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很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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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我一边嚷着借过,一边往楼道里挤,一连借了几十次才到二楼。我礼貌地跟二楼的奶奶打招呼,她说,苏苏啊,这些警察是冲着你家来的,听说是聚众赌博。

聚众赌博?我白了脸,一旋脚往三楼跑。门大敞开着,一群猪五牛六的男人举着手蹲在地上,麻将桌子上散满了麻将和钱。我的卧室被人打开了,一个年轻的警察正在翻我的衣柜。我的手指抖成一团:“为什么翻我东西?”那是个很年轻的男孩,他似乎察觉了我的脆弱,尴尬地笑:“例行公事。”“什么地方都要翻吗?”“恩。”他低低地应着,弯下身子去拿柜子旁边的小衣篓。

我三步两步地跑过去,一把夺到手里:“这个不能翻。”

他紧张起来:“每个地方都要搜,我是例行公事。”

去tmd例行公事。我的心一寸一寸地变凉,黑色的汁水冒着泡地往上翻。我说:“真的没什么。”话音刚落,手里的衣服篓已经被抢过去,他的脸上一闪而过的庆幸后,顿时尴尬成酱紫色。我来例假还未洗的内裤正挂在他的手上,讽刺地张着嘴巴大笑。我咯咯地笑,看人出丑的快感揪得我莫名的兴奋和心伤。

乱。乱。乱。

一切归于安静,爸爸被警察带走的时候扭头告诉我,抽屉里还有钱,够你花几天了。他没有说,不用担心,女儿要照顾好自己,爸爸错了。他没有说这些,他说钱够你花几天的。我冷哼一声,戴上橡胶手套开始收拾屋子。垃圾整整一大塑料袋子,我奋力地提下楼,然后坐在垃圾桶旁边发呆。

“苏苏,你没事吧。”

“田小逝,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你玩,听邻居家的婆婆讲,你家出事了,爸爸被带走了。”

“恩。聚众赌博。”

“苏苏?”

“恩?”

“你好可怜哦。”

我和田小逝坐在垃圾桶旁边,苍蝇不时地跳过来跟我们sayheloo。啊,田小逝开始可怜我,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她的存在只是让我的处境更可怜而已。

5

我去kfc买可乐,出门的时候看见田小逝和周名扬钻进马路对面的一家网吧。田小逝和周名扬?我咬着吸管,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他们有什么联系。

这个网吧的外表装潢很高档,是休闲式的,机器与机器之间被隔板隔开。刚推开玻璃大门,网管很殷勤地迎上来:“上网?”“我要52号。”52号的位置是挨着田小逝的。我拿起柜台上的一张报纸掩住脸,露出两只大眼睛转来转去。田小逝她看起来有些得意,在周名扬的口袋里掏出一包将军,抽出一支,点燃。周名扬目不斜视地打开电脑,与先前那个嬉皮笑脸的他判若两人。

我默默地坐下,开机,他们果然没有注意我。

田小逝的声音很大,很清脆,隔着隔板听得请清楚楚。她说:“周名扬,你对苏苏这种女孩子应该耍点手段,像电视上演的什么英雄救美啦,下雨的时候在她楼下淋雨啦。”

“你电视剧看多了吧?”周名扬的声音听不出丝毫的情绪。

“周名扬,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你从前不会这么跟我讲话的。”田小逝骤然委屈起来:“我知道我这么做有点过分,可是,我再赢她一次就够了。“

“如果她知道这一切会怎么样?”

沉默数秒,田小逝哗地一声笑开了,如坠地的玻璃珠子一样蹦得到处都是:“那有什么关系,她不想我,她根本就做不了坏胚子。”

“你不觉得,其实苏苏她比你可爱多了。”

“周名扬!你什么意思,你不是讨厌她冷冰冰的样子吗?”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先让她喜欢上我,再甩掉她,你才会做我女朋友。小逝,这不是爱,也不是喜欢,这根本什么都不是,你只把我当报复苏苏的工具。”周名扬有些许的激动。

我听着他们在隔壁讲着话,打开qq,田小逝的qq亮着。我说:小逝,你可以把童泽颜让给我吗?隔壁的田小逝没有了声音,只有“噼里啪啦”打字的声音。她说:苏苏,你答应过我的不去看他画画,不去想他,你说过的,你不喜欢他,我们是好朋友。

我说:小逝,我们之间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田小逝许久没有讲话,周名扬说:“田小逝,你赢了她太多次,够了,你们还是朋友。”田小逝恶狠狠地说:“谁跟她是朋友?!”我的眼前蹦出一串绿色的字体:都是真的,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笑了一下,关了机,心里竟然有解脱的感觉。我悄悄地离开了座位,田小逝和周名扬依然没有发觉。我走到柜台前结帐。我说:“53号和54号的帐单,我也买了。”我付了钱准备离开,刚踏出门的那一刹那,我收了脚,脸上绽放出罂粟般绝望惨烈的花。我说:“他们如果问起来谁帮他们结帐,你就说苏苏。”

是52号机位的苏苏。

6

我感觉有点冷,手里的手机像被蜜蜂蛰了似的,扯了嗓子疯叫。还是爸爸。我关了机,沿着马路慢慢地走。田小逝和周名扬在我的记忆里已经成为的过去式,我跟田小逝的恩怨在那一夜之间变成了路人。心照不宣地闭上眼睛看不见彼此,从此成为路人。

街上的店三三两两地打佯。我才发现夜已经很深了,而我,无处可去。两年前,爸爸因聚众赌博从看守所出来一个月后,我们就搬了家。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走得毫无牵连。这个城市比从前的城市更加华美富饶,对我而言,只是一座冰冷的空城。

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

抚巷街的街角有一个很大的网吧,透过玻璃映现出里面的灯火通明。我踏上台阶,猛然发现网吧的旁边竟然是一家花店。当然,花店不足为奇,但是,花店的名字叫做“逝”,奇*.*书^网被火红的玫瑰花灯簇拥的一个字,不艳俗,反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伤感。

我推门进去,扑鼻的花香,门口挂了风铃,叮叮当当的愉悦声音回旋在空气里。哦,真是不错的小店,花儿不是按种类摆放的,而是按花色,一片深深浅浅的红,一片此起彼伏的黄,一片逐渐蔓延的蓝,错落有致。一个穿白色衬衫的男子从里面走出来,他前额的刘海很长很长地垂下来,遮了眼,微笑:“欢迎光临,不好意思,小店打佯了,服务员已经走了,您下次再来看吧。”

我如被雷击中,张开嘴,许多纷乱的句子在脑中横冲直撞,一些被浅薄的回忆潮水般用进脑子。我捂住嘴巴,心里点滴泯灭的伤苏醒,苏醒,苏醒。

[奇]童泽颜!

[书]他的笔尖在白纸上滑动的样子,他茫然地看着前方的样子,他微笑着看田小逝的样子,他画板上的火红一路蔓延到天堂的样子……

童泽颜微微地反常,他像没有看见我脸上一秒种的千变万化,只是微微倾斜了脑袋,做出倾听的姿势:“没有人吗?”

没有人吗?

我的心碎了一地,轻轻地走过去,步子又细又软,仿佛脚底满是槿棘,吓坏了面前的小王子。童泽颜退了一步,皱眉:“谁在那里?小林还没走吗?不要开玩笑。”

我站在他面前,一瞬间泪流满面,我说:“你是童泽颜吗?你是我喜欢的那个童泽颜吗?”

7

洗了个澡,干净的丝绸睡衣若有若无地刮着皮肤,我舒服地躺在床上,睁着空洞的眼睛,嘴角弯起又垂下来。小绿拿了吹风机把我从床上拽起来,不由分说地帮我吹头发。温暖的风柔柔的吹拂的发丝,嗡嗡的声音振得耳朵发痒。

小绿真是个好姑娘,我坐在路边哭的时候,她把我拣回了家。她的爸爸妈妈是和蔼的人,给我准备的热腾腾的饭菜。说实话,我和小绿不算熟悉,她学习不是很好,坐在倒数第二排,每次把作业交给我的时候都会低头微笑一下。羞涩安静得让人不会对他作业本上乱七八糟的xyz发火。

“苏苏,好好睡一个觉,明天,我们还要上课呢。”关于今天晚上发生的事,她不问,我也不说。我把头挤到她的颈窝里:“小绿,谢谢你。”“笨苏苏,我们是朋友啊,那么客气干什么?”朋友?这就是朋友了吗?朋友不是每天都要在一起,包容对方的自私和过错,不知道她说的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在她背叛你后还要不留痕迹地离开

“那你说什么是朋友呢?”

“朋友就是在你落难的时候拉你一把的人。”

第二天放学我又跑到花店,童泽颜坐在门口的休息椅上,太阳极其温柔地跳跃在他的睫毛,旁边的一杯咖啡还幽幽地泛滥地女巫般的白雾。我坐在他身边,他侧耳听了一下,微笑:“哎,是你吗?”“是我。”我说:“我说了今天会来就一定会来。”“我肯定没有见过你,我没听过你的声音。”“那没有关系啊,你知道我喜欢你就行了。”我的脚在风里欢快地荡来荡去,回头却见童泽颜脸颊微微地红。

“我是个瞎子。”

“可是你的眼睛很漂亮啊。”

“对你来说,我太老了。”童泽颜喝了口咖啡,那样子优雅极了。借口,全是借口。我冷哼一声:“那田小逝呢?对她来说就不老了吗?”“原来你认识小逝?”童泽颜有些激动地“看”我:“她还好吗?是不是她让你来看我的?”我咬了嘴唇,眼泪马上就要流下来:“你还忘不了她吗?”“她的声音,是我一辈子都忘不了的。”我挫败咬了牙,听他继续说下去。

两年前,在另一个城市,童泽颜在叔叔家住了两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