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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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多行不义自有报

    tue jun 23 15:00:00 cst 2015

    乱草丛中走出四个乞丐。一个老头,头发胡子都白了。两个青年一黑一白,还有一个十岁左右的孩童。四人从文廷隐藏的矮树丛中走过,朝河流走去。到了河边,老者掬水洗了把脸,其他几人把嘴沉浸水中,大喝一气。

    未几,几人坐在河边。孩童向四周望瞭望,小声说道:“孙长老到现在还没有来,是不是不来了?”

    老者看了孩童一眼,冷冷地道:“你害怕了?”

    “没有。”孩童虽嘴上上,没有,但脸上却流露出但却的表情。白脸青年拍了拍孩童的肩膀,安慰道:“司童,不要怕。大不了一死,说不准那边的生活比现在的还好那。”

    叫司童的孩子感激地朝白脸汉子看了眼道:“葛云叔叔,我不害怕了。”

    葛云点点头,转身对老者道:“左坛主,孙长老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会不会发生了意外?”

    “没有消息有时便是最好的消息。”老头道。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黑脸的汉子道。

    老头站起身,望着远方道:“模式在人,成事在天。如果天要亡我丐帮,咱们也就认了。”

    “是啊,只要咱们无愧与世人,死也值得。”葛云道。

    “你们快看,孙长老来了。”司童指着远方道。孙叁从孩童指着的方向大踏步走来。四人忙迎了过去。老头向孙叁抱拳道:“孙长老,你可来了。”

    孙叁抱歉地道:“我路上遇到一点意外情况。让你们久等了。”

    葛云心急地问:“孙长老,事情可都办妥了?”

    孙叁从背后抽出打狗棒,握在手里道:“为了它我可是没少废了劲,不过还好,打狗棒总算到手了,我也好向文帮主交代了。”

    “有了打狗棒,咱们就名正言顺了。”黑脸汉子道。

    孙叁看了他们四人,狐疑道:“你们真的下定决心了?”

    “孙长老尽管放心。我葛云早就腻了。虽然现在吃喝不愁,但整日看别人的眼色行事。哪有咱们过去自有。”葛云道。

    “葛云说的对。”黑脸汉子道,“‘天作被,地做床,怀里搂着王母娘。东家水,西家饭,玉皇老儿都不干。’这才是咱们叫花子的生活。”

    老头信誓旦旦地道:“长老你放心,他们几个都是跟了我十多年,他们是什么人,心里怎么想的我比他们自己就清楚。他们看不惯赵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你分坛里还有其他人是什么想法?”孙叁问。

    “有一多半是反对赵大的。”老头道。

    “他们的话你也相信?你不怕到时他们背叛你?”孙叁问。

    “我也想到了。为了拴住他们,我让他们都签了‘投名状’。”老头道,“这不,‘投名状’还在我身上放着那。”

    老头伸手想从口袋里把“投名状”取出来。只是当他的手放进口袋里时,发现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投名状”不见了。老者脸色大骇。孙叁从老头的脸色中意识到大事不妙。他正想说句话安慰老头,从他背后传来一句话:“你是不是再找‘投名状’?”

    孙叁转过身,看到赵大拿着一张纸笑着走来。老头走到赵大跟前,伸手想把“投名状”拿回来。赵大把手一缩,老头抓了个空。赵大笑着道:“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老头问。

    “想怎么样?我正要问你你想怎么样?”赵大道,“左万丈,我一向可是待你不薄。而你竟然私下里聚集丐帮弟子反对我,你这么做很让人伤心。”

    “待我不薄?呵呵……”孙叁冷笑道,“你为什么要待我不薄?说白了还不是想要我挺你做帮主。”

    “是。我就是要你挺我做帮主。之前你不是做了吗?现在怎么又反悔了,你知道你这样的行为叫什么吗?卑鄙无耻。”赵大愤怒道。

    “我承认,我之前是一时糊涂,贪图了你的小便宜,说了违心的话,做了违心的事。但那时你说做了帮主后会带领丐帮走向一个新的高度。可是你现在都是做了什么?你不但出卖了自己,你还出卖的丐帮。我如果再帮你,我就真的不是人了。”左万丈道。

    “啧啧。”赵大摇头道,“听了你这番话让我对你肃然起敬了。你现在是想做个英雄,只可以你这英雄行为苦了你那些丐帮弟子。”

    “你把他们怎么了?”左万丈问。

    “杀了。”赵大随意地道。

    “你真的没有人性了。”孙叁摇头道。

    赵大转过身,看了看孙叁,讥笑道:“上次是你命大。不过这次你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所以,你要小心着点。”

    “你似乎忘了这么一句话,叫做‘多行不义必自毙’。所以,还是你自己小心着点好。”孙叁反讥道。

    “我倒是想问问你,我赵大如何多行不义了?”赵大怒道。

    “如何多行不义了?还用我说吗?你现在的所作所为都是不义之举。”孙叁道。

    “我觉得我赵大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丐帮弟兄们好。”赵大道,“他们现在有吃有喝,又有住的地方。这比以前要饭好多了。”

    “他们现在是不缺吃喝,可是他们却缺一样最不该缺的东西。”孙叁道。

    “什么东西?”赵大问。

    “尊严。”孙叁道。

    “尊严?哈哈……”赵大笑道,“一个拿着打狗棒四处要饭的人还有尊严吗?”

    孙叁摇摇头,叹息道:“我真为你感到悲哀。你在丐帮这么多年竟然不知道丐帮的精神。我要的是饭,但我们施舍给他们的是正义,是‘打抱不平’,是‘除恶扬善’。”

    “你少教训我。”赵大愤怒道,“你还是留在你那些话对阎王爷讲吧。”

    赵大退后,从草丛中窜出十几个蒙面人,将五个丐帮弟子团团围住。孙叁一声令下,五人朝五个方向同时冲出。五人的武功除了孙叁算得上武林一流人物。其他四人只是二三流角色。尤其是司童,内力不深,劲头也不大。五招过后,司童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了。就在司童全力抵挡蒙面人的正面进攻时,从侧面杀出一个蒙面人,一剑刺向司童的后背。司童无力躲避,长剑穿胸而出。司童惨叫一声,仰面倒地。

    葛云见司童倒地,大吼一声,杀出一条血路,扑到司童身上。“司童,司童,醒醒,醒醒啊!”葛云边喊边用手左右晃动司童的脸。一旁,两个蒙面人冷冷看着葛云伤痛欲绝,并不急于进攻。在他们眼中,葛云已经是死人了。能让葛云在死之前痛不欲生是他们乐意看到的。

    当葛云明白司童已死的现实后,变得格外冷静了。他慢慢地合上司童的眼睛,站起身来,双手握着长剑,红着眼,咆哮着朝蒙面人刺去。蒙面人就等着葛云这冒险一击了。一个蒙面人身子后倾,闪开葛云的袭击。另一个蒙面人从一边很轻松地把剑插进葛云的心脏。葛云惨叫一声,一口鲜血喷到蒙面人的脸上。蒙面人拔出剑,葛云晃了晃,倒下了。

    另外两人的状况也不理想。老头伤了大腿,躺在地上。黑脸汉子肩膀流血,殊死搏斗。又过了三五招,黑脸汉子下三盘卖出一个破绽,蒙面人急攻上路,黑脸汉子忙于招架之际,蒙面人突然变换招式,攻击黑脸汉子的下三盘。黑脸汉子已经无能为力了,缴枪投降。

    蒙面人解决完四人后,把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孙叁身上。孙叁以一敌三时之于对方势均力敌。现在有十多个人轮番攻击,他也不能坚持了。

    眼看孙叁就要不行了,文廷大喊一声,从矮草丛中站了起来。泪痕也跟着站了起来。赵大见文廷出来,脸色大骇。像斗败的公鸡,已没有先前的威风了。孙叁走到文廷面前,像给文廷施礼,文廷先一步架住了他。

    文廷向前一步,呵斥道:“赵大,你还不束手就擒?”

    赵大苦着脸道:“今日遇到了你我无话可说,要杀要刮随你的便。”

    “哼!”文廷冷道,“按你的罪行,你该死一百次了。要我杀你我还嫌你的血玷污我的手。看在咱们认识这么多年的份上,我给你一个机会,你自己了断自己的性命吧。”

    文廷看着赵大,赵大低着头站在那里没有动手的意思。文廷大声道:“难道你真的要我亲手杀了你吗?”

    赵大抬起头,绝望地看着文廷道:“我的计划每次要成功时就碰到你。也许这就是天意。老天要我败在你的手上,我无话可说了。”

    说完,赵大缓缓举起自己的手,就在众人以为他要自杀时,他突然抓起自己身边的蒙面人,朝文廷扔去。

    文廷看到蒙面人人朝自己飞来,想躲,可惜没有武功。蒙面人砸在文廷身上,把文廷砸到了。赵大看着文廷狼狈的样子,瞬间呆住了。随即,他仰天大笑。文廷手扶地慢慢地站了起来。

    “老天啊!你终于肯为我睁一次眼了。”赵大仰天喊道。随即,他转向文廷得意地道:“你没有武功了?”

    “有没有你试试就知道了。”文廷冷静地道。

    看着文廷毫不慌乱的样子,赵大又胆怯了。文廷似乎看出赵大的心思,进一步道:“你不动手我可要动手了。”

    赵大想了想,又抓起身边的另一个蒙面人朝文廷仍过去。孙叁眼疾手快,伸手把蒙面人挡住。赵大趁此时机拔剑朝文廷刺去。就在赵大的剑放要刺到文廷的咽喉时,寒光一闪,一把长剑从上而下,缠住赵大的剑。赵大想用力摆脱,对方的剑却像一个吸盘,紧紧地吸住赵大的剑。赵大见自己的剑不能摆脱对方的控制,心绪大乱。对方大喊一声:“脱手!”赵大直感觉到一股力量从剑体传来,震得赵大虎口发麻。手一松,长剑脱手了。那人不待赵大的剑下落,身子飞了出去,单手接住赵大的剑,整个人缓缓落地。

    文廷看清来人是吴清坚,笑了。泪痕看了吴清坚一眼,低了下头,像做了错事的孩子,没脸见大人了。赵大呆呆地站着,不知是被吴清坚吓傻了,或是在思索如何摆脱这种不利的局面。

    “小兄弟,你可真是我的贵人。我孙叁真不知该怎么谢你好了。”孙叁笑着道。

    文廷道:“你来的正好。看在咱们相识一场的份上,帮我一个忙。把赵大给我杀了。”

    吴清坚转过身,看着赵大道:“我也给你一个自杀的机会,你可要动作快一点,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你们都不要太得意。我死了你们也活不了多久。到时候我会在黄泉路上问候你们的。”赵大躲过一个蒙面人的剑,叫嚣这朝吴清坚刺来。吴清坚看也没看,反手就是一剑。赵大怔住了。手中的剑落在地上。吴清坚拔出剑,赵大吐了口血,晃了晃,用手指着吴清坚,缓缓道倒在地上,死了。

    十几个蒙面人相互望了眼,同时从四面八方击向吴清坚。吴清坚早有准备,双手握剑,以自己的身子为圆心用剑画了一个圆,十几个蒙面人相继倒地。

    文廷低头看了看蒙面人倒地的蒙面人,他们都是脖子上有一道长剑划过的痕迹,身上其余的地方完好无损。文廷赞叹道:“好剑法,江湖上能躲得过你这招的人不会超过五人。”

    吴清坚拭了拭剑上的血,把剑插回剑鞘。孙叁饶了文廷一周,忍不住问:“帮主,你刚才?”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不错,我的武功已经废了。”文廷淡淡地道。

    “谁对你下的黑手,我拼了这条命也要找他算账。”孙叁愤慨地道。

    “不用找了。”文廷道,“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有时间我会告诉你。”

    孙叁见文廷欲说还休的样子,心里有了点眉目。文廷不愿在这件事情上多做解释,便转移话题道:“小兄弟,你以前见过泪痕吗?要不我给你引荐引荐。”

    泪痕低头不语,吴清坚把眼睛转向别的地方,像是没有听到文廷说话。文廷见状,猜出了其中的一些隐情,尴尬地笑了笑道:“小兄弟,咱们好久没见了,走,老夫请客,喝一杯去。”

    “不用了。”吴清坚道,“我还有其他的事情,先走一步了。”

    文廷忙伸手拉住吴清坚,不高兴地道:“怎么?不给我面子?”

    “没有。”文廷笑了笑道。

    “既然没有就必须跟我喝一杯去。”文廷一手拉着吴清坚,一手拉着泪痕,朝山里走去。三人到了深山茅草房时天已经黑了。文廷升起了一堆篝火,然后从茅草房里拿出一壶酒,两只山鸡。文廷招呼吴清坚帮忙,用泥土把山鸡糊上,用两个木棒穿起来,架在火上。

    “我在丐帮这么多年,最得意也最能拿得出手就是做叫花鸡了。你两有幸吃我做的叫花鸡也算是前世修来的好福分。”文廷自我夸道。

    泪痕低头摆弄自己的手指,吴清坚拿着一根木棒摆弄火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沉闷的气息。文廷拔开酒壶盖,喝了口,把酒壶递给泪痕。泪痕仰起头,猛灌了两口,又把酒壶交给文廷。文廷复把酒壶递给吴清坚。吴清坚只是用嘴唇沾了沾酒气,又把酒壶还给文廷。如是再三,泪痕喝晕了,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文廷看了眼泪痕,转向吴清坚道:“她是个好姑娘,你可要把握住。”

    “前辈说什么那?我不明白。”吴清坚道。

    “不明白?”文廷不怀好意地笑了笑道,“你们可认识?”

    “认识。”吴清坚如实道。

    “认识为什么不打招呼?”文廷问。

    “没有这个必要。”吴清坚道。

    “男人见了熟悉的女人有两种情况是不想打招呼。你想不想知道是那两种情况?”文廷问。

    吴清坚站起身来道:“前辈若在乱说我可要走了。”

    文廷忙拉住吴清坚道:“不说了,不说了。换个话题,你最近都干了些什么?”

    “上次一别到今日已有两个月了吧?”吴清坚问。

    “上次咱们见面是八月十三,今日是十月初七。将近两个月了。”文廷道。

    “两个月,六十天,不算短,但也不算长。只是这六十天对于我来说却是恍如两世。”吴清坚叹了口气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文廷问。

    吴清坚喝了口酒,把酒壶放在自己身边,看着篝火,慢慢地从小蛮如何被泪痕抓起,如何受伤,如何死去哭诉了一遍。最后,吴清坚又把小刀的死告诉了文廷。文廷听吴清坚讲完,久久才开口道:“虽然我没经历过生死离别,但我能体会到你现在的心情。从咱们第一次见面,我就把你看做是我的知己。因为咱们都是性情中人。为了爱情,咱们都可以忘乎所以。而咱们的举动是不被那些眼里只有利益的人所能了解。在江湖上,我有个绰号,说好听些是‘痴丐’,其实那些人常在背后喊我‘痴呆’。在他们眼中,我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而不顾自己的名声,这是不能理解的。我背负这这个骂名有二十年的时间了。我已经自己会将这个名声被到棺材里面,再也不会有人理解我。在我对世俗失去信心时,你出现了。如果我是伯牙,你就是子期。我们有着对于爱情的共同见解,所以我理解你的心情。”

    “问世间情为何物,只让人生死相许?”吴清坚摇摇头道,“为情而生,为情而死。倒也不错。”

    “前朝有位叫苏轼的诗人,在他妇人死后的第十个年头写过一首词,你可知道?”文廷问。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吴清坚念道。

    “能把一首悼亡词写到这种程度,除了有很好的文笔,还要有真挚的情感。所以从这首词中可以看出词人对他亡妻的感情很深厚。”文廷道。

    “苏轼的前妻是他的表妹,他确实很爱她。”吴清坚道。

    “只是你有没有想过,苏轼写在这首词的时候已经有了朝云,他也很爱朝云。”文廷道。

    吴清坚没有说话。文廷接着道:“爱一个人是在心里。如果你认为她死了你为她守身终生就是爱,我只能说你很愚蠢。爱着一个女人和接受另一个女人的爱是没有矛盾的。”

    “前辈不要说了。”吴清坚道。

    文廷笑了笑道:“我看得出泪痕是喜欢你。你也不否认对她有好感吧?男子汉大丈夫要如实回答。”

    吴清坚犹豫了下道:“不错。我确实对她有好感。但是这种感觉不是男女之情。”

    “不是男女之情又是什么?”文廷问。

    “想她这么漂亮的女人是个男人都对她有好感的。”吴清坚道。

    “这倒是事实。”文廷道。

    “所以前辈不要在提这件事情了。我和她不可能在一起。”吴清坚斩钉截铁地道。

    “为什么?是因为小蛮的死与她有关系?”文廷问。

    “在没有找到杀死小蛮的凶手之前,她就脱不了干系。”文廷道。

    “既然你与她有仇,又为什么冒着生命危险把她救出来?”文廷问。

    “我不想她和诸葛嘉仁结婚。”吴清坚道,“如果诸葛嘉仁与毒心媚娘连了手,事情就更麻烦了。”

    “如果诸葛嘉仁想和毒心媚娘联手,即便是你阻止了泪痕和诸葛嘉仁的婚事,他们还是可以联手的。”文廷道。

    “我也想到这一点了。”吴清坚道,“中午,我去了‘武林第一山庄’,想一探诸葛嘉仁的老底。出乎我的意料,山庄内并没有江湖人士。反倒是我在诸葛嘉仁的卧室看到了锦衣卫和大内高手了。”

    “大内高手?锦衣卫?”文廷反复念叨。突然,他抬起头,急切地道:“你现在赶快回‘天涯阁’。”

    “为什么?”吴清坚问。

    “现在没时间和你解释了。”文廷道,“这是一个天大的阴谋。你要依最快的速度赶到。晚了就要出大事了。”吴清坚看着文廷紧张的神情,知道自己又要卷入一场漩涡之中了。