都别出来了,谁叫你俩不给我买枪的。”王泽生幸灾乐祸地听着门口和厕所两边的敲门声和呼喊声…………

    “后来呢?”红叶问王泽生他有没有被干死。

    “嗯….” 王泽生说等在厨房做饭的外婆听到了敲门的声音之后把外公和母亲放了出来,随后王泽生便被自己老妈给打了,打到自己受不了了钻到了桌子底下去之后这事儿才算了了。

    在老家还有许多许多的事,王泽生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感觉时间不早了,红叶的姥姥姥爷也该打麻将回来了,于是他准备起身回自己的家去。

    在老家的过年时节也结束了,当回家的那一天,外婆有给王泽生包了一个红包,并且告诫他别乱花,王泽生有一点舍不得走了,从县城去火车站得坐一个多小时的大巴车,之后又得坐半天的火车才能到家,真的十分的折腾。

    走的那一天姥爷的亲戚们又来串门了,家里显得十分热闹,一点都没有王泽生要走的伤感之意,姥爷甚至说让姥姥留下来陪客人,让王泽生直接跟他爸走就得了,外婆干脆的回绝了。

    跟母亲道了别之后,老王开着车把王泽生接上了车,外婆也跟着上了去,由于老王跟王泽生的母亲已经离婚了,一路上车上的仨人都显得有一点尴尬,开车颠簸得有一点厉害,外婆有一点坐不惯汽车,微微皱着眉望着车窗外面。

    “姥,刚才来的那一帮人又是哪的亲戚啊?我一个都不认识。”王泽生为了缓解一下尴尬的场面随便找了一个话题。

    外婆没有心思跟他聊,只是随口说了一句来的都是一些跟自己没血缘的两旁世人,也不知道是随口还是说给老王听的。

    “儿子,咱们家到了你这一代就你这么一个男孩,你将来可得努力啊,给我们争一口气啊!”老王回头望了望王泽生。

    汽车开离了县城,一路上残旧的平房颠簸着向后退去,一望四周尽是一些荒芜,王泽生望见不远处有一个老太太正推着一辆三轮车,车上装满了塑料瓶子,那是一个卖破烂的老人。

    汽车开进了市区里,汽车渐渐的多了起来,人头涌动,高大繁华的灯红酒绿逐渐清晰,这喧嚣而拥挤的气氛并没有带给自己一丝温暖和安慰,相反的,在人多的地方,那种孤独的感觉反而愈发的强烈。

    “泽生,到了家之后给我打个电话,要不我惦记。”外婆花了5块钱在站台上给王泽生买了一盒用塑料包起来的水果,王泽生知道她这是在赶时间,明明前几天还在和赶集上的摊主讨价划价的…….

    那个时候的火车的车玻璃还是能往上提上去的,王泽生坐到了火车座位上之后伸手和外婆告别,然后忽然觉得自己好孤独的样子。

    外婆也冲他招手,火车动了起来,外婆在窗外一点一点的向后退,后来消失了,沿途的景色渐渐由繁华变成荒芜,车窗外冒着黑烟的电厂,荒芜的山丘…………

    “这么说来,你在老家也没干什么啊!不也是跟我一样成天在家里猫着吗?”红叶一番话说的王泽生又不禁回想起了老家的样子,因为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去,走到了红叶家的门口换鞋的时候,王泽生突然想起了在老家的时候,外婆在厨房里包饺子,而自己站在门口旁等着吃饺子的那一幕,伤感的不得了。

    “红叶其实我挺羡慕你的,你家就在本地,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都在一起,我这边是越想见越见不着。”王泽生望着窗外隐约的星星,自嘲一般地笑着冲红叶说他们俩就彼此羡慕对方得了,这还真是各有利弊的家庭啊。

    哎对了,你姥姥不是说让你到家之后跟她打个电话吗?你打啊!”红叶提醒了王泽生一句。

    听完他了的话,王泽生点了点头,拿起手机开始找起了外婆的电话号码,从此以后他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每一次从老家回来之后,到地方了都第一时间给在老家的人打一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